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南帆船-7
南帆船-7
伊麗娅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她的嘴唇還維持着上揚的弧度，但眼裏的笑意冷卻了，因此笑容顯得很僵硬，她說：“是啊，費爾南多怎麽能看見我們？卡佩特，是不是上過這艘船的人就擁有看見這艘船的能力了？”
“我不知道。”卡佩特也感到不可思議，這是他第一次用南帆船出航，所有的特殊情況都得自己摸索。
費爾南多跳上船，他臉上挂滿了笑容，看見三人凝重的神情之時，不由得一愣：“怎麽了？”
“費爾南多，在海裏的時候，你也能看見這艘船？”克爾溫問。
“對啊。”費爾南多點頭，不明白這有什麽問題。
卡佩特說：“別廢話了，再下去試試。”說着，他一腳将費爾南多踢回了海裏。
費爾南多：“……”
卡佩特将費爾南多踢下去之後，改變了南帆船的航向，确保費爾南多不會借着方向追上來，但沒有用，費爾南多的目光緊緊地鎖定了南帆船，他游泳的身姿很矯健，很快又爬了上來，委屈巴巴望着卡佩特道：“不是說好了我可以留在這裏的嗎？你為什麽又将我踢下去？”
卡佩特：“……”
克爾溫說：“我下去試試。”說完，克爾溫跳進了海裏。
費爾南多瞪大了眼睛：“難道你們是想跟我一起游泳？”早說嘛，那他可就不委屈了。
克爾溫游出幾米遠，轉過身道：“我也能看見南帆船。”
費爾南多游到了克爾溫的身邊：“卡佩特，伊麗，你們怎麽不下來？”
伊麗娅說：“你們都上來。”費爾南多泡在海裏可沒關系，可克爾溫不能生病。
費爾南多和克爾溫回到船上，伊麗娅滿臉擔憂：“不知道是所有人都能看見南帆船，還是只有上過南帆船的人才能看見它，如果所有人都能看見南帆船，那我們會非常危險。”
如果他們被商船的人看見了，那麽商船的人肯定會告訴軍船的人，或者他們很可能直接被巡邏的軍船看見，然後通通被抓回去。
“我們沒辦法驗證到底是哪種可能。”克爾溫想，海上茫茫，哪有人的蹤跡？如果想要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見南帆船，那就得等他們碰上別的船的時候才知道。可到那個時候，恐怕已經太晚了。
費爾南多看看伊麗娅，又看看克爾溫，完全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麽。
卡佩特問：“費爾南多，在海裏生活的時候，你還有見過其他人嗎？”
“有啊，我見過很多人。”費爾南多說，“有你們，有別的船上的人……”
“我問的不是這個。”卡佩特暴躁地打斷費爾南多，“我問的是，還有別的同樣在海裏生活的人嗎？”
費爾南多搖頭：“我沒有見過。”
事情再一次陷入了僵局，如果還有別的人生活在海裏，那麽他們可以拜托費爾南多将那人請過來，試試在海裏能否看見南帆船。
伊麗娅問：“如果我們現在返程，需要多久的時間？”
“返程？你在說什麽？”卡佩特冷聲而斥，“我是不會返程的，我要去對岸找格蕾。”
伊麗娅試圖講道理：“可如果南帆船會被所有人看見，你是不可能安全到達對岸的，必須要再想辦法。”
卡佩特說：“現在不是還沒有确定嗎？如果只有上過南帆船的人才能看見它，那麽我們現在還是安全的。”
伊麗娅問：“你要拿自己的性命做賭嗎？”
“我出來這一趟，本就是拿我的性命做賭，我都已經這麽大歲數了，誰知道我什麽時候會死去？如果我現在再耽擱時間，也許我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見到格蕾了。所以無論如何，我是不會返回去的，如果你們想走，那就自己跳進海裏游回去，我才不管你們。”惡狠狠地摔下這段話後，卡佩特進入了船艙。
伊麗娅望着卡佩特的背影，問克爾溫：“我是不是太過分了？”
克爾溫搖頭：“沒事，我們都先冷靜一下吧。”
費爾南多突然一拍腦袋：“糟糕！”
伊麗娅和克爾溫緊張地問：“怎麽了？”
“我剛剛被卡佩特踢進海裏的時候，不小心松開了手，把魚放走了……我們沒有魚吃了。”費爾南多垂頭喪氣。
伊麗娅苦笑一聲：“沒關系，費爾南多，反正我們現在都沒心情吃魚了。”
“為什麽？”
“因為害怕。”
“害怕？害怕什麽？”
伊麗娅嘆了聲：“害怕所有人都能看見這艘船，我們是偷偷跑出來的，如果被發現了，我們肯定會被抓回去的。”
費爾南多終于動了動腦筋：“所以你剛剛和卡佩特吵架，是因為你想回去而卡佩特不想回去嗎？”
伊麗娅點頭。
費爾南多問：“如果你們被抓到的話，他們會對你們做什麽？”
“會将我們分開。”伊麗娅言簡意赅。
費爾南多“哦”了一聲：“可是你們又不會死，這有什麽好怕的？只要還活着，就肯定有再見面的機會。”
克爾溫和伊麗娅沉默半響，費爾南多的話說得沒有錯，可戀人是無法忍受分離的，更別說是長時間的分離了。
伊麗娅說：“我不應該跟卡佩特說那番話的，那是他的船，決定權在他的手上。”她剛剛太自私了，只考慮到了自己和克爾溫，根本沒考慮卡佩特。
克爾溫說：“卡佩特能理解的。”他都活到這個歲數了，怎麽會參不透人性的自私？
伊麗娅問：“我們現在怎麽辦？要跟着卡佩特一起繼續冒險嗎？”
“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克爾溫嘆道，也許他不應該貿然跟伊麗娅上這艘船，也許他們在岸上的時候，應該想個更好的辦法。可那個時候，誰又能想到那麽多的變數呢？
“好吧，那我們就賭一把，賭外人看不見南帆船。”伊麗娅努力樂觀起來。
費爾南多突然說：“如果你們真的被發現，但是不想被抓走的話，我可以帶一個人走。”
伊麗娅：“你說什麽？”
克爾溫：“那是什麽意思？”
費爾南多說：“我可以在海裏生活啊，所以我可以背一個人回到岸邊。”
克爾溫和伊麗娅對視一眼，伊麗娅說：“如果我們真的被發現的話，你跟費爾南多走吧。你知道，我不會有事的。”
克爾溫想拒絕接受，可伊麗娅說得對，他沒法反駁伊麗娅。
伊麗娅又說：“而且，我也不想在海上漂流那麽長的時間，又濕又累，我可不喜歡。”
克爾溫說：“如果我們一起被抓回去呢？”
伊麗娅搖頭：“你對那個地方根本毫無留戀，為什麽要回去呢？我……我起碼還是想念我的親人的。”
克爾溫知道，讨論這個問題并不意味着他們真的會被抓回去，這只是在未雨綢缪，可他一想到那種可能分開的結果，心都揪了起來。伊麗娅繼續勸說克爾溫：“而且如果只是我被抓走的話，以我的本事，我肯定可以再次逃出來的，而你可以想辦法跟我取得聯系。費爾南多說得對，只要我們都還活着，那麽一定會有再見面的可能。”
“好吧，我聽你的。”伊麗娅說得字字在理，克爾溫沒法說“不”。
費爾南多覺得船上的氣氛好壓抑，他說：“我還是回海裏抓魚給你們吃吧。”說完，他又跳進了海裏。
伊麗娅看向克爾溫：“你的衣服還是濕的，趕緊脫下來烤烤火吧。”
克爾溫：“……我們沒有帶衣服上來。”
伊麗娅說：“我去找卡佩特借一件？他應該會有的。”
“我去借吧。”
“不，我想去借，這可以是我跟卡佩特和好的借口。”
“好，那你去吧。”
“你先去生火，我很快就來。”
伊麗娅走入船艙，看見卡佩特佝偻着的背，她走近去：“卡佩特，我可以跟你借件衣服嗎？克爾溫的衣服都濕透了，再穿下去估計要感冒了。”
卡佩特冷笑道：“你們不是想回去嗎？那你們跳進海裏游回去好了，難道還要特意換身幹衣服再游回去？多此一舉。”
“我們不回去了。”伊麗娅軟化音調，“對不起，卡佩特，我不應該在你的船上指手畫腳的，我跟你道歉，你原諒我，順便借件衣服給克爾溫，好嗎？”
過了一會，卡佩特說：“行吧，我大人有大量，這次先不跟你們計較，衣服在上面房間的櫃子裏面，你們自己拿。”
“多謝。”伊麗娅說着，蹬蹬蹬跑了出去，給克爾溫找衣服去了。
給克爾溫找到适合換的衣服後，伊麗娅便回到了卡佩特的身邊，克爾溫要換衣服，她就不留下了。
伊麗娅說：“卡佩特，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
“你之前說你出生于商業世家，後面也接手了你父母的聲音，那現在……你的生意都不做了嗎？”
“早就不做了，我父母去世之後，我就将生意都轉手了。”父母尚在世的時候，為了他們，卡佩特還是得花些心思在生意上面，保留家族的榮耀和財富。而父母去世後，那些東西都不重要了，卡佩特只想為自己而活。
伊麗娅問這件事情，是在想她和克爾溫有沒有通過卡佩特的商船出海的可能，可既然卡佩特都這樣說了，說明此路不通，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卡佩特瞥了她一眼：“你問這個做什麽？”
“沒什麽，只是突然有些好奇。”伊麗娅說，“對了，費爾南多又下海抓魚了，你要不要重新考慮一下煮魚的事情？”
卡佩特用看透一切的眼神望着伊麗娅：“你來找我求和，就是想讓給我給你們煮魚是吧？”
“不然呢？”伊麗娅笑道，“快點出來準備吧！費爾南多應該快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