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因禍得福
因禍得福
肖擱面無表情,心裏默默記下了這個人的臉。
說來奇怪,言鏡喜歡買各種稀奇古怪的小裝飾品,大幾十萬的胸針和衣鏈,肖擱眼也不眨就給他買了,明明他身上值錢的東西更多,這人卻只盯着自己。
肖擱只能想,有點識貨,但不多。
他們一夥人被隔開,上了對方的車,總歸還是往京山內部的方向去了。
吳厄和肖擱言鏡在一起,他說:“我們出動太引人注目了,我們一會去見了章哥,他問點話就沒事了。”
肖擱思索一陣,問:“章哥……你是說章沅赫?”
“是,”吳厄說,“京山這裏不認政府,由黑鷹幫的一些幫派分轄,人數最多領地最廣勢力最大的幫派就姓‘章’,他們老大叫章沅赫,一般尊稱這位叫‘章哥’。”
……黑鷹幫啊,肖擱突然想起他在馬戲團遇見言鏡那一次,也是他們在搞事。
還有那幾條找不到來源的短信讓他摸不清狀況。
肖擱支着胳膊看向言鏡,到底是誰,才會知道言鏡是“他想要的東西”呢?
言鏡注意到肖擱的目光,立即對他彎了彎眼睛,笑容單純又燦爛。
肖擱想:無論是誰,一定都和言鏡毫無關系。
又行了幾個小時的路程,外界景致變換,可從車窗窺見一二。
村莊裏多是四合院的結構,用水泥或者土坯砌牆,圍成一個院子,裏面包括廚房和廂房,院子外面還有一個外院,蓋廁所和雞圈狗窩。
一個房子裏可以住上十人,轟隆隆的軍用車輛駛過,他們好奇地跑出來看,肖擱清楚地看見,那些人裏不乏相貌奇特,身體畸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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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這裏居然藏了那麽多境外人。
而且他們不像是有通行證的。
是境內異種偷偷生下送到京山來的,還是從境外偷渡過來的?恐怕是後者,也可能兩者兼具。
與正常人外表無異的境外人非常稀少,也可能并不少,但他們隐藏在境內,單靠肉眼很難發現他們的存在。
大部分都是依靠這種原始的方式來辨認,有時候也容易将天生畸變的人錯認為境外人,不過這種群聚的一般不會認錯。
再往前駛過一段路,看見一片封閉的建築區,建築區很大,外牆圈起方圓十幾裏的範圍,開車進去,停在裏面一片空曠地裏。
不過幾分鐘,外面聚集了上百來個身強體壯的男人,有的謹慎持槍,有的只是一臉戲谑地來看看又是哪些被劫的可憐蟲。
他們是脫離了東郢政府的獨立武裝。
肖擱握住言鏡手臂,和他一塊下車,看見牆內飄揚起數不清的黑色旗幟。
與馬戲團那天看見的黑旗略有不同,漆黑的旗幟中間還印上燙金的一個“章”字。
“肖少爺,久聞大名。”
喧嚣人群後方傳來一道雄渾的聲音,肖擱回頭,看見人群自動讓開一條路,一個兇悍野性的男人走來。
這個人高一米九,小麥膚色,渾身肌肉壯碩飽滿,肩膀和背部寬闊厚實,光影溝壑分明。他五官粗犷立體,臉色橫豎着幾條疤痕,添幾分兇狠。
不算好看的長相,偏偏有種說不出口的吸引人的氣質。
都是讓人望而卻步的類型,卻和肖擱給人以完全不同的感覺。
對肖擱的恐懼多來自他背景的深不可測,而這個人更讓人感受到力量。
肖擱從沒見過章沅赫,但他第一時間就明白過來,面前這個人一定就是他們所謂的“章哥”。
他朝章沅赫點點頭,說:“不敢說大名,臭名昭著倒沒錯。”
“你這人很有點自知之明,我喜歡。”章沅赫兀自點頭,先招呼身邊小弟去把肖擱這邊的人安頓下來,轉回來介紹自己 ,“我姓章,你應該知道我名字的。”
肖擱玩笑道:“章哥嗎。”
章沅赫挑眉道:“你既然提前喊了,那我只好認下你這個小弟了。”
肖擱身在他的地盤,什麽話盡管讓他說,肖擱只笑笑不說話。
吳厄他們被章沅赫的小弟帶走了,只沒動言鏡,原本聊得好好的,哪知章沅赫突然将目光落在言鏡身上,準确地說,是落在言鏡的眼睛上。
章沅赫突然發問:“他是境外人嗎?”
放射性檢測裝置到處都是,一驗便知,肖擱沒必要冒這個險來撒謊,承認道:“是,怎麽了。”
“不怎麽,”章沅赫一臉惡趣味地說,“覺得他的眼睛很好看而已。”
午後五點的陽光依然狠辣,章沅赫邀他們進去喝口茶水,一路上肖擱都在想章沅赫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走到門口,手機突然震了兩下,肖擱一看,來電的人是肖搖,他才想起來這時候正是肖搖第一天高考結束的時候。
章沅赫注意到他的動靜,随及說:“接吧。”
肖擱按下接聽,沒等肖搖說話,他先問:“不是讓舒鶴接你去了,接到你了嗎?”
“表哥又堵車啦,”肖搖語氣歡快,聽起來像是考得還不錯,“哥哥你現在在哪呢?今天回不回家呀?”
今天回家是不可能的。肖擱說:“爺爺給我找了工作,今天不回去,你讓劉阿姨多做點好吃的。”
“哦,好吧,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呀?”
“說不準,過兩天吧。”
“行吧,我先挂了哦,哥哥拜拜。”
“拜拜。”
只是簡短的幾句話,章沅赫猜測:“你妹妹?”
肖擱點頭:“是,你知道很多。”
“‘知道很多’這點沒錯,但我剛剛是聽出來的,”章沅赫笑了笑,說,“因為我也有個妹妹。”
這一點他沒繼續深談下去,說:“我了解很多你的事情,包括你今天來這裏的目的。”
原來是早有預謀,難怪他們才到京山外環就被人逮住了。
肖擱說:“你說說看。”
“能從京山走出去的房地産開發企業就那麽幾家,在京山以外的地方敢和政府搶地盤,除了姓章,還有一家,姓趙。”章沅赫說,“僅次于我們章家勢力,也是我的眼中釘,他們頭兒,叫趙凱,你就是來找他的吧。”
“是。”肖擱點頭。
“我有句話先說,雖然姓趙的他們愛搞卑鄙無恥那一套,但能坐上這個位置都還有點東西在身上,就說你們今天才見了十幾輛軍用車就吓得投降了,那你們見了趙凱也大差不差了。所以,我得問問,你爺爺讓你來,是來送死的嗎?”章沅赫微笑道。
肖擱很難不認同:“……你說得對。”
肖家名聲在外,富埒王侯。
且不說在議會上享有的壓倒性的決策權,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可以拿起部分的兵權,就說肖家每年花費大量錢財私養的那些雇傭兵,單拿出這點來護送,恐怕給人塞牙縫都不夠。
肖擱恍然間想,不會是肖必安覺得他沒藥可救了,真的讓他送死來了吧……
“但你可以試試讓我幫你。”章沅赫說。
屋內是一個木制的長方桌,來人沏了一壺茶,分別給他們三人倒了一杯,退出去了。
肖擱很謹慎,他問:“你的條件?”
“你猜猜看?”章沅赫一笑,一口喝盡面前這杯茶水,将空杯推到言鏡面前,“暫時先讓你這位境外來的小夥伴給我倒杯茶吧。”
一時間言鏡的表情變得很複雜。
他先前也不說話,只是在聽,現在才突然說到自己身上。
這種表情怎麽形容,像是摸不清狀況的懵,無所适從的僵硬,還有肉眼可見的嫌棄。
肖擱自動把他這種表情歸為不堪受辱,自己起身替章沅赫倒了茶,一邊胡亂解釋:“他這個人笨手笨腳的,最近生病腦子也燒糊塗了,我來代勞吧。”
章沅赫笑了,說:“你倒是能屈能伸。”
“但我不滿意,我就喜歡他倒的,”章沅赫輕飄飄地說,他一手端起瓷白的茶杯,将杯裏冒着熱氣的茶水盡數倒在地板上,眼睛盯着言鏡說,“你說呢?”
言鏡目光閃躲,直直地往肖擱身後躲。
肖擱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這輩子的忍耐力都得在這裏耗盡。
他心裏狂念“受制于人”這四個字讓自己冷靜下來,要是沒憋住和他幹起來,自己落不了好處,說不定還要讓言鏡受拖累。
“躲什麽?你成年了嗎?”章沅赫一副黑大佬的做派,笑問。
言鏡在肖擱身後,立即搖了搖頭,說:“沒有。”
章沅赫兀自點頭,說:“哦,真可惜。”
可惜什麽?可!惜!什!麽!
這家夥他媽的果然和吳厄他們是一個路子的!!
肖擱把言鏡推到自己身後,眼神冷下來:“你到底什麽意思?”
“不是你問我要什麽條件嗎?”章沅赫看起來無辜極了,說,“我覺得他很不錯,你把他留給我,我就幫你。沒記錯的話,那筆合同上的數目不小吧?”
“不可能,你想都別想。”大不了原路返回,要不到錢就算了,肖必安未必會說什麽。
章沅赫不解:“為什麽?那些錢夠你找成百上千個這種漂亮臉蛋的男孩子了。”
什麽成百上千?肖擱不認同,他壓根沒見過能比言鏡還好看的。
他語氣惡劣,道:“我就喜歡綠眼睛的,你管我呢。”
“好吧,好吧,我也不愛強人所難,那我換一個吧,”章沅赫指向言鏡衣服別上的一枚小熊胸針,“拿這個來換,這總行了吧?”
怎麽還擺出一副他們不懂事的态度來了……好在他不會張口閉口就要言鏡了,雖然還是言鏡身上的東西。
言鏡平常被肖擱寵壞了,愛耍小孩子脾氣,肖擱生怕他不願意,好在這種時刻他能懂事,摘了小熊胸針,燙手山芋似的扔了過去。
章沅赫滿意了:“我妹子就喜歡這種小玩意……你們倆的房間我讓人收拾了,一會有人帶你們去。還有,明晚八點我帶你去見趙凱。”
這人雖然看起來不太正常,但他是一個高效率的人,這點肖擱很滿意。
不知道接下來他會怎麽幫自己,單目前來看,他們這是因禍得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