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滿滿都是愛

滿滿都是愛

“豆,我昨晚又看見他了,他又喝多了。”

米裳若有所思地看着弟弟熟睡的小臉喃喃細語着。

病房,寂靜的有些怕人。

米裳的自言自語仿佛給這寂靜的病房添了些生氣,也給自己壯了點膽。弟弟看起來還是那麽弱小,藥力在起作用,他的臉色蒼白而又平靜。

米裳站起來輕輕拉開門走了出去,早上醫院又給了她續費通知,她不能讓藥停了。

關門的瞬間,米豆睜開了大而無神的眼睛看着門縫中姐姐的身影。

姐姐每天在他耳邊的悄悄話,他都記在了心上,他喜歡姐姐的喃喃細語,他甚至有時裝睡。每天躺在這個死寂般病房裏,他只有等待,等待,沒有明天的等待着。

續完費,米裳拐了個彎,去醫院食堂裏買了份西紅柿雞蛋面,米豆就愛喝這酸酸甜甜的面湯。看着這鮮亮的顏色,米裳心情也好了起來,她端着面湯一回身。

“早!給米豆買飯來了?”

身後一個白衣身影,需仰視,面微倦,笑容淡淡,溫文爾雅。

“啊,簡醫生早。”

米裳耳根一熱,端着西紅柿蛋面的手有些抖,她生怕潑灑出來,趕緊低頭側身而過。

輕輕地推開了門,米豆側身還在睡着。米裳把面放在桌子上,順手拿書來看,下午還有考試,她想在大二把所有課程都修完,這樣能多些時間去打工。要不是因米豆的病,應該也不會太吃力,現在白天上課,晚上上班,只有利用陪米豆這段時間看書了。

“他臉色不太好,頭發......也......有點亂,不過帶上帽子和口罩,誰都看不出來,唉......帶着面具活着也是一種辦法。”

米裳越過手裏的書,怔怔地看着微風拂起的窗簾,繼續喃喃自語着,一臉憂傷。

牆上的時針指向10點,醫生巡房時間到了。米裳有些緊張,她稍微收拾了一下房間,不經意地對着門後的鏡子照了照自己。

簡醫生帶着巡診隊伍浩浩蕩蕩奔赴在住院部的每一個床前。這裏是住院部的最頂層--兒科,米豆是遺傳性血液病---地中海貧血。

簡醫生站在米豆的床前,米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他身後的實習醫生呼拉一下就把床給包圍了,反而把簡醫生和米裳給顯露在後面。

“面,他吃了嗎?”

一身熨燙筆挺的白衣,帶着口罩和帽子的簡醫生,聲音柔和地問米裳。

已經習慣了他巡視病房時公式化的口吻,讓米裳沒有防備,她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他,嗯,他睡着呢。”

語無倫次後讓米裳的心跳加速起來,直覺告訴她,他今天用的不是平常的語氣,有點不一樣,難道?......不會的。

米裳全身緊繃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家裏還沒來人跟你替換一下?”簡醫生沒有打算停止對話的意思。

“沒有,家離這裏很遠,不方便。”

米裳突然一陣口渴,口幹舌燥的感覺,就好像上課時被老師提問,不知所雲的那樣緊張。

“那你要多注意身體,不要常熬夜。”

說着簡醫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巡診卡上寫了寫,回身招呼着那幫實習生奔赴下一張病床。

米裳頭昏腦漲地站在床前,眼神空洞地看着牆,巡房的醫生來的時候,小米豆已經醒了,他咕嚕着大眼睛看着無知無覺的姐姐。米裳半晌才回過神來,一低頭正碰上弟弟的注視,吓了她一跳,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态,她掏出手絹來給米豆擦了擦嘴。

米豆狐疑地看着失措的姐姐說:“姐,我還沒吃呢,你幫我擦什麽嘴啊?”

米裳撲哧一聲樂了,暗罵一聲:我腦子壞了!趕緊端起那碗面來。

下午的考試有驚無險,順利通過了。指導教授雖然沒有指明,但是米裳知道自己的出勤率不太樂觀,可現在也顧不了那麽多了,她需要錢。

食堂東西不好吃,但是很便宜,她必須先填飽肚子,不然一個晚上她挺不過去。

從夜總會衛生間出來的米裳,俨然就是一個風塵女子,猩紅的口紅掩蓋了原本蒼白的唇,厚厚的粉妝,遮蓋了臉上所有的特征,黑黑的眼圈粘上了誇張的長睫毛,一頭金燦燦的長卷發,掩去了半邊嬌小的臉,她招搖着大耳環,扭着僅能包住屁股的淡紫色露肩晚禮服,10寸高跟鞋落在地毯上無聲無息。

她推開了10號包廂的門。

k歌聲,猜拳聲,拼酒聲,震破耳膜。烏煙瘴氣中,媽媽桑一把揪住她,對着對面左擁右抱身陷沙發裏的一個款爺說:“爺,今晚我特意給你挑的,嫩的流水,新鮮貨,不作假的學生妹!”說着,一低頭撩起了米裳本來就遮不住屁股的裙下擺,頓時三角褲赫然昭示在衆人眼前。

米裳羞憤難耐,奮力雙手下壓,被媽媽桑一把打掉,使勁把她往前一推,她一個趔趄跌坐在了那個胖款爺的身上。

頓時猶如熱油裏加了勺冷水,屋內驟然又沸騰起來。款爺推開身邊兩個妖豔女子,一把就把米裳抱在腿上,仔細打量了一下,“不錯,看起來是挺水靈的,今晚跟我走吧,給你這個數。”說着胖款爺伸出一個巴掌。

5000塊,夠大方的,夠米豆輸幾天血的,米裳不置可否,她在這裏一向很冷漠,不是裝的,沒有靈魂的軀殼,無法攜帶溫度。

她給胖款爺倒了杯酒,然後點了首王菲的歌《執迷不悔》,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漠,穿透力很強,基本一起調,周圍都會慢慢安靜下來。

她每天就這麽過着人格分裂的生活,在金錢的黑洞裏周旋着,時刻都有被吸進去的危險,她的雙手緊緊把住邊緣,因為頭頂還有一絲希望沒有泯滅,心裏還有一絲悸動在支撐着她不能堕落。

當初自己一個學生妹,為了籌錢給弟弟治病,找到這裏,媽媽桑對她很不屑,沒胸沒屁股的一個半成熟品,拿不出手,就打算打法她走。米裳急了,她已經沒有勇氣再去闖第二家的門。

媽媽桑看着漲紅了小臉的米裳說:“你以為這裏是什麽人都能來的嗎?別以為一擡大腿客人就掏錢,賺錢也要憑本事的,你懂什麽?你會什麽?”

米裳一曲唱罷,媽媽桑徹底收起了嘴臉,說,給自己起個藝名吧,塞了500塊給她,告訴她明天來上班,行頭她來置辦。

第一天上班,一個叫滿滿的女孩登場了。媽媽桑把她畫的美若天仙,她還不滿意,讓媽媽桑下手再狠點,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出她的原貌。

滿載而歸的米裳,那一夜,抱着錢哭到天亮,她覺得自己不清白了,連一次戀愛經驗都沒有,以後這樣的自己還怎麽讓別人愛啊。

第二天當她捧着這些錢送到醫院後,看着小米豆安然入睡的小臉時,她把昨晚的一切都忘了。

直到那天晚上,媽媽桑又把她推搡進10號房。

昏暗的燈光下,酒氣脂粉氣混合着煙味,嗆得她差點透不過氣來,聲音吵雜的對面講話都要扯起嗓子。

她坐在一個角落裏,安靜地喝着果汁,看着歌譜,她從來不像其他小姐那樣圍攻有錢人。她知道雖然迫不得已進了這個行業,可是很多事情她是做不來的。

一個歪歪斜斜的人走了過來,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身旁,醉眼朦胧地看着她說:“來,滿滿,去那邊陪我哥們一下,今天只要你能把他哄開心了,這錢就是你的了。”說着從兜裏掏出一沓厚厚的鈔票來。

米裳也不客氣,揣了錢就走到他指定的那個人身邊,坐了下來。那個人低着頭看着歌譜沒搭理米裳。米裳一皺眉頭,根據這裏小姐傳授來的經驗,一般這樣的客人最難伺候,要麽看不上小姐,無論你什麽姿色,要麽就挑你毛病,一晚上換個5,6個小姐那是正常的,最後還撈不到小費。

米裳正在懊惱時,那人一擡頭,兩個人對視着都怔住了。

簡醫生?!

真是想都沒想到,在這裏還能遇到熟人,米裳差點脫口而出。

簡醫生看着濃妝豔抹的米裳,自然認不出這個女孩就是自己的小病人米豆的姐姐,估計他還沒有那麽豐富的聯想力。

陌生而又疑惑的眼神告訴米裳,簡醫生暫時沒有認出自己來,她稍微放下了懸着的心,不過兩個人的距離明顯拉開了。

簡醫生把歌譜遞給米裳,也沒說話,一個人在那裏喝悶酒。他身上散發出醫院消毒藥水的氣息,讓坐在旁邊的米裳深吸了一口氣。她拿起了麥克風,一曲唱罷,她端起眼前的紅酒,一飲而盡。

剛才給錢的小老板湊了上來,跟簡醫生套近乎,米裳乘機假裝去廁所,快步逃出包房。

衛生間鏡子裏,紅酒的作用,讓原本塗了胭脂的臉看起來有股腫脹的紅。米裳閉上眼睛,呼出的氣都帶着酒精的味道,她很少喝酒,除非被客人逼急了,在金錢的誘惑下,會喝兩杯,這是她的底線。

今天她這是怎麽了?只是因為客人是他?

他是客人,我是小姐,他不羞,我哪來的愧?米裳狠下心這麽想,竟然清醒了許多,她用手蘸了點冷水,放額頭上,一陣清涼,她搖搖頭大踏步走回10號房。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