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春花歸秋塵之一

第三十三章 春花歸秋塵 之一

“淑妃娘娘,沒想到咱們居然這這麽快就又見面了。”

随着劉自忠這難掩譏諷的聲音自不遠處緩緩傳來,包圍在我周圍的侍衛獄卒便訓練有素地向兩側分出了一條道路,但他們手中的刀戟卻依舊緊貼着我的身軀。

“大人,您還和這個毒婦浪費甚麽口舌?她這般詭計多端指不定還幹過什麽沒被陛下發現的毒辣事,不如我們幹脆直接把她就地正法,也算為陛下清除了一樁禍患。”

那個長着張娃娃臉的獄卒一邊不屑睥睨道,一邊把手中握着的長刀向下用力了幾分,那鋒利冰冷的刀刃随即便割開了我的後頸,雖然傷口不深,但卻令我感到了陣刺骨的寒意。

“劉大人,如此萬萬不可呀。”

先前在天牢中警告娃娃臉獄卒的年長獄卒聞言趕忙上前半跪抱拳道:

“陛下既然沒有下令便自然會有不能如此為之的道理,畢竟此時外患未定,越國公在北境與突厥交戰,聽聞他素來愛他的嫡女猶如生命,如果現在殺了他的愛女,使越國公因此投靠了突厥,那我們豈不是在自取滅亡?還請大人三思呀!”

聽了年長獄卒這番針砭時弊話語後,劉自忠即便對我萬般不滿卻也不不想讓自己成為大煜的千古罪人,因而沉吟良久後他便也開口認同了年長獄卒的這番分析,揚了楊下巴道:

“你說的也有些道理,那便先把她先繼續關着,反正把這逃獄之事禀報予陛下後她估計也該難逃一死。”

“大人英明。”

“着火啦……着火啦!快來人救火呀!”

正當劉自忠揮手命衆人将被捆成粽子的我重新押回牢籠中時,一個因奔跑而披頭散發衣冠不整的小宮女一邊氣喘籲籲地朝前跑着,一邊如是大喊,劉自忠見狀便沖身邊的幾個侍衛使了個眼色,讓他們把那小宮女扣拿到了他的面前。

“你是誰?那前面發生什麽了?”

“劉……劉大人……”不知是因見到眉頭緊鎖的劉自忠而緊張顫栗,還是因先前的奔跑而氣息未穩,那個小宮女結巴了半晌後才終于把口中說出的字詞連成了完整的話語,“……回大人,奴婢是靜心苑裏的宮女,不……不知是不是因先前的電光,靜心苑現在突然起了大火……”

見這小宮女因焦急而總咬到舌頭,甚至連吐字都不甚清楚,劉自忠便極為嫌惡地令侍衛把那小宮女一把甩開,而後便領着衆人轉而朝靜心苑方向疾行而去。

Advertisement

即便隔着數十步的距離,被劉自忠因怕我再次逃跑而寸步不離地押解着的我都能感到一股滾滾熱浪朝我撲面而來,那高漲的橘紅火舌猶如猛獸張開的血噴大口,毫不留情地吞噬着整個靜心苑,接天的火光将陰沉的夜色照得猶如鋪滿似血斜陽的傍晚黃昏。

木質橫梁斷裂的“噼啪”聲如爆鬥般不絕于耳,沒來得及逃出去的怨妃棄婦們的凄厲叫聲好似鬼魅。

在晃晃火光間我似乎看見了一個妖異的身影踩着火苗翩翩起舞,那背影雖分明是曾經為賢妃的李羨慕芝,可她那驚鴻般的輕盈舞姿與含情神态,卻像極了傳言中曾在緋紅梅林中一舞賽千梅的惠文皇後。

周圍在沈連璧的急令下速速趕來救火的宮人見狀無不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連聲喃喃自語地顫栗:“媽呀……落梅舞……惠文皇後,鬧鬼了!鬧鬼了!”

就在衆人瞠目愣怔時,李羨芝卻突然轉過身來沖衆人詭異一笑,而後便将那麻衣當作霓裳羽衣般輕甩長袖着躍身投入了熊熊火海。

因靜心苑地處偏遠導致救火時機延誤,因而靜心苑中幾乎所有的廢妃宮女都在這場大火中命喪黃泉,而我也被劉自忠再度鎖在天牢之中。為防止我再次逃走,劉自忠不僅把守在我獄前的獄卒數量翻了倍守得密不透風,而且還用手鐐與腳铐把我鎖禁起來,斷絕了我一且逃走的可能。

不知是不是因這些時日的接連噩耗令我的心腸已然木然,我每日在獄中該吃便吃該睡便睡,其餘時間全部憑發呆消磨,但我也從獄卒們相互間的閑言碎語中得到了不少消息:宮中上下的人們皆認那日李羨芝的妖異舉動,是因有人行巫蠱之術招來惠文皇後晏梅筠的怨魄所致,否則那積翠亭旁的梅林怎麽會一夜間便悉數枯萎?

我知道我在這獄中的平靜日子已經不多了,果不其然,在三日後我便再次被壓去了大殿,只不過這次去的不是紫宸殿而是德妃所在的绫绮殿罷了。

臨走前那娃娃臉的獄卒還對我幸災樂禍了句:“哈,出了這種事,我看你這下定是兇多吉少了!”

被人推搡着走绫绮殿上時,我遠遠地便看到一個我甚為眼熟的水綠身影低眉順眼地伫立于大殿一側。

是她……蘇寫意?

正當我忘卻了自己是被人押來興師問罪,而為終于能再次見到先前下落不明的蘇寫意而內心一陣歡欣時,蓬頭垢面的我不由稍稍掙開了那侍衛的鉗制,擡頭沖蘇寫意露出了一個微笑。而蘇寫見我如此非但沒有如往日那般靈動俏皮地沖我狡黠一笑,反而瑟縮了下身子,低下頭去不敢再直視我的目光。

正當我心下對蘇寫意的反常舉動感到一陣奇怪,想要探頭确認不遠處的那人究竟是否是蘇寫意時,一陣鑽心的疼痛自膝蓋處驟然傳來——我已被侍衛生生摁扣在大殿冰冷的金磚之上。

“近日發生之事我想各位妹妹也應早有耳聞,因陛下今日龍體欠安不能親自審查,而本宮既然代掌鳳印自當為陛下分憂,還望各位妹妹們能夠多加配合……”

端坐于高座上的德妃言語間便看似無意地淩起眼鋒朝我斜睨了一眼,她雖素來以性情沉穩內斂著稱可此時的目光卻如同一把被篤定與嫌惡浸透過的鋒利匕首,及至此時我便知那娃娃臉的獄卒所言不錯,我所謂的“罪證”想來已是鐵板釘釘,再無絲毫翻案的機會。

“既然除卻白妹妹因照料陛下而未至,其餘的各位姐妹們都已到齊,畢竟巫蠱投毒之事事關重大不得有半點馬虎,寒暄的話本宮便不多言……蘇姑娘,你說淑妃蓄意毒殺麗妃且暗闖梅林禁區盜走惠文皇後的骨簪之事可否屬實?”

面對德妃的沉聲質問,衆目睽睽之下的蘇寫意低下頭去以手指揉搓着早已被她揉捏得皺皺巴巴的衣角,猶豫良久後她才輕輕開了口:“……是。”

……什麽!?

蘇寫意這一極為簡單輕飄的字詞卻在我腦內如洪鐘般不斷嗡鳴回響,使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分別重逢的欣喜瞬間被這個“是”字沖刷得無影無蹤。

錯了。

一定是有哪裏弄錯了。

這個會在春日陪我踏青賞花手談共樂,夏天為我釀酒煮茶熏香安神,三秋為我專程讨來特貢蓮子羹,隆冬冒着刺骨的冷水為我下水捉魚的誠摯之人怎麽可能會背叛我?

躲閃開我緊緊注視着她的身影的驚詫目光,蘇寫意的眸光燭光般地晃動了下後,她繼而垂眸低聲道:

“……因受到聖上冷落娘娘便對此懷恨在心,早在幾月前,與麗妃娘娘一道游園飲酒時,娘娘便趁衆人不備潛入梅林擅自盜走了惠文皇後的遺物,想借此招魂陷害于聖上。”

“許是陛下乃真龍天子鴻福齊天,娘娘因而沒有陷害成于聖上,反而将怨魄引向了冷宮中的李氏。其實早在那日娘娘回宮時手中便藏掖着些什麽,只怪奴婢粗心沒有察覺,要不奴婢定然不會讓娘娘犯下如此滔天大錯……”

“那你繼續說說你家娘娘是如何毒殺鐘妹妹的。”

聽見番解釋後德妃只是低頭摩挲了下指尖的含苞丹寇,并未對蘇寫意的說法置予可否。

“奴婢只是按照娘娘的吩咐釀制了梨花釀,可對此事奴婢卻并不�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