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剛離開雲府，慕烊便被皇後派來的人叫到了皇宮。
來人是皇後宮裏的太監總管，來勢洶洶，面色不善。
不用想，也是為了今日他去文靖侯府下聘一事。
果不其然，見慕烊到來，一貫高貴從容的皇後再也裝不下去了。
“太子妃之位關乎以後的後位，本宮已為你看好了人選，乃本宮侄女如鑫郡主。郡主她年芳二八，德才兼備，溫惠賢淑，堪為貴女典範，與你甚是相配，只待過幾日詢問了你父皇的意見便為你們定下婚事，而你竟……”
皇後看着面前這個随着時間推移，也越發脫離她掌握的少年，話說到一半，意識到自己神色過于激動了些，定了定心神，執起桌上茶盞，瞥着眉頭，放輕了語調，但仍不悅道：“好歹先與本宮商量！”
“怎可如此草率？”
“德才兼備？溫婉賢惠？”慕烊輕笑，“是随意打死下人的德才兼備？還是仗勢欺人的溫婉賢惠？”
音如清泉，氣若芝蘭，好一個端正自持的溫潤少年郎。
偏偏說出的話卻讓唐皇後頓時皺起眉頭，心裏冒出火氣。
“你……”
“況且，”慕烊沒給她辯駁的機會，繼續慢悠悠道，“母後還有一處說錯了，吾的決定并不草率。”
“太子妃一位唯有雲府嫡女能坐。”
“兒臣還要去看望父皇，母後，若無其他事，兒臣先告退了。”
說罷長袖輕擡，行一禮便轉身離開了養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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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留唐皇後看着他遠去的背影氣憤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內侍連忙上前攙扶，谄媚道：“娘娘，奴才聽聞太子殿下幼時曾與文靖侯夫人相交甚好，所以奴才猜想，殿下這才起了結為姻親的心思。可那雲家嫡女畢竟才七歲，咱們陛下都快十八了，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等見了貌美如花的如鑫郡主，互生了情愫，那玩鬧般的未婚妻還能作數？”
聞言，唐皇後不虞的臉色放晴：“對，你說得對……傳令下去，過幾日，本宮要在禦花園舉辦賞菊宴，請四品以上的夫人攜自家尚未婚配的妙齡貴女入宮赴宴。”
秋風蕭瑟，卷着落葉飄進殿內，伴随着時不時傳來微弱的悶咳聲，顯得本就清冷的太清殿更加蕭索孤寂。
兩位正值妙齡的宮人伸長腦袋往殿內望了望，然後繼續掃着落葉。
“自從去年那場大火帶走了溫貴妃，陛下的身體便每況愈下了，有時還瘋瘋癫癫的。”
“都病成這樣了還忘不了耍流氓呢。”粉衣宮女噘着嘴，言語間滿是嫌棄，“昨日我給他送藥，他居然還想趁機占我便宜。”
同伴調笑道：“雖然陛下現在是個又糟又瘋的老頭子，好歹還是皇帝，你再加把勁說不定就成娘娘了，嫌棄什麽？”
“這福氣留給你吧，我可不要。”粉衣宮女說罷臉上露出嬌羞，“我只盼在此好好表現，好叫內監把我調派到東宮當差，這樣就能天天見到太子殿下了。”
“喲，你倒是想得美，不過咱們太子殿下可不似老皇帝般好色，向來潔身自好的厲害呢。”
“那又如何？太子殿下生的如此絕色，只遠遠看着也賞心悅目。”
兩人說着嬌笑起來，很快便在遠遠瞧見那道芝蘭玉樹的修長身影後連忙停下，理了理發髻，屈身嬌俏地行禮。
“奴婢見過太子殿下。”
“起來吧。”
慕烊看向殿內，問道：“今日陛下的身子如何？”
粉衣宮女搶答道：“回太子殿下，陛下今日沒有發病，好多了。”
“嗯。”慕烊又道，“好好照顧陛下，有什麽事立刻報給吾。”
清冽的嗓音徐徐入耳，尤為動聽，一颦一笑，皆矜貴儒雅，惹得懷春少女芳心缭亂，連忙點頭：“是。”
慕烊走後，粉衣宮女捧着臉頰，望着他遠去的背影，眼裏都是傾慕之色：“太子殿下真是孝心醇厚，常來看望陛下呢。”
卻忘了，孝心醇厚的慕烊從未踏入太清殿內，哪怕一步。
賞菊宴這天，褚書意帶着雲若也應邀入了宮。
中秋宴才剛過去不過十天，又來一個賞菊宴，還只宴請女眷，皇後的意圖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宮城門口下了馬車，褚書意蹲下身子，替自己女兒正了正發髻上的絨花，然後柔聲道：“來，若兒再重複一遍娘叮囑過你的話。”
小雲若伸出小肉手，掰着手指頭道：“一，不能在皇宮裏亂跑；二，要時刻待在母親的身邊；三，在外人面前要叫烊哥哥太子殿下；四，不能吃陌生人給的東西，如果被欺負了要趕快告訴母親……”
說到一半，小雲若歪着腦袋看向褚書意：“母親，要是欺負若兒的人你也惹不起呢？”
褚書意剛想開口說，好歹安平郡主，有多少人敢欺負你，就聽見小團子奶裏奶氣地又道，“那若兒告訴烊哥哥行不行？”
“烊哥哥也說了，如果若兒被人欺負了要告訴他，他一定會為若兒出氣。”
“烊哥哥他是太子，有太子撐腰，母親放心，定然沒人敢找若兒的麻煩。”
褚書意揉了揉她的小臉蛋，故作吃醋道：“我們若兒這便開始胳膊肘往外拐了，當真是有了郎婿忘了娘。”
“哪有。”小雲若崛起嘴巴在褚書意臉頰上吧唧親了一口：“若兒最喜歡母親啦！”
這一下把褚書意哄的如吃了蜜般喜笑顏開。
“乖女兒！走，母親帶你去禦花園！”
禦花園內菊花和芙蓉争相開放，空氣中流淌着清雅甘甜的金桂芳香。
人比花嬌的貴女們也個個穿紅戴綠，争奇鬥豔。
不過其中穿着打扮最亮眼奪目的當屬如鑫郡主。
頭戴重金打造的東珠金冠，身着寸絲寸金的特-供雪緞，挽着國舅夫人的胳膊高傲地瞥向衆人時，簡直像把“老娘有錢有勢”幾個字寫在了臉上。
忽地，她那用螺子黛細細描繪的眉頭一皺，像是看到了什麽讨厭的事物，圍着獻殷勤的衆貴女也好奇地随着她的目光望去。
只見一容顏清麗的女子，牽着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團子正在宮人的帶領下款款而來。
那小團子紮了個可愛的雙丫髻，兩邊各帶了一朵與鵝黃錦衣相得益彰的絨花裝飾，一雙黑黝黝的大眼睛像裝滿了星河又黑又亮，撲閃的長長的睫毛望呀望，好奇地看過來，唇紅齒白，煞是惹人喜愛。
“瞧，這位便是安平郡主，未來的太子妃吧？”
一眉目和善的夫人圍了上來，同褚書意打着招呼。
褚書意行了個禮，笑道：“回國公夫人，正是小女。”
“令愛當真是個美人胚子，怪不得那麽小就被太子殿下瞧上了呢！”
說着，更多的人圍了上來，褚書意微笑着說些客套話一一應對，可小雲若就沒有那麽從容了，被稀罕的夫人又拉又拽的，像觀猴般被上下打量着。
“聽說殿下這幾日什麽好東西都往文靖侯府裏送，什麽西域的葡萄幹，南國的水蜜桃，北地的奶酥等，還撇下繁忙的國事陪安平小郡主玩樂呢。”
“太子殿下對小郡主真好，雲夫人，您真是好福氣呢。”
聽着這些官宦夫人對褚書意的恭維，如鑫郡主冷着臉“哼”了一聲，“有什麽好得意的。”
“可不就是。”一旁的貴女搭腔道，“依我看，太子殿下是在跟她玩過家家的兒戲罷了，論家世人品，她一個毛都沒長齊的丫頭哪裏比得上郡主您。”
“就是就是，郡主您的姑母可是皇後娘娘，身份尊貴，乃太子妃的不二人選，他們雲家不過一個小小侯府，哪裏比得上您。”
聽到貴女的恭維讨好，如鑫郡主的臉色才好了些，扶了扶頭上那顆碩大的東珠，瞥向發髻上只戴了兩朵絹花的小雲若，唇角揚起一個不屑的笑。
很有眼色的貴女驚呼道：“這不是今年東海上供的東珠嗎？那麽大一顆世間絕無僅有，皇後娘娘竟然把它賞給了郡主您！”
“皇後娘娘對郡主果真疼愛有加！”
果然這句話如鑫郡主很是受用，得意地哼了一聲：“不過一顆東珠罷了，姑母賞了好些呢。”
話音剛落，一身雍容華貴裝扮的皇後便姍姍來遲。
衆人連忙行禮，皇後在人群裏看了一圈，然後把目光停在小雲若身上。
“平身。”
“本宮今日邀請各位夫人小姐前來，乃是為了觀賞這滿園秋色，衆位不必多禮，随意就好。”
說罷，如鑫郡主便微笑着上前，熟稔地挽住皇後的胳膊，臉蛋微紅：“姑母，怎地還不見太子表哥？”
皇後調侃道：“怎麽這賞菊宴才開始，鑫兒就坐不住了？”
如鑫郡主面露嬌羞：“姑母，鑫兒今日可是特地穿戴了您賞賜的東珠和雪緞呢，您看如何？”
“姑母覺得甚好，這東珠和雪緞與鑫兒您甚是般配。”
“那……”如鑫郡主瞥向坐在褚書意身邊認真吃點心的小雲若，“跟安平郡主相比呢？”
皇後也看過去，拍着如鑫的手神秘一笑：“鑫兒怎麽還跟一個小丫頭吃醋呢？”
“放心吧，姑母已經想好對策了。”
如鑫聞言欣喜之前溢于言表，連忙行禮：“鑫兒多謝姑母！”
說話間，貴女中一陣騷動，有人小小地驚呼一聲：“太子殿下來了！”
只見來人玉冠金簪，墨發如洩，唇角微微揚起，溫潤而澤，鳳表龍姿。
“兒臣拜見母後。”
“快起來。”皇後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拉過一旁的如鑫，“烊兒啊，今日你表妹難得進宮，快陪她去禦花園逛一逛。”
慕烊微微一笑，清雅溫潤：“母後，兒臣還有要事，改日再陪如鑫表妹如何。”
說罷，不顧皇後和如鑫的表情如何，轉過身去，眸光落到乖巧坐在案前把嘴巴塞的滿滿的小團子上，柔和了幾分。
慕烊走到小雲若面前，蹲下身子，柔聲細語道：“小若兒，兩日不見，可曾想吾？”
瞧見男人，小雲若欣喜着咽下嘴裏的糕點，重重地點點頭。
慕烊輕笑着，朝她伸出手：“來，烊哥哥帶你去玩兒。”
“可以玩兒嗎？”小雲若的眼睛亮了亮，但不忘先看向母親，詢問她的意見。
褚書意無奈點頭，真是女兒大了不由娘。
征得母親同意後，小雲若把自己的小手放到慕烊的大手上。
無數成分不一的目光從四面八方射來，或嫉妒，或羨慕，或惱怒，或欣慰……衆目睽睽之下，慕烊并未着急帶雲若離開，而是先用指腹輕輕擦去她唇角的點心碎屑，然後才牽着她的手，一步步離開宴席。
瞧着如鑫郡主那想要吃人的目光，褚書意狀若無睹般飲着桂花米酒。
病了好幾天，久等啦，抱歉or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