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餃子都下鍋,煮好後撈上來,送給汀蘭苑兩盤後,剩下的就都交給銅雀宮的幾人消滅。

思荷的手藝自是沒的說,兩種口味的餃子都十分美味,姚全最先吃完一大碗,只是不巧了,他吃的整整一碗裏都沒有銅錢。

“銅錢呢?我吃了那麽多居然都沒吃到?”說罷又不信邪地又盛了一碗餃子。

雲若無情嘲笑他:“這說明不該是你的幸運,強求不得。”

剛說完,就被硬硬的東西咯住了牙,第一枚銅錢,讓她給吃到了。

雲若十分得意地舉起那枚銅錢,“瞧,幸運幣在我這裏!”

姚全“啧”了一聲,投去羨慕的目光,然後埋頭繼續吃餃子。

不一會兒,思荷也吃出來一個,已經兩枚銅錢了,不知這最後一枚落到哪裏。

帶有銅錢的餃子都是小慕烊包的,所以他也好想吃到啊,可是吃了一整碗,他都吃撐了,直到最後一只餃子,依舊空空如也。

這時思荷道:“該不會最後一枚銅錢在老太妃那裏吧?”

姚全點頭表示認同:“有這個可能。”

“呀,在這呢!”

思萱撈剩下的餃子時,在鍋裏發現了最後那枚銅錢。

餃子破了皮,它掉在最下面了。

第三枚銅錢終于找到了,小慕烊卻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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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載幸運的銅錢寧願爛在鍋裏,也不願意進他碗中,幸運之神從來就不屬于他。

直到有人拍着他的肩膀,叫他伸出手。

然後在他不解的目光裏,對方放入他手中一枚被洗得幹幹淨淨的銅錢。

“哎呀,看你那麽可憐,就勉為其難把我的這枚銅錢送給你吧。”

小暴君看着那枚因被賦予祝福,而變得特別有意義的銅錢,又擡眼看向雲若,漆黑的瞳仁裏閃爍着難以置信地光彩。

“給我?”

“對,現在,小烊兒,它是你的幸運了。”

“嗯!”

小慕烊點着頭,看了又看,然後捏着那枚銅錢,跑到寝屋,小心地放進雲若送給他的小白兔荷包裏。

他錯了,原來幸運之神一直在他身邊。

月末,元帝在百官面前考察幾位皇子的功課。

從詩詞歌賦,到騎馬射箭,慕烊無不拔尖,展現了極強的天資,出盡了風頭。

元帝誇他不但天資聰穎,還勤奮用功,是所有皇子中最有他年輕風采的,賞他文房四寶,還賜一匹幼年良駒。

這可把一直都愛跟慕烊攀比的七皇子氣了夠嗆,當晚回去就哭着跑到張貴妃面前叫她做主。

“放心吧,他得意不了多久,阻礙我兒登上寶座的,不管是何人,母妃都會一一幫你鏟除。”

與之相反的,皇後甚是喜悅,還準備了佳肴,留慕烊一同用膳。

至此,兩宮之争算是徹底拉開序幕。

除夕那天,皇宮各處都貼上了“福”字,唯觀雪閣和銅雀宮,懷念逝去的故人,與熱鬧無關。

雲若和慕烊一起祭拜靳半雪的牌位時,還在心裏祈願。

“雪妃娘娘,如今的慕烊很好,心理健康,用功學習,騎射皆會……保佑慕烊就這樣健康長大吧,莫再生什麽事端了。”

說罷磕三個頭,然後扶起眼眶通紅的小暴君。

雲若告訴他:“雪妃娘娘在天上看着小烊兒呢,小烊兒以後可不能再哭鼻子啦。”

小暴君擦拭掉眼淚,重重地點頭。

去內務府領新年的獎賞時,雲若瞧見了許久不見的綠枝。

她比之在銅雀宮時瘦了不少,想來換了個主子過得并沒有多好,眼裏早沒了當初的跋扈和嬌縱。

皇帝早有了新寵,而張貴妃似乎也忘了她,就叫她一直留在了那嬌蘭殿。

不過好歹過得安穩,比被當成棋子到處搞事,總有一天惹火燒身來的好。

她也瞧見了雲若,只看了一眼便離去。

不止如此,雲若還看見了查邢。

他還是那個陰鸷孤僻的樣子,默默領了銀錢,又默默離開,像是有一道屏障,與周圍的熱鬧自動隔絕。

輪到雲若了,發錢的公公笑眯眯地多給她了幾貫錢,說是皇後念她照顧八皇子有功,賞賜的。

春節熱鬧的氣息感染了每一個人,而元宵節那天,更是達到了鼎盛。

為了帶雲若出宮玩,褚書意進宮拜見皇後,拿了慕烊當借口,再三保證下皇後終于松口答應她們出宮了,不過派了侍衛要跟着。

所以當雲若下了馬車,看到韓飛航時,還小小地驚了一下。

韓飛航呲着一口大白牙,笑道:“青芽姑娘,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了,自從上次他大言不慚地說要請求皇後把她賞給他,他就莫名地被調到前朝把守了,自此就很難再見過。

“韓校尉,好久不見。”

雲若剛說完這句客套話,就見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十分不悅地拉着她往前走。

“不準理他。”

這小子怎麽變臉那麽快?剛剛在馬車上明明還一臉期待,如今卻黑着小臉。

雲若無奈地看向慕烊,“好好,不理他。”

慕烊這才十分臭屁地松開她的手。

不過剛松開,就又被雲若反手拉住了,還是十指相扣,緊密無間那種。

“還是牽着吧,燈會上人多,別走散了。”

在七彩缤紛的燈籠照耀下,慕烊的耳尖不自在地紅了紅,終究還是掙脫了。

“……你別把我當小孩行不行?”

話音剛落,人群跟着舞龍的動作流動,狂熱的行人險些把他撞倒。

雲若連忙拉住他,“看吧,沒有我你就摔倒了。”

說罷她再次牽上他的手:“還是乖乖聽我的,不然你出了什麽事,我和帶你出來的雲夫人都得遭殃。”

慕烊:“……”

雖然總覺得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但她若想拉,便拉吧。

又不會掉一塊肉。

前面自家母親已經拉着她父親逛起來了,光花燈就買了兩個。

雲若的目光也被一面高高的,挂滿燈籠的架子吸引了去。

看着上頭挂着的五顏六色的花燈,雲若不禁感嘆:“好多花燈啊!”

她指着最上頭的小貓形狀的花燈,問:“店家,多少錢一個?”

“這位姑娘,我們家的花燈不賣,只送,只要猜對花燈下面的燈謎,就能拿走!”

韓飛航湊上來,笑道:“青芽姑娘,你喜歡哪個?在下幫你猜如何?”

剛說完就感覺後腦勺涼涼的。

慕烊冷冷瞥着他,腦袋裏不斷想着該如何把這惹人厭煩的男人弄走。

還好雲若拒絕了他的殷勤,說要自己猜,慕烊的神色才不那麽冷了些。

“聽好了,這只花燈的謎語——高臺對映月分明。”

“高臺對映月分明?”

雲若懵了,如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出師未捷第一道題就先死。

信誓旦旦要幫雲若贏花燈的韓飛航也懵了。

兩人絞盡腦汁了半天,慕烊實在看不下去了,吐出一個字:“昙。”

雲若恍然大悟:“對,就是昙!”

“回答正确,恭喜這位小公子,獲得花燈一盞!”

雲若接過店家遞來的花燈,面露喜悅:“小烊兒,你也太聰明了!”

慕烊明明被誇的心情愉悅,但面上仍然不動聲色,甚至還有些鄙夷,“這麽簡單的燈謎,答不出來是你們太笨。”

“切。”雲若心情好,不跟他計較,随手又指了個黃色的宮燈,“店家,這個燈謎是什麽?”

“這盞花燈的燈謎是——差一點六斤。”

慕烊不假思索:“兵。”

雲若:“?”

雲若不信邪了,又指了一盞:“這個呢?”

“——一家十一口。”

“吉。”

“——左有十八,右有十八,二四得八,一八得八。”

“樊。”

“——有兩個動物,一個在水裏,一個在山上。”

“鮮。”

一個接一個,雲若手裏的花燈都要拿不下了,這才喊了停:“夠了,夠了,誇你一句,你還剎不住了。”

慕烊唇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笑,然後黑着臉,不情不願地把雲若懷裏的燈籠都扔給了韓飛航,他則繼續牽起騰出手來的雲若。

“咳……我們繼續逛吧。”

“???”變臉之快,簡直讓韓飛航瞠目結舌。

“行吧。”人流湧動,雲若拉着慕烊,踮起腳尖四處張望,終于看到想看的,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

“看在你為我贏了那麽多花燈的份上,我給你買糖葫蘆如何?”

慕烊剛想說“不如何”,他不愛吃這又酸又膩,小孩子才喜歡吃的東西時,少女已經不由分說,拉着他在人群裏穿梭起來了。

“小哥,要兩串,哦不,三串冰糖葫蘆!”

雲若伸手指着:“要最紅最大的哦!”

“沒問題!”那販夫接過銅錢後,笑眯眯地取下三串冰糖葫蘆遞給她。

雲若遞給慕烊一串,又趕上褚書意給她一串,最後一串則留給自己。

咬上一口,滿足地眯着眼。

見慕烊一直拿着,雲若随口問道:“你怎麽不吃啊?”

慕烊:“……”

『你不吃就讓我吃qaq。』

『住嘴。』

慕烊皺着眉頭,十分艱難地把那裹着甜膩糖漿的東西送入口中,卻因被人注視着,吃得又過于着急竟嗆得咳了起來。

“再喜歡也不用這麽着急啊,又沒人給你搶。”

雲若把糖葫蘆塞進嘴裏叼着,好騰出手來,掏出懷裏的絹帕,替他擦去掉落在衣襟上的糖屑。

慕烊身形緊繃,看着面前鼓着臉頰的少女一動不動,任由她在自己胸前擦着。

如此親密行為,松開兩人拉着的手便可解決,可慕烊莫名不想松手。

忽地少女被人撞了一下,竟向他身上倒去,兩人結結實實地撞了個滿懷。

“啪”的一聲。

暴君手裏捏着的糖葫蘆,一個不穩掉在了地上。

而他的臉頰,早已緋紅一片。

等反應過來,連忙松開手,把雲若推了出去。

雲若被他推的一個踉跄,臉上直冒問號。

慕烊把臉別到一側,“糖葫蘆掉了。”

“我當是怎麽了。”雲若拿出嘴裏的糖葫蘆,拉着他便轉身,“姐再帶你去買一串!”

慕烊:“……”

落後于人群,拿着一堆花燈,都快要看不到兩人的韓飛航:“……等等我!”

因為韓飛航拿的花燈實在太多,就決定把花燈先放到馬車裏。

韓飛航走後,沒了電燈泡,慕烊覺得這元宵燈會順眼多了。

“青芽快來看,這支簪子适合我嗎?”

聽到母親的呼喊,雲若應了聲“來了”,就拉着慕烊扒開人群跑了過去。

“哪一支?”

一到褚書意面前,少女就松開了他的手,一時沒了另一人的溫度,慕烊竟覺得有些空落落的。

“挺适合的,還有這支紅瑪瑙發簪也适合你。”

“真的嗎?我戴上看看。”

兩人正在首飾攤上挑挑揀揀,雲钰則去一品軒買褚書意想吃的糕點,卻沒注意到,一個賊眉鼠目的人正悄悄靠近慕烊,趁亂取走了他腰間的荷包。

“這根銀簪我覺得不錯,慕烊,你瞧,我戴上如何?”

然而雲若回頭,四周哪還有慕烊的身影?登時心裏咯噔一聲。

“壞了,慕烊不見了!”

遠離喧嚣長街的胡同裏,慕烊瞥了眼圍着他的蒙面人,然後看向那故意把他引到這裏的小賊,淡淡開口。

“荷包還來。”

那小賊把繡着兔子的荷包扔在腳下,露出嘲諷:“你的小命都不保了,還想着這醜荷包呢。”

“是嗎?”

話音剛落,又一群黑衣人從天而降,落到慕烊面前,手起刀落間,蒙面人皆數倒下,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

小賊呆坐在地上:“你,你身邊竟然有如此高手!”

“荷包還來。”

立在潺潺流血屍體的中央,慕烊重複道。

那人又驚又怕,連忙将荷包撿起雙手奉起,跪着爬到那宛如地獄修羅的少年面前:“還你,還你……我是受人指使,不管我事啊,放了我吧!”

慕烊拿過荷包,仔細拍打着上頭的塵土,眸子裏布滿霜寒。

“弄髒了我的東西,殺。”

任憑那人跪在地下不斷求饒,最終只留下一聲哀嚎。

等慕烊把荷包重新挂在腰間,走出巷子時,雲若找他找的快瘋了。

“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你!”

在他不見的這幾分鐘內,雲若想了許多。被拐跑了?被欺負了?被貴妃派來的人弄殘了?或是弄瞎眼睛了?

直到見人平安無恙地出現在自己面前,雲若的心才回到肚子裏。

“我沒事,只是去看了花船。”

雲若氣憤地去捏他的臉:“那你不會等我一起看?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別亂跑!”

“……別捏我。”

“那你知道錯了沒有?”

“知道了。”

“走,向雲夫人道歉。”

“為何?”

“你不知道她有多擔心你,都吓哭了!”

“……”慕烊看向秀眉輕瞥的少女,問,“你呢,哭了嗎?”

少女瞪大了眼,死不承認,嘴硬道:“我哭什麽哭?要不是怕你出事了被皇後懲罰,我才不來找你呢。”

“是嗎?”

“當然……別廢話了,我們快回去!”

被拉着逆着人流往前走的慕烊唇角微勾。

騙人。

他明明看到她的眼眶也紅了。

開了春,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轉眼就要了雲若前世生辰這天,她向思荷撒嬌,叫她給自己做了一碗壽面。

“青芽姐,今天莫非是你的生辰?”

雲若點頭,“是呀。”

思荷不疑有他,“既然是生辰,只吃長壽面怎麽能行,我給你加個荷包蛋,再給你做幾道菜如何?”

以往她生辰那天,也是她母親的忌日,她只吃一碗素的長壽面,不會大肆操辦,不過……今年,或許可以不一樣。

雲若點頭,彎了彎眼睛:“那就謝謝你啦!”

“青芽姐,你跟我客氣什麽。”

說罷思荷麻溜利索地剁雞宰魚,做了一份辣子雞丁,一份紅燒魚,外加幾道素菜。

這香味吸引了剛好進宮的褚書意。

“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啊,那麽豐盛。”

“回雲夫人,今天是青芽姐的生辰呢。”

“竟然是青芽的生辰!”褚書意瞪着雲若,“怎麽之前都沒聽你提過,害我都沒來得及好好準備送你的禮物。”

雲若笑笑,拉着她坐在桌前:“不管你信不信,你能來和我過生辰,就是送我最大的禮物。”

“真的?”

“比珍珠還真。”

褚書意噗嗤一笑,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不過還是不能空着手,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吃菜了……這塊玉佩是我從小就戴在身上的,送給你。”

看着那塊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玉佩,雲若沒有立馬接下:“這樣有意義的東西不是應該送給自己的孩子嗎?”

“我現在又沒有孩子,你就收下吧,可別覺得是我占你便宜啊!”

雲若裂開唇角笑了笑:“怎麽會。”

推脫不掉後,她還是收下了那枚自己從小戴到大的玉佩,撫摸着那熟悉的質地手感,只覺鼻頭不住地發酸。

怕是繼續下去能哭出來,只好連忙轉移話題:“快嘗嘗這道土豆絲,是我做的呢。”

褚書意聽了很是驚訝:“你居然還會做菜,那我可得好好嘗嘗。”

然而才吃了一口,眉頭就皺在了一起。

她放下筷子:“對不起,青芽,我不該對你的廚藝有過多期待。”

“以前我做菜,我爹問我是不是把鹽販子打死了,吃過兩次就再也不讓我做菜了。”

雲若不好意思地撓頭:“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就非常想露一手,只是這一手多少有點拿不出手。”

“相信自己!”褚書意煞有其事地鼓勵雲若,“能把菜做熟,你就已經比大多數人強多了,比如我。”

屋內頓時響起銀鈴般的笑聲。

“她的……生辰?”

下了學剛回宮的慕烊聽見廚房出來的歡聲笑語,問到了身旁的小德子。

“是啊,雲夫人也來了呢,殿下要不要同她們一起用餐?”

慕烊的眸色忽明忽暗,遠遠看着一臉笑意的少女。

“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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