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風行市是塊風水寶地,據說沾染了天地之間萬年靈氣,一般邪魔惡鬼不敢入侵,其所在府邸‘青天捉鬼協會’更是斬盡一切妖魔鬼怪,予風行市一副欣欣向榮之景。

向來悠然清靜的府邸今日卻不太尋常,整個青天協會陷入一片壓抑,沉重,冷寂之中。

一位年過半百的老者位居廳堂上方,表情凝重。

下方,埋頭低着一個穿着陳舊的少年,看上去土氣又臃腫,少年的雙手被捆在後方,旁邊還站了一個稍大他一些的青年,好似在看管囚犯。

半晌,老者摸了摸他少許的胡須厲聲道:“拖下去,關進重刑室。”

青年恭敬應道:“是,秦天師。”

少年從始至終都沒有作出一絲反應,遮眼的墨發下是一雙空洞的眼神,若不是胸膛起伏有序的呼吸着還以為是一具死屍。

許是拖拽的力道太過粗暴,喬一僵硬的面部微微抽搐一下,迫使那雙空洞的眼神逐漸聚焦。

他微仰腦袋,陌生的環境不斷沖刺着眼球,鼻息進出着沉悶的空氣。

喬一轉動眼球,思緒逐漸回攏。

眼前的老人是誰?他又被誰往後拖拽?

自己不是正踏蒼穹而來,手持桃木劍,一劍劃破長空,直擊與他惡戰一個小時的攝青鬼而去。霎時,惡鬼魂飛魄散,突然眼前一道強光乍現,再睜眼就到了如此怪異之地?

“快點,磨磨蹭蹭做什麽,真要我拖着你走?”青年叫古裏,邊說邊拽着喬一,“我告訴你,殺人就得償命。”

殺人?自己殺的應該是罪惡滔天的惡鬼才對。

“按照青天的規矩,得先把你關進重刑室審訊,然後…”

重刑室,一聽就不是好地方,後面的話喬一已經聽不進去,他得弄清楚現在是什麽情況。

他順着自己腳尖被迫朝上倒退的大腿看去,一條刺眼的暗沉大筒子褲瞬間印入眼簾。

“?”

他怎麽可能穿這麽醜的褲子!

莫非他沒有殺死鬼?而是中了攝青鬼的陷阱?

喬一伸舌,使勁一咬,頓時痛覺席卷腦門,他擠下一滴疼痛的眼淚,周圍的環境變得更加清晰。

他定睛一看,再三确認清楚,這并不是幻境。

所以他現在到了什麽地方?不對,應該說自己的靈魂到了哪裏,畢竟他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現在靈魂所在的這具身體并不是他的。

難道自己是魂穿了?

喬一咽下口水,壓下令人驚愕的想法,再度回望周圍,身後被拖拽的觸感也變得更加清晰,甚至翻仰的身體還傳來陣陣疼痛。

“你們要做什麽?”喬一仰頭,努力擠出幾個幹啞的字眼。

他多次想要擺脫身後束縛的力道,卻發現這具身體弱的不行,不但被一個小道士捆的動彈不得,還一點法力也使不出。

“做什麽?”

被拖拽的身軀停下,喬一站直身體,眼神直視廳堂上方而去。

秦天師回望這個向來怯弱,從不敢擡頭看他的喬一,表情有一絲微妙。

秦天師繼續道:“好意思問做什麽?殘害同門,當然是領你去受罰。”

喬一疑惑:“我哪裏殘害同門了?”

初來乍到,他對這裏還不熟悉,甚至連原主的記憶都沒有,自己才不可能去背殺人這等黑鍋。

“哼,修行不行,否認罪行倒是挺快。”

秦天師擡腳向廳堂右側走去,停在一具躺在草席上的屍體旁:“青天協會上上下下,只有你才用三寸長的桃木劍。”

喬一順着天師眼神看去,一把小巧桃木劍正不偏不倚的叉在死者胸膛,而死者面目發青,指甲灰黑,并不像桃木劍所殺。

站在屍體旁的秦勉栖身翻開死者眼皮繼續道:“你那巴掌長的劍确實殺不了人,但你卻在桃木劍上抹了劇毒,才致使他人毒發身亡。”

喬一:“...”

這原主和死者什麽仇啊,非得給人毒死。

“你們本是同門,理應互幫互助,一起修行斬盡惡鬼才對,”秦勉起身,厲聲呵斥,“沒想一直怯弱怕事的你卻如此心狠手辣,殘害同門。”

一旁的古裏也跟着小聲嘀咕:“就是,喬小弟,就算白林大哥羞辱了你母親,你也不應該殺人葬送了自己,這種事自有協會的長者來主持公正。”

“不是...”喬一試圖弄清楚狀況,原身身體卻在此時不受控制的掙紮起來,整個身形快要扭曲,好在及時被他強大的靈魂壓制住,才沒被發現異樣,還沒等魂穿後的他反應過來,嘴裏已經激烈的吐出:“我沒有殺人。”

“還要狡辯。”秦勉甩袖,走到喬一跟前,恨鐵不成鋼,“那你說說是誰殺的?”

“...”

喬一緩緩心神,從剛才的突發異狀來看,原主好像很想告訴大家人不是他殺的,只是原主的靈魂太過弱小,完全被新來的靈魂壓制。雖說人證物在,莫口難辨,不過現在喬一占據着這具身體又接受到宿主這樣的指示,當然得替宿主洗刷冤情,更是為自己被冤枉的靈魂。

再次擡眼時,喬一已經沒有剛才的異狀,他走近屍體仔細觀察起來。

從屍體的各項症狀來看,死者應該是在昨天傍晚五點左右毒發身亡,喬一繞到屍體腳底板時,卻意外發現屍體鞋底板沾着一片混雜着潮濕泥土的帶刺杉木。

這種帶刺杉木是極其罕見的一種樹木,一般生長在極陰極寒之地,在他以前的世界,只有鬼怪居住的地方才長這些杉木。

喬一推測:“昨天下了雨,白林去了種有帶刺杉木的地方,他很有可能在那個地方發生了什麽。”

古裏疑惑:“昨天确實下了雨,但你怎麽知道白林大哥去了有帶刺杉木的地方?”

喬一蹲下身取下死者鞋底板的杉木:“我想知道昨天傍晚五點我在哪?”

古裏仔細想了想:“你好像在炊事班打雜。”

“......”喬一無語,看來原主不僅是個弱小的可憐蟲還是個打雜的炮灰。

“你是不是想說你有不在場證明?”古裏三兩步走向前,“你別想使詐,現在的小道士本事不行,用障眼法倒是厲害,插在受害者胸口上的桃木劍就是最好的證據。”

确實,如果兇器是他的,的确很難擺脫責任,不過:“哪個傻子會把自己的作案兇器留在現場讓人抓個正着?”

“…”古裏思前想後,覺得喬一說的好像很有道理,一時變得語塞。

喬一蹲在屍體旁,面容沉着冷靜:“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查清楚真兇。”

這句話是對一旁的秦勉說的。青天協會由三位長老統管,秦勉算其中一位,只是現在其他兩位長老各有其事,像現在這種情況只要秦勉點頭,此事都可以壓一壓。

往日的喬一膽小怕事,一句話都不敢在秦勉面前說,平時在府邸碰面了都不敢擡頭看他,現在卻表現的如此自信穩重,秦勉不禁好奇,但臉上不顯:“你之前說的都沒錯,白林昨日确實去了常山,那裏滿山荒廢,唯有帶刺杉木生了綠。”

秦勉看向地上的杉木:“本道不知道他去常山做什麽,更不知道為何去了常山之後就遇害,所以我願意給你一次機會,看在你平日乖巧聽話的份上命你将這件事查清楚。”

末了,秦勉又意味深長的補了句:“三天時間給不出一個滿意的答複,那桃木劍就是最好的證據。”

“…”

喬一咋舌,不過總比直接拖進重刑室的好,至于如何查起,他覺得有必要了解一下死者生前情況。

出了廳堂,古裏将喬一帶回了住處,名義上是送喬一回去,實際上是将嫌疑犯看管起來,喬一毫不在意,悠哉走在青石子路上,一臉惬意。

“對了,這位叫…古裏的,”喬一想了半晌才想起這位青年的名字,随後又覺得有求于人便改了下稱呼,“古大哥,我想問問白林大哥生前除了在協會修煉還有做其它嗎?”

古裏腦海裏有一絲疑惑閃過,本來白林除了在協會修煉還去做兼職這事應該衆所周知,不過疑惑的念頭也就一閃而過。

提起白林,古裏就來了精氣神:“白林大哥是個很勤奮的人,平日裏不僅刻苦修煉,夜深了還去酒吧裏做兼職,他所賺的錢全都用來幫助協會新進的年輕人修煉,我就受過白林大哥很多恩惠,白林大哥一直是我崇拜的對象。”

不用說喬一也看得出來你很崇拜白林,都口口聲聲大哥大哥的叫了,那一臉洋溢的笑容,像談了戀愛似的。

不過喬一的關注點是酒吧:“你說白林大哥在酒吧做兼職?不知是哪個酒吧?”

古裏:“時光不逝酒吧,出了府邸往東走兩裏就到了。”

“那白林除了在酒吧工作還去過其他地方嗎?”

古裏仔細想了想,半晌後道:“沒了,白林大哥幾乎都是兩點一線。”

“哦,謝了。”

話音剛落,古裏就聽哐當一聲,他被喬一無情的關在了屋外,頓時心中升起一股被人利用然後甩掉的心理。

“喬一,你丫的……”

若不是每間屋子前都挂有成員的名字,喬一也不敢如此确定的進到這屋子,畢竟他是連原主住在哪間屋子都不知道的人。

進了屋子喬一自動摒棄外面的噪音,悠哉觀察起房間來,這個房間不算大,約莫40平米,一一俱全,開在牆上的窗戶透光性也很好。

面對如此好環境又正值晌午,喬一卻覺滿屋子透着一股陰寒之氣,整間屋子寂靜的可怖,再次看向透光窗戶時卻陰沉的降下一只猩紅鬼眼,嗜血般想要将他淹沒,剎那間房間變得天昏地暗,耳邊傳來無盡的哀怨哭嚎之聲。

下一秒,鬼眼由遠及近,眼尾向上勾起怪異的幅度,在抵達喬一面門時又化作一口利齒朝他咬去。

喬一暗道不好,擡手便打出一道靈力波,霎時他便像迅速枯萎的花跪倒在地,單膝勉強撐起身體。

原主的身體太弱,連他對付惡鬼時最普通的一擊都經不住,不過好在惡鬼被及時驅散,沒有傷及身體,有的只是強行使用超過身體範疇法力後的虛脫。

“哦?就這點能耐也敢大放厥詞三天之內抓住我?”

一道聲音悠遠流長響徹房間,仿佛近在咫尺又遠在天涯。

喬一撩開額頭被汗水浸濕的墨發,心下猜測:“是你這只惡鬼殺害了白林?”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