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合奏·一

合奏·一

直到躺在床上，鄒唯腦子裏都在重複上輩子的事情。

不同于謝欣容，她的世界裏，早一步出現了光——是左策。

剛穿回來的那一天，少年從光裏走出來，對她伸出了手，像童話裏的王子。

每一次，都是他，将自己從自我的世界裏拽了出來，用自己的方式，溫柔的撫慰她不為人知的脆弱。

他不怎麽說話，但那雙漂亮的眼睛裏，卻盛滿了她。

她掀開被子，拿起床頭的手機，打開微信，思索了很久，想不到說什麽，又看了看時間。

都十一點半了，也不知道他睡了沒，鄒唯把手機放下，胳膊枕在腦後看着天花板。

應該睡了吧。

睡不着·盯着手機·皺眉·左策：“……”。

你不說，那我也不說。

時間滴滴答答，指向十二點。

左策趴在枕頭上，眉頭緊皺，手指不自覺揪緊枕頭，長長的睫毛在臉上落下一片陰影，用修剪幹淨的指甲輕輕戳了幾下屏幕。

清冷的眸子微動，在線不說話，在幹什麽？

在翻來覆去的烙了無數個餅後，鄒唯看了下表，00:30。

拿起手機，猶豫再三，才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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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嗎？”

又覺得這是廢話，以左策的習慣，十一點半就睡了，她問過他。

于是，又删了。

左策：“……”，如果不是窺屏，我可能都不知道你的心理這麽複雜。

左策的點開輸入框，打了個省略號出去，下一秒就看到對面的人秒回了消息。

“晚好”

左策卻沒按套路回她晚好，帶着一絲怨氣，回道：“早上了……”

我等你的消息，從晚上等到了早上。

鄒唯愣住，說了兩句話，都帶着省略號，他是在……生氣嗎？

生什麽氣？直女撓頭。

直到後面，鄒唯說什麽，左策都沒再回了。

因為他……睡着了。

而鄒唯卻在不斷肯定和懷疑中，度過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鄒唯盯着兩個大黑眼圈起來，第一反應，就是去看手機。

卻發現，什麽都沒有。

她第一反應，就是給趙小胖打電話，剛接通，她還沒說話，就聽到趙小胖激動的跟她說：

“我正要找你呢！卷子已經全部判出來了，成績非常好，咱們班的平均分高了隔壁班五分！鹵蛋說今天組織一次班建！”

鄒唯有點驚訝，摸了摸鼻子：“這麽突然？”，我還沒哄好人呢。

趙小胖酷愛出去玩，這次班建簡直是給他瞌睡遞了枕頭，開心的說道：“你快收拾，咱們去青盧山，八點半在學校門口集合！”。

“知道了，我想問……嘟嘟……”

“我先挂了去通知其他同學啊！老大你叫一下！”，老大那起床氣可不是鬧着玩的。

她還沒說完，趙小胖急匆匆的撩下一句話，就狗攆似的挂了電話，生怕她拒絕。

鄒唯放下手機，看着壁紙上側着身子的少年，輕輕嘆了口氣。

他還生我氣呢……

鄒唯怕他還在睡覺，點開微信，輸入：早

本以為會很久才回，卻沒想到沒過幾分鐘就回了過來：

“早”

嗯？這是，不生氣了的意思嗎？

早晨的陽光斜斜的打在她身上，鄒唯抿了抿唇，彎了眼睛，說道：“今天有班建，收拾收拾咱們校門口見”。

“嗯”，回她的只有一個字，卻也讓鄒唯心情舒暢。

兩人都默契的沒有提昨天的事情，有些事，并不需要道歉。

今天是周末，不需要穿校服，鄒唯精心打扮了一番，準确來說，這是她和她家小朋友的第一次約會。

經過這段時間的瘋狂減肥，鄒唯瘦的很快，她在體重秤上站了一下。

130斤――可以說減掉的體重已經很驚人了。

不算很瘦，但是因為身高比較高的原因，整個人已經比較勻稱精致。

平常穿着寬大的校服，顯不出來，大家只能感覺鄒唯的臉瘦了很多，好看了很多。

她看了看表，簡單拿了點東西，背着包出了門。

時間還早，去做個頭發。

今天她穿上自己的衣服插着兜站在校門口無聊的看校訓的時候，身後多了很多叽叽喳喳的聲音。

“天啊，這背影！好帥啊！”，一個男生低低的尖叫。

“就是不知道長的好看嗎？別是背影殺手吧……”

“側臉就很好看了，正臉還會差嗎！你是不是傻？”

“是咱們班的嗎？沒見過這號人啊？”

“這身材，這比例，我可了！！！”

鄒唯穿了一身白色的運動服，剪了個上輩子韓國歐巴特別流行的發型，幹淨性感，碎發飛揚。

因為思考的原因，鄒唯的眼睛半眯，狹長深邃，乍眼看去帶着一絲疏離，細看卻可以看出其中隐藏的溫柔。

她要以最好的形象出現在他面前。

完全不知道，自己引發了多大的轟動，不過就算知道，也不會産生什麽波動，她被圍觀的時候，太多了……

左策從車上下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少女像是會發光一樣，站在人群裏，周圍嘈雜無比，她卻像處在另一個世界，那裏鳥語花香，白雲飄飄。

就在此時，鄒唯感覺到了什麽，慢慢側過身來，視線精準的與他對上，嘴角緩緩上揚，帶着純粹的愉悅。

那瞬間，左策才知道，什麽是一眼萬年。

書裏說的，也不盡然都是蒙人的。

鄒唯不知道什麽時候旁邊聚了這麽多人，還吵得厲害，但是這并沒有打擾她看到自家小朋友的開心。

鄒唯邁開步子，幸虧她個子挺高，才能在人群後看到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走到跟前，她自然而然的把他肩上的背包背到自己身上，才跟他并肩站着，等待魯琴的到來。

左策還沒反應過來，手上的背包就換了人背，他裝作淡定的看了一眼旁邊站着的人，耳廓悄悄泛起紅意。

她穿的，跟他是同款，只有顏色不一樣，就像……就像，情侶裝一樣。

故意的嗎？

左策擰了擰好看的眉頭，精致的臉上難得的出現了羞惱的意味，拉低帽檐索性沒理她，拒絕所有探尋的目光。

周圍的竊竊私語聽不太仔細，卻也可以聽到一道又一道的抽氣聲。

在魯琴點人的時候，所有人才知道她是誰，紛紛詫異不止。

“哇，果然所有胖子都是潛力股，她好帥啊……”

“是啊以前那麽醜的西瓜頭蓋着誰知道啊？”

“問就是後悔，你說我以前多搭理搭理她，是不是我現在就跟小說寫的一樣，就是她旁邊站着的人了？”

“你有那命嗎？人家母親可是鄒柯，從B市過來的鄒家不一般的！”

鄒唯充耳不聞，左策卻聽了一耳朵，心裏不知怎的湧上一股煩躁，怎麽壓都壓不下去。

上車之後，鄒唯剛坐下，就被扣上一頂帽子，那只手白皙細膩，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

她的視線轉到他臉上，他卻像觸電一樣撇過頭，不看她，車子啓動才說：“招蜂引蝶……”。

鄒唯這才意識到為什麽他從見到她都不跟她說話，輕輕笑了笑，從兜裏拿出幾顆糖，彩色的包裝紙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折射出好看的，迷離的光。

蠱惑了左策的眼睛。

只聽她說：“早上肯定沒吃飯吧，吃幾顆糖，不然容易低頭暈”。

左策擡頭看了眼手的主人，拿起糖又放進上衣兜裏，頭偏過去訓練的車窗上，看向大巴外面的行人。

趙小胖一上車就拉着武斌坐到兩人前面的兩個座，轉頭跪趴在靠背上，伸手扒拉完鄒唯的帽子扒拉她的衣服，驚詫道：“哎呦呵，擡頭，給本女俠看看這是誰啊，啧啧，這行頭，我改天也去置辦一身，指不定也這麽好看呢！”。

武斌坐在裏側一手拽住她後面的衣服把她拉下來，一邊刻薄的說道：“拉倒吧，人家穿上是白馬公主，你穿上就是白馬王”。

趙小胖反應了一下激動的一拍大腿：“白馬王！那比公主還牛批嘞！”

武斌難得的笑了下，扶了扶眼鏡：“馬王，那是挺牛批的……”。

趙小胖眉毛一皺發現事情不簡單，一把摟過武斌的肩膀：“不對，怎麽話從你嘴裏說出來就變味兒了！什麽馬王，叫我白！馬！王！”。

前面打打鬧鬧，鄒唯這排卻安靜的很。

鄒唯把帽子摘下來，給他戴了回去，才仰靠在座椅靠背上，看着車頂出神。

挨着左策一側的手卻悄悄覆上另一只随意放着的手。

像是沒想到她的動作，那只手輕輕顫了顫，卻沒有移開，任由她将手指從他的指縫插入。

兩顆心無限靠近。

鄒唯的外套開着，晃動了一下，遮住兩人相交的手，阻擋所有人的視線。

魯琴确認所有學生上了車，最後上車，跟司機聊了兩句，才轉過身來。

她今天也穿着一身紅色的運動服，手裏拿着一個白色的喇叭，站在車裏的前地一手叉腰，一手舉起喇叭喊話，聲如洪鐘：

“我們今天的目的地是青盧山，車程大概一個半小時，我提前說啊！你們這群小混蛋不要給我在車上亂跑亂鬧！還有亂扔垃圾的！一旦被我逮住……”

“請家長~~~”，話還沒說完就被不知道是誰搶了詞兒，大巴裏頓時響起了衆女生的哄笑聲和口哨聲。

魯琴象征性的，假意的驚訝了一下，用喇叭在旁邊起哄的同學肩膀上點了點：“你這丫頭！是不是想請家長？”。

那名女同學擡起手來直搖頭：“不不不！！！什麽時候我有男朋友了您再替我請請家長，到時候喜酒一定第一杯敬您！！”

周圍又一頓起哄。

鄒唯眯起眼，緊了緊手裏溫熱的手，湊過頭去在阖着眼裝睡的人兒耳邊輕語，眉眼深邃，帶着透骨的蠱惑：

“怎麽辦？”

“我想做個壞學生了……”

鄒唯的每個字都像個小鈎子一樣，一下一下撩撥左策本就不堅定的心湖，讓他無法再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