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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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康熙的旨意雖是這麽下了,可最後開拔出征的時候,太子卻并未能夠随行。
內大臣索額圖、明珠聯合一衆朝臣聯名上奏,國不可一日無君,既然康熙這個正牌的皇帝要跑到外面帶兵打仗,那身為儲君的太子自然就應該代行監國之職、留守京師。
別看這話說得冠冕堂皇,實際的意思大家夥兒可都明白得很,說白了就是害怕皇帝親征萬一出了意外,留太子在京師,就是好繼承皇位、穩定朝綱的。
康熙聽着別扭,可又沒道理因此駁斥群臣,只能強迫自個兒咽下這口氣,改召太子監國,另由國舅佟國綱、佟國維,內大臣索額圖、明珠随駕出征。
想起上輩子太子竟然夥同索額圖在他親征之時意圖斷他糧草置他死地,康熙琢磨了半天,還是又指派了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協同太子一道共理國事。
雖然老三老四尚且年少未經大事,未必壓得住太子,但有兩人在,太子怎麽也要多幾分顧忌。
總歸這次是萬萬不能再後院起火了。
康熙二十九年七月初四,康熙率八旗禁旅出離京師,進駐博洛咎屯。
康熙接到常寧投遞上來的奏折,回禀他“率右路大軍出喜峰口進至烏珠穆沁,于沙拉木倫河上游的高涼河以北七十裏遭遇噶爾丹主力攻擊,力戰不敵、損失慘重”的時候正準備用膳,聽聞消息,當即就沒了胃口。
這個常寧,是把他臨行前的囑咐全都當耳旁風了,還是把聖谕和着吃食都喂到狗肚子裏去了,誘敵深入、誘敵深入!對方倒是真刀真槍地跟噶爾丹幹上了!
康熙氣得夠嗆,恨不能一腳把常寧給踹回到京城去,陰着臉冷冷瞪着前來送信的奴才,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用力踢翻了擺着膳食的桌案,又擡手将折子狠狠砸到了對方身上。
結果把杵在旁邊當背景的胤禩吓了一跳,忍不住擡頭偷偷瞄了他一眼。
胤禩上輩子跟着康熙出征打仗還是康熙三十五年二征噶爾丹的時候,那時他不過志學之年,尚沒有資格單獨領兵出戰,只能跟他七哥胤祐一起随侍康熙左右、坐鎮中軍,有幸親眼見識到了康熙排兵布陣、運籌帷幄的手段。
對于這次初征噶爾丹,他更多的都是道聽途說,包括福全因為贻誤戰機放跑了噶爾丹結果被康熙罰奉免差的始末緣由,也是後來他從大阿哥口中打聽出來的。
胤禩忍不住嘆了口氣,康熙恐怕一直都對這事兒深以為恨,上輩子接連三次出征、直到徹底剿滅了噶爾丹才算作罷,如今重來一回,沒想到卻又被常寧違了谕命,損兵折将、壞了部署,也難怪對方會發這麽大的火了。
不過,即便康熙再如何生氣,如今的情勢也容不得他把常寧給發落治罪,咬牙切齒地讓傳信的奴才把自己的責備之意帶回前線給對方聽,然後又轉頭給福全傳了谕旨,命他火速抽調精兵兩萬北上渡過沙拉木倫河前往支援常寧的右路大軍,務必要将噶爾丹的軍隊攔阻在高涼河以北。
上輩子他三次親征噶爾丹才終于除掉這個禍患,這輩子他知曉先機,定然不能再讓對方有機會卷土重來,這次勢必要一擊即中、徹底将對方圍殲剿滅。
康熙想了想,又急速傳令康親王傑書,命他率部移師歸化,與盛京和科爾沁方向來的人馬彙合,然後立即北上穿越大漠,配合福全的主力精兵和常寧的右路大軍,從後方切斷噶爾丹的退路。
康熙眯着眼敲了敲桌案上那張繪制得甚是精致仔細的地圖,上輩子他從盛京與科爾沁調來的兵馬并未來得及與主力會合參戰,而如今有了這兩路人馬的配合,只要福全的左路精兵能夠在前方趁機拖住敵軍,再由常寧和傑書分別率部從右路與後方進行夾擊,必能一舉擒殺噶爾丹。
不過,他想得雖然不錯,但卻擱不住戰場上的形勢瞬息萬變。
雖然福全憑借着地勢與火器數量上的優勢逼得噶爾丹不得不率軍後撤了,可眼見着得了勝利的大阿哥卻不聽勸阻急功冒進,執意帶人往噶爾丹逃竄的方向追擊過去,想要生擒噶爾丹,結果卻被對方使計圍困在了薩裏克河沿岸,國舅佟國綱率兵突圍不幸戰死,所領兩千人馬幾乎全軍覆沒,裕親王福全得信後親自前往救援,不慎被箭矢射中受傷,噶爾丹趁機渡河,攜兵馬辎重往西北方向敗逃。
消息傳到中軍大帳,康熙頓時勃然大怒,二話沒說就将大阿哥召了過來,劈頭蓋臉一頓訓斥,怒責對方不遵軍令、急躁冒進、不僅致使佟國綱戰死、裕親王重傷、大軍損失慘重、更是放縱噶爾丹趁機逃竄、埋下禍患,數罪并舉實是難恕。
康熙真是氣到了極點,要不是旁邊佟國維還有明珠、索額圖幾個人攔着求情,他幾乎要當場下令砍了胤禔,鐵青着臉坐在禦案後面直喘氣,好半晌都沒舒緩過來。
而胤禔一時沖動惹下了這麽大的禍事,雖然死罪得免,可卻活罪難饒,最後被康熙下令狠罰一頓軍棍,褫奪副将之職降為偏将。
左路三萬大軍由康熙親自坐鎮指揮以穩定軍心,內大臣費揚古另帶五千精騎沿烏蘭布通山脈一路向西向北,追擊噶爾丹殘部。
福全傷得不輕,箭矢緊貼着心口紮進去,但凡再偏離半分,怕是當場就要沒命了。
康熙聽聞不由怔了怔,也顧不得再聽來人細說,當即就風風火火往安置福全的軍帳趕過去。
他上輩子同福全的關系素來親近,即使如今重來了一次,他對對方也是深為倚仗和器重的。
康熙進門的時候,福全心口的那根箭頭已經被取出來了,傷處敷了止血的藥散,但因着傷勢過重,繃帶上很快就殷出了血跡,太醫見狀急出了一身汗,趕緊忙不疊地催促着身邊打下手的吏目倒換幹淨的紗布。
康熙忍不住皺了皺眉,緊走兩步湊上去詢問。
裕親王傷在要害、甚是兇險,失血過多導致昏迷不醒,倘若不能在半個時辰內止血,恐怕會不好。
康熙聞言,又忍不住皺了皺眉,當即發下口谕,要太醫們務必全力救治,倘若裕親王有何不測,今兒個所有在場的太醫和吏目就都洗洗脖子等着給對方陪葬吧。
一句話就把正在給福全敷藥裹傷的小吏目吓得差點兩眼上翻昏厥過去,原本就因為着急緊張而發顫的手頓時顫抖得更加厲害,一個不慎就将過量的止血粉撒落到了不停冒血的傷口上,結果竟然奇跡般地在半個時辰之內将血給止住了。
太醫見狀怔了怔,忍不住松了口氣,瞧着身旁撓着頭嘿嘿傻笑的小吏目,不由也笑了笑。
出血止住,傷勢也算穩住了,只要好生照看着熬過頭天夜裏的高燒,往後再安安穩穩地靜養些時日就能痊愈了。
福全醒過來的時候,恰好是康親王所率的盛京、科爾沁三萬聯軍與常寧部的兩萬右路主力以及費揚古所領的五千精騎,三路兵馬在克魯倫河流域附近會師、包抄夾擊噶爾丹殘部的當口。
噶爾丹自薩裏克河渡河逃竄後,就一路朝着西北方向的老巢科布多撤退,沿路焚燒草地企圖斷絕福全所率大軍的追擊,可惜他時運不齊,撤退途中不幸于軍中爆發瘟疫,短短十幾日就折損了數千精兵,正是師老兵疲、鼓餒旗靡的當口,又正巧遇到了常寧的右路大軍和奉康熙之命從歸化北上前來圍追堵截、斷他後路的傑書,以及從烏蘭布通方向追擊過來的費揚古。
噶爾丹寡不敵衆,最後被圍困在營地,随行親信和兵士們眼見大勢已去,紛紛繳械投降,噶爾丹衆叛親離,自盡身亡。
康熙聽聞奏報,原本因為胤禔致使噶爾丹逃竄的憤懑之情頓時就消散了,當即連連嘆了幾聲好,心情愉悅到極致,即便得知胤禩竟然私下跑去見了福全,都沒覺得太生氣,只是皺着眉琢磨半晌,也擺駕去了福全的軍帳。
福全已經醒了,除了臉面還有些蒼白,精神倒很是不錯,正靠着軟墊坐在床榻上跟胤禩講述先前擊退噶爾丹大軍的戰事經過,擡頭瞧見康熙進來,趕忙掙紮着起身行禮,被康熙伸手扶住數落一句,這才笑了笑作罷,轉而向康熙問起大阿哥的事兒。
胤禔急功近利不遵軍令固然犯了過錯,可他沒能提前做好部署就貿然帶兵前往營救,結果給了噶爾丹可乘之機,這事兒他也有責任,不能全都罰到胤禔頭上。
康熙聞言沒說話,過了許久才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噶爾丹自盡身亡的消息說了遍。
不過,噶爾丹固然是敗了,這次親征也算大獲全勝,可佟國綱卻戰死了,福全也險些喪命。
這樣的代價,也不能不說是慘烈。
康熙又複嘆了口氣。
即使重來一世,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按他預想的方向發展、所有遺憾都能照他所希望的得以彌補。
征讨噶爾丹是,太皇太後聖體違和、病勢漸增,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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