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
二十三
洲洲今夜沒有出現。
因為她覺得自己沒有辦法找到許輕舟的破綻了,再糾纏下去完全就是浪費時間。
知道孫先生今夜約了許輕舟,怕他們吵鬧讓她睡不安穩,她索性收拾了東西去自己母親那裏住。
從前她也經常不打招呼就過去,從來都被溫柔相待,是以她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被拒之門外。
母親拒絕了洲洲的留宿,并且勒令她不許休息、守着孫先生,陪着他度過這艱難的時光。
母親的話語溫柔又堅定,卻又帶着幾分教訓的意味:“你要籠絡住他的心。”
洲洲努了努嘴:“怕什麽,他只有我一個,籠不籠絡,他的心都在我這兒……”
洲洲的聲音顯得不怎麽經心,和母親對視時被母親眼中的嚴厲吓住,聲音瞬間軟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媽媽你真是的,他都不要你了,你還擔心他幹什麽嘛……”
她嘀嘀咕咕着,不甘不願地轉身往自己家中走,心裏覺得母親只是擔心孫先生而不願意說出口,所以才非要她回去看着。
這麽想着,她對孫先生的怨憤更多了,覺得孫先生簡直瞎了眼,居然把那狐貍精娶進門也不願和媽媽重歸于好。
雖然孫先生曾多次表示對之前和媽媽關系破裂感到遺憾,可那也只停留在口頭上,根本沒有真的為挽回媽媽做過什麽!
洲洲就這麽心情十分不佳地回到了家。
一開門就看到孫先生和許輕舟在沙發上坐着,地上放置着一個籠子、籠子裏關着狐貍。
洲洲有些匪夷所思地看了一眼許輕舟:“這就是你抓來的狐貍精?!”
你哄小孩玩呢?!
不等許輕舟回答,洲洲已走到籠子前,擡腳踢了一下籠子。
孫先生被她大膽的舉動驚得心中一跳,急急忙忙站起來阻止洲洲:“你別瞎胡鬧!”
洲洲轉眼看了一眼孫先生,覺得他果然是眼瞎。
之前被那小狐貍精迷住了,現在居然又被許輕舟騙住了。
她張了張嘴正要破口大罵,許輕舟卻輕輕一擡手——
那籠子在瞬間消失,失去禁锢的狐貍虛弱地睜開了眼,下意識蹦起來要逃走,四角卻是一軟,再次癱軟在地上。
它如水的目光在幾人之間流轉,最後落在了許輕舟身上,而後口吐人言:“我沒有害人!”
它開口的聲音細細弱弱的,還帶着一種難以言說的虛脫之感,仿佛已大傷元氣,連說話的聲音也沒有。
洲洲尖叫了起來,擡手指着狐貍,轉頭去看孫先生:“這這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孫先生擡手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安靜。
洲洲見孫先生如此淡定,只覺得整個世界都玄幻了。
還好之前沒抓住許輕舟的把柄,沒找到剪輯的素材。
洲洲恍惚的腦子裏浮現出這麽一句話來,而後緩慢把目光移向了許輕舟。
發現許輕舟沒把她放在眼裏的時候,她悄悄松了口氣,而後腳下一軟,坐在沙發上的時候甚至下意識抓了旁邊的孫先生一下才沒讓自己過于狼狽。
從前許輕舟眼中沒有她,她只覺得憤怒,如今卻只餘下慶幸。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手變得冰涼,渾身不受控制地開始顫抖。
随手拿了沙發上的一個枕頭抱在懷中,她以一個十分乖巧的姿勢盤坐在沙發上,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目光卻不受控制地追随着許輕舟。
她聽到許輕舟的聲音慢悠悠的響起。
“狐族狡詐,果真如此。不過你不會以為自己不背因果,這事就和你沒關系了吧?”
狐貍惶恐道:“你想怎麽樣!我沒害人,你不能殺我!”
許輕舟笑了一下:“你說的是道士的規矩,我又不是道士。”
她的雙眼彎着,說話的時候聲音裏帶着幾分調侃意味:“怎麽辦呢……你想要錢,我也想要呀。現在有人出錢想要解決你,你說我是該遵守別人的職業道德呢,還是該遵從內心呢?”
狐貍仰頭嚎叫了一聲,幽怨地看着她:“你明明知道這事和我沒什麽關系!不是我也會有別的狐貍!”
許輕舟嗯了一聲:“說得倒是有幾分道理……可偏偏現在就不是別的狐貍,而是你呀。”
許輕舟把目光從狐貍身上移開,落到了孫先生身上:“先生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了,你每次去會所選中的人,都是這只狐貍呢。”
她的目光在狐貍身上一瞥:“它修行得不怎麽樣,幻術倒是一流,每次等你選中了人,就幻化成被你選中的人的樣子……啧啧,也真是夠執着夠有耐心了。”
孫先生背後驚出一身冷汗。
之前許輕舟便和他解釋過,那時候她給他選擇的那些照片她都做過處理,依附了各種類別精怪的印記,而所有被他标記的照片,都帶有狐貍的印記。
那時候他只覺得荒謬,拿着打火機到會所的時候甚至還故意不按照自己平日裏的喜好來選擇,卻還是看到了那樣令人驚駭的一幕。
孫先生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大師,你可不能放過它!”
許輕舟點頭:“自然。”
狐貍見這兩人兩句話就下了決定,心裏急躁得不得了,氣急敗壞之下,它轉頭對着孫先生吼道:
“啊啊啊你被她騙了!就算你讓她收了我,以後也還是會遇到其他的狐貍的!我只是從犯啊!我不是故意的!”
說話的同時由于太過激動,還向着孫先生的方向走了兩步。
雖然由于過度虛弱所以行動并不靈敏,卻也把孫先生吓得不輕。
他冷哼了一聲:“以後我再遇上其他的狐貍,大師自然也會為我解決,不需要你多管閑事!”
狐貍急得要哭了:“不是啊!我是被人指使的啊!你們都不考慮讓我将功折罪嗎?!”
孫先生愣了一下,下意識去看許輕舟。
許輕舟對着他挑了挑眉:“這是你的事情,你決定就好。”
孫先生猶豫了一下,他也知道這狐貍必然是受人驅使,只是自己面對它的時候畢竟有些心裏沒底,也不知道這畜生會不會老老實實說真話。
許輕舟像是能聽到他的心聲一般,慢條斯理地看了狐貍一眼而後道:“先生不必擔心,它要是使詐,殺了就是了,不麻煩。”
狐貍驚恐得渾身毛都豎起來,下意識轉頭去看許輕舟,恰好見到許輕舟對着它露出一個笑:“你要是拖延時間,我一定會讓你死前都後悔自己耍花招。”
狐貍看着她那潔白的牙,覺得自己簡直像是看到了森森白骨。
它瑟瑟發抖地道:“我我我……我不會的!我現在就帶你們去見她還不行嗎?!”
孫先生和許輕舟對視了一下,眼中露出幾分猶豫。
許輕舟偏了偏頭:“怎麽,孫先生累了嗎?那我們就換個時間再去吧,反正這狐貍也不需要吃喝,關起來方便得很。”
狐貍嗷嗷叫了兩聲:“不要啊!我不想再回到那個籠子裏去啊啊啊啊!”
想起那個籠子它就頭皮發麻,轉身對着孫先生做了個祈求的動作:“很快的!我保證不耍花招!你要是累了,我還可以給你按摩一下!”
孫先生的身子僵了一下。
他想起之前的許多次,他在會所享受美人的按摩……
所以那些人,都是的這只狐貍嗎?孫先生甩了甩腦袋,把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東西甩了出去,眼巴巴把目光轉向許輕舟,表示一切聽她的安排。
許輕舟于是給出了自己的建議:“你要是問我的意見,我就覺得我們應該乘勝追擊,那人在背後籌謀了這麽久、肯定是時刻關注着你的,她很快就會知道狐貍被我們抓住的事,萬一讓他跑了,我們就是把這狐貍皮給扒下來也沒用啊。”
狐貍聞言瑟瑟發抖,可憐巴巴地望着孫先生。
孫先生也反應過來了,精神一振、當即下了決定:“那我們就現在走!”
洲洲也要跟着去,孫先生見她臉上明顯還有些驚魂未定,提出讓她自己在家好好休息。
洲洲哼了一聲,臉埋在胸前抱着的枕頭裏蹭了好幾下,而後嘀嘀咕咕了一句“就你會擔心我啊,你自己一個人在外邊跑也讓人不放心呀”之後站了起來。
孫先生一開始沒聽清洲洲說了什麽,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立即喜上眉梢,當即不再勸洲洲留在家中。
三人出門的時候,狐貍還是被關在了籠子裏。
它一臉生無可戀地為自己争取:“我又跑不了,你何必浪費這個功夫呢!”
許輕舟嗯了一聲:“我知道啊,不過畢竟這樣我的客人會比較安心,就只能委屈你了。”
狐貍知道自己沒有争取的可能了,縮在籠子裏開始自閉。
許輕舟開着車,狐貍籠子放在副駕駛位上給她指路,孫先生和洲洲一起坐在車後座,兩人都有些忐忑。
孫先生因為洲洲離開前說的話心情很好,一直慈祥地看着洲洲。
洲洲被他盯得有些心裏發毛,把目光轉向窗外,裝作在看街邊的風景。
而後她發現入目的一切越來越熟悉。
洲洲心裏陡然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在車輛終于停在那一個熟悉的小區面前的時候滿臉驚駭。
她下車的時候腳下有些輕飄飄的,孫先生還以為她是害怕加上沒休息好,下意識擡手扶住了她。
洲洲轉頭看向孫先生,見他滿臉一無所知的樣子,心情有些複雜。
許輕舟提着籠子在前邊走着。
洲洲目光裏的不安随着前行的節奏越來越重,最後站在那扇門前的時候她滿臉錯愕,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不……這不可能……它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