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護短
過幾天休假, 正好趕上陳康瑜的生日。她把能叫上的都叫上了, 蘇青也在楊磊幾人的起哄下被拖了去。
地方在鎮上東邊, 一棟老式的住宅樓裏。
門一打開,蘇青就感到了撲面而來的一股暖氣。裏面很熱鬧, 一堆人圍着在搓麻将,還有幾人在客廳的沙發上看比賽。
冷熱交替, 蘇青打了個噴嚏。
陳康瑜連忙從麻将桌上起來,熱情地招呼他們, 一邊摘下自己的圍巾要給她圍上。
蘇青忙搖頭:“不用了。”
她也不勉強, 親昵地拉着她進去。
“會打麻将不?”陳康瑜問她。
裏面人擠人,幾乎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了, 蘇青又熱得難受,不大自在地說:“不怎麽會。”
“沒關系,我教你啊。”不由分說就把她拉到了桌上。
沈澤帆去外面抽了根煙, 回來時, 就看到陳康瑜和何立銘幾人正和蘇青打得火熱。陳康瑜推出幾張牌,猛地拍了下腦門,歉意地對蘇青說:“不好意思, 又糊了。”
蘇青笑笑,沒放心上,把籌碼推過去。
陳康瑜洗牌時不忘打量她面前的籌碼,撇撇嘴, 心道,都輸得快底朝天了, 還裝得一臉淡定,指不定心裏面怎麽急呢。
這麽想,那種從她進門時的不快散了不少。
這一次,蘇青的牌好了點,打了張筒子出去。陳康瑜低頭看看自己的牌,沒法連,就沒出。
輪到蘇青,她就要接了,何立銘忽然又甩出了幾張牌:“不好意思,碰。”
他笑得忘形,把一排的牌都給退了下去。
桌上剩下一人看看蘇青,又看看他們,低頭不語。
傻子都看出來了,這兩人從剛才進門開始,幾乎就是有意針對這個小姑娘。
蘇青的表情倒是平淡,把剩下的籌碼朝對面推去。何立銘眉開眼笑,可推到一半,蘇青的手被人按住了。
一桌人也怔了怔,回頭看去。
——是沈澤帆。
陳康瑜的臉色最難看,像是被當面打了一耳光。
她惱羞成怒:“沈澤帆你什麽意思?”
“這話該我問你們吧?你們是什麽意思?這出鴻門宴唱得還挺真的嘛。”沈澤帆說話,向來是這麽直接的。
何立銘和陳康瑜的臉色漲成了豬肝色。
指桑罵槐,永遠沒有直截了當戳着人家鼻子罵來得震撼人心。
兩人頓時就有些下不來臺。
桌上那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做起了和事老:“營長,算了吧,本來就是玩玩,他們也不是故意的。玩玩嘛,別較真。”
“玩玩是沒什麽。”沈澤帆笑。對面兩人臉色一松,可還沒高興兩秒,沈澤帆“啪”的一掌拍桌上,聲音立時高八度,“可別他媽玩老子!”
何立銘和陳康瑜被吓得說不出話。
沈澤帆拉起蘇青就往門外走,招呼都沒打一聲。
一屋子的人都看向陳康瑜。
這一刻,她真想直接挖個地洞鑽進去算了。所謂的偷雞不着蝕把米,不外乎如此了。
……
外面街道上很冷,蘇青凍得抱緊胳膊,跟他抗議:“你走慢一點啊,我好冷。”
沈澤帆腳步沒停,拉着她進了路邊一家麻辣燙店。
他找了個背風的角落坐下,去櫃臺的地方點了兩碗麻辣燙,回來後把號碼牌扔給她。蘇青手忙腳亂接住,又因為號碼牌是鐵的,凍得扔了出去。
沈澤帆失笑,接住了,焐在手裏發熱。
“剛剛多尴尬啊。”蘇青抱怨。
“還嫌我多管閑事啊?人果然是犯賤的,你就這麽想留在這兒被他們當猴子耍啊?”
“我不是這意思。”蘇青白他一眼,“我這不是照顧你的面子嗎?那些可都是你的戰友、兄弟。”
沈澤帆笑了,似模似樣地點點頭:“哦,是為了我着想啊。”
蘇青臉一紅,不肯承認。
剛好麻辣燙好了,冒着騰騰熱氣分別放到了他們面前。老板娘親自招呼,笑着微微鞠躬:“請慢用。”
“幫我拿一下那個醋罐子。”蘇青點他手邊的透明罐頭。
沈澤帆把罐頭拿在了手裏,微微晃了晃:“你求我啊。”
“你搞錯沒啊?這個還要占便宜。”蘇青轉身,俯身過去隔壁桌撈了瓶醋過來,心滿意足地給自己加上了。
沈澤帆打開辣椒罐頭,舀了一勺給她加上:“給你給你,知道你喜歡重口味,要又酸又辣的。”
“你怎麽知道?”蘇青是真的詫異。
“你不從小都這樣?”
他說得無比自然,像是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像是已經把她的習慣,當成了自己經年累月中的習慣。
蘇青鼻子發酸,低頭喝湯,聲音悶悶的:“謝謝帆哥。”
“乖。”他伸長手臂,沒忍住,給她摸了摸腦袋。
……
陸平谷表面顯得冷酷無情,實際上,在沈澤帆調過去的時候就準備好他的檔案了,待了不到半個月就給他掉了回來。
回去後,除了原本的工作,營裏的糾察工作也由他帶的那一隊兼任了,原因是糾察連因為特殊原因解散了。
沈澤帆為了這事跟他鬧了很久,以為這摳門老頭說只幹活,沒津貼。美名其曰,為了黨,過了國家,你就辛苦一點吧,年底考核給你個優等。
沈澤帆聽完就冷笑,空手套白狼,誰他媽不會啊。
要讓牛幹活,又不給吃好草,還真幹得出來。
在這種怨氣執法下,他可是鐵面無私得很,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拎出來批評,沒過一個禮拜就弄得全營上下怨聲載道。
陸平谷怕了他了,算是服了軟。
……
沈澤帆回來那天,肖望還叫上了圈裏一幫人,給他組織了一個歡慶會。蘇青和世珍也去了,還換了新衣。
一夥人悶在暖氣充實的屋子裏打了會兒牌,手心手背都是汗。蘇青受不了,打了個招呼就去了陽臺。
迎面一陣冷風,才讓人清醒點。
“我也不喜歡熱得跟火爐似的,像在烤爐豬。”旁邊有人俯靠下來,雙手搭陽臺上,一聲輕笑。
蘇青回頭,沈澤帆對她眨了一下眼。
蘇青也失笑,認同地點點頭。
她點頭時帶着一點兒志得意滿的竊喜,頗有種我倆志趣相投、英雄所見略同的感覺,看得沈澤帆心裏好笑。
“你笑什麽啊?”蘇青總有種他在挖苦她的感覺。
“沒笑什麽啊。”
“你在笑話我,我都瞧出來了。”
——感官還挺敏銳的——沈澤帆暗忖,伸手捏一捏她的鼻子:“我說沒有,你信不?”
“信你就是我腦缺!”
沈澤帆朗聲笑,攬住她肩,帶着她往屋裏走:“好了好了,不鬧了,回去吧。吹吹冷風嘛一時可以,清醒清醒頭腦,可吹得時間要久了,就吹成智障了。”
“你罵我智障?”
“我是說,再吹就成智障了,這就是個假設。假設你懂嗎?”
“呸!”
“不許說髒話。”
“‘呸’就是髒話了?”
沈澤帆回頭看她,眼神戲谑:“發現你越來越會擡杠了啊。”
蘇青辯解:“沒有。”
兩人大眼瞪小眼,後來都笑了。回到客廳的時候,蘇青的目光和站在廚房門口的沈矜對了一下,對方主動對她笑了笑。
蘇青先是一怔,出于禮貌,爾後也回了一個笑容。
……
入冬後,天氣愈發嚴寒。過幾天院裏有個項目,蘇青和世珍在班長的帶領下去了一趟複興路那邊的核能與新能源開發研究院,交流實習了一個多禮拜。
也是湊巧,這研究院的宿舍樓就是之前沈澤帆帶她來過的地方。
來了兩天了,蘇青還沒領到工裝。回去問一塊兒來的幾個師兄弟,都一臉詫異地看着她。原來人人都有了,唯獨缺了她。
蘇青問了兩人,好不容易找到6號樓。
“請進。”敲了幾次門後,一個溫婉的女聲在裏面應道。
蘇青推門進去,沈矜在辦公桌後面對她笑,擡手示意在她旁邊的客椅上坐下:“巧啊。”
蘇青沒料到會在這兒見到她,踯躅了一下坐了。
還沒等她措辭好,沈矜已經開口了:“我知道你是為了工裝的事兒來的。是這樣的,隔壁有機金屬院擴建了,來了批新學員,工裝不夠,就來我這兒借。我這個管材料物質的,也得兼顧兩邊關系不是?以後要用到有機實驗室,還得上他們那兒呢。”
蘇青明白了,問道:“借完了?一套都沒有了?”
沈矜歉意點頭:“要不你回去和其他學員借借?你們總不會都在同一個時間進實驗室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蘇青也沒辦法,點點頭走了出去。
沈矜的态度溫文爾雅,落落大方,可蘇青總覺得哪兒有點問題。
回去把事兒和世珍說了後,世珍就拍了桌案站起來:“搞錯沒啊,你就這樣算了?你是不是傻?咱們來這交流,大半時間都要進實驗室,還有反射性核素的一些實驗,必須得穿工裝。你不穿,指導員都不讓你進去。那些課程,那些實驗,你都不進去了?她擺明了就是找茬啊。”
蘇青不大确定:“不會吧。我又沒得罪過她,算上這一次,也就厲旸生日那天在空司大院見過一面。”
世珍恨鐵不成鋼,手指往她腦門上戳:“女人心你懂不懂啊?她對帆哥那股子殷勤勁兒,你就半點兒都沒看出來?”
這又關沈澤帆什麽事兒?
蘇青懵懵懂懂。
世珍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她:“她瞧上帆哥了,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蘇青震驚了,脫口而出:“誰會喜歡那個‘大魔頭’?”
世珍都笑了,順順她腦袋,揶揄她:“這話敢當着他面兒說嗎?”
蘇青連忙噤聲。
世珍哈哈一笑,拍了一下她肩膀:“沒膽兒吧?”
蘇青惱羞成怒,肩膀一聳就抖開了她。
世珍也不鬧了,正色道:“沒工裝肯定不行,接下來實驗那麽頻繁,下午還得去變溫室,想個別的法子吧。”
“什麽法子?”
世珍神秘一笑,還跟她賣關子:“你去樓下那只垃圾桶旁等,一會兒辦法就上門了。”
蘇青說:“你說明白點啊。”
“你去不去?”
蘇青只好下去了。
等了約莫三四分鐘,汽車的引擎從東邊小道過來。蘇青回頭,沈澤帆已經下了車朝她走過來。可能是剛剛在那兒執勤完就過來了,沒穿那套常服,一身迷彩作戰衣,遠看瞧着有些臃腫。
不過,絲毫無損他的俊朗和意氣風發。陸平谷說是放逐他幾個月,實際上,讓他待了半個月就回來了。
回來那天,他還叫上肖望幾人和蘇青吃了頓飯。
走近了,沈澤帆一邊解頭盔一邊漫不經心問她:“說吧,找我什麽事兒?”
蘇青一滞。搞了老半天,世珍這家夥都沒在電話裏跟他解釋啊?
妥妥的損友一個。
蘇青藏不住話,喜怒哀樂都表現在臉上了。沈澤帆輕哼一聲,微笑着把頭遞給她:“逗你的,走吧。”
蘇青連忙跟上他的大步子。
兩人一高一矮,一壯一瘦,就這麽雄赳赳氣昂昂到了六號樓沈矜的辦公室前。
沈澤帆是真的高大,走路龍行虎步,氣場十足。蘇青跟在他後面,背靠大樹好乘涼,一開始心裏還有點忐忑,後來走着走着,居然也油然而生一種底氣來。
如果用一個成語來形容,那就是——狐假虎威。
沈澤帆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沈矜在裏面道:“請進。”
沈澤帆半點兒沒客氣,直接推門進去。進去後,還把門開大了些,讓蘇青也能進來。這樣以來,蘇青也徹底暴露在了沈矜的目光下。
沈矜仿佛猜到了什麽,臉色急轉直下。
不過,她還是維持了一絲僵硬的微笑,柔聲問沈澤帆:“稀客啊,沈大公子,上我這兒來有何貴幹?”
“我沒功夫跟你扯淡。”沈澤帆開門見山,把手扣到辦公桌上,直接攤開,“工裝拿來,我不想告訴小姑。你知道的,像你這種公報私仇的行為,已經嚴重違紀了,還影響了科研實驗的進行,上面有理由馬上開除你。”
沈矜終于忍不住了,手指一指蘇青:“自從她回來以後,你就什麽都變了!她到底有什麽好?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沈澤帆,你丫是不是眼瞎?我有哪點兒比不上她?”
蘇青尴尬地站在原地,想解釋兩句,又覺得自己還是什麽都不說比較好。
這種情況下,她開口肯定是越描越黑的。
沈澤帆似乎也懶得和她解釋:“一句話,工裝給不給?”
沈矜抹着淚跑了出去。過了會兒,抱着一個包裹回來,直接扔他身上:“給你,給你們!欺人太甚!”她又哭着跑了,和她平日端莊大方的形象大相徑庭。
蘇青看得雲裏霧裏。
沈澤帆把包裹塞到她手裏:“拿好了。”
蘇青忙說:“謝謝您。”
“謝什麽?”沈澤帆都笑了。要不是因為他,她根本不會被沈矜針對,這丫頭,反過來謝他?
不過,蘇青是真的感激,又想着他大老遠過來一趟不容易,提議道:“我請你吃飯吧?你應該還沒吃吧?”
沈澤帆多看了她一眼,笑得有點兒意味深長。
“好啊。”他說,微不可察地彎了一下唇角。
地方選在距離研究院東門不遠的步行街上,一家老字號面館。
北方的面,着重面的做法,也就是面條本身的勁道。南方的面,跟北方不大一樣,重點在于澆頭。
蘇青在南京和傷害待的這四年都習慣南地的面了,乍然回到這兒,還真有些不大習慣。
當然,更吃不慣的是分量。這邊的小碗,就相當于南京那邊的大碗了,蘇青有一次和世珍去逛,碰上個特別良心的店主,直接給她們來了一桶。
當然,還是有正常的面館的,沈澤帆挑的這家分量就很正常。
老板年把兩人的面端上來時,蘇青半晌沒說出話。看看他的碗,再看看自己碗裏的這點,恐怕都不夠他塞牙縫的。
約莫是她的表情逗樂了他,沈澤帆施施然一笑:“我飯量大,您別見怪。”
蘇青赧顏,連忙搖頭:“沒。”
原來不是這家的分量小,是他特意跟老板說了,給她換了個相對小點的碗。
吃東西的時候,兩人沒什麽話,不過,沈澤帆偶爾也問她兩句,以免冷場。比如,她這些年在南方過得怎麽樣。
這段日子,蘇青是真的感激他,也不像以前一樣老覺得他是在欺負自己了,溫和笑着,娓娓道來。
“南方的雪景,和這邊就不大一樣。”
“怎麽個不一樣法兒?”沈澤帆佯裝訝然,問道。其實,他早年就去過南京,不過,為了讨她歡心,故作訝然罷了。
小女孩都是有虛榮心的。
而且,以他對這丫頭的了解,小時候她就特別好面子,簡直可以說是死要面子了。
果然,蘇青嘴上不說,臉上的表情都跟剛才不一樣了,熱切了不少。
她興致勃勃地說:“南方的雪啊,下起來紛紛揚揚的,像雲霧一樣,有時候還會盤桓在半空旋轉很久,特別美。”
他微笑聆聽,目光專注地凝視着她,手裏的面都沒有去吃。
蘇青陶醉在自己幻想的世界裏,倒沒發現他與平時迥異的熱切目光,繼續說:“北方的雪就直接多了,感覺有些幹,像是沙子似的,脆脆的。”
好像覺得自己描述地不恰當,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
沈澤帆點點頭,替她打圓場:“說得有道理。”
蘇青笑了笑,讨好地看着他:“我說了,你也得說說吧,不能只我一個人說。”
沈澤帆挑了一下眉:“呦,還學會讨價還價了?膽兒肥了?”
語氣裏那種促狹的味道,和小時候一模一樣。蘇青哼哼唧唧,不買他的賬,可心裏又有些惴惴,只用眼角的餘光偷偷打量他。
沈澤帆也就是跟她開個玩笑,看到她這抖機靈的小模樣就忍不住想欺負她,好不容易忍住了。
他給她夾菜,把自己碗裏面上那幾片牛肉都放到了她碗裏:“吃吧。”
蘇青小心擡頭。
沈澤帆對她笑了一下,笑容不像作假,語氣也挺随和的:“吃啊。”
蘇青對他笑了一下,飛快地拾起筷子啃起來。
牛肉是真的好吃,貨真價實的,能吃出牛肉味兒。蘇青吃了兩口,嘆了口氣。
“又怎麽了?”沈澤帆問她。
蘇青說:“以前在南京的時候,學校後面有一條街,那邊有家牛肉面館也挺不錯的,我常和室友過去吃。”
“想朋友了?”
蘇青點頭。
沈澤帆笑道:“我和世珍也都是你的朋友啊。”
蘇青一怔,回頭看向他。
“怎麽,你真的覺得我這麽照顧你就是因為小姑和蘇均成的話?咱也認識這麽多年了,一點兒信任都沒有啊?”
蘇青一時之間沒應話。他低眉斂目用筷子挑面的神情很平靜,看不出虛實。
蘇青情商不是很高,他這人又真真假假叫人捉摸不透,她不敢輕易下結論。
等了老半晌沒人應,沈澤帆擡頭看了她一眼,看到她這傻傻又茫然的表情,嗤了一聲,敲敲桌面:“快吃吧。”
蘇青連忙去吃碗裏的面。
她胃口不大,很快就吃飽了。
沈澤帆又多問了一句:“真吃飽了?”
蘇青點頭。
沈澤帆起身去櫃臺處付了錢,帶着她離開了這兒。兩人沿着步行街走了段路,路上又聊了些閑話,直到把她送到宿舍樓底下。
沈澤帆在底下作了個“打電話”的手勢,仰頭對她揚起下巴:“別忘了,有事兒找我,別憋着,多大事兒我都給你罩着。”
蘇青有些詫異,多看了他一眼,後知後覺地笑起來,點了點頭,轉身往樓上走去。
她的發絲有些蜷曲地窩在頸窩裏,拐彎的時候摘下圍巾,随手撥了一下。雖然樓道裏陰暗不掌燈,沈澤帆還是窺見了那一截纖美皓亮的脖頸。
車裏有些悶熱,沈澤帆把車窗搖了下來,迎着撲面而來的冷風攏了一簇火。可那煙遲遲點不起來,他煩躁地甩了甩手指,才有“吡啵”一聲。
繼而是猝不及防的火,在他的掌心遲疑而又微弱地搖曳。
下午四點,臨近黃昏,冬夜的天色将暗不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