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紋身

紋身

“你是有罪之人,不可救贖,不入天堂……”

柒籠簾滑到地上蜷縮起來,身體不适的輕顫。

變故發生的太快,快的讓人反應不過來,除了那個對同桌比對上課興趣大的人外。

“報告老師,我同桌的情況好像不太好。”危淺音理所當然成了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

這節是英語課,年輕的英語老師有些手足無措,“快送他去醫務室,我打電話告訴你們班主任。”

危淺音半俯下身拽起柒籠簾,柒籠簾的表情木木的,眼中無光,如那櫥窗中最精致的人偶,美麗卻無生機。

危淺音眉頭一擰,這情況不對。

然後發生的一件事,是在場所有人一生都無法遺忘的事。

晶瑩的淚珠從那雙無光的眼中流出,危淺音下意識将柒籠簾的頭壓到自己的懷中,可是能看到的都看到了,于事無補。

危淺音手下的動作無法控制的加重,眼中聚起濃重的烏雲,暗沉的駭人。

柒籠簾如人偶注入靈魂,從封閉的空間中掙脫出。

手下一擰一轉,拉開與危淺音的距離,漠然的掃過圍着他的人。

“不好意思,我犯病了,現在可能要去醫院。”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高淩正好趕來,問道,“走得了路嗎?”

“嗯!”垂下頭,從桌箱拿出頂壓舌帽扣上,讓人在辨不清他的表情。

不顧任何目光,走出教室。

“坐下,繼續上課。”英語老師的話是讓同學們的身體坐回了原位,可靈魂卻不知去往了何方。

危淺音活動着那只被柒籠簾擰過的手,真疼呀!

垂下頭低低笑起來,怎麽辦呢?要不把他的弄殘吧?

高淩有心想和柒籠簾多說兩句,可見人一副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樣子,有心而無力。

柒籠簾的情況他不清楚,唯有一件事他很清楚,柒籠簾是因嚴重抑郁而休的學。

兩人到達門衛處,高淩簽了字對柒籠簾說:“你看情況再回來,好好調整,什麽都比不上身體重要。”

柒籠簾點點頭,走出了校門。

……

……

“危哥,柒籠簾擰的那一下疼嗎?”楚定舟問。

“你要試一下嗎?”危淺音反問。

“別了。”楚定舟擺擺手,“不敢不敢,我怕疼。”

“放假約個時間,把上上屆那人約幾個出來。”危淺音的牙磨着和柒籠簾互啃時磕破的唇,再次嘗到鮮血的味道時,眼中的病态瘋癫,令人見之生畏。

楚定舟心裏毛毛的,“危哥,不至于吧!”他危哥這樣子真像哪家瘋人院跑出來的瘋子。

雖說他危哥的病真的不輕,但這樣還真的少見。

“想什麽呢?想多了解下他,這樣更好的交朋 友。”

“交朋友”三字總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別樣意味。

“好,包在我身上。”楚定舟相信他危哥是個有分寸的人,直到很久很久之後他才明白,他危哥真的很有分寸。

“去上課。”上課鈴聲響了,危淺音擺手,真可惜,正大光明的逃課機會從眼前飛了。

算了算了,不就逃個課嗎?何必要借病美人同桌的犯病機會呢,還是可惜了。

……

……

這邊的柒籠簾無法得知有個人因為不能正大光明的逃課而感到惋惜,知道了也不會在意。

“柒先生,你的情況還算穩定。”

心理醫生的穩定是什麽意思?別人或許不懂,柒籠簾心裏卻是明白的,這穩定不是在好轉,恰恰相反,他這是穩定的不好。

但這又如何,他會在意嗎?

他都不明白他為什麽還沒死,還要選擇如同行屍走肉地活在這每時每刻不令人窒息的世上。

“你是我從醫以來唯一一位承認無法救治的病人,不是因為你對我吐露的情況太少,也不是因為你的情況真的差到無法挽救,

這正相反,你的病情比其他病人好,救不了,僅僅是因為你自己不想好,你不願走出,不願放下,

你找不到值得留戀的人或物,找不到存活的意義,你我無法救,只有你自己能救,對不起。

但,我給你個建議,去談場戀愛吧!去找個活着的理由。

世間繁華盛景,有着萬裏風光,總有那麽一處的景能入眼,能使你停留。

年紀輕輕的別那麽早放棄,好歹等嘗過人間情愛,賞過塵世景色再走。”心理醫生很無力,有些人傷的太重會麻木,有些人傷的太重會崩潰,這位病人兩者兼有。

“謝謝,能開安眠藥嗎?我的藥快沒了。”

心理醫生苦笑,看來他白講了,“能開。”

柒籠簾看着時間差不多了,準備拿到安眠藥就回家。

“好好考慮一下,找個活着的理由,這人世不是非黑即白的,多方面考慮考慮。”算是結束這兩年來治療的最後一句勸告。

柒籠簾背着身揮手,他這種人去談戀愛不是禍害人嗎?這點基本的底線他還是有的。

……

……

漫無目的的走在馬路上,與世間上所有的俗人擦肩,他也俗,俗不可耐。

來往的車輛似有魔力,吸引着人的目光,幾步,就幾步……不行。

城市車道上行駛的車的車速想致人死亡太難,更何況還會害到其他人。

兜兜轉轉走到一條陌生的街。

兩側牆上有着怪誕的塗鴉,掀掀帽檐。

藝術一隅,應是這個地方的名字。

繼續深入,有木雕店,有字畫店,有擺着各類樂器的店,還有一家酒吧,再往裏走是一家紋身店等等……

低俗與高雅雜糅出奇特風景。

停下步子,垂首,看着手腕上那條猙獰而醜陋的疤痕。

邁步進了紋身店,店裏的人無所事事,看見有客進門也并不熱絡。

“多大了,小孩子家家別亂搞。”

“我成年了。”柒籠簾說,“我能做我自己的主。”

“給我個理由,看能不能說服我。”紋身師兼店主白宇軒說。

“我要遮疤。”柒籠簾将手腕上的那條疤露出來,對這他沒什麽可避諱的。

白宇軒沉默,在手腕處還是這個位置,真的很微妙。

“你想紋什麽?”白宇軒問。

“能遮住它的就行了。”柒籠簾倦懶地回,他真是太無聊了。

“要我幫你?”白宇軒問,“行呀,你稍等。 ”又自己回。

柒籠簾坐在沙發上,可能他真的太無聊了。

……

……

“看,喜歡嗎?”在柒籠簾快要睡着時,白宇軒拿着張圖遞到他面前。

“可以 。”無可無不可,他本就不在意。

“來吧,先說紋了可不要後悔,這是一輩子的事。”

“無所謂。”他連他自己有沒有一輩子都不知道,還會在意這嗎?

……

……

紋上去後很酷,幾個機械似的輪.盤.組合,輪.盤.中央似是眼睛,邊緣除ATOR外是看不出的文字,還有骨質的不知名動物交纏,看上去很複雜。

柒籠簾沒痛感,反而昏昏欲睡。

看看疤,确實看不太出來了,也沒想象中的誇張。

“多少錢?”

“現在才問,不怕我訛你?”

“不缺錢。 ”柒籠簾皺眉。

“一千。”白宇軒沒打算多收,這價至少少了個零。

柒籠簾不傻,不打算真才付一千。

“這是命運之輪,我認為塔羅牌中寓意最好的一張,改變命運努力向上。”①白宇軒沒話找話。

“不用解釋。”付完錢走人。

白宇軒低頭查看到賬消息,是明晃晃的一萬五千,追出去只剩個背影,真是不知該怎麽說。

……

……

可能紋時痛覺神經自覺下線,現在信號好了又重新上線,手腕處傳來刺刺的疼痛,一陣一陣的,像火在燒。

柒籠簾沒管手腕處的疼,找家飯店,點碗馄饨開吃,他近一天沒吃飯了。

或許是緣分,也可能是命運弄人,正如同手腕處剛紋上的命運之輪。

在這麽偏的地方,遇到了并不想遇到的人。

“嗨!同桌這麽巧?”特別自來熟。

明明都不是什麽好鳥,偏偏裝的一個比一個正常。

可能這就是群居動物不可避免的吧,千篇一律,一成不變。

社會容不下特別,容不下不一樣。

所以人人都要遵循這個不成文的規定,不能特別必須一樣,這才是正常的。

柒籠簾細條漫裏地擦淨嘴,付完賬。

在路過危淺音時順手拽上他的手腕,危淺音随柒籠簾的動作,心裏再好奇他要做什麽。

“嘭!”是身體與牆體的撞擊聲。

柒籠簾壓制住人,就吻了上去。

危淺音放縱着,大開方便之門,任其施為。

無關情愛,但求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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