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 26
Chapter 26
“你這次改變主意不讓章悅音參與你的樂隊班底,是因為我跟你說過的那些話嗎?”關上車門,任海黎便直截了當地問道。
賀征轉過臉來看她,笑了笑:“你在那邊的時候覺得她在臺上和我配合怎麽樣?”
任海黎還真不太清楚這個事兒。
“你們只合作了北京開的這兩場。”她說,“而且又沒有官攝,我只看過你上海場的實況錄影,當時樂隊的班底已經調整過了。”
賀征明顯地停頓了一下,旋即問道:“當時的小提琴樂手是我今天說的這個人嗎?”
任海黎猶豫了兩秒,點點頭:“嗯。”
說完這話,她就忍不住在開車的間隙抽空往他那邊瞟了一眼,但這一眼卻沒來得及瞟清楚什麽,她只依稀感覺到賀征正在端視着她。
“幹嘛?”她決定先發制人,“事先聲明別找我要劇透啊,反正你這次巡演對得起你自己的努力,我只能說到這裏了。”又叮囑他,“保持平常心。”
賀征語氣帶笑:“我感覺現在平常心岌岌可危的人好像是你。”
“要不還是我來開吧,”他說,“不然我怕你待會一個激動,不等我去體檢就先把我送進去住院了。”
任海黎被他這麽一說還真有點警惕起來。
喬越的口舌之禍。
章悅音的提前退出。
這些狀況就像戴着面具的孩童,不管那張面具如何勾勒眉眼,摘下來,仍然是那張臉。
“我開慢點就是了,你別瞎咒自己,吐掉重說。”任海黎這麽說着,果然又降了點車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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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征的笑意更明顯了:“看見沒,剛那邊有輛自行車把你給超了。”
任海黎沒有搭理他,徑自說道:“我知道你不想被動地遵循既定軌跡,但你就不擔心這樣的主動改變會影響你的演唱會嗎?”
“為什麽會影響?”他說,“既然你說我在北京場之後就已經換了合作的樂手,并且就是我今天看中的這個人,如果這次巡演的結果如你所言對得起我的努力,說明我現在只是提供了一個更完美的開頭而已。”
“說起來,你不是應該更好奇我當初為什麽會只和Cindy合作了一場演唱會嗎?”賀征反問道。
任海黎一時間覺得有些語塞。
她一向是個在意邏輯的人,卻沒有想到此時此刻被他的邏輯堵得啞口無言。
過了半晌,她才避重就輕地說了句:“大概能猜到吧,原因也不會太多,要麽是合理的官方原因,要麽,可能那個時候你們就發生了點八卦上的那些事。”
譬如她表白被拒。
過了片刻,賀征說:“你之前看的不是我的盜版MV,而是這次巡演的上海場實況錄影,對不對?”
任海黎突地緊緊抓緊了方向盤。
路況複雜,她騰不出腦子來應付他。
“看來是真的。”
她又聽見他淺淺帶笑地說:“其實我做出這個決定也不完全是因為你,Cindy的演奏風格我是了解的,我們也在其他歌手的專輯制作中有過合作,她不是不好,只是這次我的演唱會班底,我還想要的更多。”
“是我自己在音樂上的企圖心作祟而已,”他說,“你不用有太大壓力。無論哪一場演出,我都會竭盡全力,所以——”
賀征頓了頓,語氣輕松地續道:“放心吧,我保證你會得到你想要的。”
任海黎默然了幾息,想向他解釋些什麽,卻最終沒有成言。
她應該怎麽對他說呢?
說她并不在意漫步演唱會上海場能否成功?還是說她已經不在乎能不能得到那張或許可以讓她重新回到2023年的官攝影碟?
那些都是謊話。
她知道他都明白。
但她又覺得那些并不全是謊話,可是這樣的回應堵在心間喉頭,她說不出口。
任海黎只能用回避來小心地維持着這份平衡。
“我希望你一切順利。”她最後這樣說。
這也是她為數不多可以對他坦坦蕩蕩說出的真心話。
她感覺到賀征在看她。
“嗯,”他的聲音依然溫和,“我知道。”
之後一路上兩個人誰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任海黎開着車,在賀征的指引下拐進了一個看上去頗有些高檔的住宅小區。
他們是專程來看望賀紹允和敬芳菲夫婦的,就在賀征結束北京行程的前一天,他的父母恰好完成了在國外的演出工作,時間很巧,但也很緊。
敬芳菲看見任海黎的時候有點詫異,她看向賀征:“你怎麽讓Hailey拿這麽多東西?”
賀紹允也說:“你該紳士些。”
“是我自己要拿的。”任海黎連忙笑着解釋道,“這不防着外面的眼線嗎,我充他的助理來着,總得做的像樣點。”
賀征一邊伸手來接了她拎着的東西,一邊說道:“爸、媽,這些都是Hailey親自去買來給你們的。”
敬芳菲笑盈盈地問任海黎:“跟着他忙東忙西的餓了吧?我聽小征說你喜歡吃香辣口的菜,今天你嘗嘗我的手藝。”
任海黎隐隐覺得對方的态度比起上次初見時熱情了不少,她不由下意識朝賀征看了眼。
“看我做什麽?”他笑,“讓你嘗呢。”說完他就提着東西溜去和賀紹允湊堆說話了。
任海黎不便深究,也只能捧着長輩的這份熱情不讓掉在地上,說說笑笑間,她就陪着敬芳菲鑽進了廚房。
她看了看操作臺上的食材狀況,說道:“阿姨,其實我們吃不了多少,你們也才剛出差回來,做這麽多菜太辛苦了,要不我們在飯店裏點幾個菜?”
“沒事,都做慣了的家常菜。”敬芳菲說着話,找了條圍裙出來遞給她,“別把衣服弄髒了。”
任海黎雙手接過來套在了身上。
“诶,這個……”她低頭,目光落在胸前用金色絲線繡着的“Elvis”字樣上。
“哦,對,這是小征的。”敬芳菲滿目了然,又笑着說道,“我們家人都喜歡在家裏吃飯,他廚藝很好的,随我。”
任海黎想起了《英雄本色》那部電影,只不過人家是随手藏武器,他看起來像是喜歡随手放圍裙。
她忍不住揚了揚唇角。
敬芳菲看了看她,笑笑,回身去準備繼續處理食材:“待會吃完飯你有空嗎?我很久沒逛過商場了,想去順便給他們爺倆看看東西。”
很是溫柔的一句話。
讓任海黎想起了遠在錦城的蔣孝柔。
“我陪您一起去。”她彎起眉眼,當即應道。
***
敬芳菲在副駕上坐了十分鐘後,說道:“你車開得很好。”
任海黎謙虛地笑笑:“還行吧。”
“我說的是真心話。”敬芳菲說,“我坐車很容易頭暈,忍不了幾個急剎。”她彎起唇角,“小征和你開車都開得穩,坐起來很舒服。”
“賀征的技術确實好。”任海黎由衷地附和,問道,“他以前是不是玩過車?”
敬芳菲立刻點頭:“你眼光真準,他以前在國外讀書的時候瘋過一陣,還燙過爆炸頭呢,我去看他的時候差點沒被他那身造型給吓死,那腦袋跟個開了花的煤球似的。”
“爆炸頭?”任海黎有些難以想象,詫異地笑着,“我之前看過網上流出來的舊照片,好像沒看過他這個發型。”
敬芳菲抿着笑:“那時期的照片應該是有,不過都在他自己那兒捂着,我當時嫌棄他得很,不想跟他合照。”
任海黎噗嗤笑出了聲。
敬芳菲笑過之後,嘆了口氣,語氣感慨:“其實我那陣子還真蠻擔心他的,我和他爸都不在他身邊,生怕他走歪路。”
“他是個很有想法的人,知道自己要什麽。”任海黎說,“我覺得他應該屬于早熟那一挂。”
敬芳菲的語氣裏透出些驕傲:“是,所以你別看他當時那個樣子,但學業和生活都沒讓我們操過心。”說完,又似覺得好笑,“不過他有時候也挺幼稚。”
任海黎想起賀征之前不願意去體檢的樣子。
“确實。”她由衷地道。
兩人把車停好,乘着電梯直接上到了商場四樓的男裝賣場,任海黎陪着敬芳菲逛了一圈,在對方的詢問下給了幾回意見,最後兩手空空。
“好像這一季的東西都不太好看。”從店裏出來,敬芳菲有點失望。
任海黎安慰道:“總會碰見合适的。”
她說完,一轉頭,餘光瞥見個有幾分熟悉的身影從幾步之外的那家店鋪裏走了出來。
“闫老師?”任海黎招呼出聲。
闫靜手裏提着袋子,這會兒大約是想往皮包裏放手機,聽見有人叫她,她循聲擡眸,手上卻沒穩住,任海黎眼見着那只手機擦着包就掉了下來。
啪的一聲。
闫靜連忙蹲身去撿,結果這一俯,她肩上那還沒來得及顧上扣好的皮包又霎時倒出來不少細物。
任海黎也上去幫忙,她撿起了掉在最外面的那把鑰匙,遞過去,目光恰好落在了闫靜的背包上。
“謝謝。”闫靜飛快地接過,也飛快地道着謝。
任海黎寒暄道:“闫老師你也來北京了?”
闫靜笑笑點頭:“嗯,來出差。”又說,“我酒店離這兒不遠,順便來逛逛。”
任海黎就又問了兩句對方兒子的情況,闫靜也說一切都好。
兩人本來也不算熟絡,見面随意問候過兩句後便顯得話題有些捉襟見肘,任海黎就随意再起了個話頭過渡:“這個小兔子挂在你包上還挺好看的。”
這是上次蔣孝柔給元元的那只公仔,任海黎見這兔子耳朵上多繡了個蝴蝶結的花貼上去,就估計應該是被那小孩兒給轉手了。
不過闫靜倒是很會用。
闫靜順着她視線垂眸看了眼,然後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晚上還有個東西要趕着寫完。”闫靜語氣委婉。
“哦,好,那你慢走,我們還要再逛逛。”任海黎也沒留她。
敬芳菲看着闫靜的背影,說:“你喜歡這種小玩偶嗎?”
任海黎反應過來她說的是那只兔子,笑着說道:“那是我媽送給她兒子的。”
說完這話,她不禁又想起了蔣孝柔。
任海黎突然意識到她出差這麽幾天都沒有打過電話回去,她好像還沒有習慣,仍然覺得家裏那盞燈是黑的。
她立刻拿出手機,撥通了蔣孝柔的電話。
那邊過了一會兒才接起來:“黎黎?”
是任偉。
“爸,”任海黎有點意外,“我媽呢?”
任偉頓了頓,說道:“你媽媽住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