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剪彩

剪彩

那天午休的時候她突然問周駿要不要結婚,下午他們就請了半天假去民政局領證,祐嘉還不忘給謝宇哲發消息:“下午兩點半我和周駿領證,速來。”

謝宇哲:???

兩人直奔商場買了套新衣服拍照片,等民政局開門。

正辦手續的時候,謝宇哲匆匆走進來,一看就是剛從單位趕過來。祐嘉朝他一笑,他便靠在一邊等他們。

登記處工作人員注意到外貌出衆的謝宇哲:“那位是……?”

“哦,他是我哥。”祐嘉笑嘻嘻。

拿到紅本之後,祐嘉還拽着宇哲給他倆拍合照,謝宇哲接過手機:“許祐嘉,真有你的。”

許祐嘉忙着安慰激動得掉眼淚的周駿,左哄右哄地給他擦眼淚,幾乎要不耐煩地掐腰訓他了。

而謝宇哲還得趕回去上班,他坐在駕駛室裏向她勾勾手:“妹妹,你過來。”

她彎下腰,笑得無辜:“怎麽啦?”

還好意思問怎麽了?謝宇哲差點氣笑了:“他成了老公,我就是你哥?嗯?”

“嗯……你不是哥哥嗎?”她眨眨眼,突然拽住他領帶,扒在降下的車窗上親了他一口,“情哥哥。”

他愣怔了一瞬,随即銜住她的雙唇肆意攫取。終于他放開她,微喘着從她手裏抽回領帶整理,神色難辨:“許祐嘉,我早晚被你玩死。”

她餍足地微笑,嘴唇上還留着微微紅腫的罪跡:“你去上班吧,我倆一會挑戒指去。”謝宇哲黑着臉關上車窗,驅車揚長而去。

周駿堅持要買個大鑽戒,祐嘉嫌硌手,結果給她另外挑了日常可以戴的對戒,她那款是寶格麗密鑲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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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姐鑽戒平時不戴的話可以改成項鏈呢。”銷售員向她展示。

祐嘉無語:“周駿虧你還是搞銷售的,怎麽消費的時候這麽憨。”

櫃員捂着嘴笑:“一看就是對您感情深。”

周駿沒理她,只顧着問戒指改項鏈多少錢什麽效果,許祐嘉忙攔下他:“別改了,拿個鏈子串起來不就直接是項鏈嗎?我高興的時候還能當戒指戴。”

周駿喜滋滋地把紅本拍照發朋友圈,拍完又很寶貝地收到包內側,加上兩人交握的雙手戴着戒指的照片,配文“執子之手”。剛發出去,手機就瘋狂叮咚作響,他嘴都快笑裂了。

許祐嘉本來嫌麻煩,被他鬧得沒有辦法,想了想還是發了一條,是他們拿着結婚證的自拍,沒加文字。

她給爸媽打電話:“喂,媽媽,我跟周駿領證了。”

爸爸也連忙湊到電話旁邊,媽媽愣了一下:“寶寶,你不是之前還說不結婚嗎?”

“我改主意了呗。”她笑嘻嘻。

“行,周駿人挺好的,你好好對人家……”

“哎呀知道了媽媽,周末回家再說!拜拜!”

“你這孩子……”祐嘉不聽媽媽的唠叨,笑着挂掉了電話。

周駿也拿着手機走過來:“我跟家裏說了,他們很高興。”

“嗯。”

“你要樂意的話就過年的時候見下我爸媽,其他不用管。”他低下頭,用拇指摩挲着她的下颌。

“要去的。”她笑了笑,“我餓了!我們吃飯去吧。”

謝宇哲給秦柯羽打電話:“出來喝酒。”

“喝什麽喝,老子明天要上班。”對面的人在電話裏罵。

雖然這麽說,她還是出來赴約了,披着外套走進酒吧的時候他已經喝上了,傻笑地招呼她。秦柯羽用高跟鞋踹了他一腳,叫他騰出位置,然後坐在他旁邊。

她在謝宇哲的老友裏已經算與他關系很好,而且了解他和許祐嘉的事情。同情歸同情,她忍不住說句公道話:“就她那個冷清性子,還能要你就不錯了。”

“嗯,我該知足了。”謝宇哲說着胡話。

懶得管他的爛攤子,秦柯羽揪着他的耳朵,用他的臉解開手機鎖屏。她用他的手機付完帳,然後給許祐嘉打電話:“我是秦柯羽,你男人在酒吧喝得爛醉,快過來把他弄走,來晚了我就不管了。”

“啊,柯羽……你等我一下啊,馬上來!那個笨蛋真的會睡大馬路上的!”電話裏傳來她急匆匆的聲音,似乎和旁邊人說了句話,又湊近了話筒,“我真的馬上來!”

柯羽挂斷了電話,看了眼旁邊一灘爛泥似的謝宇哲,嘆了口氣,又忍不住笑起來。真有趣,很久沒看見謝宇哲這麽狼狽,不愧是她。

許祐嘉走進來的時候差點撞到醉醺醺的客人,她四處張望,才看見向她招手的秦柯羽。她穿着運動服,草草披了件外套,和酒吧格格不入,饒是柯羽也忍不住皺了下眉。

她向“照顧”謝宇哲的柯羽打了聲招呼,然後他的耳朵又遭了殃:“醒醒!回家了啊!”

柯羽托着腮看她:“還沒祝賀你新婚快樂。”

“謝謝柯羽……不過你就別笑話我了。”祐嘉不好意思地笑,“還麻煩到你。”

“這家夥好歹也算我的朋友。”

祐嘉沉默了下:“我跟他之間的事情我總感覺很難理清楚,有時候忍不住心軟覺得他可憐,可是我自己都……”

秦柯羽打斷她:“他要為自己的決定負責,而你,不做後悔的事情就好。別忘了你也是我的朋友。”

祐嘉看着她,然後笑了笑:“知道了。回頭請你吃喜糖。”

祐嘉艱難地把宇哲扛起來,跌跌撞撞地向門外走去:“你沒醉的話倒是好好走啊……”

秦柯羽收回目光,把頭發別到耳後,然後仰頭喝盡杯中的酒液。

說好了周六一起去南京,結果周駿又得加班。他打電話給祐嘉,讓她幫忙買些禮品。

祐嘉剛開始還認真聽,後面就失去了耐心:“怎麽還有啊?到底要買多少東西!真是的,我去自己家還要帶禮物。”

周駿連忙央求:“我這不是臨時有事麽,不然哪勞動您大駕啊?就幫幫我嘛,這關系到我在岳父岳母面前的形象。我給你雙倍報銷行不行?求你了,老婆……”

祐嘉被他逗笑了:“肯定會買的啊!肉麻死了。”

電話對面喜不自勝:“你真好,老婆,親親!我馬上列個清單發過去啊。”

周駿在廚房幫忙擇菜的時候,媽媽把祐嘉拉到一邊:“姑娘啊,你真的想好了?”

祐嘉笑:“還有啥好想的?證都領了。再說了,結了婚不還是能離嘛。”

媽媽打了她一巴掌:“呸呸呸,你不能說點好的嗎?”

雙标,自己可以說,不許我說,祐嘉腹诽,面上還是乖巧道:“知道了不說了。”“媽媽知道你肯定心裏有數。”

媽媽拉着她的手,遲疑着說,“那……小謝那邊怎麽辦啊?”

“涼拌,”祐嘉見媽媽眼神不妙,連忙解釋,“就,還跟原來一樣呗。媽媽,我們是成年人,都知情同意的,誰會委屈得了誰啊?”

媽媽沉默半晌,長長嘆息:“本來我和你爸就覺得你這事做得荒唐……算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們管不了,芽芽,你過得開心就好。”

“嗯,”她低低答應,“我開心的呀。”

她眼睛骨碌一轉:“要不我叫謝宇哲過來。”

媽媽大驚失色:“胡鬧!被人看見怎麽好?”

祐嘉一臉無所謂:“那就跟別人說他是我們家幹兒子呗。誰管得着啊?”

拗不過她,其他人最終還是同意叫謝宇哲過來,他答應晚點到。

晚飯的時候,祐嘉破例喝了點酒,在飯桌上一個勁抖機靈,教人又愛又恨。

“爸爸媽媽~別苦着臉啦,”她向前靠在桌邊,周駿連忙把快被碰灑的醋碟子挪開,“你們今天多了個女婿,又多了個~幹兒子!不應該高興嗎?”

她一手摟着周駿的脖子,一手擱在謝宇哲肩上,媽媽見她有越說越離譜的架勢,連忙敷衍:“高興、高興,你少喝點吧。”

“騙人,高興應該笑才對!爸爸,你怎麽不笑?”

周駿一把捂住她的嘴,結果岳父岳母只是一臉頭疼的樣子,并沒有生氣,倒是謝宇哲在一旁偷笑。

周駿為了這頓飯推掉的事情第二天還要繼續處理,他在謝宇哲之後跟祐嘉父母道別:“我明天下午來接她回上海。”

爸爸媽媽被他攔着不讓送出門,只好囑咐:“祐嘉她……一直都是個不着調的,只好叫你多擔待。”

“應該的。”周駿低低地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交給小周我們放心的。”

他忙叫二老留步,別在外面吹風,答應路上慢慢開。

他在樓下碰見謝宇哲,對方正靠在車邊,把煙盒丢進車裏副駕上:“來一根?”

他走過去:“你不是戒了麽?”

“是戒了。”他伸手拿出煙盒,給周駿遞了一根,幫他點上火。“她也不喜歡。”他夾住煙,自嘲似的說。

“你……”周駿沒想出勸他的話,“算了,你們之間的事情我插不了嘴。你也別想太多了。”

謝宇哲慢慢吐出一口煙霧,目光轉向他:“你也是心大。”

他對上他的視線,答非所問:“她很喜歡你。”

他随意吸了兩口,彈掉煙灰,似乎是想随手在地上踩滅,又改了主意,找了個垃圾桶把煙頭丢進滅煙處。謝宇哲這才注意到他沒抽幾口。

周駿拍了拍他的肩:“我走了。你也早點回去,要喝的話別喝太多。”別讓她擔心。

謝宇哲本應反駁,卻沉默着看他發動車子開走。他也沒有了抽煙的心情,在垃圾桶蓋上按滅煙頭,然後坐進車裏。

許祐嘉終于是要為她發的朋友圈付出代價,所有人都來問她新婚的事情。

她不肯大張旗鼓辦婚禮,周駿訂了兩箱喜糖(數量還是兩人差點吵了一架才定下來的)送到學校,這會兒正幫她從快遞站搬到辦公室。

祐嘉打發完一波一波同事,讓他們帶着喜糖和大大滿足的好奇心離開,然後站在辦公室中間默默清點剩下的糖夠分幾個班的學生。

她把一份喜糖放在導師辦公桌上,老師笑開了花:“小許啊小許,你果然還是結婚了!”

她鼓起臉頰,佯裝要把糖拿回來:“好哇,看來這糖您是不想吃了。”

老師連忙伸手護住,想藏進抽屜裏,又擺回桌面。他看着一旁的周駿,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小周一表人才,我的學生眼光還是不錯。”

祐嘉搶在他前面回答:“他也就看着唬唬人。”

“哎,不能這麽說,”老師不贊同地說,“小許,你要知道,夫妻是相互扶持的人。”

“老師,受教了。”周駿忙答道。祐嘉偷偷吐舌頭。

老師看見了,忍不住又說她:“結婚之後,你也該收斂性子。我對你的能力從來沒有懷疑。”

“謝謝老師信任,不過他才管不了我呢。”

周駿攬住她,拼命暗示她可閉嘴吧,嘴裏恭敬地回話。聽說他們打算度蜜月,老師大手一揮讓她抓緊用完婚假。

兩人從辦公室出來,忍不住相視一笑。

周駿的朋友嚷嚷着要見他老婆,看看什麽樣的神女才能讓他浪子回頭。他小心翼翼:“周末有個局,你能去露個面嗎?都是我朋友。”

祐嘉因為沒有辦婚禮,最近對他很寬容,答應之後他立刻美滋滋地去炫耀。

“哥哥姐姐們一會別在裏邊抽煙哈,我老婆聞不得煙味。”周駿在包廂裏對已經坐下的人說。

有人笑他:“喲,這才結婚幾天,三句話裏離不了老婆。”他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這時有人調侃他:“周哥備孕呢?”

向來和和氣氣的他卻正色:“這話就在我面前說說,一會兒我老婆來了可別亂說啊。”那人讪讪。

祐嘉向來不喜歡應酬,不過既然答應來了,倒也做好了準備,意圖給周駿長長臉。結果到地方一看,大家都對她客客氣氣的,她忍不住側目:喲,沒想到周駿這麽來事,大家都服他啊?

周駿目不斜視,只和人推杯換盞。

祐嘉再遲鈍,也把宇哲的變化看在眼裏。她找機會堵住他:“躲我幹什麽?突然良心發現了?”

“我躲什麽?你們新婚燕爾,我給你們留點空間。”他眼看去路被封,索性解開西裝扣,好整以暇地靠在桌邊。

祐嘉嗤笑一聲,不接他的陰陽怪氣。“我承認我是一時沖動,不過你知道的,其實這些虛名……”她頓了一下,看向他的眼睛,“你在意的是名分嗎?我是認真問。”

他喉頭一動,低聲說出的話仍然尖刻:“現在再問有什麽意義呢?”

“我覺得吧,要不我倆找個教堂,讓神父給我們見證一下。”她說,“美國?法國?瑞士?哪裏都可以。”

他竟順着她天馬行空的話想了下去,微風吹起她潔白的頭紗……他啞然,良久才開口:“你是不是蠢,那樣也是重婚罪。”

“啊,是嗎?”她毫不在意地笑,“可惜了。那你怎麽想?”他沒有說話。

于是她直起身,走到他面前,然後再多向前一步,雙臂環抱住他。久違的慰藉融化了他築起的殼,令他想要嗟嘆,想要放棄自己的堅持,所有無用的驕傲。

“我也想讓你高興高興,”她在他胸口擡起頭,“我想做好……”

他只是低頭凝視着她,在她的雙眸裏搜尋。你的心裏面裝的是什麽?為何你總能輕易令我丢盔卸甲。他不明白。若他能明白,也不至于藕斷絲連,給彼此帶來這麽久的折磨。

他終于肯伸出手回應她的擁抱,于是她嘴角浮現笑意。

他一手攬着她,一邊伸出手去操作尚未關掉的電腦,打開一個頁面。“我訂做了一對戒指,”他把屏幕轉過來給她看設計圖,“你看看喜不喜歡。”

手繪的稿件展示的是一對交臂的戒指,設計簡潔耐看,角标的水印是她不認識的品牌,不知道他從哪裏找的工作室,不過她可不敢認為那是什麽無名小作坊。

“我想把男女款做得更像一點,一眼看上去很像,實際上不同。”她大膽地提要求,知道他會理解她的意思。

他聽着她的話,滾動幾張圖片看了一會,然後點點頭:“還有嗎?”

“沒了。”她說,“你的審美一直很好,做出來一定很好看。”

他放下鼠标,直起身來看着她。她總是這樣,純粹如山澗清泉,輕捷如掠影,而他的心神總為她所牽動,胃裏糾纏的扭結被她幾句話輕巧拆散,變得空落又脹滿。

我該拿你怎麽辦?他拉起她沒戴戒指的右手,放在唇邊,吻她的指節:“至少有一只手要留給我。”

他的吻落在她無名指上時,她的眼睫輕輕顫動。

“你已經在我心裏了。”她說。

誰先招惹誰?說不上來。只是這個時刻,謝宇哲知道自己輸得徹底。他自認傲立雲端時,何曾想過有一日做他從前最鄙夷不屑的事,并且心甘情願。

可即使他身在塵埃裏,她也向他伸手,以易碎之軀保護他的驕傲,他的自由。他一回頭看,便飛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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