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寒假過得很快。

薛霈每天去三個小時的琴行,上課之餘,在家也遵循醫囑,不要讓練琴過多成為身體的負擔。

所以他練琴的時間有限,卻也當真能看出遺傳了裴珠的藝術細胞,藏不住天賦,短短的一個寒假,将小提琴曲的完成度提高到遠超于這個年齡。

甚至。

他在拉琴時會進入一種享受其中的沉浸狀态。

這點很難不令蘇菁感到恍惚。

她偶爾提及自己入行的啓蒙女神是裴珠,尤其是在播放那些珍藏多年的經典視頻時,偶一側眸,餘光裏的薛霈總是神情專注,眸光動容,與她的偶像有些神似的輪廓。

……真的好像。

蘇菁記不清多少回有過不切實際的錯覺,從眼前的小朋友身上,看到了那個她追随多年的身影,是命中注定該散發耀眼光芒的。

冬去春來。

薛霈在陸家度過了又一個春節,接着迎來了霍林頓開學,開啓他的六年級下半學期,距離初中部的升學藝術考,也愈來愈近了。

霍林頓學院分為小初高部,各分不同學區,距離并不近,常被調侃“霍林頓是一所散裝學校”,所以平日裏小孩子們跟大孩子們的交流基本為零。

當初中部不知在做什麽時,小學部的孩子們,哪怕面對升學考也不見有什麽壓力。

教室裏。

一群充斥着稚氣的孩子們坐在座位,身着小學部的校服,棕黃色格子針織衫,內搭的襯衫衣領繡上小小的校徽,下身或長褲或長裙,充滿了青春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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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中排的靠窗座位上。

薛霈面朝窗外,頂着一頭柔軟的中短發,初春的太陽暖光打在身上,那張冷冷的小臉蛋也泛着柔光。

忽然,前排的女孩子回過頭來,友好地問:“薛霈同學,你是不是整個假期都沒剪頭發呀?”

薛霈撐着下巴,輕輕點頭:“沒有剪頭發。”

“哇。”

那個女孩子用着可愛的語氣道,“真好看,都快像班裏的女孩子的頭發一樣長了。”

霍林頓的女孩子們近來流行剪短發。

聽說是受本月最流行的電視劇影響,有個留短發的女演員人氣如日中天,在短視頻軟件上掀起風潮,影響力之廣泛,讓上學期還在追崇黑長直的女孩子們,過半都在假期改了發型。

薛霈一晃眼掃過教室的各個角落。

而後,他從罐裝飲料的反光瓶上,注意到自己長度過耳的頭發,看上去,再留半個月能到肩膀了,确實跟那些齊肩短發的女孩子們看着相像。

不知怎麽就想起了當年被哥哥認成女孩子。

薛霈悄悄地垂下臉,白皙的小手伸進學院風的皮質書包裏,拿出小隔層裏的寶藏,是那枚哥哥在假期制作給他的小紅蓋章。

他不怎麽明顯地抿着嘴唇輕輕笑了。

只要過完這個學期,每天好好練琴,他就可以考到初中部,不用再跟萊恩哥哥相隔那麽遠了。

開學當天。

小學部的孩子們還沒能收心,課堂之外的時間,聊起寒假的種種幾乎是滔滔不絕。

班裏的女孩子其實特別喜歡薛霈。

她們圍成小團體,聊天談笑,不時會看向曬太陽的薛霈,鼓足勇氣,也去問他假期做了些什麽。

“薛霈同學是上個學期才轉進來的。”

“一直都沒跟我們加上好友哇。”

“可以分享你寒假去哪裏玩了嗎?是紐約還是巴黎呀?我們群裏都很好奇的!”

“哇啊,霈霈寶你怎麽還臉紅啦?”

其實薛霈并沒有不好意思。

他只是很少跟不熟的人近距離交流,更何況是這麽多孩子,他一時不太習慣,憋着氣息,就顯得臉色稍微紅了些,但這歸根結底還是他的皮膚太白了。

幾個圍着他座位的女孩子也随即變了話題。

“你真的好白好白哦。”

“是呀,我看網上都說這叫冷白皮,是不是你假期都沒出去曬太陽呀?”

“我猜也是哇,你家裏都沒有哥哥弟弟的吧,否則肯定會鬧着假期去海灘曬太陽。”

這個話題更是讓薛霈有些坐不住。

他理了理桌上的書籍,佯裝臉色不變,腦袋裏盤旋着“哥哥”二字,像是怕她們刨根問底,往後也沒聽清話題聊到了什麽。

薛霈有耐心地說:“我沒有聽清楚。”

女孩子們瞧着他好像感興趣,忙不疊又問:“我們問你周末要不要去玩哦!隔壁班的蘇小小過生日呢!”

薛霈眨了眨眼:“我、不認識她……”

“那有什麽,去了就認識了哇,你不知道我們都特別想和你交朋友的。”

“蘇小小人很好的,她小姨是初中部的音樂老師,我的期末藝考資料都是她幫我問來的哦。”

嗯?

藝考嗎?

薛霈好像知道蘇小小是誰了。

可他的反應時常慢半拍,顯得像高冷慵懶的小動物,哪怕神情有微妙的變化,也是幾秒鐘後的事情了。

以至于紮着雙馬尾的蘇小小,混入他們班的女生小分隊裏,探過腦袋,一眼瞧見薛霈時,難免面露驚喜地要打招呼:“啊是——”

薛霈瞬間坐直了,揪着針織馬甲的衣角,指關節輕響,在無人窺見的瞬間搖了搖頭,發出提醒的信號。

蘇小小:“唔?!”

她緊急閉上嘴的反應有種動畫裏的既視感。

其他女孩子們發現貓膩:“嗯???”

蘇小小哪裏忍得住禿嚕皮:“我、我不認識他哦!他是誰?為什麽在這裏?你們是不是要綁架他!”

薛霈:“……”

其他女孩子們:“……”

這位雙馬尾的朋友你好像演過頭了!!!

晌午的太陽變得熱烈起來。

就像薛霈的校園生活,與上學期的平淡有了差別,迎來了即将要翻江倒海的預告。

罪魁禍首是那位名叫蘇小小的孩子,在午餐時間,她和薛霈約在有護欄的天臺,買了兩杯香蕉牛奶為自己的拙劣演技幹杯。

“她們肯定想不到那麽多,”蘇小小彎身,使勁塞去一瓶香蕉牛奶,可憐兮兮地保證道,“而且我死都不會把你有哥哥的事情說出去的!”

薛霈手上握着草莓牛奶,跟對方做了交換,輕輕地說:“我相信你。”

蘇小小的腦回路有點子奇怪:“但如果我不小心說出去會怎麽樣呢?”

薛霈語氣堅定地說,“不可以說的,你能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嗎?”

蘇小小點頭,先是用牛奶罐碰了碰杯,清脆響了一下,陽光也落在觸碰的點,兩人之間好像進行了某種不可告人的交易。

但——

蘇小小實在是個好奇的孩子,說實話,她每回見到薛霈的哥哥都戴着口罩,壓根不知道對方是初中部的誰,如今有了這麽一出,她心中的好奇因子瞬間沸騰了。

不能讓別人知道,但這不代表着……她自己不能知道這個秘密,反正不說出去就好了哇!

當晚。

蘇小小回家問小姨,得到“小孩子不準八卦”的答複,再偷聽到飯桌上,小姨自個兒都跟大人們說:“薛霈的可憐的孩子,我什麽都沒問呢,你們也別瞎打聽了啊。”

蘇小小:“!!!”

原來連小姨都不知道那位哥哥是誰!

小孩子的求知欲是旺盛的,尤其當好奇的主角就在自己身邊,每回一路過隔壁班,就有種“薛霈同學有着很特殊的秘密”的小心思。

她跟別的女孩子一樣,都很喜歡薛霈,整層樓的女孩兒們讨論小學部的部花時,只要一提到薛霈,就沒有女孩子敢認領這個稱呼了。

可愛的女孩子們都喜歡可愛的事物。

在她們心裏,薛霈就是可愛、漂亮的孩子,像純潔的小動物,總是安安靜靜地沉浸在自我世界裏。

是不是只有那個哥哥能走進他的內心呢?

這天。

到了開學以來的第一個周末。

因生日的緣故,蘇小小想為夥伴們獻上曲子,剛要下樓取打理過的琴,剛一靠近,就聽到熟悉的小少年哥哥對話的動靜。

陸萊恩:“都讓你別來了。”

戴丞:“我不讓佩佩看到我不就行了。”

陸萊恩:“那也不行。”

戴丞幾乎是黑着臉,心有不甘,指着樓上的小屁孩說:“她偷聽好多回了,寒假的大烏龍也是她惹出來的,我不來誰幫你盯着她?”

陸萊恩:“……”

上邊的蘇小小吓得滑下樓梯:“你們知道我在偷聽嗎?!”

陸萊恩不忍直視,從小在這般家庭長大,反偵察能力令他平日裏洞察到的蛛絲馬跡,早已包括發現了這個偷聽的小孩子。

只是對方沒有做過出格的事情,陸萊恩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正好戴丞這個笨蛋把人逮住了,他也就順理成章,起身對那小女孩彬彬有禮道:“你好。”

“你最近一直有在跟着佩佩對嗎?”

戴着口罩的小少年眉眼英氣,鼻梁高挺,沒有用“跟蹤”的字眼,但哪怕說話充斥着小紳士的禮儀,仍是透着不怒自威的氣場。

蘇小小瞬間招了,說她只是好奇薛霈的哥哥是誰,放學喜歡跟着他回家,但絕對沒有惡意,只是像其他女孩子們一樣好奇罷了。

陸萊恩頓了一瞬:“其他女孩們都在好奇?”

蘇小小猛地點頭:“是呀,我們一層樓的孩子都很喜歡薛霈,但是他都不跟大家玩,平時只喜歡曬太陽和看書,所以我們覺得他肯定是在家裏有很好的玩伴!”

陸萊恩咂摸這話,重點落在所有人都喜歡佩佩身上,卻被隔壁戴丞的大嗓門喚醒了:“哈!”

“我就說這樣不太行吧!”

“佩佩太依賴你這個哥哥了,在外面不喜歡交朋友,以後沒了你該怎麽辦?”

本來站起身的陸萊恩,不知是怎麽坐下的,柔軟沙發也像紮着針頭一樣,內心的矛盾像海浪襲來,裹挾着不安分的心思在作祟。

可他究竟更在乎的是什麽?

陸萊恩尋不到答案,當天夜晚,在家中也埋頭在房間看書,近來怕度數加深,哪怕只是輕微近視的他也習慣戴着半框眼鏡。

那麽英氣逼人的小少爺臉蛋。

平日裏,教室外走動的男孩甚至比女孩居多,陌生的面孔投來身上,久而久之,陸萊恩是不喜歡那種感覺的,哪怕那些人——

美曰其名地用情書向他表白。

情書?

陸萊恩微微皺起眉,大拇指和中指夾着鏡框,摘下的一瞬,擱往高檔木質書桌上,發出悶響。

如同他的內心一整天都悶沉,透不見光,總覺得該去找佩佩說清楚。

分明只是一牆之隔。

陸萊恩深呼吸,像逼着自己坐下來,不能以當下的狀态見到佩佩,用最近很少用的手表發去信息。

“叮咚——”

正在隔壁卧室裏充電的手表裏,小獅子不見傲氣,透着些許委屈,冒出小氣泡:“佩佩在做什麽。”

是哥哥的消息!

薛霈正靠在床上,手上捧着平板,搭在膝蓋處,正認真地看着小提琴舞臺視頻,指尖雙擊成了暫停。

“在看視頻學習。”

“哥哥有事嗎?”

平時肯定會找過來的。

那邊的陸萊恩收到消息,心中這麽想,難免以為自己打擾到了佩佩,往後的話說不出口,敲下了一行:“那接着看吧。”

可薛霈瞧着這行字,思忖了半晌,還是沒有雙擊再次點開視頻:“哥哥真的不是有事找我嗎?”

陸萊恩的正在輸入變來變去,卻一句話也沒有冒出來,覺着納悶的薛霈難免扔下平板,踱着拖鞋,快步走了出去。

他的直覺向來很準,停下腳步,試探着敲門:“……萊恩哥哥?”

那門不開。

薛霈有些震驚,平時從不會這樣的,這還是頭一回遇到萊恩不給他開門的狀況。

他又敲了敲,鼓着白皙的臉頰,不食人間煙火的小白狐成了被人類戲弄的小河豚。

“你不開門……”

薛霈氣恹恹地說,“那我就回去了?”

“真的回去了。”

“哥……?”

嘩啦——

那門迎面刮來一陣風,裏邊的陸萊恩臉龐深沉,半裸着上半身,小小少年的健氣身子相當優越,額發還沾着水珠,一滴一滴地落在身軀,滑向了緊致的小腹肌上。

那瞬間何止是社死。

薛霈慌亂地眨着卷翹睫毛,透着熱霧似的,蔓延到了整張臉上,再到一對漂亮精致的耳朵。

那耳尖白裏透着粉紅尤為可愛。

陸萊恩像被某種獨占欲驅使着,往前靠近,垂下烏黑眼眸,小少年音降落而下,“為什麽臉紅了?”

小朋友的獨占欲藏不住了!

趕路兩天,如果明天寫不了會挂請假條,電腦只剩不到一半的電了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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