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暗衛她掉馬了沒?
暗衛她掉馬了沒?
“11月10日,大小姐駕到,有失遠迎!”
——《零零一密錄》
“咚——”
三更才敲了一響,冠武大将軍府後院倏忽掠過一只黑影。所幸無人被驚,只吓起一只夜鴉撲棱着翅膀連叫兩聲,倒頭栽下,即将落地才緩過神,伸展翅膀重又回了寒枝。
“嘎、嘎……”和剛才短促的叫聲不同,這次又快又急,也不知是不是罵人的鳥語。
正在屋頂疾行的淩一冷不丁打個噴嚏,還奇怪是不是着了涼。
兔起凫舉間迅速掃量一眼周圍,并無異常,轉身奔向東城柳河西。河邊歪垂着老榆樹,淩一腳下一點,踩着樹身上去,袖中滑出一只金屬管,恰好落在老榆樹的斜桠處的樹洞。
下來理理衣衫,她低咳一聲 ,終究是夜風微涼。
今夜無星,檐外涼月顯得碩大無朋。淩一擡眼瞅了下,默默運轉身法回到将軍府。好巧不巧,和蘇安在廚房撞個正着。
只覺得大小姐的眼睛,比那天邊涼月還冷飕飕,且分外亮堂!
低垂着眉眼,淩一努力把自己縮進側門掩映的陰影中,奈何她這般粘了絡腮胡,加了增高墊,僞裝的十分成功的大丈夫,實在擠不進那狹窄的陰影。
“大小姐。”
終于無奈開口,微微壓低的聲音更貼近男子,配合自己的僞裝十分完美。
淩一瞧着眼前不足自己肩高,比自個小了兩歲的蘇安,盤算着找個理由趕緊把人糊弄過去。
正想着,耳旁傳來大小姐呵斥,軟鞭也在身旁炸響,“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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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堪14歲的小娘子一身紅色勁裝,執一尾紅長軟鞭,半仰起頭的劣勢,被滿身張揚霸道化解。她看向淩一,圓瞪的眼睛裏帶着幼虎般的兇猛。
淩一只瞄了一眼,心神卻頓時放松下來——武者,莽夫也。
卻沒料到自己放心的太早了。
“新來的廚子?”
話音未落,腕間抖動長鞭如游龍飛向淩一。
淩一盯着身上驀然出現,将自己捆緊的長鞭,還沒來得及想清什麽狀況,整個人被大小姐扯鞭拉到了身前,嘴裏被兩指探入,一顆苦藥直接被塞至嗓子眼。
下意識吞咽,藥丸直接入喉。
而眼前的蘇安,收手正取出一方錦帕擦拭指節,“無論你之前是誰的棋子,今後就是我的人。”
淩·黑龍衛首領·一:我真是謝謝你了!
“視聽味觸嗅,每隔七日失一感……直到一個月後,變成死人。”蘇安盯着淩一說道,“此藥名為‘斷生’。”
不,此藥名為“五味子”,且不致死。淩一在心底默默吐槽,就說味道有些熟悉,原來是老七之前意外制成的廢藥。
也難怪皇帝懷疑将軍府有不臣之心,畢竟即便是廢藥,黑龍衛所制也是宮廷秘藥,不會落入等閑人之手。
“大小姐,我只是個普通的廚子。”淩一将一個驚恐的廚子演得活靈活現,即便心裏知道自己并不普通,且剛才吞下的真是毒藥,某一方面來說也是死有餘辜。
想到這,她更是緊緊披好自己的馬甲,将一個無辜受難的廚子表演的情真意切。一副大受打擊,大有冤屈,但我堅強,強忍着不說的受害者形象演繹的入木三分。
蘇安聞言也只是收回了長鞭,冷淡的掃了淩一一眼。
擦過手的錦帕被鞭尾勾起,抛進檐下高懸的八角燈,“呲溜”火起,照出大小姐眼睛裏明晃晃的嫌惡,風搖起燈籠,又慢慢回複原位。
“普通?”她重複這兩個字,卻什麽都沒再說,朝淩一扔過來一只墨藍色的包袱,擡腳就往出府的方向走。
淩一見狀立馬跟在後面,捏了捏包袱,怎麽感覺裏面是饅頭?
眼瞧腳下的路越走越熟,直到停在一株枝繁葉茂的楊樹旁,淩一立馬頓住。月色不曾偏愛,勻光灑在屋脊瓦片。
獨有一片瓦,鋥亮耀眼。
哦,是自己平常愛踩的那片。
心虛的撇過眼,餘光卻瞧見蘇安足下一蹬上了屋脊,再一眨眼人已經不見。連忙運功跟了上去,才發現大小姐站在牆外冷笑看着自己。
“普通?”她又重複這兩個字。
“我容貌甚偉,臨安多風流人物,好貪美貌。”淩一一本正經的捋了捋自己的絡腮胡,“有點功夫防身也是正常的。”
蘇安瞪大眼睛,感覺荒謬至極。
淩一瞧着大小姐眼神似乎不對勁,立馬找補“不過大小姐年紀尚小,不懂臨安風流也正常。”
蘇安聽進去沒?
她盯着幾乎半張臉都被絡腮胡遮住的淩一,甩手将鞭子重新捆住某人,自然是沒有聽進去。在某人假模假樣的哎呀聲裏,将人掼倒在地,一個欺身坐在了某人腰上。
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月華流轉,耀耀冷光。
若不是對着自己,淩一真想誇贊一番——好刀當如是!
眼簾閃過銀亮的冷光,淩一雙手做拳已經打算自救,甚至肘下已經半撐起上身,卻沒料到匕首的目标不是自己的喉嚨。
哦,是自己精心準備,花了大價錢買來,真假難辨的絡腮胡。
不過就實際來說,其實匕首也沒破壞到自己完美無缺的絡腮胡——淩一瞧着蘇安攥着一把絡腮胡發愣,一副懷疑人生的“可愛”模樣,忽然覺得更加危險了。
肯定不是自己粘的不牢,一定是大小姐天生神力。
咳咳,關于大小姐天生神力的傳言,已經在臨安城流傳了十來年。所以果然不是自己的錯,都怪大小姐力氣太大。
所以大小姐,您眼裏的殺意能不能收一收?
“大小姐,您聽我解釋……”
淩一既要保命,又頗為心虛,趁着大小姐還沒回過神,她伸手小心翼翼将絡腮胡拿回去,沒想到由于大小姐心不在此的緣故,順利到不可思議。
立馬将胡子随手往原來的位置按了按,确認不會輕易再掉,這才清了清喉嚨,半喪着臉,将自己剛才想好的解釋說出了口——
“大小姐,其實我是太監。”
瞧見蘇安震驚的眼神,淩一一聲笑已經抵住喉嚨,卻死死忍住不能笑出來,最終化作古怪的咳嗽,“咳,所以我真的很羨慕男人長胡子,才……”
摸着自己的絡腮胡,垂目不語。
“所以你是宮裏出來的人。”
蘇安瞟了淩一一眼,若有所思的說道。
淩一咳得更大聲,剛才怎麽沒想到這一茬?自己算無遺策,沒想到接連在大小姐這栽跟頭,失誤失誤,稍微暴露了些尾巴,幸好大小姐未知全貌。
心中為自己的計劃描補,一點一點完善,接下來可不能出錯了。
好在蘇安沒揪着不放,冷哼一聲起身,掌上一轉,匕首滑回袖籠,淩一這才發現她袖裏藏着一只皮革刀鞘,剛好穩穩承接回袖的短刃。
而淩一身上的軟鞭也被收回,不意外又看見大小姐翻個白眼,抽了把空氣才把軟鞭收回腰側,似乎捆上淩一沾惹了不幹淨般。
淩一默默看着,摸了摸自己的絡腮胡,暗道自己真是被嫌棄個徹底。
東月西行,薄風掀起衣角打轉,淩一縮了縮手腳,感慨天氣越發寒涼。身為南方的臨安如此,北方的邊關估計更是苦寒。
邊關?忽地靈光乍現,淩一眼中閃動暗芒。
蘇安沒注意淩一低眉順目間又想了些什麽,只看見她被冷風拂面,臉色都蒼白幾分,再看她身形高大,擰眉訓斥:“真不像個男兒!弱雞!”
淩一歪頭眨眨眼,這番動作被她此刻做來有幾分滑稽,她迷惑的說道:“大小姐,我本是宮中臣,又不是男兒郎。”
蘇安扭頭見她又打個噴嚏,冷笑道:“我看你倒像個女嬌娥!”
淩一腳下趔趄,差點摔倒。
蘇安見狀卻出了氣,只當是被自己戳破了淩一可憐可悲的自尊才如此。
卻不知淩一已經再次自省,告誡自己定要掩護好身份。
(糟糕,大小姐雖然看起來不是很聰明,直覺卻意外的準啊!)
寅時五刻,晨鐘起城門開,一宿沒睡的淩一打個哈欠,望着前方依然身姿挺拔,精神飽滿的大小姐,一肚子怨念。
她還以為大小姐有密道可以直出臨安城,無需通過城門。結果繞了半宿,還是得老老實實到城門排隊等門開。
真是掃興。
城門初開,已有不少人魚貫而入。淩一照例跟在蘇安身後,聽見城衛殷勤的招呼:“大小姐今日這麽早出去?”
蘇安皺起眉,盯着城衛,想了想說道:“我不是她。”
“呵呵呵大小姐您說笑了,臨安城內誰不認識您啊!”
就您這小霸王的名聲,就您這身裝扮,別說城裏,城外五裏地的百姓都聽聞過——城衛在心中暗自嘀咕。
“我不是蘇安。”她盯着城衛重複道,冷氣四溢,軟鞭已握在手掂量,脅迫意味十足。“如果有人問,就說沒見過蘇安出城,明白嗎?”
最後一句,不只是說給眼前這一個城衛聽。
蘇安掃視一眼周圍,聽見她話的城衛立馬拍拍胸脯,高呼明白。
于是她明顯愉悅起來,招手讓淩一跟上。直至走出城門,淩一回頭望了一眼城牆上“臨安”二字,又轉頭繼續往前走……
辰時三刻,一只金屬管被放置在一張明黃桌上。一只手從管尾取出一張輕薄的信箋——
蘇安似有異動,臣下會找機會随侍左右,零零一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