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策·十五
策·十五
耳邊的風聲都很清晰,一切都那麽安靜,鄒唯卻覺得腦子裏很亂。
結婚——
他們是訂了婚的,結婚順理成章,可就在昨晚……
她目睹了一切。
但是,鄒唯想着懷裏的人,眼底閃過一絲溫柔和堅決。婚約,并不能代表什麽。
毀了,還可以再寫。
下午
圖書館
鄒唯和左策像上午一樣,坐在一張桌子上,卻不再是面對面,隔着距離,而是坐在一邊,桌面上,鄒唯的手肘和左策的手臂若有似無的碰在一起,暧昧又疏離。
謝欣容到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思量了一下,沒有跟鄒唯坐在一起,她總感覺,那倆人之間的氣氛怪怪的。
因為左策沒有帶課本之類的東西,也不想看書,就借了鄒唯的一個空白本和一支自動筆筆,開始畫畫。
鄒唯看了一眼,就不再看了,剛開始畫,也看不出什麽。
過了一會兒,只聽到一聲短暫的木頭劃過地板的聲音,鄒的腿上,多了一只修長如玉的手。
即使隔着褲子,冷意也依舊透過褲子傳了過來。鄒唯皺了皺眉,将左手放到桌下,輕輕的伸過去,格外輕柔的把自己的手覆在那冰涼上,仿佛腿上的手是雪塑的一般,用力一點就可以弄壞。
一時間,耳邊除了書頁翻動的聲音,只剩下鄒唯自己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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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欣容看不到,也不知道對面在做什麽,只是目光偶爾掃到其他桌上的時候,就能看到很多“小動作”很多的男生和女生。
要對象有什麽用?是書不好看嗎?果然談戀愛是世界上最無用的東西,謝欣容把筆記本藏好,拉鎖拉到最高。
還費筆記本。
她的目光不禁又回到鄒唯身上,看到她停筆若有所思的樣子,心裏點了點頭。
好姐妹,就讓我們一起徜徉在廣闊無垠的學海!飛向遙遠的未來!
突然,謝欣容就感覺被走道路過的人撞了一下,她褲兜裏的鑰匙掉到了地上,發出清晰的聲音。
不小心撞到她的是個女生,背的書包很大,應該是不小心撞到她的,自己也沒有發現撞到人了。
謝欣容也不想因為這個計較,彎下腰來撿了就行了,可她剛彎腰,就看到對面膝蓋上的十指相扣兩只手。
謝欣容撿鑰匙的手指一頓:“……”,姐妹,你背叛了我們的友誼。
鄒唯覺得很不對勁,也許不能稱之為很不對勁,而是非常不對勁!
每當她的視線跟對面老謝幽怨的眼神對上的時候,總是有一種心虛的錯覺,不是偷偷談戀愛的心虛,而是被抓奸的心虛。
究竟為什麽她會産生這種錯覺?一定是今天沒吃飯産的生幻覺。
開始她還忍,算了看看又沒什麽,後來……
鄒唯手裏的筆停下,磨着後牙擡眼低聲問她:“我欠你錢了?”。
“……沒”
“那你老看我做甚?”
“用目光譴責你,讓你回心轉意!”
“回什麽意?”,鄒唯蒙了,還沒待下一句話說出口,她的腿上就傳來一陣劇痛,讓她倒吸了一口氣,“嘶……”。
左策坐在旁邊,一手支着頭,一手在她腿上肆虐,漂亮的眼睛眯着,似笑非笑:“嗯?”。
兩根手指,成功讓鄒唯迷糊的大腦開始清醒,清醒後第一個動作,就是舉起右手,伸出中間的三個手指,斬釘截鐵聲音大了些:“你是我第一個!。”
周圍有目光投遞過來,帶着不贊同,鄒唯向她們歉意的笑了笑,但手還是沒有放下來,回過頭來後,看着他的眼神堅定執着。
被她熾熱的目光直視,左策的手指緩緩的松開,臉上的溫度越來越高,輕輕的轉過頭,壓低帽子繼續畫畫。
卻忘了耳朵,紅的滴血。
她好像,越來越好看了。
鄒唯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剛有了對象就被“測驗”的她求生欲爆棚,看他低下頭以後,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挑眉瞪向謝欣容。
在桌子底下偷偷踹了她小腿一下,用口型說:“是姐妹麽!”。
謝欣容被踢了一腳也沒緩過來,神情呆滞,半晌才反應過來,伸手拿起鄒唯的筆,在她的卷子上寫道:
他是你對象?
在以往,鄒唯一貫都會笑着說,怎麽會,我怎麽可以比你先脫單呢?
但是,今天這狗賊笑是笑了,卻笑的春意蕩漾,滿面羞澀,嬌羞的看她一眼,對!她!點!了!點!頭!
還用嘴型說:帥嗎?
謝欣容露出格式化的微笑,心裏mmp,鄒唯你的矜持呢?你的沉穩呢?你的友善呢?
她握着筆,試圖用瞪視這一行為對鄒唯進行道德上的臨遲,但好像并沒有什麽用。
對于鄒唯和左策來說,一下午的時間飛逝而過,從沒這麽快速過。
謝欣容:……
晚上
鄒唯把左策送回去,才去找謝欣容,她們約好在永和橋見面。
路上,鄒唯腦海裏一直重複着左策回家前的動作。
他像蒲公英一樣,慢悠悠的飄進她的懷裏,柔軟的不可思議。
鄒唯突然想起什麽,拿出手機,看了下新聞,下拉的手速越來越快,心情由忐忑到激動。
他們的訂婚沒有取消!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兩家都沒有取消,但這并不妨礙她的好心情。
直到見到謝欣容,她的眼裏都帶着笑。
天空像一大塊黑色幕布,零星的點綴着星星,在天上不停地閃爍。
永和橋很長,通南北,河水倒映出夜晚扭扭曲曲的,五顏六色的光影,打在兩人臉上。
兩人并排站在一起,手肘随意的搭在欄杆上,感受夜風習習,一時之間誰也沒開口說話。
最後還是謝欣容先開了口,她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不似白天的生硬耿直,帶着幾分感性的感嘆:“以前的日子就像做夢一樣,如果你不出現,我都要以為……”。
“上輩子是夢”,鄒唯垂眸接了她的話,停頓了一下才看向她,眼神閃爍:“逝者不可追,向前看”。
謝欣容眼裏的情緒,她再明白不過,因為她自身經歷過,那種無力的感覺,就像所有人在陸地踏實的走着,只有自己乘着一葉沒有槳的扁舟飄在海裏。
看着陸地上人影重重,卻怎麽都過不去。
孤獨且不安。
她伸手搭在謝欣容肩上,輕輕拍了拍:“上一世我們那麽苦,這一世,就當補償吧,我們永遠都是好姐妹!”。
謝欣容微微抿了抿唇,微微笑了笑,恢複了一點臉色。
她沒有說她本就是這個世界的人,因為她自己也沒有辦法保證她是一定會回來的,而且,這會摧毀謝欣容剛剛建立起的信心。
看她目前的樣子,應當是沒有這個世界的記憶的,只是因為某些原因被卷進了這個世界。
“對了,你穿越之前……發生了什麽,怎麽會來到這裏?”,鄒唯轉頭,把視線投向謝欣容的眼裏。
謝欣容臉色突然變了,眉眼都結上了寒冰,沉默再一次在兩人之間蔓延。
鄒唯也不催,等她想說了,自然會說,不說……也沒什麽。
過了很久,鄒唯才聽到她說話。
“你走了以後……我找到了高呈放高利貸和所有犯罪的證據,但是被他發現了……”
鄒唯本來用手指點着欄杆,聽了話後瞬間怔住,鼻頭一酸,眼眶紅了個徹底,擡起一只手用力的握住她的胳膊說不出話:“你……”。
謝欣容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帶着一絲鼻音:“沒有怎麽樣,就打了一架,他雖然比我傷的輕,也爬不起來了,我報警了……”。
她說的輕松,鄒唯卻能想象其中的兇險,什麽樣的傷,才能讓謝欣容穿到這個世界,多輕的傷,能讓高呈這樣的人爬不起來。
謝欣容是家裏的老二,有個哥哥,父母放高利貸給哥哥買房娶媳婦,卻因為還不起害了她,把她推進了深淵。
而鄒唯是因為家裏公司周轉不過來,被迫借了高利貸沒還起做了高進的狗,公司破産,就是高進做的局。
因為兩人長得好看,差點被投進夜總會,至于為什麽是差點,是因為兩人用刀劃了臉——不止一刀。
高呈可惜之餘還是不肯放過她們,把她們分別關起來,跟五六個大漢對打。
什麽時候不是被打了,再出來做他的狗。
那段時間,簡直就是噩夢,可兩人都不後悔,一點兒都不後悔,如果再來一次,她們依然會這麽做。
兩人跟過很多次任務,賭坊、夜總會、不還錢的人家裏,她們都去過,漸漸認識。
麻木的看着一個個家庭家破人亡,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啼、男人畏縮的求饒,無一例外,重複她們的過去。
夜深時,兩人露着狼一樣的眼睛,在沒有別人的地方,互相舔舐傷口,成為彼此唯一的家人。
謝欣容拍她的手逐漸停下,抓緊那只握着她的手,越抓越緊,語氣逐漸興奮,眼睛發光,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我看着他被按在地上,,他眼底的紅色是我永遠都忘不了的,真是世界上最美的顏色!”
謝欣容勾了勾唇角,輕聲溫柔的說:“監獄裏,都是他的老熟人……我相信,他會很高興見到,裏面的‘朋友’……”
“他們會照顧好他的……”
鄒唯一把抱住謝欣容,像以前的多個日日夜夜一樣,摟住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