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

第 53 章

出了學校,車便往榮館開。

陳頌深這次是從英國回來,前一天晚上11點的航班,休息不好,他上車便靠進了椅背裏閉目養神。

可實際上又不肯真的睡着,手臂從後環過溫青唯腰間,指尖有一搭沒一搭,消遣似得繞她垂落的發尖,溫青唯懶得去管,脊背半靠着男人臂彎,将畢業典禮的照片選擇性發了幾張,給溫先生和楊女士。

只有她的單人照,暫時沒有家屬。

總歸陳頌深并不會介意。

楊女士挂念問她打算什麽時候回去,溫青唯把身後的男人考慮了進去,回說最近不得空,過年再回。

女強人楊女士向來都鼓勵她用心工作、發展自己的事業,對此也沒有其他意見,只臨了私心裏還是好奇她上次透出的那點口風,拐着彎兒地來套話,教溫青唯觑着都忍不住樂。

——說好過年的驚喜,要是提前洩露了,那還叫什麽驚喜?

楊女士在屏幕那頭,估計都要懷疑她在保密局偷偷進修過了。

這正回消息,手機通知欄頂部,恰好彈探出條提醒,提示溫青唯說她的郵箱裏收到封新的郵件。

發件人是:李靜好。

李靜好找她,無非還是為簽約的事,圈裏也算有名有姓的金牌經紀人,連番兩回主動聯系她這個還名不見經傳的半透明,已經極有耐心與誠意,現今大半月過去,溫青唯也該給人個答複了。

她倒也不是故意遲遲拖着,只是臨近畢業事情太多不得閑,況且……那公司一半的老板還是林曼。

人情世故,你可以不奉為圭臬,但不能全不管不顧。

溫青唯點開看完那封郵件,琢磨兩回,還是側目朝身旁的男人看去,“林曼和章程現在怎麽樣了?”

統共才見過兩面的人,這話由她問出來,聽着真是說不出的突兀,然而陳頌深不知是倦怠還是根本就不在意,靠在那裏眼皮都沒動,只淡淡問了聲:“關心他們怎樣做什麽?”

溫青唯實話實說,“蕙蕙過生日那天,林曼有遞給我一張經紀人名片,前不久對方主動打來找我了。”

“你幫我參謀參謀呗?”

她說着,翹起的腳尖随意隔着褲腳,在男人小腿上勾了勾。

那天生日宴上的情形,旁的來客興許并沒能察覺什麽,但溫青唯哪怕沒聽林曼後面對章蕙說的話,只遙遙見林曼望着章程冷淡離開時的失望眼神,也覺得兩人間那根無形的弦,似乎在那一刻崩斷了。

很多事、情就是那麽微妙。

其中症結只有陳頌深知道,以他的性子必定不打算說章程的私事,但能聽懂她的顧慮,便只說:“她是個生意人,簽你也是門生意,你随心決定就好。”

生意人就照生意的做法來看,有利可圖皆大歡喜,無利可圖好聚好散,就這麽簡單。

他話說得淡然簡短,嗓音裏一點倦,萬事無關,寬大手掌随意貼在溫青唯腰窩輕拍了拍,安撫似得,貼上去,又好似流連地不太肯松開,就着軟肉捏了把,男人的手勁兒大,不輕不重也教人有點痛。

溫青唯冷不防輕嘶一聲。

她立時沒忍住蹙眉觑他,扭過臉,卻只觑到那男人靠在那裏散漫彎起的嘴角,偏找樂子逗她呢。

仗着他閉着眼看不見,溫青唯忍不得沖他狐假虎威地皺了皺鼻子,極輕地哼了聲,轉過身去離遠了他點,可惜才扭過了身,便又被男人伸臂攔腰略帶強硬地攬了回去,撞到他身上。

跌進他懷裏,便不能再輕易脫身。

到陳頌深家時窗外暮色正濃郁,自落地窗外渡進來籠罩住整間寬闊的屋子,仿佛被人為塗上了層蜜。

大門在身後關上。

空蕩無人的室內,溫青唯手上還來不及放上櫃臺便掉落在地的包,金屬鏈條磕在光潔的瓷磚上發出清脆一串響,腰上環繞而來男人結實的手臂,将她轉個身,後背便抵在玄關牆壁上。

陳頌深欺身而近,慢條斯理地吻,并不急切,舉止卻也一點都不斯文。

溫青唯覺得自己遇上了只從不輕易顯露食欲的狼,哪怕再如何慢條斯理,卻總歸都要将她吃幹抹淨的,離得近了,男人臉頰下巴上一夜之間冒出來的短粗胡茬便磨蹭着她,癢得人禁不住想笑。

她不由得擡手去摸了摸,在忙碌中抽空在他唇邊輕笑,“刺猬先生,你紮我的時候,自己會癢嗎?”

她輕輕地喘着氣,臉頰有些微微的紅,彼此氣息糾纏再過渡,溫青唯的手掌捧着他頸項,指尖總忍不住地落在男人的耳廓上劃動,陳頌深微低着頭躬着腰,高大的身影毫不費力地便禁锢住她。

他不喜歡她不專心,偏要用下颌上粗糙的刺來逗弄她,惹得她躲無可躲,只能往他懷裏鑽。

身上寬松卻多餘礙事的學士服,終于被人毫無耐心地撕開條口子,溫青唯聽着布帛的悶響,閉着已近迷蒙的雙眼,雙臂摟緊陳頌深肩頸,借力踮起腳尖湊在他耳邊極輕地說:

“抱我去樓上……”

她仰着臉去親他的耳廓,索性将自己全交給他處置,遲來的新婚燕爾,此刻不造作還等什麽呢?

恰好此時暮色正濃,晚霞也绮麗。

陳頌深房間的落地窗正對着小區裏的人工湖,浮光躍金,晚霞中,溫青唯在那扇巨大的單向玻璃上留下了數個粘膩的手印,幾近消磨光了全身的力氣,她覺得水深火熱,目光潮濕地看着遙遠那顆太陽漸漸西沉。

身後的太陽,卻仍在炙烤着她。

/

這天之後,溫青唯重新跟李靜好約了第二次見面,陳頌深沒過問這事,但讓鄭淼來全程跟着替她把關。

第二次約在間高爾夫球場,溫青唯那天又見到了林曼。

見到林曼當然只是湊巧,對方不是來跟溫青唯談簽約,她身邊的人也不再是章程,而是個長相漂亮的年輕男人。

溫青唯也是後來很久才知道,自從那天章蕙的生日宴後,林曼與章程便沒有再聯系過,但他們之間沒有分手那一說,兩個“成熟”的人,對彼此從未在一起過這件事,都持有得體而默契的共識。

簽約的過程很順利,李靜好給出的條件不錯,溫青唯交給鄭淼評估過後,同李靜好簽了5年約。

事情全辦成那天已經是7月12號。

距離陳頌深生日只有短短2天。

從工作室樓上下來,溫青唯請李靜好和鄭淼一起去吃了個飯,完事沒讓鄭淼“在老板跟前獻個殷勤”地繞路送她回榮館,自己打車,去了早就提前聯系好的蛋糕店。

在店裏學了一天半,總算親手做出個像模像樣的蛋糕,提着去了陳頌深家。

她也想過送陳頌深禮物,比如手表、戒指之類,可看了看他的衣帽間和自己的存款,暫且打消了念頭。

提前沒打電話,想等萬事俱備才給陳頌深個大大的驚喜,溫青唯打車先去花店買了花,又在超市買了些需要的食材,開門進屋的時候特地觀察了下,陳頌深沒在,有些慶幸地把東西都提進來。

小時候在家,她每年都看溫先生這樣給楊女士過生日,楊女士年年都覺得很驚喜。

蛋糕先存放進冰箱,溫青唯先去将鮮花都泡進了水池裏,慢悠悠修剪出來放進花瓶,擺在餐桌、客廳、和他的工作室,有些則被她折下花瓣,鄭重其事灑在了浴室和床上。

剛灑下去第一把,她瞧着就沒忍住笑,可為了給陳先生生日的儀式感,別人有的陳先生也得要有。

下去準備食材前,溫青唯給陳頌深發了條信息:回來之前給我打個電話。

發完打開手機音樂軟件,找了張自己喜歡的歌單播放,邊聽歌邊去做了幾個改良過不辣的拿手菜,有事情做,時間就過得快,等她慢悠悠将所有菜品端上桌擺好,再拿起手機,竟已經8點43分。

接近9點鐘,陳頌深還沒回來。

溫青唯給他打了個電話,但沒人接聽,她想起他的手機總是靜音,再多打幾個也不會有提醒的效果。

她也就不打了,去客廳窩在沙發上找出部電影打發時間,誰知可能是電影太無聊,也可能是忙活好些天太累,她看着看着就眼皮打架,中途不知不覺就倒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淩晨時候開始下起了雨,熱氣蒸騰起雨霧,悶熱潮濕籠罩住整個北京城。

車輛行駛在洇濕的路面,碾過零星落下的樹葉,沾過雨水,粘膩得像是被鋪了層膠水,陳頌深在車庫停車時手表指針剛好劃到7點鐘,盛夏的早晨,并沒半點涼爽舒适可言。

将車熄火,他擡手捏了下眉心緩解疲勞,開門下車往屋裏去。

直上到一樓,才看到別墅裏的燈都是亮着的,家政不會這樣不細心,只可能是他剛剛新婚不久的妻子。

他昨晚沒回來,但溫青唯來了。

她這段時間忙,其實并不經常過來這裏,更寧願待在自己那間小公寓,除非他去接她,興許是覺得太遠。

原以為只是她夜晚獨處在這裏怕黑,所以點亮了整個別墅的燈光作伴,陳頌深穿過通明的走廊,邊走邊将燈按滅,本打算徑直上樓洗漱休息,但步子經過樓梯間時瞥見餐廳,卻忽地停住。

因為他在那裏望見了,滿桌已經冷卻的豐盛菜品。

昨晚有人在這裏等過他。

陳頌深步子微頓了頓,朝餐桌走過去,離得近了,看清楚中間擺放的冰淇淋蛋糕,可惜經過整晚放置,已經融化大半,上面的三根蠟燭立不住,歪歪倒倒,眼看就要倒進旁邊的紅燒排骨裏。

他伸手去扶起蠟燭,指尖沾了些奶油,黑色的巧克力,嘗在嘴裏,味道帶點微微苦澀。

“我昨晚給你打過電話。”

身後忽然傳來溫青唯略帶惺忪的嗓音,陳頌深回過頭去,見溫青唯披着條薄毯懶懶依靠在柱子旁,不知是剛睡醒的“起床氣”,還是對他夙夜未歸的埋怨,她眉頭輕輕蹙着望他。

客廳寬大的沙發擋住了她,陳頌深回來沒發現她在那裏,但一丁點的動靜也吵醒了她。

“昨晚一夜沒睡?”

“睡了……”溫青唯靠在那裏恹恹望着他,語調淡淡的,“等着等着,後來也就等到睡着了。”

她不開心,心裏有怨氣,話裏就帶着些希望被人發現的軟刺,陳頌深聽得清楚明白,更能從她半垂的眼睫下看出來,他垂眸有些無奈勾了勾唇,眼底的疲憊同樣難以掩蓋,卻倒并不覺得她的怨讓人難熬。

男人走了兩步朝她過來,擡手伸臂攬着腰肢将人帶向胸膛,連着溫青唯肩上柔軟的薄毯都摟在懷裏,垂首在她額際親了下,開口低沉溫柔的嗓音難得帶着了點哄她的意味。

“下次去床上睡,不用等我。”

“下次我會把門鎖起來,讓你睡在車裏。”溫青唯有點惡狠狠的兇,卻只聽得男人沉悶發笑,她聽他嗓音裏、舉止裏的倦怠,總免不得好奇問一句:“你昨晚在哪裏忙?”

“醫院。”陳頌深答得簡短,大抵不想多提,随即将目光放在那滿桌的菜上,問起她:“那些都是你自己做的?”

溫青唯并不懷疑他講話的真假,望着中間化成一灘的奶油,難免懊惱昨晚自己的粗心,早早将蛋糕拿出來,後來沒等到人也忘記了再收回冰箱,她抿唇興致缺缺地扯了扯嘴角。

“本來是想給你個生日驚喜,沒想到現在變成了狼藉現場。”

原來是他的生日,她不說,陳頌深便記不得這事。

話已經盡力在用松泛的語氣來講,陳頌深也還是能聽得出失望,手掌安撫似得摸她後腦,順手看眼手表,問她:“今天一整天都是生日,現在慶祝,是不是也不算太晚?”

聽他的話,溫青唯瞥着融化蛋糕,枯等整夜的別扭發不出來,卻沒忍住皺眉笑出來。

“都化成那樣子了,哪裏用你這樣将就。”

“那怎麽辦,向你許個願,算不算數?”

他竟然都有些耍賴了,溫青唯聽着都覺稀奇,還是原諒了這人白白浪費她一番心意的晚歸。

她讓他坐桌邊等了會兒,去廚房重新開火,十幾分鐘端出來碗長壽面,熱氣騰騰地放到了他面前。

“生日快樂,陳頌深,”溫青唯望着他想了想,又說:“餘生要長命百歲,永遠平平安安。”

她說着突然擡手點了下蛋糕,指尖沾着桌上融化掉的冰淇淋奶油,冷不防抹了把在陳頌深鼻尖上,瞧他略狼狽卻不并打算反擊的模樣,更加得寸進尺地歪着身子,手臂撐在桌邊笑得開心。

陳頌深眼底堆積的疲倦裏浮出層淡淡笑意,靜靜由着她鬧騰,從旁抽出紙巾擦幹淨奶油,他低頭将面前的長壽面吃了個幹淨,連帶湯也全都喝光,才放下碗,起身上樓去洗漱。

沒成想人剛走沒到太久,溫青唯放在桌上的手機便響起來,她拿起來看,備注不是別人,正是剛上樓的陳頌深。

“喂,陳先生,請問你是孤枕難眠嗎,我有什麽可以幫您呢?”

她接起電話的古怪腔調,教電話那頭的男人聽着,禁不得低沉輕笑了聲,他話音頓了頓,開口便陪她玩兒似得說:“樓上的沐浴液沒有了,麻煩你幫我送一瓶新的過來。”

還真把她當客房服務了!

溫青唯皺皺鼻子輕哼了聲,但表演天分充分發揮,拿捏着勁兒回他:“好的,請您稍等。”

挂斷電話,她從一樓的沐浴間拿了瓶送上去,站在衛生間外敲了敲門,心不在焉地等了不到2秒鐘,門打開,她擡眼尚且沒看清楚,從中伸出只大手,捏着手臂便将她拽進了氤氲的霧氣中。

不由分說,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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