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若兒？”
“嗯，這是我的乳名。”
褚書意重複着這個名字，然後問：“是你沒進宮時，父母對你的稱呼嗎？”
雲若點頭：“我母親取的，父親說‘山中人兮芳杜若’，她應該是想讓我像我父親那般知書達禮，怕是沒想到我随了她，最是頑皮不訓。”
褚書意表示不認同：“可我覺得如今的若兒性子甚好，與我也甚是投緣呢！”
雲若擡起頭，看向她：“怎麽投緣法？”
褚書意認真地想了想，道：“一見如故那種投緣，我同你說過吧，見你第一面我就心中莫名歡喜，若不是有了雲钰，我還以為我喜歡上了女人呢。”
雲若被自家母親逗得破涕為笑。
“笑什麽？雖然誇張了些，難道你初見我時，心中不歡喜？”褚書意撅着嘴，一副你要說是我就生氣給你看的架勢。
“自然是歡喜的。”
雲若頓了頓：“……你讓我想起了我的母親。”
褚書意沒想到雲若突然這樣說，但心中莫名歡喜：“為什麽？難道你母親也不愛讀書，愛看歌舞？”
雲若笑着點頭，“對，她跟你一模一樣。”
“呀！”褚書意像是發現了了不得的事，“還真是好巧，有機會了定要拜訪一下你家母親，好好探讨玩耍之道。”
“會有機會的。”
Advertisement
警告一番，三皇子不但把事情瞞了下去，還責怪慕濟一頓，宴席未散就早早借口不勝酒力回了宮。
慕烊也在元帝和皇後離席時，回了銅雀宮。
不過回宮之前，他先去了太醫院，等再次出來時，手裏對了罐治療燒傷的膏藥。
寝屋內少女已經睡下了，只是她皺着眉頭，睡得并不安穩，想來那件事還是被吓得不輕。
剛把她的手從被子裏取出，雲若就驚醒了。
屋內沒有開燈，黑黝黝的，睜開眼只見一個黑影猛地站在她面前，吓了雲若一跳。
她立馬從床上彈起來，露出警惕的姿态：“你是誰？”
慕烊吹開一個火折子：“是我。”
雲若這才放下心來，重新坐回床上：“你來做什麽？”
慕烊沒說話，點燃一只燭臺，吹滅火折子，然後掏出懷裏的東西。
“伸手。”
雲若不明所以，還是乖乖伸出了手。
慕烊掏出一個瓷瓶來，放到她的手上。
“治療燒傷的。”
雲若接過，道了聲謝。
“現在就用上。”
慕烊又說。
“哦。”
一燈如豆，雲若調整好坐姿，打開了那罐膏藥，借着昏暗的燈光，緩慢笨拙地給自己上着藥。
慕烊實在看不下去，一把奪過她手裏的小罐子，從裏頭挖出一塊烏黑的膏藥，拉過她的手。
清涼的膏藥被妥帖地敷在燙傷處，大大減少了灼燒的痛感，手也一直被對方拉着，指尖在傷口處來回摩挲，又麻又癢。
等慕烊終于上好了藥，雲若連忙把手抽出來，躺到床上，“好了，我要睡覺了，走的時候別忘了帶門！”
慕烊：“……”
“嗯。”
雲若是被二毛舔醒的，帶有小尖刺的舌頭一下下舔在她的脖子上，又癢又疼。
“餓了是吧？待會去小廚房看看思荷做了什麽。”
雲若下床梳洗過後，抱着貓推開了寝屋的門。
一打開門便被眼前銀裝素裹的世界震驚了，距離元帝壽宴已過了兩天，雪下了一天兩一，足足到人的腳踝。
前些日子也下過雪，但從來沒有今天這般令人震撼，天地間仿佛只剩下白色。
而主殿的大門此時也打開了，慕烊穿得很厚實，見雲若醒了後，一臉欣喜地向他奔來。
“姐姐，雪下的好大啊，待會我們一起堆雪人吧？”
雲若問道：“你今天不用去上書房嗎？”
小慕烊搖頭：“不用，路上積雪太多，父皇給太傅和我們放了一天的假。”
“二毛今天好乖啊，姐姐，讓我抱抱好不好？”
雲若把懷裏的貓遞給他：“走吧，先去廚房吃點熱湯。”
只是才走了沒幾步，雲若就腳底一滑，失去重心，“哎呦”一聲摔倒在地。
小慕烊連忙上前，想攙扶卻把自己也搭了進去，“啪叽”一下，也摔了個屁-股墩，懷裏的二毛也跳了出去。
雲若看着摔懵了的小暴君，不免覺得好笑：“你怎麽這麽笨啊。”
小團子也不惱怒，反應過來後反而覺得好玩，彎着眼睛吭哧着爬起來，還把雲若扶了起來。
“那姐姐豈不是連自己也一起罵笨了？”
“啧，你這小子。”雲若又去捏他的臉。
小暴君掙紮着，想扒開她的手但想到她的手背還有傷，隧作罷，含糊不清道：“三十一次了！”
雲若松開他：“什麽三十一次？”
小暴君扁着嘴，答道：“你捏我的臉，三十一次了。”
“記那麽清楚想幹嘛？”
小暴君支支吾吾沒回答。
雲若哼哼兩聲，又捏上他的臉：“難道你還想報複回來？”
“沒有嗚……三十二次了！”
打打鬧鬧來到小廚房時，思荷已經做好了早點，蛋花湯，小米粥，酸菜魚，卷春餅，三角糖包，三個人外加一只貓，圍着溫暖的爐火吃起來。
吃了差不多了慕烊就迫不及待紮進雪地裏。
小少年抓起一把雪快速團成一個球：“姐姐，你想要什麽樣的雪人，烊兒堆給你可好？”
雲若道：“我自己來。”
“不行，你的手受傷了，還是我來吧。 ”
聞言雲若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背。
那藥膏療效極好，本就燙得不甚嚴重，如今傷口處早已經不痛不癢了。
不過雲若樂得清閑，道：“那就給我堆一個二毛吧，會嗎？”
小慕烊點頭：“會！”
思荷收拾完碗筷，開始拉着雲若講八卦。
“青芽姐你睡得早怕是不知道，昨晚可出了大事情呢！”
“什麽？”
“三皇子宮裏走水了！一雙手都燒的面目全非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雲若示意思荷繼續說下去。
“說是三皇子昨晚正跟美婢嬌妾們喝酒談笑呢，哪成想殿內燃的爐火太大，燒到了其中一人的衣裳，殿內一片混亂，而好巧不巧，三皇子混亂中被人絆倒了，正好倒在火爐前，若非用雙手支撐身體，那毀容的便是臉皮了。”
“那些宮女們都說他是惡有惡報呢，叫他那雙手整日不老實。”
“确實是惡有惡報！”
雲若感到無比贊同這個說法。
三皇子害的自己的手背蠟燭燙傷，如今他的手也被燒傷了，這就叫老天有眼，報應不爽。
而且那爐火中木炭的溫度，可比蠟燭的蠟油高多了。
“不但如此呢！”
思荷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皇帝壽辰剛過，三皇子宮裏就鬧出這樣的事，司天監說三皇子怕是染上了什麽髒東西，若再留在皇宮會沖撞陛下龍體。”
雲若繼續吃瓜：“然後呢？”
“然後陛下就下令将他連夜送出宮，打發到離京都一千多裏地的窮鄉僻壤當王爺去了。”
雲若只想拍手叫好，老色鬼皇帝總算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這時小慕烊已經堆好雪人了，遠遠叫着雲若：“姐姐，你看我做的可還好？”
一個大圓雪團，上頭堆了兩個小雪團，胡蘿蔔做鼻子，還有樹枝做的四個小手。
誰讓雲若心情好，昧着良心誇贊：“不錯，跟二毛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喵喵？”
一旁二毛扯着嗓子叫了兩聲，好像在說：“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是瞎了嗎？”
轉眼到了冬至這天，老太妃差人送來一大塊肥瘦相間的豬肉，說想吃思荷做的餃子。
這下幾個小姑娘可有的忙活了。
剁餡，和面，雲若都不會，不過她的手背已經好了，便自覺擔任了擀餃子皮的重任。
起初她擀的餃子皮歪七扭八，不是薄了就是厚了，思荷教了兩次，自己多擀了幾次，便越發得要領，越來越像模像樣了。
她擀着皮兒，思荷和思萱包着餡兒，做到一半，不知從哪聽到動靜的姚全也來了。
“食堂裏也會有餃子，你怎麽偏偏來我們宮裏？”
“食堂裏的餃子每年都吃，吃夠了。”姚全知道雲若肯定不讓他吃白食，便自覺地洗幹淨手，加入了擀餃子皮的陣仗。
“真的？”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
姚全笑了笑：“感覺來你們宮裏過，節日更有味道些。”
“饞思荷的手藝就直說，還拐彎抹角說些有的沒的。”
“真是什麽都瞞不住青丫頭你啊！”
下了學的慕烊歸來時，就瞧見小廚房裏險些塞滿了人，做好了幾大盤白菜豬肉餡的餃子，現在正在準備豬肉粉條餃子餡。
小暴君洗幹淨了手，噠噠地跑來也要幫忙。
雲若笑他：“就你，能行嗎？”
她都包不好餃子，就不信這個小屁孩會。
可惡，被質疑了。
慕烊決定用行動打臉，捏起一個她剛擀好的餃子皮，用筷子挑了适宜的餡料，抹到餃子皮上，然後把餃子皮對齊捏和了起來。
幾人都停下手裏的活看他包，沒想到包的還有模有樣，就是力氣小了點，捏的有些不嚴實。
雲若挑着眉：“喲，還真會包餃子。”
慕烊把那枚餃子放到盤子上，道：“往年這個時候，母妃都會親手做餃子給我吃，看她做的的多了，我自然就會了。”
雲若從懷裏掏出三個銅板，用鹽和水好好的洗刷幹淨，交給他：“包吧，捏結實點，不然會煮爛，把這個三個銅板也包進去。”
“吃到銅板的人，會收獲來年一整年的幸運。”
“好！”
于是本就逼仄的小廚房，更讓人轉不開身了，但這個冬天，雪無論下多大，都不那麽嚴寒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