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
二十六
微微的動機十分單純,單純的讓人覺得荒唐。
一如孫先生最初猜測的那樣,微微只是為了他的錢。
洲洲是孫先生唯一的繼承人,所以微微通過這樣的方式,想要讓孫先生迅速的身體潰敗下來,讓退休、最好還能夠意識不清地進醫院住着,這樣洲洲就可以順理成章的繼承他所有的遺産。
以洲洲和她得關系,孫先生的遺産到了洲洲手上和到了她手上也沒什麽區別。
孫先生其實有些想不通,他不明白自己哪裏對不起微微。
如果不是許輕舟,他可能永遠也不會發現自己對微微的感情有個什麽問題。
那個時候他明明滿心期待着,希望微微能夠和洲洲一起回到家裏,如果微微只是為了錢并不在乎他的感情,直截了當地回來不是更加妥當嗎?
孫先生這麽問許輕舟的時候,許輕舟笑了一下,意味深長的道:“或許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
孫先生有些茫然的看着許輕舟。
許輕舟看着他笑了一下輕輕道:“你以為自己深愛她是因為桃花劫,可你的桃花劫其實已經化解了,那之後她如果繼續留在你身邊,你會漸漸對他失去興趣。反而是在你還沒有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就此離開,再不與你相見……你會永遠的記得那樣的感覺,也不會忘記與他的感情,甚至會下意識的以為自己還愛着他,甚至很久之後你再看着她心中也還有悸動,那是身體的記憶。”
徐先生恍然大悟,明白過來了。
所以微微就連離開也是算計好的,只是為了讓自己還在他心中保留有一定的位置,方便着以後能夠操控他。
孫先生對微微的感情徹底破碎再無留戀,而後把那些東西整理出來給了洲洲。
洲洲在沒有翻開文件夾的時候,還在為微微分辨着:“爸爸,媽媽只是只是一時糊塗,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孫先生挑了挑眉,洲洲已經許久沒叫過他爸爸,而是以叔叔相稱,如今為了微微竟然連口都願意改了,只是不知道她知道真相後還會不會願意繼續維護她。
不管怎麽樣,她如今是他唯一的女兒,如果她在了解完所有的真相之後依然願意原諒微微……他也不是不能放過她。
兩個人就此兩清,再不相欠。
微微給了他一場錯覺,那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卻也給他帶來了洲洲。
看在洲洲的份上,他願意就此放過微微。
微微見他沒有反駁,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心中喜悅,翻開文件夾的時候打定了主意,不管文件夾裏有什麽都只假裝樣子看看,趕快把媽媽接回來才是。
她要讓孫先生趕快恢複對微微的經濟支援,然後好好的帶媽媽出去玩兩圈,讓她調整好心情。
這麽想着,洲洲翻開了眼前的文件夾。
文件夾一頁一個的翻過去,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最後文件夾從她沒了力氣的手中落下的時候,他幾乎沒反應過來,還是文件夾落在桌面上時發出的巨大聲響讓他清醒過來。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孫先生的臉,喃喃道:“所以我的存在,我的出生,她讓我在你身邊,都是她設計好的嗎?”
她的眼眶有些微微紅,語速因為過于激動而顯得有些快,聲音都有些模糊不清,像是在質問,又像是在回憶過往的一切。
他的眼徹底被淚模糊,吸了一口氣後紅着臉看着孫先生:“所以他對我的那些疼愛都是演出來的?也是假的?”
還沒等孫先生回答,她便搖頭道:“不……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她能幾十年如一日地演得這麽逼真,即便一開始她只是演戲,都這麽多年了,她總該有幾分真情吧?!”
孫先生想一想,沒有說話。
他站了起來給洲洲裝了一杯茶,在她面前擺上,而後走出書房關上門。
“我不想幹涉你的選擇,你自己好好冷靜一下吧,先想清楚。”
那聲音飄過來的時候,洲洲怔怔的看着書房被孫先生關上的門。
滿臉都是惶恐和不安,她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麽樣的感受,覺得自己這十多年來活得像是一個笑話。
他小時候的家庭美滿是假的,父母對他的關愛也是假的,就連父親的出軌也是因為妖魔作祟……這讓他感覺自己的一切都沒有意義。
貫穿她人生的全部情緒都是虛假的,她又算什麽?母親手上的工具嗎?
不行,她要去找媽媽問清楚。
猛然從書桌的沙發上站了起來,洲洲徑直往外沖。
孫先生坐在客廳等着洲洲的答案,見洲洲頭也不回地往外沖去,想也知道她要幹什麽,想了想沒有攔住她,而是打電話叫助理悄悄地跟了上去。
“跟着她、別打擾,有什麽異常随時和我彙報。”
一路狂奔到了微微的家中,洲洲拍門的時候有些喘不上氣來。
一打開門,洲洲就迫不及待的和微微确認,孫先生調查的那些信息是否有誤,微微看着她笑了一下:“洲洲,媽媽告訴過你,媽媽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你以後能夠好好的生活。”
洲洲見她并木正面回答,急道:“我不想聽這些!你明明知道我問的不是這些!”
微微低下眉眼。
她心裏知道,這件事情必須處理好,如果不能安撫好洲洲的情緒,那她就連最後的依靠也沒有了。
微微盡力表現出慈母的态度,避而不談從前的過往,聲淚俱下地向洲洲道歉,哭着告訴她是她沒有本事,是他無法給她好的生活,所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孫先生的身上。
可是她也只能這個樣子,離開孫先生,離得遠遠的,才能讓他心裏有她,也讓他心裏有洲洲。
唯有這樣才能讓洲洲能夠從孫先生那裏獲得好處。
洲洲無法理解微微。
她畢竟只是一個小姑娘,未經世事,人生中最大的事情不過是家庭不和睦,如今陡然告訴他生活中的一切都是虛假,都是過往,這讓他幾乎有種生活中一切都崩塌的錯覺。
她無法接受、忙不疊的确認,卻發現自己的母親對此避而不談。
她哭着對微微吼道:“你騙我!我恨你!”
紅着眼瞪了微微一眼之後,她轉身就要離開。
微微看着她的反應,忽的發覺自己好像一點也不了解自己這個女兒。
她從前從來沒有想過,像她這樣身上在溫室裏的花朵和她這樣的人有什麽差別。
如今遇到事情了,就覺察出不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