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鹓鳴騰天

(三十四)鹓鳴騰天

聯城城西發生了一樁奇事:盤踞在此地威勢逼人的黑手黨被一小波外來教黨給團滅。以下是實況詳錄——

高樓裏時不時傳來慘叫與槍響,有幾個幫派成員從窗口直直摔落之水泥地面,粉身碎骨,肝腦塗地。

這棟傲然矗立的屬于黑bang标志性建築的四周,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她們早已經習慣槍響與悲嚎,讓她們感到好奇的是——到底是什麽教黨敢堂而皇之地直搗□□巢穴?這可是政府都管不了的地方。

那群黑衣人很快地就原路返回到樓下,井然有序地在大門前分兩縱隊而立。随後這群黑衣人的領隊走了出來,後頭還跟着倆人,她們一邊一個壓制着□□頭子,與領隊一般,面上淡漠異常。

□□頭頭被交給刑警,在被關入押運車時她仍在歇斯底裏地狂哮,她咒罵着眼前的所有人,以及靖北屬屬長許杜笙。

人群目送着押運車遠去,旋即又對教黨成員們投之以欽佩的目光。

聯城意為“衆族聯屬之城”,素來有“灰色富城”的鬼稱。一般的官員都不肯來聯城——它不僅是九袂國的第二大城市,也是個充滿資本氣息的灰色地域,特別是城西,它是全國最大的黃賭毒根據地。

作為聯通各族的中樞城市,聯城的管理模式尤為特色——它幾乎同時持有了兩種社會形态。造成此狀的原因是它的歷史環境特殊。

在九袂國還未完全統一時,資聯政權紛争不斷,當時資産階級力量龐大,有很長一段時間內,聯城歸屬實行資本主義政治制度的肅族管理,在表面上此制度于九袂國已經無存,可它原有的社會構成已經難以移除,一些頑疾诟病自然也保留了下來。

由于此點,聯城城西才紮踞着來自烏落國的黑手黨“IND”(黑鳶尾花學名縮寫)。就算□□頭子只在這裏派遣了總部六分之一的人力,她們的勢力仍不可小觑。

就是這麽一塊陰污之地也有重見白日青天的一天。聯城的人民怎麽也想不到一個素未聽聞的教黨竟然能在三十分鐘之類擊垮了如龍似虎的□□。在她們眼中,那些□□們成了天外來客,成了神兵奇将。

将□□除窩是能大快人心,只是再此之後引出了不少問題——軍火、毒品及色情交易是城西的主要經濟支柱,很多人就是來以此維持生計,以這裏為中心點,能順藤摸瓜地拉出一長串的賣/淫犯黑線路,涉及面之廣之深不可三言兩語而概括,甚至許多青少年也參與其中。

那麽,問題就棘手了——如果要深究,那麽聯城城西裏面超過總數一半的人都關進監獄。

隔天政府就發來通告,說要閉關一整月,重新整改城西,重點掃毒□□。一大早上武警部隊就駐紮在城西區的各個渠口,除非政府指令,否則禁止內外流通。

城西的惡勢力太強大,人網密布,根枝交錯,可能還和哪個高官有交集,所以先前的區長們不敢跟這個地方有利益來往,且不說容易掉烏紗帽,就連小命恐怕也不容易安保,現在有一個教黨來當擋箭牌,是再好不過的事了,因此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現任區長要親自來考察情況,規劃城西往後的發展目标。

正當她滔滔不絕地大策藍圖時,屬政府傳來特令,說允許一個名為“青鹓”的教黨來協助區政府對城西群衆進行思想建設的工作。

區長開始很納悶,而在她得知青鹓教正是那個勇剿□□的教黨後,便不好再有異議。

原本的□□建築被改造成了臨時的教管所與牢房。犯法情節不太嚴重者會被送去進行專門的思想改造——毋庸置疑,主要施教方正是青鹓教的教法們。

青鹓教還出資幫助區政府重築城西的經濟體以及其他的一些社會建設項目。

在十二月的月末,武警部隊就撤離了城西區,标志着城西已經重獲新生。

十二月的中旬,青鹓教成了衆人焦點,因為這個神奇的教黨做出了一件徹徹底底轟動兩國(烏落國和九袂國)的事——它淨滅了IND幫派在烏落國的老巢,以及其餘的與之有牽連的黑手黨。

這種只有神靈才能做出來的事情,卻被一個半路殺出的一個教黨給做成了。

于此九袂國,青鹓一躍沖天,成為了舉國頭號大教,而啓教、白靈會兩大老教在本國的地位則名存實亡。青鹓教做出的貢獻深深震撼了靖北屬人民的心,許多人以崇敬之情心甘情願地加入了青鹓教。

這一下子肅族沾了光——按照青鹓大教法的說法,她們教黨起源于啓教,教黨的教義中有不少繼承了啓教的核心觀念。據說青鹓教總教區坐落于肅族維東屬的皖山,于是各類媒體都往皖山湧去,她們都想采訪認識一下到底是一群怎樣的大資本家有這等摧枯拉朽的魄力敢與邪惡叫板。

皖山四季常青,卓立千仞,含秀入雲。但冬季是登山淡季,少有人來游玩,所以此處顯得寒山空絕。正所謂——“元绡垂幕黛煙流,略挂西峰玉一鈎。蕭散雲還沈碧海,清空人欲訪瓊樓”。

青鹓教總教區位于山鞍,教堂的建築風格東西并濟,巧妙融合了本國的寺廟式與西方文藝式的精華,在亦滞亦動的幽幻中勾勒出了獨具一格的風雅之韻。

這些确實是神之作。

上神啓端很早就預料到有今天,于是稍微用了點神力在皖山把教堂建起來。

她了解到記者會來采訪後,就帶着友派的幾個原身為“女性”的神仙下臨凡界,充作那群為青鹓教提供經濟力量的神秘“富豪團體”。

記者團看到主殿前站了一排人,将近二十名,一個個長得傾國傾城,閉月羞花,可唯獨中間的一個人有點突兀——矮了那些人半身不說,面相也像個嫩小孩。

記者蜂擁上去,采訪她們創辦青鹓的目的以及大滅□□的原因。

神仙們按照啓端的囑咐有條有據地說着,閃光燈在她們四周不停地閃爍。

中間的小孩被擠得只有一點空間,很明顯,她被人們很直接地忽視掉了。于是小孩氣沖沖地鑽出神仙陣營,朝主殿內走去。

記者團把想了解的事差不多問完後,就提議去鹓闕參觀。

她們在神仙的帶領下走進主殿。

殿內陳設的富麗堂皇自不必說。而位于正北高臺上一尊鎏金鑲玉的座椅以及座椅上的小孩成了最為搶眼的景象。

啓端向記者們解釋:“那位就是青鹓教的教主啓階,也是啓教創始人啓端的第七十六代嫡孫。去的時候千萬不要随意拍照,會惹她不快的。”

小教主擰着眉頭看着來人。她用稚氣的聲音嚴肅道:“我只回答三個人的問題。”

記者們快給小教主的反差感給萌化了,都要争着跟她說話。

小教主氣憤地想:“真是一群無賴,剛才還當我是空氣,知道本教的身份後,又把本教當國寶來看!”

她随便點了三個看得還算順眼的人來回答問題。

第一個人開口就問:“教主貴庚啊,是一直在這裏生活嗎?”

“再過三月滿九歲,我在四歲的時候就被接到鹓闕了。”

第二個人問:“教主在這裏學些什麽?跟普通小孩一樣學習小學的知識嗎?”

小教主答:“那些太簡單了,高中知識都學完了,本教目前主要在研學啓教的典籍。”

衆人一陣驚嘆。啓端則在心裏直喜。

第三個人激動地問:“教主以後一直會在這裏生活嗎?我能上去摸一下你嗎?”

“……”

小教主看了一眼在身邊站立的大教法葉玄初,說道:“玄初教法,你來回答。”

“這是必然的,作為一教之主,她終生都會在此。”葉玄初冷聲對衆記者道,“教主身體不适,且失陪了。”

于是小教主就在大教法和大護法的陪襯下頗有氣派的離開了主殿。

在記者團離開後,那些扮演“富豪團體”的神仙便走了。

啓端跟小教主交代了一些事後,也準備離開,可小教主卻拉着啓端的胳膊帶着哭腔道:“阿祖又要去天界了嗎?陪階兒說說話再走嘛!”

“乖孩子,”啓端把小教主抱了起來,拍拍她的後背,說道,“我還有要事,不能陪你,等你再大點,能夠運靈,就可以随時來天界的步雲閣找我了。”

小教主不說話了,只是圈住啓端的脖子,把臉埋進她的頸窩。

啓端坐在教主座椅上,拍哄着小教主,表情深沉而又複雜。

臺下候着的蔔仙看到這幅祖孫情深的場景後有心裏産生了奇特的想法——一般人家裏如果有曾祖和曾孫的話關系也許會很淡薄,因為輩分隔閡太大,說話隔着鴻溝。而這啓氏家族卻不一般,祖孫跨千載還能有這麽濃的親情,真真難得,難得。

小教主在啓端拍哄下睡着了。

啓端把她輕輕地抱給一旁的大護法,說了一句“好好照顧教主”後就與葉玄初、蔔仙等人返程回天界。

按常理來講,教主身旁要有“兩法”來助其工作,可青鹓教教主尚且年幼,教主的權力應該由創派上神啓端掌握,而啓端作為天界主神之一,不能夠随意下凡,就需要有人代表自己在人間督控青鹓教內部核心的運作,不容争辯的,可以随意上天入地報述實情,又絕無非分之想的葉玄初是最佳的人選。

所以九九歸一——青鹓教教主的實權還是落在了大教法葉玄初的手裏。

~·~

聯城城西的黑勢力被青鹓教和屬政府聯合拔除後,一陣掃黑除惡的風氣在全城迅然掀起,國家對政府官員以及各個企業單位貪污腐敗的打擊力度最沉重。全城的中學校園也受到了這陣反黑熱潮的影響。

皓族教育部等多個部門新頒了《針對校園霸淩事件及惡意欺淩事件的各項懲罰》告書,裏面對待校園霸淩事件及街角惡風的懲罰力度大大超過了從前,而且每條每項都一針見血,歸納巨細。

一言以概之:甭管你家人做多大的官,有多少錢財,無論你年齡有多小,表象有多麽光鮮亮麗,只要被證實觸犯了人權,就必須進少管所等地接受嚴格的糾正教育。

情況不算嚴重的,就在學校接受那個令惡霸聞風喪膽的青鹓教的特殊管教。

此告書剛頒布時,聯城一中的小混混們還有些不信,但看見青鹓教的“黑衣鬼”們踏入校園的那一刻,她們就徹底無望了。一百多號人構成的混子金字塔瞬間成了散沙。

政府特許青鹓反霸組織與政教處同道行使監督管理不良學生的權力。

汪洋得知這件事後,二話不說就加入了青組(青鹓反霸組織簡稱)。她存放了兩個月的不良作惡的照片終于能派上用場。

青組秉持着青鹓教一貫利落的行事風格——手握證據,首先就來個殺雞儆猴,她們把不良們弄到特制屋裏面,進行半軍事化半教黨化的管理教育。

在周一升旗儀式上,她們讓那些經過一周教育的人在升旗臺上念檢讨,要讓全校人聽見,還是不給擴音器的那種。

前陣子還嚣張跋扈的混混們這會兒不是俯首帖耳地念稿,就是弱風扶柳地抽泣,這種百年難見的情景可真叫臺下的學生們瞧了個新鮮。

在這群不良中,有個人卻顯得格外鎮定,那就是奚榆煙。

汪洋沒有拍下奚榆煙犯事的證據,諷刺的是,奚榆煙被同夥供了出來,責罰是逃不脫的了。

有種很不是滋味的滋味沖刷着汪洋的心壁。

她應該高興才對,因為自己已經實現了初衷。但現在萦繞于心的最強烈的情感只有愧怍——之前在奚榆煙家承諾過不會再插手“反霸”的事,可現在腦子一熱加入了青組……這不就相當于利用了奚榆煙嗎?

汪洋安不下心,專門請了假來看這次的升旗加檢讨儀式。

“……為此我表示深深的忏悔,”末了,奚榆煙又補充了一句話,“不良的惡行固然惹人憎恨,與之能夠并駕齊驅的還有一類人,就是那種巧言令色、死乞白賴地騙取你的信任後又在背後捅你一刀的小醜,甚至可以說——那類人與不良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奚榆煙在說她。汪洋心知肚明。

怎麽會造成今天這樣?她的心理頓時百感交集。

檢讨大會結束後,汪洋沒有勇氣去面對奚榆煙,只好垂喪地回了學校。

她一整天魂不守舍,做什麽事都提不起勁。細想近幾個月來經歷的事,沒有一件能讓她愉快的——同學自殺,奚榆煙受罰,還有她最好的朋友許念一,因為傷害她人坐了牢……

終于熬到晚上。汪洋只有一個想法——約幾個人在浮光酒吧裏大醉一場。

去往酒吧的路上,汪洋在一個較為偏僻的路口等紅燈,擡眼間看見了一輪紅月。那深邃迷蒙的血色像極了奚榆煙的雙眸。

汪洋怔怔地望着它,有些失了神。

一輛改裝車突然停在了她的面前。裏面下來了一個保镖扮相的人,她對汪洋說:“令臺,奚小姐找您有事。”

汪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她架着胳膊塞進了車內。

大約一刻鐘過後,汪洋又被扔下了車。她懵頭懵腦地被保镖拽入奚榆煙的屋子。裏面黑漆漆的,不見一絲光。

保镖說了一句“奚小姐在客廳裏”後便徑直走出了房屋。

汪洋的眼睛已經适應了黑暗,她走到客廳,将燈打開。

客廳被奚榆煙毀得一團糟。

拆家本事堪比哈士奇。

汪洋将視線一挪,接着就看見了縮在角落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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