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chapter 8
蕭何走後，我收拾完碗筷，然後坐在沙發上發呆。
舊年的最後一天，蕭何沒有陪在我身邊。其實我可以理解，陳柏溪是他的戀人，多去見他實屬平常。如今和蕭何的關系能維持到現在這種地步已是不容易。
誰也不怨，誰也不恨，才能繼續相處下去啊。
可是，為什麽我竟覺得不甘心。不甘心他有了孩子，不甘心他和陳柏溪在一起，不甘心他比我過得好。要不是因為他蕭何，我又怎麽會出車禍？我又怎麽會辍學？
“嗡嗡嗡…”口袋中突然發出震動的悶響聲。拿出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陌生號碼。
會是誰呢？
按下接聽鍵，“喂？你找哪位？”
“季遲先生，你好。”低沉沙啞的聲音從手機內傳來。
渾身不受控制的抖了下，這聲音我實在太熟悉。
“蕭沐铖！”
他輕笑：“你竟然知道我，是莫匪告訴你的？”
我無法控制激動的情緒，迫切的問：“為什麽五年前要派人開車撞我？”
“因為我希望你離開我的兒子蕭何。”不容許他人反駁的口吻。
什麽！他是蕭何的父親？
握着手機的右手微微顫抖，我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的語氣：“蕭先生，我想知道原因。”
“你沒有知道原因的必要。”
壓抑許久的火氣蹿上心頭，我輕笑出聲：“呵，開玩笑。我憑什麽離開蕭何？難不成我們是親兄弟？還是我父母和你是仇人？”
“都不是。”
我冷下臉，“既然都不是，那我就沒必要離開蕭何。”
蕭沐铖開始用語言刺激我：“他有了女兒，也有了陳柏溪，還有他的事業。你的出現只會給他帶來很多困擾，難道你不了解麽？”
聽完蕭沐铖說的這話，我還真想給這個幾年前派人開車撞我的混蛋狠狠的一個大嘴巴。
“我了解個屁，為什麽我會給他帶來困擾？陳柏溪可以和他在一起，我怎麽就不可以？”
蕭沐铖似乎也有些怒了，他冷哼：“因為蕭何的哥哥叫莫瀾。”
我怔住。
然後蕭沐铖說了許多話，許久之後，我依舊保持着聽電話的姿勢，即使電話已被挂斷。
頹廢的靠在沙發上，耳朵裏嗡嗡作響。
莫瀾，這個名字是我的噩夢。
蕭沐铖說：“你已經害死我一個兒子了，我不希望蕭何再發生什麽事。害死莫瀾，即使蕭何可以接受你，我這個作為父親的，也絕不會接受你。”
心髒陣陣抽痛，我揉揉不斷跳動的太陽穴，顫抖的撥通剛才的號碼。
電話接通，冰冷的聲音傳出：“季遲先生，是想好要離開我兒子了麽？”
我揉揉發紅的眼睛，緩緩道：“離不離開蕭何是我的事，我只是想告訴你，莫瀾的死不是我的錯。”
蕭沐铖的聲音略微激動：“真可笑，不是你難道是我的錯麽？”
“蕭先生，如果五年前我不發生車禍，我就不會遇見莫瀾。如果十年前，我不認識蕭何，莫瀾也不會死。仔細想想我為什麽會遇見蕭何，為什麽會發生車禍？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你吧？”
“你…”
我打斷他的話：“蕭先生，或許我有錯。但我不想把所有的錯都攬在我身上，我不想被熟人指指點點說這個叫季遲的人害死了莫瀾！”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下來，安靜的足以聽清喘息聲。許久後，蕭沐铖說：“如果你可以向我保證不再傷害蕭何，我會選擇沉默。”
突然覺得這人有點不可理喻，我笑：“好啊，我可以保證。只是，你憑什麽肯定蕭何還愛我？還能夠接受我？他不是有陳柏溪了麽？”
“那是你們年輕人的事了，我不管。”
嘟嘟嘟…電話被無情的挂斷。
我倒在沙發上，卻再也笑不出來。
莫瀾，這些年我拼命的想要忘記的人，如今我已快記不得他的模樣。
拿起手機看了看，蕭何沒有更新微博。無奈嘆氣，轉頭看向窗外紛飛的大雪，突然愣住。
“季遲，你覺不覺得大雪好美？”
我怔怔的望着窗外大雪，伸出小指摳摳耳朵，耳邊男人溫潤的聲音停止。
揉揉淩亂的頭發緩緩走到門口，穿衣下樓。
大年将至，街道上的出租車少了許多。冷風雪花不斷刮到身上，我打個哆嗦。
一輛黑色Cayenne開到我跟前，車窗緩緩落下，露出一張年輕清秀的面孔。
“是季遲先生麽？”
我怔了怔：“你是？”
“啊！你好，我是蕭何的助理小莊。老板說你要出門讓我送你就行了。”
我趕快拒絕：“不用了，明天過年，你不回家麽？”
小莊開門下車，走到我身邊笑道：“我家就在北京，別客氣了，上車吧。”
我最終沒拗過小莊，被拉上車。
“季遲，你要去哪啊？”
我撚着衣服上的雪花輕聲道：“去郊區的墓地。”
“啊？”
“嗯。”
……
到達墓地時，雪更大了。
我站在莫瀾的墓碑前，我似乎很久沒來看過莫瀾了，不過還好，沒有我看望還有其他人。
小莊站在我身邊滿臉哀傷:“季遲，你說這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麽就死了呢？”
我輕輕将黃花放到墓碑前，轉頭問小莊：“你跟在蕭何身邊幾年了？蕭何常來看他麽？”
小莊想了想，真誠的回答：“自從老板出道我就跟在他身邊了，我一個高中學歷，還好他不嫌棄我。他真是好人，知道我家裏困難，過年過節都會給我多開點錢…”突然他捂住嘴：“啊，對不起啊，我好像說多了。老板每逢過節都回來看他哥哥的。”
我心不在焉的“哦”了聲，低頭注視着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裏的人面孔青澀，臉上挂着溫暖的笑。
我蹲下，拂開照片上粘着的幾片雪花，喃喃道：“這回你真的永遠年輕了。”
小莊蹲下跟着嘆氣:“季遲，你認識他應該很久了吧？你知道他是怎麽死的麽？我聽說是開車墜海。”
大腦“嗡”的一下，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倒流回去，手指冰涼。
小莊見我臉色不好，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對不起啊，都怪我，從小說話就直。你別難過，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好奇問問。”
我搓搓冰涼的手指，看眼照片上的人，嘆道：“走吧。”
剛站起身，就聽小莊“哎呦”一聲。轉頭去看，小莊身前站着一位身材修長金發碧眼的男人。小莊揉揉頭，叫道：“淩大哥！”
男人微笑：“小莊啊，陪蕭何來的？”
小莊搖頭，轉身指指我。
“嗯？”男人看向我，愣了下：“季遲？”
我驚詫，指着他問：“你…怎麽會…認識我？”
他蹲下身，将手中的百合花放到墓碑前，輕聲道：“嗯，在國外的時候聽莫瀾提起過你。”
我幹笑：“呵呵，是麽？”
莫瀾竟然跟他提起過我？那他是不是也知道…？
想着想着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我後退了幾步，對男人道：“那你和莫瀾繼續敘舊，我就不打擾了。”
男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上車以後，小莊握着方向盤轉向，我望着遠處墓碑前的身影，疑問：“小莊，剛才的那個人是誰啊？”
小莊驚的嘴裏能塞下顆雞蛋：“天啊，季遲你是火星人吧？怎麽連他都不認識？”
“他很有名麽？”
小莊點點頭：“他可是火遍國內外的名模淩韬，不信你百度查查。”
然後我聽話的找了度娘，看着手機屏幕上的巨大信息量，我黑線：“這麽多緋聞？”
小莊哼哼兩聲：“他緋聞多死了…”
此時車已經開上了公路，見小莊一副很想吐槽淩韬的嘴臉，忙囑咐他：“好好開車，別走神。”
小莊認真的點點頭，并沒有理解我話中的意思，滔滔不絕的開侃：“季遲你知道麽？這個淩韬啊，換`女朋友比換衣服還快，負面新聞一大堆，也不知道為啥還有那麽多人喜歡他。現在的娛樂圈不是要宣傳正能量麽？像他這樣的人還不封殺真是……”
通過剛才的接觸，我發現小莊是個絮絮叨叨并且十分自來熟的人。伸手捏捏眉心，為了我接下來路途中的清淨，拿出耳機塞到耳中。
……
臨近午時，小莊把我送回公寓。然後他接了一個電話，急匆匆的離開了。
回到家裏，我抖抖衣服上的雪，來到浴室放滿熱水，脫的赤條條的躺進去。
我舒服的直哼哼，大冬天泡澡還真是舒服啊，有錢人就是好啊。
拿起手機，發現蕭何的微博頭像換成了《深海》中的劇照。照片裏的蕭何沉浸在蔚藍的海洋中，明亮的陽光照射在他修長的身軀上，像是美麗的藍鯨。
我有些恍惚，這樣的畫面曾幾何時就真實的出現在眼前。
腦海中幾副影像交錯重疊着，有個與蕭何類似面孔的人在冰冷的海水中緊緊抓住我，拼了命的把我推到岸邊，而他自己卻沉入無盡的深淵。
難過的閉上眼，當初寫《深海蔚藍》的初衷是因為莫瀾。我永遠不會忘記，我在海水中快要窒息的那一刻，游到我身邊的莫瀾是多麽的美。
身體微微顫抖，莫瀾其實是個很自私的人，他用最文藝的死法，把他的名字深深烙印在我心中。
不知泡了多久，池中水變得冰涼。剛要從浴缸中出來，手機就來了電話。
我接電話的時候，正巧客廳的門被打開，想必是蕭何回來了。
“媽，怎麽了？”我打開水龍頭又放了些熱水。
“兒子，媽問問你，你和你女朋友咋樣了？”
我愣了愣：“啊？我女朋友？啊！那什麽，我們挺好的。”
“是嘛，那有時間趕快給媽領回家看看。”手機裏面的聲音漸漸有些小：“嘿嘿…你看吧，我就說兒子有女朋友了，你還不信！這回信了吧？”
我嘆氣，望着客廳裏來回晃動的人影，有點心不在焉：“媽，你在跟我爸說話麽？”
“嘿嘿，是啊！兒子，媽跟你說，你爸…”
“哐”的一聲，浴室門被推開。我望着門口站着的人，忙道：“行了，媽我還有工作要做，先挂了啊，有空我帶女朋友回家。”
蕭何走到浴缸旁，居高臨下的俯視我，眼神十分怪異。
我讪讪的拿過頭上的浴巾遮住自己，低聲問：“要用浴室麽？你出去等我，我馬上出來。”
蕭何眯起雙眼，突然搶下我身上的浴巾。
我驚了下，仔細注視着他，疑問：“你喝酒了？”
霎時喉嚨一緊，一只手掐在我脖子上，蕭何紅着眼十分憤怒：“女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