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策·七
策·七
她盡力扭頭,去看四周,卻只是徒然。
她的脖子那裏很疼,應該是被那壯婦拿了什麽打的,她才會暈倒。
空氣裏很潮濕,還隐約散發着腐朽的味道,背後的牆和地面都很冰冷。
人在黑暗裏,負面情緒會無限放大,她現在就是後悔,後悔她約他出來,才讓壞人有了可乘之機。
如果左策因此受了傷,她寧願從沒有遇見過他,也希望他能好好的。
如今只能期盼母親和爹爹早點帶人趕來,太安靜了,安靜到人能發瘋,她不知道壯婦去了哪裏,左策又在哪裏,自己又被綁着,留給她的只有惶恐的等待。
也許過了很久,也許過了幾分鐘,黑暗裏的時間流逝總是模糊的。
咔啦一聲,她旁邊有門被推開的聲音,她警惕的往聲音的方向投去視線,她到底要幹什麽。
為了錢?還是其他的什麽?
這人走來走去,在黑暗裏行動自如,仿佛記住了每一個地方,在這裏生活了很多年,完全沒有半點磕碰。
過了一會兒,她拿着什麽東西出去了,鐵門再次咔啦一聲關上,此時,她聽到了一些微弱的聲響,好像是衣服在地上摩擦的聲音。
她望了望那個方向,盡管她的嘴沒有被封上,但也不敢說話,這個地方回音很大。
她的手和腳都被綁着,只能蠕動着往那個方向爬行,她希望是左策,而不是壯婦的同夥。
因為是秋季,她穿的衣服并不多,等她蹭過去的時候,膝蓋處的衣服應該被蹭破了,下巴也火辣辣的疼。
在撞了好幾次牆以後,她的臉頰終于碰到一個軟軟的物體,似乎被她吓了一跳,抖了抖,小小的驚叫了一聲。
Advertisement
人在視覺受限的時候,感官會異常靈敏,她立馬就認出了小少年,确實是他。
她驚喜不已,低低的噓了聲:“噓,是我……”。
小少年聽到她的聲音安靜下來,也不再顫抖了,只用更小的聲音說道:“唯唯姐?”。
鄒唯嗯了聲,側着身子想抵着他曲起來的腿坐起來,可畢竟不是一項輕松的事情,等她坐起來已經出了一頭的汗,靠在小少年的肩上微微喘氣。
喘了一口氣,她的臉頰順着少年的胳膊往下,發現他的手腕也被捆住了,這是個壞消息,不過也是個好消息,綁他的是草繩。
也幸好是草繩。
鄒唯垂眸,壓抑着心底的情緒,将嘴唇湊到他手上的繩子上,用牙齒用力地搓咬。
草繩受了濕氣,并不太容易咬斷,她磋磨了好一會兒,才将将咬出一個小口來。
期間壯婦又回來一趟,兩人緊挨着不敢發出聲音,出了一身冷汗。
壯婦貌似懶得理他們,知道他們逃不出去,甚至不去檢查兩人的位置。
在腳步聲遠到聽不到的時候,鄒唯才皺着眉加快嘴裏的動作,希望這破繩子可以快點弄開。
終于,在鄒唯嘗到了嘴裏的血腥味的時候,繩子斷了。她舔了舔內裏的牙龈,感覺那裏已經出了血,她的嘴角也火辣辣的疼,只要稍稍的動一下,就鑽心的痛。
“解開了”,她低聲的對着少年說,害怕被外面的女人聽到:“腳有被綁住嗎?”。
少年在她說了之後,就急忙掙開手裏的繩子,摸索着抱着她的脖子,把頭放在她頸窩裏小聲嗚咽,他害怕死了。
聽到她問話,又哽咽的低聲說道:“沒有”。
“那就好”,聽到小少年在她懷裏柔柔的哭,她心都要碎了,低低的安慰他說沒事有她在,想辦法。
應該是壯婦不把小男孩放在眼裏,只綁了他的手,而不是像綁她一樣,上身幾乎被裹成了粽子。
時間緊急,她沒有時間再可以浪費,一個辦法瞬間湧上心頭,她悄悄地在少年耳邊認真的低聲說:“等一下有機會就跑,順着樓梯用盡全力跑,跑了就不要再回頭,不要為我擔心,她的目标是你不是我”,雖然變态的心理不可猜測。
她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完,小少年着急的要替她解繩子卻解不開,急得眼淚大滴大滴的掉到她身上,暈開一個個有溫度的小圈,明明是一點點的溫熱,卻幾乎要把她的心都燒着了。
就在鄒唯要安慰他的時候,她的耳朵裏突然又傳來了很遠的腳步聲——是那個壯婦。
她想了一下,眼神一動,很認真叫少年的名字,讓他停下來,輕聲說道:“阿策,不要解了,你順着牆站到門後,等她朝着我過來的時候,聽到我咳嗽,你就開門快跑!聽到沒有”
“還記得我之前說的話嗎?順着外面的樓梯快跑!有多快跑多快!”
她記得,那個壯婦忘了關門,這樣,她的計劃就有很大的可能成功。
就在此時,房子裏唯一的十幾厘米高的小窗子透進來微弱的光,遮擋月亮的大片烏雲散了開來。
昏暗的房間裏投進微弱的光線,初長成的少女沐浴着月光出現在他面前,淩亂潮濕的額發下,眼神堅定而執着,定定的看着他,眼裏只有他一人,整個人都微微的發着光。
像是天上的神祗降世,又為了他永堕凡間。
他低下頭,解繩子的手更用力,咬牙,恨不得把它瞬間揉碎,眼淚又不争氣的往外流,也學着鄒唯用牙去咬她胸前的繩結,卻發現繩結依然死死的結着沒有絲毫松動的跡象。
為什麽他這麽沒用。
鄒唯也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面前的少年,少年整個人都髒兮兮的,衣服也皺了個徹底,白嫩精致的小臉上眼淚和灰塵,混在一起像一個小花貓一樣。
她輕輕的嘆了口氣,嚴肅了語氣,皺着眉認真的兇道:“你快走!按我說的做!”。
小孩兒也好像跟她拗上勁了,噘着嘴說不。
她看這個辦法不行,可那腳步聲也有越來越近,她又一計又上心頭,哄孩子一樣溫柔道:“乖,阿策,你出去才能叫人來救我,這繩子你解不開,我這麽有辦法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你去,好不好?”
最後又低下頭裝可憐,悲傷的說道:“你是不是不信我……”。
“我信,可是……”
鄒唯擡頭,露出一個鼓勵的笑:“那就好,去吧,我等着你帶人來救我!”。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重,鄒唯眼神一變,用肩膀用力推了推他,催促他快走。
見少年雖然猶豫但聽話借着月光走到沒關的門後,靠在之前少年靠的地方,露出一抹無聲的笑,妍麗的臉上笑意如同昙花一現。
就在小少年躲在門後時,月亮漸漸又被烏雲遮籠,鄒唯放松的仰頭靠着牆,眼睑半垂斜着跟門後的少年對上,直到看不到彼此。
耳邊的腳步聲也越來越清晰,鄒唯低低的自嘲一聲:“真是老天爺都在幫我……”。
果然如她的猜測一般,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這次壯婦好像沒有其他事了,直直的就朝着她的方向走過來,空曠黑暗的屋子裏,鄒唯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不知道什麽目的的腳步聲。
她看不到壯婦,壯婦自然也無法看到她,在感覺到人停在身邊時,鄒唯輕輕咳嗽了一聲。
門後的左策摸着門盡量不發出聲音,一點一點的往出走,而壯婦絲毫沒有聽出來不是左策,只是用力踢了鄒唯一腳,沙啞的聲音傳到兩人耳朵裏:“醒了?黑市裏都是假藥他媽的!不過也好……”。
門發出吱呀的一聲,壯婦只以為她進來時撞了一下門,并沒有多想。
繼續靠近鄒唯,接着又蹲下去摸鄒唯的臉,獰笑:“你說,我把你玷污了再殺了,你姐姐會不會為當時的行為後悔呢?嗯?”。
摸到臉以後順着她的臉往下摸,卻摸到一手的繩子,壯婦的瞳孔猛然放大,不對!
她明明只綁了他的手!這麽綁的是那個女娃娃才對!她閉着眼在這裏活了一年,萬不可能搞錯方向!
當即想到那聲門響,一時手握成拳,一拳打向鄒唯的頭,怒吼:“耍我!”。
鄒唯避無可避,硬生生挨了這一拳,張口嘶聲大喊:“快跑!”。
壯婦立即聽到門外奔跑的腳步聲,啐了一口痰,就要追人去。
鄒唯冷笑一聲,撲了一下,一口咬住打她還沒離遠的胳膊,恨不得從她的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壯婦吃痛,用力甩胳膊,卻甩不掉,另一只手瘋狂沖着她的後腦勺招呼,鼻子出了血,鄒唯也不松嘴。
直到聽到少年推開地窖的鐵質蓋子的聲音,她才堅持不住的松開了嘴。
她仰着頭靠在冰冷的牆上,粗喘着氣,舔了舔撕裂的嘴角,一陣劇痛,看着壯婦的方向彎着嘴角戲谑的笑。
她很疼,但她很開心,她保護了她的少年。
她現在很慶幸,她那句表白沒有說出口,照面前這人剛剛說的話看,她綁架左策是出于報複心理,心理是扭曲的,不定會對她做出什麽事來折磨她。
一旦她出了什麽事,她沒有說出口反而會降低他內心的愧疚,在以後的某一天将她忘記。
又在某一天,找到自己真正的歸宿,過得幸福,足矣。
壯婦見人已然追不到了,捂着流血的胳膊轉過身來面對她:“既然這樣,我先處理了你,再慢慢對付他,總有機會!”
就算看不到面前人的表情,鄒唯也感覺得到她渾身的惡意。
鄒唯睜開眼,之後的回憶她不想在繼續想了,她的靈魂之後在機緣巧合之下去了現代,被催眠而忘掉這裏的一切,都是陰差陽錯。
她現在知道了,原來,她就是她本身。
鄒唯看向換了一身衣服進來的少年,雙眼盈盈,嘴角彎起。
她現在,哪裏都不痛了。
回憶結束,其他的日後會補全哦,正文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