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

(二十三)

(二十三)

他雖然一直都在刻意打壓老八,可卻從來沒想過要把對方折騰出什麽毛病來,這回下令将對方禁足乾清宮偏殿思過,也是照着皇子阿哥的份例指派了足夠多的奴才宮婢在跟前伺候,怎麽好端端地突然就病了?

康熙忍不住皺了皺眉,一邊招呼梁九功趕忙到太醫院去找劉聲芳,一邊起身擺駕往乾清宮偏殿趕過去。

胤禩燒得厲害,昏昏沉沉意識不清,即便身邊伺候着的太監宮婢們在聽聞皇帝駕到時慌裏慌張地差點失手将盛着米粥的碗扣到他身上都沒能把他吵醒,就連康熙走過來伸手探他額頭,喚了他十幾聲也沒做出反應,似乎已經是徹底昏死過去了。

康熙見狀又複緊緊擰了擰眉,心中微微有些發慌,眼瞧着梁九功遲遲還沒能把劉聲芳給叫來,想了想,又揮揮手一邊指派了侍衛前去太醫院催促,一邊又叫了負責照看和伺候胤禩起居的小太監來詢問,八阿哥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小太監還是個剛進宮沒多久的新人,因着先前康熙突然下令要在一夜之間撤換掉乾清宮偏殿裏所有的奴才宮婢,十三衙門剩下的奴才人手不夠了,從旁處抽調時辰又來不及,便只好臨時從內務府的名錄裏挑了幾個才進宮的心眼老實身家清白的來補缺,如今還是頭一遭得見天顏,實在緊張慌亂得厲害,身子都控制不住地打抖,眼睛緊緊盯着地面上的青磚縫,連康熙的袍子角也不敢看一眼。

耳聽得康熙放沉了聲音詢問,他又複狠狠抖了兩下,緊張到極點,嘎着嘴唇發不出聲,喉頭上上下下地來回滾動,咕咚咕咚暗暗吞咽了好幾口唾沫,才勉勉強強憋出幾個字音,只是嗓音顫抖得太過厲害,直到劉聲芳背着小藥箱火急火燎地跟着梁九功走進來見駕,都沒能完整地說出來一句話。

康熙聽得直皺眉,也沒了耐心聽他講述,擺擺手示意梁九功帶他去旁邊問話,想了想,還是側身坐在床榻邊看着劉聲芳診脈。

經過這幾年的歷練,劉聲芳已經比從前穩重多了,即使被康熙這般目不轉睛地盯着也能面不改色手不抖地給人診病把脈了,開藥謄方的時候也不會再因緊張而寫錯,連字跡都比從前看着工整不少。

得知胤禩是因着染患了傷寒才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康熙本就緊皺着的眉頭又複擰了兩下,一邊點頭示意劉聲芳全力醫治,一邊又招招手示意梁九功靠近前來。

梁九功已經問完了話,瞧見康熙沖着他招手也不耽擱,當即就湊上前去,一五一十地将那新人小太監的話回禀了上去。

其實,胤禩自打從南書房被送回偏殿來的當天夜裏就已經病了,只是強自忍着誰都沒說,只吩咐了句誰都不準進來打擾,便倒頭睡了過去。

從前他也是這般,挨了罰遭了罪,身子不适就一個人躲着,偏殿裏伺候他的奴才和宮婢們知曉因果也都不去擾他,只由着他睡,次日若是起不來晚了念書的時辰,便差人往書齋和皇帝那裏告病假。

康熙雖常常借着些許小事來打壓折騰胤禩,可在這件事上卻極其寬容,每每得知對方身子不适去不了書齋就會指派劉聲芳過來仔細診治調養,這麽些年下來,倒也一直沒出過什麽毛病。

胤禩起先還會花心思琢磨,康熙這麽打壓折騰他之後又再花大力氣給他診治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可思前想後多少次也沒能想出個頭緒,日子長了,也就懶得再想,總歸這于他也算是件有利的事兒。

胤禩這次在南書房裏跪得太久受了寒涼,身子抵受不住,睡得時候也比平日裏更長,從人定一直睡到了次日晌午時分才終于醒過來,頭腦昏沉身體疲累,似乎尤甚先前。

他忍不住皺了皺眉,擡手輕揉兩下額頭,強撐着從床榻上爬起身,由着奴才們給他更衣洗漱。

他身上難受得厲害,想起昨個兒回來時在偏殿院門外看見的一衆侍衛,心裏也有些發堵,看着桌案上擺着的膳食也沒什麽胃口,只勉強用了幾勺稀粥就再吃不下,想到偏殿的院子裏轉一轉,可才到屋子門口就被外頭守着的禁軍侍衛給攔下了,說皇帝谕旨,要他在此禁足思過,沒有诏令,不能走出這間屋子。

胤禩不由怔了怔,皺着眉沒說話,靜默許久才又轉頭走回偏殿裏間,直到晚膳時辰也沒出來。

負責看顧和伺候他起居的小太監知道他胃口不好,就端了容易克化的米粥送來,結果對方卻仍是只勉強用了三兩口便再吃不下,蒼白着臉一個勁兒地搖頭,示意他把飯食撤下去。

小太監忍不住有點犯難。他奉命前來照顧八阿哥的時候可是被梁九功仔細提點過的,八阿哥自小就脾胃虛弱,飯食上要尤其精細上心,萬萬不可出什麽差錯,可如今對方連着兩頓都只用了幾口米粥,若是被上頭知道,恐怕不好交差。

他端着米粥直發愁,正琢磨着要不要再勸對方多用些,卻見胤禩面色驟然一變,撲到旁邊的痰盂前就吐起來。他不由呆了呆,有些反應不過來,直到胤禩把腹中的食物全都嘔吐幹淨、白着臉靠在桌案旁喘息了老半晌,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要出去找人向康熙禀報。

不過,他才剛剛道了句告退,就被胤禩出聲叫住了,吩咐他萬萬不得将方才的事情報給康熙。

他聞言又複愣了愣,皺着眉猶猶豫豫不敢應話,結果被胤禩厲聲喝斥了兩句,這才磕磕巴巴地點了點頭,端着幾乎沒怎麽動過的飯食撤換下去。

胤禩足足七八日都沒能正經吃下東西去,即使用下了幾口米粥喝下了幾口溫水,也都能轉眼就全部吐上來。

伺候他起居的小太監見狀急得夠嗆,幾乎哭着哀求對方讓他報給康熙找個太醫過來瞧瞧,可對方聞言卻還是搖頭,擔心他會執意不聽前去上報,還緊盯着他狠聲威脅了兩次。

……倘若對方犯了嘔症的事情有半個字傳到康熙耳朵裏,他就別想再見着明日的太陽。

胤禩說這話的時候可半點都不像是個才将将幼學之齡的孩子,一字一頓,語氣森冷,仿佛淬了血的利刃,滿滿都是殺氣,一轉眼就将眼前這個才剛剛入宮不過半載有餘的小太監吓了個半死,一邊哆嗦一邊點頭,激激靈靈地直打寒顫,抖着嘴唇說不出話,半跪半坐地跌在地上,許久都沒站起來。

直到快一炷香的功夫過去,他才終于勉強恢複過來,白着臉扶胤禩下了榻,到外殿半開着的窗戶旁邊坐下。

自打那日出門被侍衛攔住,胤禩就再沒出過偏殿,整日裏不是坐在偏殿裏間的桌案旁、盯着桌案上擺着的筆墨文房發呆,就是靠在外殿的窗戶邊上、看着窗戶外頭院牆旁邊的那棵早已凋謝了的梅花樹出神。

雖然康熙下發的旨意是禁足思過,可胤禩知道,對方不過就是把圈禁給改換了一個好聽的名聲。

他可記得清楚,上輩子胤禔被康熙下旨圈禁在自個兒府邸的時候,也是挂了個思過的名頭,可等到內廷的禁軍侍衛進駐過去,直到雍正登基都沒撤走。

胤禩忍不住嘆了口氣,良晌,又緊緊抿起嘴唇,用力将手指蜷攥進手心。

直到将近晚膳的時辰,窗外的雨開始越落越大,他才緩緩放松開手指,又複擡頭盯着窗外被雨水敲打得愈發頹敗狼藉了的梅花樹看了半晌,招招手示意伺候他的小太監上前關窗。

不過,他接連小十天都沒能吃進什麽東西,吐得厲害了,人也愈發單薄虛弱,身子骨較之先前明顯差了許多,只是在窗前坐得久了,吹了些風便又受了涼,外邪入侵,加之嘔吐之症,才剛入夜,就起了高熱。

梁九功禀報的聲音并不高,但卻很清晰,康熙聽聞頓時又狠狠皺了皺眉。

老八生病犯了嘔症,吐得這般厲害卻還威脅伺候的人不準向他禀報?

對方這是嫌自己個兒命太長不想活了麽?!

康熙心下頓時忍不住湧上來一股怒意,又複狠咬着牙暗暗磋磨了幾下,尚未來得及發作,就見身旁正在謄寫藥方的劉聲芳聞言頓了頓,停下筆甚是狐疑地擡頭反問了句,八阿哥是否當真接連小十天都吃不下膳食,吃了就會吐。

梁九功聞言也是一頓,本能地轉過頭去看旁邊那個初次得見天顏的小太監,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對方不知怎地忽然便膽子大起來了,搶先點了點頭不說,還連連應了好幾聲是,倒豆子似地又把胤禩的症狀給仔細複述了遍。

劉聲芳聽聞又忍不住皺了皺眉,沉吟半晌,擱下寫到一半的方子站起身,重新往榻邊去給胤禩把脈。

康熙有些不解,忍不住詢問,劉聲芳抿着嘴唇沒回答,沉默許久,才又搖搖頭,皺着眉道了兩句怪哉。

胤禩雖素來脾胃虛弱,飲食稍有不周便極易引發脾胃之疾,可對方這次的脈象卻是平平常常的傷寒伴随熱病,只消退了熱,再服上幾貼治療傷寒的藥劑就能痊愈,并無任何脾胃上的病症。

怎麽會接連小十日嘔吐不止、吃不下飯食?

劉聲芳眯着眼反反複複琢磨了老半天也沒能想出什麽頭緒,照着治傷寒的法子寫了藥方,思索半晌,又給對方開了幾劑溫胃養脾的湯藥。

聽聞康熙再次詢問他胤禩的病症,他又微微搖了搖頭,如實将自己的想法述說了遍,想了想,又補充:其實,八阿哥這次米水不進嘔吐難止,十有八九是心病。

心病?

康熙聞言頓時怔了怔,片晌,又忍不住皺眉。

老八能有什麽心病,竟然會讓他郁悶到吃什麽吐什麽?

康熙想不明白,絞盡腦汁苦思了老半天也沒能思出個子醜寅卯,忖量許久又轉頭去問劉聲芳,結果卻見對方聞言也搖了搖頭。

他只是個太醫又不是神棍,八阿哥有什麽心病,他也沒法子能給掐指算出來。

不過,胤禩年紀不大又生來體弱,挨了罰本就容易生病,如今還被禁了足,這麽多侍衛禁軍在外看守,心裏驚慌憂懼、惶恐不安怕是難免,因此食不下咽、以致犯了嘔症也說不準。

劉聲芳暗暗嘆了口氣,思忖片晌,還是沒把這話告訴康熙。

他可是聽說了,早先四阿哥和五阿哥還有七阿哥三個到乾清宮去給八阿哥求情,結果被皇帝怒斥一頓不說,還當場被趕出了乾清宮,後來裕親王出面講情也是挨了責罵,惹得康熙甚為不悅。

他不過就是個太醫,這等容易觸皇帝逆鱗的話可萬萬說不得。

只是,他這裏打定了主意不能亂說話,康熙那頭卻也實在琢磨不透其中的關竅,緊擰着眉梢盯着床榻上高燒未退意識不清的胤禩看了足足半盞茶的功夫,還是決定等對方熱病退了清醒之後再打探詢問。

然而,他卻沒想到,因着心病而吃啥吐啥的胤禩,居然連他親手喂進去的湯藥都敢盡數吐出來,還正正吐在了他的龍袍上。

來來來,大家猜猜老八吃啥吐啥究竟是咋回事呗~有猜對了的從明天開始就工作日日更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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