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超甜
我超甜
胖姐的手猛然一頓,緊接着加快速度替池遲沖洗頭發上的泡沫,她低頭朝他解釋:“這幾個不學無術的混混,因手腳不幹淨,街坊鄰居沒人喜歡他們,你一會兒小心點。”
“嗯。”池遲平躺在洗頭床上,強忍不适。
待胖姐起身離開,池遲忙坐起身子,見她從附近毛巾架旁扯下一張幹毛巾丢給他,伸手慌亂接過。
“自己擦擦,我這就去将他們趕走。”胖姐丢下這句話便提着沉重的腳步向已進入店中,坐在沙發上抽煙的混混們走去。
池遲随意擦拭幾下,便将毛巾回歸原位,跟着轉身出了內屋。
理發店內,破舊的沙發已被雨水浸濕。
三名混混渾身狼狽,身上的水漬順着沙發滴在地面形成一方方水窪。
“哦喲!死胖子,你幾個意思?”一個紅毛殺馬特從沙發上跳起,用夾煙的手指直指胖姐的臉,“我們就坐這兒躲會雨怎麽了?!”
老板娘氣得臉上的肉都抖了三抖,她單手叉腰,另一只手怒将紅毛不禮貌的手拍開:“地痞無賴!但凡你們懂點禮貌,這雨我能不讓你們躲?”
紅毛身邊的一個絡腮胡也站起了身,他猛吸一口煙,邪惡地朝老板娘的臉上吐煙圈:“怎麽不禮貌了?嗯?”
胖姐被熏得睜不開眼,後退兩步:“咳咳!總之……總之你們給我出去!”
紅毛因胖姐的舉動,手指被煙頭燙紅一片,他反應過來,迅速伸出另一只手試圖給胖姐來上一拳。
池遲急忙沖過來将胖姐拉開,迅速伸手制止紅毛用力揮過來的拳頭,冷冽着聲音朝幾人警告:“私闖民宅、人身攻擊、故意傷害,不知道夠不夠你們幾人走一趟警察局?”
原本怒瞪池遲的紅毛因他的話心虛不已,但面子不能丢,他死鴨子嘴硬道:“你他媽是誰啊?勸你別找事兒!”
池遲還未将震懾場面的經典臺詞“你爸爸”說出口,一直坐在沙發上未起身的光頭忽地開口輕嘲:“池遲?家裏有個賭鬼父親,又有個病重母親,還有閑情擱這兒多管閑事?怎麽,不做網紅賣笑賺錢了?”
光頭的話猶如極寒之地的冰錐,刺得池遲血氣快速上湧,脖子上青筋瞬間暴起。
他自然下垂的拳頭一會兒握緊,一會松開,全身出現難以自控的顫抖。
下一瞬,他迅速繞過紅毛、絡腮胡,直奔光頭面前将他前衣領拎起。
他的語氣猶如千年寒冰:“文劍豪,我看你他媽是活膩了!”
文劍豪沒想到池遲這人看起來清瘦,力氣卻大得驚人。
他身體被迫提起,舌頭開始打結:“怎、怎麽,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你怎麽還惱羞成怒了!”
池遲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用力将他往理發店門外帶:“跟我滾出來!”
“你想幹嘛?”文劍豪聲音夾帶顫抖,“你想打架?你別忘了你之前就是打架被勸退的!”
大雨初息,老舊的屋檐還有雨珠低落,在地面發出清脆的水滴聲。
池遲沒再同他廢話,将他帶至理發店外,用力一推,文劍豪猛地跌坐在地面的水坑之上。
“池遲,你他媽找死!”文劍豪面帶怒意,迅速起身狠狠朝池遲一拳揮來。
池遲早有防備,側身險險躲過。
文劍豪瞬間撲了個空,瞬間失去重心一個踉跄撲到在地。
他的臉一下栽入水坑中,窒息感撲面而來,而後迅速從地上爬起,連連嗆咳。
池遲居高臨下地睥睨他,活動了一下肩膀和頸部,諷刺道:“真是陰魂不散,怎麽到哪兒都能碰見亂咬人的蒼蠅。”
文劍豪血氣快速上湧:“池遲,你他媽說誰是蒼蠅?!”
“說你呢,滿嘴噴翔的蒼蠅!”池遲丢下這句話,捏起拳頭迅速揍向文劍豪。
文劍豪毫無防備,硬生生挨了一拳。
池遲像是還沒有發洩夠,将文劍豪壓趴至地上,用左手肘抵着他的胸膛,右手一拳接着一拳不知疲憊地朝文劍豪左臉揮動。
文劍豪左半邊臉迅速腫脹,說話也開始含糊不清:“池遲,你他媽瘋了!”
“瘋了?”池遲冷笑一聲,“看來你還不知道自己錯哪兒了,爸爸這就讓你回爐重造,我沒你這個不孝子。”
“別打了別打了!”胖姐腳踩人字拖,沖出來時險些摔倒,“池遲對吧?可別打出人命了!”
池遲聞聲一愣,瞬間停下發麻生疼的右手,他的褲腿被地上的雨水浸濕,他皺着眉頭起身抖了抖褲腿上的水漬,眼中怒意漸漸隐退:“文劍豪,別讓我再看見你。不然,我怕我的拳頭會再次忍不住。”
被吓呆的紅毛和絡腮胡立馬回神,倉皇将文劍豪推走。
“池遲......”文劍豪眼含恨意,“你給我等着。”
池遲眼神驟冷,緊繃的肌肉與血管終得到放松。
啧,他似乎太過于沖動了。
見三名混混離開,胖姐急忙朝周圍看熱鬧的路人擺手:“別看了,你們該幹嘛幹嘛去!欸欸欸,錄視頻的,建議你趕緊删掉!”
池遲這才注意到不知什麽時候周圍已經聚集了三三兩兩看熱鬧的人,他低頭查看紅腫的右手背,輕嘲一聲,他好久沒有如此放縱了。
“嘶—”池遲想活動一下右手,卻發現僵硬得動一下就疼。
“同學,我店裏有醫療箱,随我進去給你的傷口消消毒吧?”胖姐見他疼成這樣,心跟着糾了起來。
從那光頭的口中得知了池遲的家庭情況,胖姐滿是心疼。
“不用,我還得回學校上課,老師只給我批了一節課的假。”池遲不太擅長和陌生人打交道,他禮貌拒絕。
随即低頭用左手從褲兜裏掏出一張已被雨水浸濕的五塊錢,伸手遞給胖姐,面露尴尬,“不好意思,濕了。”
見池遲手中皺巴巴的五塊錢,胖姐內心觸動,最終還是選擇接過:“沒事,下次來剪頭發,姐給你免費。”
“再說吧。”池遲不置可否,朝胖姐匆匆說了聲“再見”,便掏出手機離開。
也不知道手機被淋壞了沒。
他低頭檢查手機,輕按開關鍵,發現還能用,心裏瞬間松口氣。
如今,他負擔不起新手機的費用。
池遲見時間還早,渾身又沾滿污漬,右手也挂了彩,選擇先去學校門口附近的便利店待會兒。
再怎麽也得等褲腿的水跡幹了再進學校。
“你好,歡迎光臨——”
池遲剛進便利店,門口的機械女聲同時響起。
池遲低頭在褲兜裏摸索到一張濕透了的十塊錢遞至櫃臺:“老板,來包煙。”
見櫃臺內的人影沒動靜,池遲劍眉輕蹙,狹長的眼眸微擡。
“.......喻、喻格?”
啧,真丢臉。
喻格直勾勾看向一身落湯雞的池遲,眼神閃過一絲複雜:“你不是請假剪頭發去了嗎?怎麽狼狽成這樣?”
“摔了一跤。”
喻格顯然不信:“那你為啥買煙?你要抽煙?”
“不抽。”池遲伸出左手将櫃臺上的十塊錢迅速收回褲兜,轉身打算出門。
“等等。”喻格急急伸手拉住他的右胳膊,“你右手怎麽了?”
對于過分的肢體觸碰,池遲并不适應,他下意識地想要将胳膊抽離,卻因此疼得倒抽一口氣:“嘶。”
喻格心髒一刺,下意識放松了一點手部的力量。
他将櫃臺隔板移開,走至池遲身側。
一股若有似無的栀子花香飄入池遲鼻尖,刺得他的鼻子微微泛癢。
池遲下意識伸出左手捏了捏鼻尖,鼻尖痣周圍皮膚迅速泛紅。
喻格眼神一凝,視線從他泛紅的鼻尖移開。
轉而輕擡池遲的右手查看:“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樣的跤能将你摔成這樣,但你現在這個樣子必須得去醫院。”
“不去。”池遲有些抗拒,如果可以,他一點也不願意因傷進院。
喻格深嘆一聲,眼眸變得深邃,認真盯着他的眼睛,對他說:“池遲,聽話。”
池遲手指微蜷,視線不自然移開:“為什麽管我?”
喻格沒有多加思考:“你現在可是我同桌,我不管你誰管你?!”
什麽歪理?
池遲試圖反駁,卻想不出任何适合說出口的話。
最終他抽回自己的右手,開始轉移話題:“你在這裏做兼職?”
“算是吧。”喻格沒有否認。他若是說今天只是暫時來幫朋友守守,其實自己家裏很有錢,應該會傷池遲的自尊心吧?
“那我不影響你工作,先回學校了。”
“等等!”喻格再次出聲阻止池遲離開,“急什麽?你的褲子不是被淋濕了嗎,不回家換一身?”
“......”家?不知道天天住醫院算不算,“家離得遠。”
“那不就巧了!”喻格掏出手機,給便利店老板發了條微信,然後接着之前的話茬,“我家近,去我家。”
“你家?”池遲能猜到喻格的意思,也知道他是好心,但總是莫名有些抗拒,“不好意思,我們不熟。”
不熟?喻格輕擡下巴,揚聲問:“那你知不知道從不熟到熟差個什麽?”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池遲對于喻格賣的關子并不感興趣。
喻格話被嗆回去,十分不爽。
他迅速自問自答:“我知道。從不熟到熟,就差一個我呀~同桌,想要好兄弟就選我,選我、選我!我超甜!”
“......”池遲覺得,他并不想要。
“你好,歡迎光臨——”門口的機械女聲再次響起。
緊接着門口響起一道誇張的男高音:“喻格格!好啊你,給我發微信說你臨時有事要回家一趟,我這剛進來就聽見你在撩妹。什麽選你選你你超甜?初戀?我倒要看看她是誰......欸?這店裏也沒看見妹妹啊。”
進來的男人一身白色深V休閑西裝,兩只耳朵帶有黑色耳釘,臉上似乎還畫着淡淡的妝。
池遲見他在打量自己,便朝他微微點了點頭。
“林西,你來得正好,我就先提前下班了啊。”喻格嘴唇一勾,從褲兜裏拿出一串鑰匙抛向林西,“工資我就不要了,談錢傷感情。”
林西下意識接過鑰匙,愣愣地看向拉人出門的喻格。
他反應過來,沖向門外,在他們背後大聲吐槽:“我不回來你不也準備關門下班?!還有,工資?工什麽資?!明明是我用限量版游戲機收買的你,這可比正常守店的那點工資貴多了!”
見有客人進門,林西音量逐漸減小,“喻格格不是直男嗎?”
喻格拽着池遲走遠,松開他的左手腕:“先去我家換條褲子吧?”
二人緩步行走在校門外的林蔭大道旁,此時路上已有返校的學生,池遲在直接回學校還是先去喻格家兩個選項上陷入糾結。
他不想欠別人人情,但濕褲子黏在腿上又确實很難受。
“......去。”池遲下定決心,大不了下次他褲子打濕了将自己的借給他穿,這也算是扯平了,“那個,謝、謝謝。”
“那跟我走吧。”喻格心情大好,側眸看向耳根泛紅的某人,“你最後那句話說的是什麽啊?外面太嘈雜了,我沒聽清。”
“我說,謝謝。”池遲耐着性子再次開口。
“啊?什麽?”喻格耳朵忽地湊近池遲,攜帶一股栀子香,再次竄入池遲鼻尖,“你聲音太小,我還是沒聽清。”
池遲搓搓鼻子,強忍住在他耳邊大吼的沖動,擡手将他推開,使他遠離自己:“你是鼓膜穿孔了還是老年性耳聾?”
“鼓膜穿孔?”觸及到知識盲區,喻格立馬變成好奇寶寶,“鼓膜穿孔會影響聽力?”
“哦,原來你沒穿孔啊?”
聽見池遲難得的玩笑,喻格撲哧一笑:“嗯,哈哈哈嗯沒穿孔。這才對嘛,一天到晚別總是死氣沉沉的,少年人不該有太多煩惱,趁青春年少,加油瘋狂吧!騷年~”
池遲唇角忍不住輕揚,一股暖意瞬間湧上心頭:“你丢不丢臉。”
雨過天晴,暖陽高照,金光撥開斑駁樹葉,穿透少年們被風輕揚的發梢,那發梢被鑲上金絲邊,終是在他們眉眼含笑間散發出刺眼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