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種關系
那種關系
肖擱帶言鏡去了夜市，再走幾步就是一條著名的商業大街。夜市裏很多擺攤的，還有小商鋪，人多得很。
肖擱本來想帶他去一家好點的餐廳，但言鏡喜歡熱鬧，尤其是這種充滿煙火氣息和趣味的夜市。肖擱見得多了，不覺得有什麽，但看言鏡十分新奇和快樂的模樣，又品嘗出一番不一樣的滋味來。
只一點不好，言鏡似乎有些過分招人眼球了。這種顏色的眼睛在生活中很少見，尤其言鏡還是個漂亮男生，兩人在街上走着，一路收獲了不少目光。
肖擱心想，難怪就那麽一會兒的功夫招來了一群女生，他怕是再來晚些，言鏡都要讓她們拐跑了。
“糯米糕！賣七彩糯米糕！”
言鏡突然停下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小攤，成品真的是五顏六色糯糯的樣子。肖擱低頭問：“想吃嗎？”
言鏡“嗯嗯嗯”地點頭。
老板蒸糯米要一段時間，期間他瞧着面前兩人長相優越出衆，其中一個長得很帥，就是看着兇了點，他特別眼熟，便問：“你們是當明星的嗎？來夜市玩玩哇？”
肖擱不說話。言鏡轉頭問肖擱：“明星是什麽？”
肖擱默默思索一陣，他也給不出具體答案，拿手機搜索給言鏡看。這麽看來，關于言鏡的教育問題，确實要提上日程了。
老板被兩人的反應驚呆了，讪讪道：“看來不是。”
在他們等待期間，邊上來了一對閨蜜，和老板要了兩份和言鏡一樣的糯米糕，言鏡他們提早走了，聽見後面那兩個女生突然興奮，自以為很小聲地道：“痞帥高冷攻和可愛乖巧受！真的好萌啊！”
言鏡被糯米糕燙了一下嘴，吹吹糯米糕：“哥哥，她們說什麽好萌？”
肖擱沒注意：“什麽玩意，不知道。”
帶言鏡從夜市逛了一遍，肖擱手裏已經提滿了各種東西，剛剛買的還熱乎的燒烤，一個年輕女老板送的冰粉，套圈套中的一只小烏龜……
Advertisement
街邊一陣敲鑼打鼓，可能是商鋪開業，眼看着言鏡又要被吸引去了，肖擱連忙以胳膊框住他脖子，哄道：“還有正經事。”
正經事也不那麽正經。
肖擱帶他去了商業大街，這裏環境要比夜市好得多，人不多，因為地價昂貴，多數鋪子都是高大奢侈的。
街角有一家服裝店，裝潢華麗，櫥窗展示的各類服飾眼花缭亂。
沒有給言鏡專門準備的衣服，一直穿自己的多少還是不太合身。
一進店，店內的導購立即放下身邊的顧客，迎上前來：“肖先生！好久不見您來了！我給您拿着放好吧！肖先生剛從夜市來吧？”
肖擱輕輕地一點頭，把手裏大包小包的東西全扔給他拿，下巴向言鏡的方向一揚：“給他看看有沒有合适的。”
導購笑開了花，做出邀請的姿态：“好的好的，這位先生跟我來一下吧。”
哪知言鏡這時一下拉住了肖擱的手心，像小孩不能脫離大人一樣緊緊地握住。
肖擱對他有求必應，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經過一片女裝區，粉粉嫩嫩的顏色瞬間吸引了言鏡的目光，肖擱多少清楚一些他的喜好，滿頭黑線地拉他去了男裝區。
一水的黑白灰色調讓言鏡打不起精神，不管導購怎麽誇上了天都不看一眼。
肖擱捏捏他的臉頰：“你倒是看一眼啊。”
言鏡癟嘴：“要粉色的小兔子圖案，還有小熊印花。”
肖擱想也不想，當即拒絕：“不行。”
言鏡：“為什麽？”
“那是女孩子穿的，你是男生。”肖擱拍拍他的腦袋，“男生不能穿得那麽花裏胡哨。”
言鏡委屈地道：“喜歡也不行嗎。”
“喜歡也不……”肖擱差點咬了舌頭，幾乎沒怎麽堅持地轉頭問導購，“有沒有小兔子男裝和小熊印花的男裝？”
“男裝”兩個字咬字很重，一旁的導購早已經被兩人的交流方式驚掉了下巴。
他連忙道：“我，我給二位找找。”
沒有粉嫩小兔子和小熊印花的男裝，但是買到了一件超酷的大鯊魚睡衣，言鏡眼睛放光，總算滿意了。
肖擱出了店，又帶他去了隔壁的手機店，給言鏡買了一個自己同款的手機。他的是黑色，而言鏡的是粉色。
店員在教言鏡怎麽使用手機，而肖擱掏了根煙出去了。怕言鏡找不到他，他站在店外，朝玻璃櫥窗上輕敲了兩下。
言鏡對他歪了歪腦袋，手指比了個心，意思是他知道了。然後心不在焉地轉過身等待軟件下載，前臺悄咪咪地問言鏡：“您和肖先生，是什麽關系呀？”
在肖擱面前乖巧可人的言鏡卻一反常态，完全沒了之前的影子，灰青色的眸子依然漂亮得驚人，褪去稚氣，有了完全不一樣的味道，他輕聲道：“你覺得呢？”
“是……兄弟？”前臺猜測。
言鏡笑了下，說：“不是。”
前臺暗自捏住手心，有種撞破他人秘密的緊張感，斟酌地問：“是那種，那種關系？”
言鏡還是笑着，眼神卻清冷恹恹，分明沒有笑意，他支起手臂撐在展示桌上，懶懶地答：“什麽關系？我聽不懂。”
“就是戀，戀人啊。”
這個新鮮的詞在他心裏翻來覆去地過了幾遍，他一回頭就能看見櫥窗外的肖擱，他倚靠在路燈柱子上抽煙。
橘黃色的暖光帶給他煙火氣息，虛虛的光影掩不住他挺拔高挑的身形。
言鏡緊緊地盯着他的身影，好像已經習慣了一直這樣只是看着，在一個不近不遠處的距離，那麽地難以到達和突破。
前臺聒噪的聲音喚醒了他。
言鏡注意到手機軟件下載好了，于是豎起食指輕靠了一下嘴唇，阻止了她的好奇和探秘。
他毫無痕跡地換上單純稚氣的神情，眼神充滿溫柔明媚，對前臺甜甜地道：“姐姐，以後再見哦。”
然後推門飛奔向肖擱而去。
肖擱剛吐出煙圈，這會兒周身的味兒很重，雖然并不難聞，是種茶和木的混合香，但他看見言鏡出來的瞬間還是按滅了煙頭。
煙頭扔進垃圾桶抛出一道半圓弧度，肖擱站直身子：“弄好了？”
言鏡笑道：“嗯。”
将累累碩果挂在純黑摩托的手柄，奢簡的配置與花花綠綠的大包小包強烈對比，除了剛買的手機和一杯沒喝完的奶茶，都不讓言鏡拿。
純黑摩托在公路上飛速駛過，眨眼間就融進鋪天蓋地的黑夜裏，不見蹤影了。
雙頭鹦鹉低低地挂在隔壁院子的樹杈上，模仿摩托車隆隆的聲音對晚歸的兩人聒噪叫喊。隔壁劉阿姨在打掃院子，照常笑吟吟地打招呼：“肖少爺，小言少爺晚上好！”
言鏡咬住吸管，從摩托車上跨下，去薅了兩把鹦鹉的毛讓它倆閉嘴，劉阿姨道：“今晚來給鹦鹉喂食，它倆之前見了我就吵，今天打了焉，肚子圓滾滾的，我猜就是小言少爺喂過了。”
“唔。”言鏡睜眼說瞎話，“是它們餓了，找我要吃的。”
鹦鹉能進化到這種程度就成精了。肖擱給他把頭盔摘下來，言鏡立即站着不動，手還在籠子裏，讓鹦鹉啄了一口。
言鏡一脫離頭盔，又給鹦鹉頭上來了兩下。
劉阿姨站在花叢裏擦瓷瓶，突然想起什麽，對肖擱說：“月底了，小姐應該要回了吧？”
肖擱點頭：“我明天去接她。”
肖搖現在在郢州市實驗中學讀高三，每月底一次月假，臨近畢業考試，這幾天假期比較長。
她比言鏡還大一點，剛滿十八歲。
肖擱認識言鏡的那段時間，正是肖家出了一系列事故的混亂時候，母親離世，舒家不放心肖擱和肖搖兩個年幼的孩子，非要把人接回舒家。
肖老爺子和老夫人不願意，舒家卻态度強硬。那會肖必安身在竹州，忙着開發商業街和娛樂項目，有塊關鍵地皮被舒家硬壓着，死活拿不下來。
兩方談了很久，說通了讓肖搖搬到舅舅家裏住一段時間，肖擱還是留在肖家。
分開住五年，就錯過了和言鏡認識。說來也好笑，肖搖回來時，是舅舅讓舒鶴送回來的，肖搖和他生疏了很多，她那小丫頭搞不清誰才是她親哥了，一直躲在舒鶴身後。
時間一晃而過，都從小孩變成了小小的大人。
在肖擱心裏，他一直把言鏡當成和肖搖同等重要的親人，永遠需要照顧的弟弟妹妹。
言鏡抱着新買的衣服去樓上洗澡了，肖擱坐在樓下沙發上，按開電視，這幾天邵挽青任職的熱度慢慢降下來了，肖擱換了好幾個頻道，切到一個動畫片。
熟悉的黃色海綿和粉色海星，哇哇哇地奔向山坡，肖擱還沒來得及切臺，聽到動靜的言鏡從樓上探出腦袋：“我等下要看哦。”
“……”
幹脆不換臺了，肖擱背靠沙發，想起今天在實驗室的事。
他給舒鶴撥去電話，不知道他又在哪裏鬼混，那邊很吵，他的聲音含糊不清：“表哥，找我什麽事？”
肖擱問：“喝多了？”
舒鶴坐在吧臺，悄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地方，一邊道：“沒，喝不倒我。所以你什麽事？來找我喝酒？”
“不。”肖擱一本正經地說，“想和你談談合作。”
“卧槽？啥合作？你沒讓人坑吧？可別想騙我錢。”
“……”
這小子平常有這麽精嗎？
肖擱說：“不騙你，劃算買賣。東哥你知道的，上次你們倆碰面還約了酒。”
“……我約了酒的多了去了。”舒鶴小聲嘀咕，想起什麽，說，“是不是那個科研院的院士？聽他吹得牛逼哄哄的。”
肖擱說：“嗯。”
舒鶴震驚：“你不是想說他那個項目吧？核淨化？”
肖擱說：“嗯。”
“嗯個屁啊。好表哥，那可是個無底洞。”舒鶴一下坐直了，他跟着他爸去見過不少拉投資的，對現在各種項目也涉及廣泛。
他當即道：“從……大概東元970年，這個項目就開始了，到現在還在修整，技術是一方面，發展到現在最難攻克的難關肯定都過了。但是沒錢就不好辦了，你以為是像造房子那樣刷一下就起來了嗎？這個東西燒錢是很可怕的，沒記錯的話，它現在還在開發階段吧。”
肖擱有些煩躁：“我當然知道。但你也說了，技術的難關已經過了。”
舒鶴突然發問：“你知道咱們政府為什麽不撥款嗎？”他想了想，改口說：“你知道為什麽你們肖家不肯給錢嗎？”
肖擱當然知道，舒鶴也知道他能明白。
“大少爺。”舒鶴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麽突然關心起這些東西了。你別罵我，我真的想說，這些事我們插不上手的。”
“那是你。”肖擱說，“我非要插手。”
“境外人救了你命還是怎麽的？反正我直說吧，就算你們搞出來了那個東西，有東郢政府壓着，你們也一步都別想踏出境內……”
“少給我咕哝咕哝講一堆，聽不進。”肖擱把電視按下靜音。
“聽不進就聽不進吧，本來也沒指望你聽我的。”舒鶴讓酒保給自己調了一杯酒。他看向另一個地方，在人來人往中盯住其中一對男女，“哎，我一開始就想說了，你猜我看到誰了？”
肖擱：“不猜。”
舒鶴：“猜猜呗。”
肖擱：“那你給錢。”
“你真沒意思。”舒鶴接過帥哥酒保給他調的酒，手指有意無意地擦過他的手背，眼神暧昧地掃過了他一眼，嘴裏卻道，“我看見你爸了，懷裏靠了一個36d大長腿美女。”
“……真行。”
“哈哈哈你爸還沒到那歲數呢，當然行。”舒鶴喝了一口，調侃地說，“你不像你爸，沒見你朝哪個姑娘多看過一眼。”
肖擱哼笑，道：“泡妞啊，你肯定在行，你們倆最像。”
“哈哈少來，”舒鶴笑了笑，說，“對了，明天去接我妹？”
“我妹。”肖擱糾正他，心不在焉地瞧電視上無聲的動畫片，索然無味，“挂了吧，什麽時候想通了來投資再找我。”
那邊毫不猶豫地挂斷了電話。
“……”
肖擱抓了抓頭發，發着呆幹坐了一會。然後給動畫片解除靜音，拿上衣服去了樓下的浴室洗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