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成長
成長
兩個月後,續随子休養完畢返回了竹輕居。
他在竹輕居門前站了許久,才推門而入。
兩個月沒有打掃,院子裏冒出了許多雜草,那棗子也落了一地,角落那邊靈禽聽到聲音,都越過欄杆探頭望着他,嘴裏叫個不停,好像在責怪自己這麽久都沒有喂過它們。
續随子苦笑一聲,從竹屋裏掏出了糧食喂給它們,又蹲下身将落了一地的棗子撿起來。
可他撿着撿着,突然直起身喊了一句:“九叔別吃了,待會……”
說到一半,又突然停住了。
這裏,哪裏還有柳蟬衣跟九裏明呢。
過往他每次撿棗子時,九裏明都蹲在桌邊吃着,他便習慣性的喊了一句,可是,那個會蹲在桌邊看他撿棗子的人已經不在了 。
續随子頭一次覺得,這院子是那麽的空曠。
續随子又埋頭撿了一會,覺着有些累了便席地而坐,順手從竹籃裏拿出一顆棗子,就着衣服擦了擦,囫囵着吃了下去。
棗子很甜,依然汁甜肉脆,可在他嘴裏卻嘗不出半分味道。
續随子抱着籃子枯坐在哪裏,喃喃自語道:“師尊你看,叫你不要偷懶要多給棗樹澆水,這麽久了棗子都不好吃了……”
續随子這一坐就到了傍晚。
司朝臣推開竹輕居的大門,一眼就瞧見了坐在地上抱着竹籃不知所措的續随子。
少年就那麽呆呆的坐着,白發垂下有一縷落到了竹籃裏,旁邊的靈禽不斷的叫喚,可少年卻好似沒聽到一番,只是對着竹籃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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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朝臣嘆口氣,輕輕掩上竹門,他知道,續随子是想柳蟬衣了。
今早一聽到續随子回到竹輕居他就一直在擔心這件事,他怕續随子觸景傷情,所以早早的将事情做完趕到了竹輕居。果不其然,續随子又沉溺到了回憶裏。
“小續……”司朝臣輕聲喊到。
續随子像是沒聽到一般,頭也沒擡,抱緊了竹籃。
司朝臣嘆口氣,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說到:“小續,晚上風涼,先起來吧……”
續随子這才擡起頭,朝司朝臣艱難的扯出一抹笑說到:“師兄怎麽來了?我沒事,師兄快去忙吧。”
司朝臣瞧見他眼眶發紅,嘆口氣,将今下午沈請交給他的東西遞到續随子面前。
“打開看看吧!”
續随子輕輕放下竹籃,雙手接過帕子,一層一層的打開,帕子裏包裹着的,是一堆小小的種子。
“這是我來之前,師尊交給我的,他說這是柳師叔最喜歡的花,讓我帶給你。”
續随子沒有回話,只是小心翼翼的将那堆種子抱到懷裏。
司朝臣摸摸他的頭說到:“小續,我知道這樣說對你不公平,但是柳師叔生前最挂念的便是你,所以小續,你不要叫柳師叔擔心了好嗎……”
續随子用力的點點頭:“我知道的師兄,我都知道……”
司朝臣将他拉起來,安慰到:“我知道小續一向最聽柳師叔的話,那師兄明日再來看你。”
續随子知道他在擔心什麽,無非是怕自己想不開罷了。
他深吸一口氣說到:“師兄不必擔心,我既然答應了師尊跟九叔要好好活下去便不會再有其他想法,這些日子,勞煩師伯跟師兄了,明日我打算閉關,請師兄轉告師伯,讓他放心就好。”
司朝臣朝他點點頭,知道他是想清楚了,便沒有再勉強。
送別了司朝臣,續随子仔仔細細的将院子打掃了一遍,又就着月光,将司朝臣交給他的種子撒在了院子裏。
柳蟬衣臨走前,告訴他自己跟九裏明會通過另一種方式陪伴着他,想來,便是這些種子吧。
等将那些種子播種上,已經月上中天,續随子坐到桌旁默默的看着熟悉至極的小院子,雖然沒有柳蟬衣跟九裏明的身影,可好似,院子裏又都是他們的身影。
續随子在院子裏想了一夜。
天光破曉時,他起身去書房,将柳蟬衣為他準備好的功法帶到了房間裏,準備閉關。
十年後的一天,沈請剛端起茶杯,便發覺一股強大的靈力從竹輕居的方向傳來,只是這靈力有些波動,沈請暗罵一聲,掐訣飛速的闖進了竹輕居,将剛剛晉級元嬰期的續随子拎了出來。
“臭小子!你是想拆了你這竹輕居嗎!”
續随子沒有回話,他急着突破元嬰期,現在靈力倒行逆施,流竄在四肢百骸,在他經脈裏橫沖直撞,他疼的根本說不出話。
沈請見此,立馬盤膝而卧,将手放到他後背緩緩的輸送着靈力,引導他體內的靈力慢慢運轉。
兩個時辰後,續随子體內暴走的靈力才平息下來。
“多謝師伯……”
續随子抹掉腦門的汗朝沈請道謝。
沈請直接擡手朝他腦門上招呼了一巴掌。
“你想做什麽?啊!是急着下去找柳蟬衣?”沈請怒目沖沖的看着續随子。
這些年續随子一直閉關修煉,他已經十多年沒有見他了,眼前那個少年一身白衫,眼睛雖還是那麽明亮,可卻平添了一份冷意,少年身形單薄,與十年前相比瘦了許多,他本就不愛說話,如今配上那一頭白發更顯清冷,看得沈請心裏一陣疼。
好好的一個孩子,如今卻把自己逼成這樣,看似仙風道骨,可這背後,卻是無盡的悲痛堆砌。
續随子一愣,摸着腦袋道:“不是,我就是……”續随子嘆口氣,明白這些年他急着修煉,廢寝忘食,不谙世事,卻把沈請跟司朝臣他們吓的不輕,生怕他沒想明白,自暴自棄的直接自盡。
“師伯對不住,這次是我太着急了……”續随子幹脆直接認錯。
沈請深吸一口氣,壓下那股火氣說到:“知道錯了就好,眼下你雖突破至元嬰,但心境不穩,再花費幾年根塑吧!”
續随子朝他深輯一禮同意了。
沈請又跟他交代了一些修煉要注意點事,才慢悠悠回了長清殿。
回去的路上,他遇到了司朝臣。
“師尊!小續他沒事吧!”司朝臣也感知到了這邊的靈力波動,但他手上的事務頗多,沒及時趕過來。自從柳蟬衣離開後,沈請跟其餘幾位長老慢慢的将門中事務各自交到了其親傳弟子手上,這是他們一早就商量好的,他們六人缺一不可,既然柳蟬衣不在了,那麽小輩們也該頂起淩玄派了。
“沒事,他太過心急,突破到了元嬰期,讓他花費兩年時間好好根塑一下就好。”
司朝臣這才放下心來。
師徒兩個邊聊邊回長清殿。
“那小子真把我吓的不輕,當日看他差點就跟着柳蟬衣跳崖,還以為這次他還沒想開,沒想到是他不聲不響的突破到了元嬰。”
“是啊,自從柳師叔去了以後,師弟就一直這麽努力,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趕上我了!”
沈請笑呵呵道:“那小子資質雖不如你,可這份拼勁倒是不錯,你這個做師兄的,也得加把勁,可別讓師弟趕超過了!”
司朝臣也跟着笑了:“師弟向來勤奮,之前在竹輕居柳師叔就對他頗為嚴格,他更是對自己約束的緊,不過……”司朝臣收斂了笑意,對沈請問到:“他的白發,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當日,續随子眼見柳蟬衣跟九裏明殉了情,悲痛之下,他在那場風雪中,白了頭。
沈請停下步伐,轉身看向竹輕居,小小的竹屋隐沒在竹林中,看似突兀,卻又那麽多平和。沈請轉過身朝他搖搖頭說到:“你方師叔給他看過了,他的白發不是簡單的藥物就可以逆轉的,當日趁他昏迷,方正試了很多法子卻都沒有半點改善,那是他的心病,怕是一輩子都會那樣了。”
司朝臣沉默一會,複又擡頭說到:“算了,這樣也挺好,師弟性子本來就清冷,如今加上那頭白發無非是更顯遺世而獨立罷了。”
師徒兩個圍繞着續随子聊着回了長清殿。
沈請走後續随子調動了一下靈力,發現原本躁動無比的靈力在沈請的安撫下已經平靜下來,他嘆口氣,去了前院準備打掃一下院子。
前院裏一大片白色滿天星正開放折,小小的花朵隐藏在綠葉中,遠遠望去,星星點點,看着就很溫柔,續随子看着院子裏随處可見的滿天星,愣了一下,他在那片花海中,好似看到了柳蟬衣的身影 。
“師尊……”續随子眸子濕潤,情不自禁的朝着花海走近幾步,伸手欲抓住柳蟬衣的衣袖,可那身影越來越模糊,等他再睜眼時,哪裏還有柳蟬衣的身影。
續随子愣在那裏,許久後,眼淚“吧嗒”一下落下,砸向了一朵小小的滿天星,那小小的花朵被這滴一砸,順着力道晃了一下,接着又揚起了沾着些水滴的花朵。
“咕咕”,靈禽看着他的身影,忍不住叫喚起來,這一聲叫喚,将續随子從那種狀态下脫離出來。
續随子回頭看着那伸長脖子等着投喂的靈禽,無奈的搖搖頭,順手從石桌上抓了把小米灑進了圍欄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