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罰依金谷酒之三
第三十章 罰依金谷酒 之三
魏情雖未将話語全然說出口，可我心下卻已然明白了大概，我心知她不一定是不想與我言說，而是這世間總有太多的羁絆無奈是難以用簡單的語言言說清楚的。
見狀，我只是輕輕嘆了口氣，并未再繼續深究：“那你以為陛下此番下诏令楚王進京意欲為何？”
“別總是急着問我，娘娘不妨先說說你的看法。”
我将姑母對我所說的永貞帝此番舉動是為調虎離山，趁着楚王宴請到京都的這個機會以便甕中捉鼈，或借機摸清并鏟除他在荊州的隐藏勢力的說法對魏情言說了出來。安靜地聽完我的話後魏情勾唇慵散一笑，但她的眼中卻是清明。
“娘娘還是太天真了吶……”魏情笑笑，繼而道，“且先不提如今邊關吃緊，不光是令尊率十萬大軍鎮守豐州要塞，就連齊将軍前幾日都領命秘密率領援兵趕往豐州，此時正處京都兵力孱薄人心惶惶之際，陛下他即便有心，卻也無力在此時再掀內憂。”
魏情所言不錯，兵力的內外比重一直是令歷朝歷代的君主最為頭疼的事情之一，若是外重內輕，則內亂四生都城不穩；若內重外輕，則邊境不寧外患屢生，永貞帝雖不說賢明，卻也斷然不會選擇在此時對兄弟手足痛下殺手。
“那你以為如何？”
“若不出我所料，皇上此番不但不會削減楚王權勢，反而會放予他一部分名義上的權利，畢竟相較起與自己同姓的楚王，聖上更畏懼的該是在李家反叛一案鏟除後一家獨大的斐家。”沒有絲毫猶豫，魏情直截了當道。
在查明李家謀逆時與右相李建業共晤的斐相親信乃為斐相用以反間李家的內細後，原本遭人猜疑的斐相斐栖遠反而一舉轉為了有功忠毅之臣，再加上斐相的确在李氏謀逆後與其徒沈連璧迅速命人領兵封包圍場阻塞事态進一步擴大而立下了大功，因而其一時間在朝堂上風光無限，幾近只手遮天，說是永貞帝想借楚王來平衡斐家勢力倒也不算為過。
更何況不知出于何種原因，荊州、京口、廣陵三處戰略要塞的都督按理來說只能由皇子擔任，可永貞帝卻将荊州都督的職位給了楚王，足見其對他還是有着些許信任。
說起斐相，我便正好将前幾日在禦花園遇上其幼子斐桌遠，和他所作所為的那些刁橫行跡與魏情言說了一番，嘆道：
“斐相為留得個生前身名因而斐家的家教一直以嚴慎聞名于世，此舉雖說是沽名釣譽，可斐家出來的子弟卻因而各個英姿勃發謙遜明理，深受百姓稱贊，然而斐相卻這般溺愛這個小嫡子，還真是叫人琢磨不透。”
“我看窈兒你可不像是不明白這個道理的人。”耐心聽完我的這一襲話語後，魏情沖我眨了眨眼睛，勾唇谲秘一笑，她身上散發着淡淡的酒味，聲音也同樣迷離醉人，“無論外表看起來多們堅不可摧，可只要是有一顆跳動的心髒，人便都會有着各自柔軟的弱點，無論是斐相還是你我都是如此。”
聽完魏情的這番分析後我雖如醍醐灌頂般豁然了不少，可心下的思緒卻依舊有些亂糟糟，因而在對着魏情好一番叮囑千萬不能再如此酗酒，得到她垂下眼睑後心不在焉的點頭答好後，我暗嘆一聲後轉身向蓬萊殿外走去。
然而在我即将推門走出這灑滿斜陽的深闊庭院外時，卻聽得魏情的聲音在我背後驟然響起，她的聲音如落葉摩挲般喑啞，激起了一旁樹梢上的驚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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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蓬萊池邊的夏至宴我來主持，你可得賞個臉，可別忘記了。”
“夏至宴不是在六月麽，你為何要這麽早便來囑咐我？”雖在心中暗嘆永貞帝對其信任之深，但對她這番可謂是莫名其妙的叮囑的好奇卻壓過了了我內心的驚異。
“忙趁東風放紙鳶，誰叫你可是大忙人一個呢”
魏情說這句話的聲音不大，在混着鳥兒歸巢時發出的啼鳴聲的微躁的春風中稍稍一吹便了無了痕跡，但她那好似無意看向我的幽然目光卻令我心下一驚，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小孩般不敢擡頭迎上她那仿佛能參透一切的含笑目光，閃躲搪塞道：
“皇上和太後娘娘都會去赴那夏至宴，我又怎地會不去……”
“不，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像是沒有察覺我內心的張皇，魏情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一雙微垂的桃花眸中似乎滿盛的都是水波似的寂然：
“我在這深宮中雖是看似是三千寵愛在一身、受衆人仰慕的所謂麗妃，可我想你知道的，衆人不是敬畏疏離我便是嫉妒厭惡我，或許我真得如我的族人所說的那樣是天煞孤星，是個不祥之人……無論是在家中也好，宮中也罷，我的朋友都不多，能促膝談心的更是屈指可數，而你，卻是唯一一個能值得我以性命相托付的人。”
“所以你要來。”
說罷，鐘情便擡頭看向我，那火球似的日暮殘陽轉瞬便被飛檐五脊上的吞獸銜在口中，金光璀璨，灼目耀眼，似深海蛟龍口中吐出的皎潔明珠。
在這由一片片朱紅、緋紅、嫣紅、淡紅的缱镌雲霧組成的瑰麗畫卷中，身披一襲暖色霞輝的鐘情卻仿佛融化在這萬丈霞光間，絕美朦胧得像是随時都會乘風歸去，淺色的霞光融金般的流淌在鐘情半她半束的潑墨長發、素淨的缟衣與溫熱的清酒間，開出了一朵朵沒有溫度的花，就像是為了緬懷些什麽，溫柔而悲怆。
一股極不真切的不詳預感在我心中陡然升起，但這股不安卻被內心被她看清的焦灼所淹沒，我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說出些什麽叮咛警戒的話語，只是勉強笑了笑，故作輕松道：
“……放心好了，我們這朝夕相處的，只你不嫌要走上小半個時辰，只要想見面還不是随時的事兒。”
魏情聞言也沒有再多說些什麽，她只是沖即将走出蓬萊殿大門的我莞爾一笑，緩緩道：
“嗯。”
悄咪咪提醒一句，因為第一人稱的局限性，所以主角得到的信息不一定是真正準确的，有可能是錯誤的，也有可能是她個人的推理，後期劇情的反轉和解謎較多，小天使們要記住這一點喲。
各路謎底以及人物下落會一一揭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