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度假的節奏無非宛如老式火車,每天重複着逛吃逛吃逛吃。

第二天溫青唯和柯潔約去當地的跳蚤市場,闵琳琳不去,用柯潔的話吐槽,這大小姐的度假真就只是度假,景點不去,美食沒興趣,唯一的愛好,就是當條愛曬日光浴的鹹魚。

連回到酒店,大小姐也只是會給自己翻個面,繼續躺着。

闵琳琳帶着墨鏡不肯摘,幽幽地講道理:“出門就是烏泱泱的人,北京已經到處都是人,你們還沒看夠?”

溫青唯和柯潔也就幹脆沒有試圖去問,陳頌深他有無逛街的興趣,肯定是不可能有的。

倒是傍晚和柯潔散步回酒店,路上經過個海岸酒吧,溫青唯被那裏穿着清涼的服務生圍上來,熱情塞了好幾張邀請券,對方用充滿當地口音的英文告訴她們,這裏明晚會有場露天party。

柯小姐秉承着獨樂樂不如衆樂樂的原則,回去就拿着邀請券找到了闵小姐跟前。

“生命在于運動嘛!”

闵琳琳在露臺鋪了張墊子,正對着天邊的晚霞,和崖下波光粼粼的海面練瑜伽,她把自己的身體扭成了個令人看起來懸心的姿勢,聞言瞧一眼柯潔手裏的券,當下就去瞧不遠處花園。

那裏巨大的藤編吊椅上,坐着難得也在的陳頌深。

“陳老板,明晚有安排嗎?咱們喝酒去吧?”闵小姐伸着脖子朝他喊。

傍晚霞光靜谧,陳頌深背靠藤椅,膝上放着筆電,眼皮沒擡也沒問其他的,只應了聲:“嗯。”

翌日照例睡到自然醒。

前一天逛街太久的後遺症,溫青唯早起感覺全身肌肉酸痛,上午女生們約好先去做spa,陳頌深當然不奉陪,縱然住在同一屋檐下,這個男人的行程安排,也跟她們幾乎沒有重合。

況且自從前天下午之後,溫青唯就沒再跟他碰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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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忽然間有點像是,天邊升落交替的太陽和月亮,彼此總是出現在對方缺席的時候。

不知道是不是誰的有意無意。

晚上8點鐘出發去酒吧時,陳頌深也沒在別墅。

闵琳琳給他打電話,才知道他湊巧在這裏遇到了熟人,這是貨真價實的偶遇,所以他還在外面同人用餐,只說讓她們先去玩,并沒講自己什麽時候會到。

是不是也可能……今晚就不會出現了?

溫青唯聽着電話時在心裏暗暗地這樣想,沒成想擡眼正瞧見闵琳琳和柯潔,不甚自然地對了下眼神。

她們大概是覺得她會失望吧?

溫青唯也确實有點失望,先前柯潔跟她說,無論好壞,這趟之後都要讓她給自己個結果,但也不知道倘若這一趟旅程結束,好的壞的都沒有結果,是不是也能算是種結果?

她哪裏肯教別人看着自己的在乎,拿手機看下時間,彎唇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愣着做什麽,走了啊!”

天大地大,今晚開心最大。

三人出酒店墅區後,坐了輛島上的觀光車過去,原以為來的還算早,下車時才發現,那片海灘上的棕榈樹已經被裝扮得宛如聖誕樹,舞臺下到處都是舉着酒杯的人群。

周圍別說認識的人了,融入到人群中間去,旁人講的話你大抵都聽不懂,實在是個肆意放縱的小天堂。

酒吧樂隊9點半開始表演,溫青唯的酒剛喝到起興,蹦迪小公舉柯小姐聽着那躁動的音樂,按捺不住身體裏的快樂因子,左右拉着溫青唯和闵琳琳,就徑直跑進了happy的人群中。

宛若三顆缤紛的水滴,滴進那片流動的人海中。

陳頌深将近11點鐘來到這片海灘。

他在路邊還沒停下車,溫熱的海風已将海灘上轟然的樂聲,和浪潮一般的歡呼聲吹送過來,那樣多的人,他卻并沒費絲毫多餘的功夫,只一眼,就從茫茫人海中看到了三人。

她們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占據了人群的中央位置。

在人群中間跳舞的女孩子,得到了海風和燈光無比的偏愛,看起來渾身上下都好像在發着光,溫青唯那件尋常無奇的紅色上衣,露出截細白的腰背,便在人群中無端顯得那麽醒目。

旁人眼裏看着她的時候,大抵也在看枝綻放的玫瑰。

陳頌深沒近到人群中去,在不遠處的小桌邊坐下來,低頭給自己點了根煙,消磨時間的等着。

擡眼時眼前煙霧氤氲來開,瞧那周遭正有人遞上花示好,她伸出指尖撷一朵随意簪在鬓邊,眉眼慵懶地低垂間,嫣紅的唇角微微翹起,毫不費力便牽動起人群又一陣歡呼雀躍。

陳頌深忽地略勾了勾唇,隔着薄霧幽沉瞧着她。

他想起早前那場話劇後臺,她從鏡子裏瞧他時,眼波流轉,眼角眉梢便像是藏着把鈎子,但故作出的妩媚并不怎麽熟練,看上去就有種照貓畫虎的微妙感,莫名有趣。

可偷穿大人衣裳的小學生,現在倏忽變得這樣游刃有餘。

夜風将陳頌深手中的第二根煙催燒到尾巴,人群中間的女孩們終于玩兒得盡興,笑得開懷熱鬧,周遭仍舊圍着不肯散去的人群,其中那些躍躍鼓掌的男人,數不清有多少想上前搭讪。

陳頌深在桌上摁滅了煙,起身朝那邊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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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太久沒這樣恣意過,溫青唯停下來半會兒還在喘着熱氣,披散的長發下,背心像要燒起來。

熱帶的晚風算不得涼爽,吹不淨人身上的汗。

耳邊環繞着不絕的掌聲,她瞧着旁邊忙于交際的柯小姐和闵小姐,勾唇輕笑了笑,擡手摘下鬓邊的花,也記不得是誰送的,索性随手遞給了跟前想請她喝一杯的年輕男生。

“走啦!”

溫青唯揚聲喚那倆交際女王離開。

闵琳琳仗着周圍沒人聽得懂,走過來就沖她無法無天地來了句:“完了,我感覺我已經愛上你了,給個機會吧唯唯,擇偶标準有關性別那方面能不能放寬點?”

沒等溫青唯發話,柯潔斜瞥她一眼,“拿個號排隊去吧,追她的人能從這兒排到西直門呢。”

“西直門一枝花不是你嗎?”溫青唯很沒眼色地提醒句。

柯小姐豪邁不羁,無比大方地告訴她:“現在傳給你了。”

好家夥,這敢情還是她老柯家祖傳的tittle,溫青唯跟闵琳琳左右相視一眼,沒忍住差點兒要笑背過去。

三人鬧得太歡樂,都沒注意周圍漸消的掌聲中,偏延續出一串別有意味的拍掌聲,還沒徹底走出人群,等溫青唯瞧見面前被人攔了路走不通時,她們跟前已經圍站着幾個人高馬大的青年男人。

看不出究竟是哪裏的人,開口卻操着口蹩腳中文,“你們跟我,朋友,來喝杯酒?”

怪那講話的調子實在太好笑,柯潔頓時就沒忍住樂,“我們今晚不想喝酒了,你找別人交朋友吧。”

她說完便左右拉着闵琳琳和溫青唯,前路不通就換條路繞着要走,極低聲地跟她們吐槽,“哪兒來的奇人呀,就這搭讪套路,我還只在二十幾年前的古惑仔裏看到過……”

沒成想這竟然也一語成谶,話還沒說完,前路就又被堵人牆擋住。

面前的男人不由分說,擡手遞給溫青唯一杯酒,非要她陪他們喝。

那分明瞧着來者不善,她皺着眉後退半步沒接,那幾個人便相互望着嗤笑起來,熟稔說着他們自己的語言,溫青唯和柯潔并聽不懂,但猜想大抵不是什麽好話。

因為闵琳琳當場就罵了回去:“Go fuck yourself,asshole!”

國際通用語沒人聽不懂,最前頭的那個男人頓時變了臉色,直接擡起手就要來抓她過去。

溫青唯來不及拉回闵琳琳,心頭驚得猛跳,正這時,眼角餘光卻見面前忽地伸來只寬大手掌,在對方碰到闵琳琳前,一把捏住對方的手腕,強勢将傷害截住了下來。

而後不知用了多大力道,手腕翻轉,便生生将對方的手臂扭擒到了後背。

“有話跟我講。”

這道嗓音入耳,溫青唯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站在跟前的男人是陳頌深。

那邊掙不脫,上一秒還耀武揚威的青年,罵咧咧再回頭瞧時臉已經憋得通紅,旁邊站着的同夥反應過來,忙要上前幫忙,但才走出來兩步,幹脆利落被人一腳踹在右腿,撲倒在地上抱着膝蓋痛呼失聲。

陳頌深擡眼環顧其他蠢蠢欲動的同夥,手中又看不出用力地稍轉了轉。

“還有沒有事?”

他只跟對方講中文,這種時候并用不着對方聽懂,身體的痛感自然能跨越語言的障礙。

被擒住的男人已經痛得滿臉冒出汗珠,空剩下只沒被捏住的手也沒力氣動,果然不多廢話,龇牙咧嘴地大喊了兩句,其他人忙扶起地上那人往後退,離溫青唯她們遠遠的。

這時周遭許多人開始注意到異樣,舉着手機圍了過來看熱鬧。

陳頌深無意多留,但松開這人前,又對着對方膝彎猛踹了一腳,教人起碼幾分鐘內倒地上都走不了路,然後才轉身帶着驚魂未定的女生們離開人群,徑直上了車回酒店。

路上囑咐她們句:“這幾天晚上的熱鬧先別湊了,萬一冤家路窄再碰上。”

“咱不是有你嘛,陳老板,還怕那群癟三?”闵琳琳現在提起來還滿肚子氣,“再碰上就再揍他們一頓,我的哥,就你剛剛那樣子,擱電影裏,旁邊高低得有個芳心暗許的女主角!”

“是不是,青唯?”

溫青唯是真沒料到,這聊天還有如此生硬刻意的轉折,沒想好怎麽接,所幸陳頌深先淡淡開了口。

“我做你哥不太合适,平頭哥跟你比較合适。”

“噗嗤!”

溫青唯和柯潔兩個人倏忽都沒忍住樂,三個女孩子在後面排排坐,闵琳琳跟開車的人算不了賬,就憋着股勁兒來鬧最近的柯潔,聽旁邊兩人打嘴仗,溫青唯忙躲得遠遠的。

正放肆笑得不行,擡眼間有意無意掃過後視鏡,卻正從中對上男人靜默深邃的眉眼。

陳頌深在看着她。

目光在昏暗的車中相觸,光線在男人高聳的眉骨下遮出點陰影,溫青唯唇邊翹起的弧度靜靜停住片刻,眸中倒映着路邊連續的街燈流轉,脈脈無語,眼底卻又好像藏着許多話。

她朝他望住一眼,而後偏過臉去,看向了窗外。

回酒店洗完澡已經過了淩晨1點。

大概是今晚瘋玩得太過,溫青唯從浴室出來時,柯小姐早已安然進入了夢鄉,她關了燈,卻沒有困意,出門去露臺上吹風,走近了,才看見藤椅裏半躺着的男人。

陳頌深像是在這裏睡着了。

溫青唯輕着、緩着腳步走上前,借四周黯淡的燈光略俯身去看他,鼻尖嗅到股淺淡的香氣,不同于陳頌深以往的味道,卻和她現在身上的味道是一樣的,仿佛兩個人有多麽親密無間。

遠處海浪輕輕地翻湧,陳頌深額前散落半幹的發絲,被風吹動搭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又緩緩地滑下來。

溫青唯倏忽想到些不算正經的事情,瞧着勾唇,伸出指尖去輕輕撥了下。

下一秒,手腕卻被人捏住。

可她又不是那些惹人讨厭的地痞流氓,腕子捏在男人掌心,他掌心的溫度倒比力道更教人無法忽視些。

原本睡夢中的男人悠然睜開眼睛,清明的眼底分明藏着些戲谑瞧她。

“這麽巧也睡不着?”

他像是在笑話她六根不淨。

溫青唯就那樣俯身瞧着他的眼睛,半點不像個剛被抓到現行的“小賊”,柔長的頭發垂落下來,發尖似有若無的拂過陳頌深頸間,微癢的觸感,男人凸起的喉結不由得上下滾了滾。

她看在眼裏,眼睫輕輕扇動兩下,而後将手腕從他掌心抽了回去,“不巧,我是專門想來跟你道謝的。”

陳頌深慵然靠在那裏,聽着這話倒是笑了,“你同別人道謝,都這樣言不由衷?”

“你在乎嗎?”

溫青唯仿佛是脫口而出,幾不可察皺起的眉頭,在黯淡的光線裏大抵很難被察覺。

她站在椅子邊一時間對陳頌深居高臨下,身後吹來潮濕的海風,剛及大腿的睡裙裙擺,忽然顯得不算太禮貌,溫青唯不動聲色退後些,轉過身去,卻聽陳頌深說:

“為什麽不在乎?”

他從椅子上起身朝她走過來,近到跟前微彎下腰,看着她的眼睛說:“真想道謝,陪我出去兜兜風。”

四目相對,近距離地面對面,溫青唯下意識微揚起臉,脊背挺得筆直,但當望着陳頌深的面容在眼前放大,她的瞳孔卻倏忽不受控制地收縮,心頭好似斷電似得,漏跳了一拍。

可實際上他只說了去兜風而已。

“我要換身衣服。”

她朝他微揚了揚下颌,陳頌深聞言視線卻稍低,女生單薄的裙子在身上勾勒出道袅娜的輪廓,他淺淡勾唇嗯了聲。

“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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