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策·三
策·三
謝瑞雪的字一如既往,答題處也多塗塗抹抹,但态度很端正,很認真的把每道題都寫了。
肖傾點了點頭,開始努力就好,唉。
她家的情況她簡單了解過,做的是小本生意,也不知道為什麽來這麽貴的私立學校,不過這也不是他該管的事,就又搖着頭溜達着回到了講臺上。
下課的鈴聲很快就響起來,鄒唯交了卷把考試工具放到書包裏,就提着書包從教室走出去,走到操場側面的小賣部買了一瓶礦泉水。
考試結束後,出來的學生越來越多,鄒唯看明理樓對面的操場護欄網外有幾個沒人的鐵藝長凳,就拿着水到了最邊上角落裏的一個凳子上。
不得不說,希望高中的綠化做的是真的好,操場的護欄網外還圍着種了一排樹,尤其是她坐的這個地方,旁邊的樹是最粗壯最枝繁葉茂的一顆。
而且背靠的地方正好是籃球場地,還能看一會兒她們打籃球。
鄒唯索性直接轉過身子來看她們打籃球,剛拿起礦泉水擰開蓋子喝了一口,右邊就有一道女音傳來,聲音很低,也明顯很緊張:
“我,我,我喜歡你……”
鄒唯剛進嘴裏的一口水差點噴出來,她就随便找個地方都能撞到告白這麽狗血的事情。
鄒唯看了眼粗壯的大樹後更角落的後方,隐隐約約可以看見一點希望高中藍白校服的邊角。
鄒唯把自己的腦殼轉回來,算了還是快走吧,這要成功了便罷,可萬一要是失敗了,這妹子出來再看到她在,指不定心裏怎麽罵她。
鄒唯輕輕搖了搖頭,把礦泉水瓶的蓋子擰上去,她可沒興趣聽他們的牆角。
可鄒唯剛站起來,就聽到那女音又說了兩個字,但只是兩個字,卻成功的把她定在了原地,心裏湧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
那女生叫的是,左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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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唯知道,她現在應該立馬,迅速,趕快離開這裏!
可她的腿好像不聽她使喚,任她怎麽催促,也動不了,就像生了根一樣。
她感覺她的世界突然安靜了下來,嘈雜的籃球場也好,鳥鳴聲也好,全都消失不見,只剩樹後的聲音。
“左策,我真的喜歡你,你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就一次機會!我會越來越優秀的!”,女生的聲音很急,很卑微,完全可以說是哀求。
良久,鄒唯才聽到一道熟悉而清冷的聲音響起:“不能”。
那女生好似被他的直接驚了一下,才又顫抖着聲音低低的說道:“因為我不夠優秀?不夠好看嗎?”。
清冷的聲音再度傳來,卻并沒有像鄒唯想象的一樣回答女生是或者不是,而是冷淡又随意的說道:“要開考了”,應該是要走了。
鄒唯看到樹旁出現了黑色,急忙背過身。可是仔細想想,她又為什麽要心虛呢?
在她糾結的時候,身後又傳來了女生的聲音,這次她的聲音高了很多,也不再結巴:“你不準走!你告訴我,難道你真的要跟那個傻子結婚,然後守着空蕩蕩的家跟守着一座墳一樣,守活寡嗎!”。
空氣一下變得沉重起來,樹後面寂靜無聲,鄒唯也無法想象的出左策此刻內心在想什麽。
她只覺得,這一個一個的字就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敲碎她心裏粉飾的沉穩和冷靜。
自從穿越而來,一件一件的事接二連三的發生在她身邊,讓她幾乎沒有思考的時間,讓她被迫的融入。
以至于她一直以來都遺忘了一個問題——以後。
她承認她對左策有感覺,也想永遠的在他身邊守護他,可萬事沒有絕對。
萬一,他不喜歡她,以後也不想跟她有牽扯呢?
萬一,她又像突然穿越到這裏一樣,又突然穿回原來的世界接受死亡呢?
萬一,太多萬一了。
鄒唯越是想,就越能感覺到自己的無力,與剛穿越來的沒有作為的無力不同,這種無力仿佛是一只手,一只從天而降的手,它虛無缥缈,卻精準而有力的扼住她的喉嚨。
讓她無力反抗。
像一個溺水的人,在水下掙紮着,嘶吼着,卻發不出聲音。
鄒唯死死的盯着樹上坑坑窪窪的洞,就像自己殘破的靈魂。
鄒唯感覺再待下去,她心底裏的那個真正的自己就會被釋放出來。
那麽可笑又可憐的自己。
鄒唯捂住耳朵,她不想聽答案了,她也不敢聽了。無論是什麽樣的答案,願意,還是不願意,她都無法承擔,她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
她只能在兩人還未發覺的時候,狼狽的走開。
以至于,她沒有聽到少年最後所說的:
“她,無可替代。”
高二(十三)班
第二節數學考試
謝瑞雪覺得,她左面的人變了,不是說哪裏變了,而是整個人身上的一種狀态。
她跟上節課一樣在很認真的寫字,做題,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可她就是能感覺到,這個人不一樣了。
上節課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帶着滿滿的朝氣和陽光,仿佛自己就是一個太陽,能感染周圍的所有人。
而現在像是帶着一種機械感,一種冷漠,把真正的自己裝在金屬盒子裏,自己出不來,別人也進不去。
而這種變化僅僅發生在一個短短的考試轉堂時間之內,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不是想關心她,只是覺得這人太過善變罷了,畢竟她打過她,還讓她在那麽多手下的面前出了醜。
太好奇了罷了,她才不是聖母。
肖傾也發覺了,不過他覺得,青春期的孩子,有點小情緒很正常,也就沒有多想。
直到鄒唯早早的交卷時,他近距離看到了她的眼睛。
她的眼球布滿了血絲,看向他的時候眼底無神,就像是她真正的自己被這些紅色的網狀細絲困在了裏面一樣。
而且她的手指指關節都是擦傷,皮肉翻卷,看着格外滲人。像是在水泥或者磚頭一些堅硬粗糙的地方用力撞擊過,可他看她表情根本沒有痛的感覺。
這很不正常。
明明上節課不是這樣的,就算在寫題,她嘴邊也挂着笑。
他還沒想明白,鄒唯就出了門。
肖傾皺了皺眉,關心學生,是他們做老師的責任,他上門考試結束後還問過教導處鄒唯是哪個班的,這門考試下了他去找她的老師談一談。
他很不安,他的鄰居家有個小孩兒也是這樣,雙眼無神,情緒低落,自殘,最後帶到醫院确診是抑郁症。
抑郁症如果嚴重,甚至會産生自殺的傾向,非常可怕。
他下了課一定得去找她的老師。
鄒唯機械的按着記憶寫完數學試卷,就提早交了卷出了教室,可站在門口,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
不想呆在教室的樓道等下課,不想去醫務室,不想回家。
她只想找一個沒有任何人的地方,呆呆的把自己縮成一個球,這樣把臉埋起來,就誰都找不到她了。
她只想安靜的一個人待着,聽風吟,聽雨落。
是啊,老天爺的臉說變就變,怎麽中午就下起雨了。
鄒唯知道自己的情況很不對,情緒也很低落,但她沒有任何辦法。
她在離開那個角落後,就去了操場跑圈,可是沒什麽用。她也試着用拳頭砸在學校荒廢牆上試圖讓自己清醒,這個有一些用,她從渾渾噩噩的低沉變成了清醒着的低沉。
她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手在痛,在流血,可她不想做任何措施。她也清楚的記得自己寫的每一道題的答案,可腦子裏還是一團亂。
鄒唯背着書包在雨裏散步,走了一圈又回到了明理樓門口,全身已經濕透了。
考試竟然還沒有結束,太慢了。
她檢查了下書包,發現書包很防水,裏面的東西基本上都是幹的,嗯她還能考慮到考試的東西,她應該還算正常。
可她還是想找個地方靜一靜。
但思考一個正常的人正不正常,本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鄒唯找到了一個好地方,明理樓頂樓的樓梯房。
她把自己的書包卸下來,抱在懷裏,在最高一階的樓梯上
坐下,成功的把自己縮成了一個球,背靠着生鏽的鐵門,聽風吟,聽雨落。
她很想哭,可眼淚就是流不出來。
五樓高二(一)班
左策正在考試,看着外面突然開始下的雨,很莫名的,有一種慌亂湧上心頭。
心情也越來越浮躁,他不想再等下課了。
左策收拾好東西,在一衆比誰走的遲的“學霸”驚訝的眼神裏,潇灑的出了門。
他要直接去等鄒唯下課。
少年輕輕的用右手指腹摩挲了一下左手的手鏈,手鏈上有一顆綠豆大小的奶白色珠子,飽滿瑩潤。
可當他從後門望的時候,發現屬于她的位置那裏,空無一人,桌子上也幹幹淨淨。
他又看了看講桌,發現監堂的老師正在仔細的看一份卷子。
這個班裏老師的學生基本都是交白卷,能讓老師看的這麽認真的,應該是鄒唯的卷子。
他在有了這個猜測以後,就打算去找找鄒唯。
左策第一反應是去樓門口,畢竟考完試的學生不讓停留在樓道,大家都會來樓門口,現在又在下雨,她除了樓門口應該沒別的地方可去。
左策剛背着書包走到樓門口,就見到一個趙小胖熟悉的身影,開口問道:“她呢?”。
趙龐坐在樓門口的臺階上,正拿着面包在吃,聽到聲音回頭當即把面包塞在書包裏,拍了拍屁股快速站起來:“啊?”。
“鄒唯呢?”
“不知道啊,不是在考試嗎?我餓的不行就出來吃東西了,一直沒見有別人出來啊……”
說話間,天上降下一道閃電,電光一閃而過,照亮左策忽然沉下來的面容。
也穿過樓頂鐵門照亮了一方狹小的空間。
紅衣有話說(私設):女主靈魂穿越存在弊端,靈魂會不穩,在她體內的靈魂碎片會逐步與她融合。這是一篇男主和女主互相治愈的故事,如果出現哪裏不通,一定是作者CPU溫度過高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