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多事

多事

程素去元朗報道，第一天，沒有門禁卡，只好去前臺借臨時卡，跟着一群人進了電梯，被擠到角落裏。

電梯門正要關閉的時候，又被人打開。

電梯裏的人，立馬嚴肅起來，挪了挪腳，給電梯外的人騰出一個位置來。

“孟總。”

孟之慎點了點頭，站在電梯最前面，周圍的空氣，瞬間凝重起來。

平時電梯裏，大家還會一大早開個玩笑，今天，一個個都大氣不敢喘。

程素躲在角落裏，背對着孟之慎，但從電梯的鏡子裏，可以看到孟之慎的背影，程素只是看了一眼，立馬偏過視線，心跳比平時快了一些。

電梯一層層往上，裏面的人慢慢下去，等程素反應過來時，電梯裏只剩她和孟之慎了。

孟之慎并沒有轉過來，還是保持着進電梯的姿勢。

程素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和他是去一層樓的，那裏只有總裁辦。

程素猶豫半天，不知道該怎麽跟他打招呼，于是，就靜靜站在身後，也不說話，孟之慎也沒什麽動作，好像并沒有看見她一樣。

待到了二十六樓，孟之慎先一步出了電梯。

全當她透明人？

程素昨晚做了很久的思想準備，想着見到孟之慎要怎麽跟他打招呼，明明排練了一晚上，等真見了他，一股腦兒全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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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素到指定會議室的時候，那裏早坐滿了人，孟之慎就坐在中間。

難怪他這麽着急，這麽一屋子的人等着他……

程素環視一圈，就一個老外Michael，于是上前跟人打招呼。

“你是華裔？”

程素英語之好，簡直可以媲美native speaker，Michael很是驚訝。

“不是。中國人。”程素淡淡地笑笑。

“你英語講得很好。”Michael從來不吝啬贊美之詞。

雖然經常聽人這麽誇，但是，她依然還是會有些羞澀，于是，臉有些微微泛紅。

孟之慎一邊翻着文件，一邊聽着程素和Michael的對話，偶爾不經意地擡擡眉毛，臉色似乎不是很好。

“開會吧。”

人來得差不多，孟之慎主持會議。

各個分公司講一講去年的成果以及開年後的計劃，都不是很機密的事情。

孟之慎倒是氣定神閑，程素緊張得要命，心想，給國際政要做翻譯的時候都沒這麽緊張，今天好幾次，都差點翻譯錯了。

Michael感受到了程素的緊張，還以為她是第一次做翻譯，所以才這麽手忙腳亂的，于是，朝她笑笑，鼓勵着她。

會開了近一個小時，結束的時候，走到門口，Michael邀請程素喝咖啡，畢竟，Michael到中國一個月，這一個月可都得指望程素的啊。

孟之慎聽着Michael和程素聊着，沉默着拿出煙盒來，但這是會議室，雖然他想抽，也沒人會管他，但是，他還是沒抽，就是拿在手裏捏着。

等人都走了，他還沒走，又坐了一會兒。

老懷見孟之慎遲遲沒出來，找到會議室來，在門口撞見程素，笑着和程素打了聲招呼。

“來了啊。”

程素愣了一下，微微點頭。

“挺好。中午我訂了餐，一會兒去找你。”老懷到底是給孟之慎爺爺也做過助理的人，說話做事，滴水不漏，但沒有孟之慎的話，他又怎麽會訂餐，但老懷不想讓程素有壓力，才說是自己訂了餐。

程素咬咬唇，笑了笑：“懷助理，實在不好意思，今天中午我已經跟朋友約好了。”

程素這話不假，中午确實約了人。

程素拒絕得這麽直接，老懷倒是也無話可說，估計孟之慎也聽到了，他也無需傳達。

程素跟老懷道別，帶着Michael去咖啡店。

程素走遠了，孟之慎才起身，對着老懷說了句“多事”，這才朝着辦公室走。

老懷：“……”

……

中午，程素約的是趙政，她外派期間認識的一個醫生。

趙醫生難得來中國交流，程素怎麽也要請趙政吃頓飯的，畢竟，外派期間，趙醫生幫了她很大的忙。

趙政去非洲做了一年志願者，人曬黑了不少，但程素一眼就認出他來，朝他招手。

“趙醫生。”

趙政看見程素，倒有些不認識了，記得第一次見程素，正是她最憔悴的時候，如今見她，和當時完全不一樣。

趙政落座，開玩笑道：“還是中國菜養人啊。程素，你氣色很好。”

程素笑笑，把菜單推給趙政：“那你多吃點，不用替我省錢。”

趙政脫下大衣，一點不客氣，點了幾個菜和一個湯。

……

老懷下來取餐，還沒進餐廳，就看見程素和一個男人有說有笑的，隔得太遠，也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

老懷取了餐上總裁辦，孟之慎正在看郵件。

老懷把菜一樣一樣擺好，一邊擺，一邊故作不經意地說着：“程素是不是談戀愛了？”

孟之慎滾動鼠标的手頓了一下，繼續翻着郵件。

“我看她在樓下餐廳跟一個男人吃飯，聊得挺開心。”老懷依舊不急不躁地說着，飯菜已經擺好，老懷到一邊，把孟之慎看完的文件收起來。

孟之慎合上電腦，在落地窗前站了一會兒。

老懷喊他吃飯。

孟之慎沒什麽胃口，淡淡道：“放着吧。”

老懷倒也不催，孟之慎誤飯點，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老懷怎麽提醒，怎麽勸都沒用。

結果，這一天中午，孟之慎一口飯都沒動……

……

晚上，孟思亦叫程素一起吃飯，訂的是一家法式餐廳。

程素忙了一天，下了班，急匆匆去找孟思亦。

“素素，這裏這裏。”孟思亦戴着口罩鴨舌帽，看程素在門口東張西望，捏着嗓子朝她打招呼。

程素這才發現了孟思亦，氣喘籲籲跑到孟思亦對面落座。

“對不起，下班的時候有事，來晚了。”

孟思亦倒是不介意。

她難得清閑，所以想約着程素一起吃飯，還得約個人少的，其他地方都被訂滿了，只有這家還有位置。

“你才剛回來，就這麽忙了？”孟思亦很是詫異。

程素還沒跟孟思亦說，自己去元朗上班的事……反正就是外派一個月，似乎也沒有說的必要。

程素有些口渴，端起桌上的飲料喝了一口，有些澀澀的，但味道不錯，燈光有些昏暗，她也看不清是什麽飲料，于是，端着杯子問孟思亦。

“思亦，這是什麽飲料？”

孟思亦看了眼程素手裏的杯子：“我點的果酒。”

“酒？”程素心裏咯噔了一下。

孟思亦點點頭，心想，一杯果酒，應該沒事。

程素呢？喝都喝了，況且，一杯果酒而已，應該不會怎麽樣，于是，兩個人都沒放心上。

服務員慢慢上菜了。

兩個人正吃着，孟思亦忽然朝另一桌看，翻着白眼：“怎麽又碰到他？”

程素跟孟思亦待久了，知道孟思亦這副表情，一定是孟之慎在附近。

轉過頭，順着孟思亦的目光看過去，果然是孟之慎，還有……一個女人。

“我說呢，那泰國十八線怎麽沒動靜了，原來是看上孟之慎了啊。”孟思亦挑了挑眉，摸了摸鼻尖，看着那兩人。

程素低着頭，小口吃着東西不說話。

孟思亦一時玩心大起，端着酒杯要去那一桌。

程素趕緊拉住她：“你要做什麽？”

孟思亦剛站起來，從上至下看程素：“去敬個酒。”

說完，孟思亦已經瞪着高跟朝着那兩人過去，留下程素一個人，一邊盡力聽着那邊的動靜，一邊又不敢往後看。

也不知道那裏發生了什麽。

程素怕孟思亦太沖動，還是沒忍住，轉過頭去看，結果，一下子對上孟之慎的視線，那人靠着座椅，懶洋洋地舉着杯子。

程素立馬轉過頭來。

孟思亦真的就是去敬了個酒，但是，泰國十八線的臉色似乎不太好看。

程素問她說了什麽，孟思亦哈哈大笑起來。

“我就是假裝認錯人，讓她知道，孟之慎的女人多了去了，她沒戲啊。”

孟思亦覺得自己演戲的時候，都沒這個演技，一想到剛才泰國十八線那臉色，孟思亦差點高興得拍桌子。

程素：“……”

這頓飯，孟思亦吃得盡興，本打算帶着程素一起回別墅，臨時接了個電話，好心情一下子全沒了。

“這半夜三更要我去拍戲。他行程緊張，我就得配合啊？他是大牌，老娘就是草啊？不去！我不去！”

程素聽得出來，陳姐肯定又在那邊苦口婆心半天，總算是把孟思亦哄好了。

孟思亦一臉不高興，耷拉着臉轉頭跟程素說話。

“素素，我今天不能陪你了。”

程素笑笑，把她送到車子邊：“放心去吧，別太累了，到家給我發信息。”

孟思亦撅着嘴，點了點頭，隔着車窗跟程素道別：“那你也小心點，到家給我電話。”

程素點點頭，跟孟思亦揮揮手，孟思亦才讓司機開車。

程素正看着孟思亦的車，剛打算轉身打車，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倒是先停下來。

是孟之慎。

“上車。”孟之慎坐在後面，語氣不容拒絕。

程素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打開門，上了車。

老懷開車，程素和孟之慎都坐在後面，中間隔着一個臂的距離。

兩人都不說話。

老懷從後視鏡，看着那兩人，微微搖頭，忽然來了個急剎車。

程素沒準備，一下子倒到孟之慎身上，龍舌蘭的香氣在鼻尖繞着，程素打了個噴嚏，像小貓打噴嚏。

孟之慎下意識地摟了摟程素的肩膀，程素幾乎是立馬，慌張地從他懷裏起來，又坐坐好。

孟之慎怪老懷自作主張，皺眉，怪老懷自作主張：“好好開車。”

老懷沒作聲，好好開車。

待車子開到程素樓下，弄堂裏進不去，老懷把車停在外面，站在外面等。

孟之慎下車，打算送程素回去。

程素咬了咬唇，輕聲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孟之慎沒有理會，沉着聲音道：“是你在前面帶路，還是要我拉着你進去？”

程素：“……”

到底還是自己在前面走，孟之慎在後面跟着。

弄堂裏的風呼呼地吹着，晚上喝的果酒有些後勁，程素的臉微微發燙。

孟之慎也在後面，就是安安靜靜跟着她，也不說話。

沒幾分鐘，就到了程素樓下，鐵門關着，程素轉過身來，跟孟之慎道別。

“到了……你……回去吧……”

“嗯。”孟之慎雙手插在褲兜裏，看着程素的眼睛，一點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程素：“……”躲過他的視線……

“什麽時候有空，一起吃頓晚飯。”孟之慎說這話時，是陳述句，并不是在征求程素的意見。

程素只好拖一拖：“最近工作比較忙，有機會吧。”

說完，也不管他，自己掏出鑰匙，慢慢地轉着，平時多靈活的一把鑰匙，今天轉了半天才轉開，她立馬進去，又立馬關上了鐵門，生怕孟之慎跟上來似的，然後，又一口氣跑上三樓。

等回到屋子，從窗口往下看，孟之慎還站着。

她心慌着，趕緊“嘩啦”一聲，拉上窗簾，背靠着牆，緩一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