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快遞
快遞
那教練見覃禹一猶豫,嘴邊的實話立馬剎了車,“不過,要想練成這種身材,也不是不可以。”
覃禹眼睛重新亮了亮,“體質不同也可以嗎?”
“俗話講,三分天注定,七分靠個人,”教練繼續吹牛,“來我們這兒,你算是找對人了。”
他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年前,剛招了一個德國人,185,那肌肉,那身型,關鍵人家還拿過獎。”
“什麽獎?”覃禹好奇道。
教練眨眨眼,“MMA聽說過嗎,風行國內外的競技格鬥運動,規則極其開放,場面何其血腥。前兩年全美舉行的接力擂臺賽,就屬于其中一種。”
“我們家這位,”他驕傲道,“那可是一連把四個美國人門牙打掉的黑馬。你知道人家怎麽逆襲的嗎。”
覃禹哭笑不得,“別告訴我是因為報名了你們的健身中心。”
“全靠鍛煉啊,”教練眼光一銳,“其實他身高不太占優勢,但人家刻苦,勤奮,成為人上人,老天爺都幫他。”
覃禹猛地一嗆,“一米八幾還矮嗎?”
“在歐洲那可不是,”教練想了想,“當然,那些都不是咱們需要操心的。我想您過來,也不是為了參加奧運會嘛。”
“……”覃禹苦惱道,“會不會太殘暴了,我只是想學一些基本的格鬥術。”
“……”教練點點頭,“現在社會,不光女性危險,男性提高自我保護意識,也确實重要。”
“……”覃禹思考了一會兒,“那要請他做私教,大概怎麽安排這個課時。因為我平時還有工作,所以,別一上來就太猛,我怕吃不消。”
“現在他底下帶了大概,”教練算了算,“七八個學員,您要想好了,我今天就可以安排見個面,到時候有啥想請教的,您都可以問。”
覃禹笑道,“謝謝,麻煩你了。”
“不過可能費用會高一些,”教練說,“畢竟效果也不是其他能随便比的。”
“這個沒關系,”他說,“先幫我約他見個面吧。”
教練高興道,“您真爽快,我馬上去打電話給經理說一聲。”
“好。”他幹笑兩聲,“那個,你不用您您您的稱呼我,怪不好意思的。”
“這只是一種尊稱,”教練噗嗤一笑,“你看起來這麽年輕,我跟你聊兩句,都覺得咱倆特有共同語言。”
“……”覃禹試探道,“那你覺得,我看起來有多少歲。”
“嗯……”教練鄭重地重新審視了他一番,用手比了個‘五’,“二十五,不能再多了。”
“……”覃禹沒忍住笑出聲,拍了拍他的肩膀,“打電話去吧。”
“好嘞,您等着啊。”
覃禹點點頭,心裏默默舒了口氣。
那天之後,只要晚上沒應酬,他就鑽進了健身中心。
韓呈每天準時七點問他為什麽還不回家,他只是搪塞,除了加班還是加班。
一周以後,韓呈實在忍無可忍,覃禹剛下班,一通電話立刻撥了過去,“你他媽天天加班啊!”
覃禹趕緊把手機拿遠一些,“最近事情比較多,我也沒辦法。。”
“你這周有在家吃過一次晚飯嗎?”韓呈粗着聲音,“加班不讓我去接你,說讓你少吃外賣我給你送飯你不願意,現在又天天把我一個人丢在家裏,你想造反是不是!”
“沒把你丢家裏,是你非要等我。”
“你再說一次!”韓呈一聲怒吼打斷了他的話。
“……”覃禹放低聲音,“那你想怎樣?”
“……什麽叫我想怎樣?我還想問問你到底想怎樣!”
“只要你不怎樣我也不想怎樣,現在是你非要怎樣你讓我想怎樣。”
“……”韓呈無語,“你特麽給我說繞口令呢。”
“……”覃禹看了看表,“我今晚回去吃飯。”
韓呈呼吸平了些,“這還差不多。”
挂了電話後,韓呈心情愉快,哼着小曲兒去做飯了。
覃禹到家時,把包往鞋櫃一擱,“我回來了。”
其實他以前從沒有這種習慣,畢竟好多年獨居,對着空氣顧影自憐,只是徒添餘悲。
自從韓呈強行搬過來後,便讓他養成了這種習慣。
韓呈說,他在英國那四年,每次學校放假,從宿舍回母親那兒小住,他媽媽總會告訴說,進門時一定要說一句“我回來了”,這是對家人的尊敬,無論再親密的人,都少不得禮節的規束。
無規矩不成方圓,韓呈在外如何乖張,回到家,他必須聽母親的話。
她還說過,一句“我回來了”,不僅是告訴對方“我在這裏”,我在你身邊,還有一層言外之語:我想你了。
正是因為這個,韓呈逼着覃禹回到家必須養成這種習慣。
覃禹哪兒知道這麽多,不過他不反感這種說話藝術,反而很欣賞。
因為曾經去北海道旅游,他就被日本文化中這種同樣的表達方式所吸引,而贊同。
因此,在某一天被韓呈唠叨了幾個小時後,以妥協告終。
韓呈從廚房探出一個頭,“桌上有水果剛切的,你要餓了先墊着。”
“沒事兒,你晚飯少做點兒,”覃禹脫了外套,“我不想吃那麽多。”
“為啥,減肥啊,”韓呈說,“你可不能再瘦了,我還打算給你好好補補。”
“你自己好好補吧,”覃禹打了個哈欠,“我有點兒累,洗澡去了。”
“哎等等,”韓呈從陽臺取了幹淨毛巾,“我給你買了新的,過了水又曬了一下午,用這個。”
覃禹接過,“謝了。”
“你明天還加班嗎?”韓呈走在他前面進了浴室,幫他調好熱水器,“以前再忙也沒見你這樣,是公司出了啥問題嗎?”
覃禹臉色微變,梗了脖子,“就是比較忙。”
“明晚我把小澤他們接上,然後去接你,咱們一起去外面吃個晚飯,”韓呈笑道,“我朋友開了一家Fusion Cuisine,一起嘗嘗。”
覃禹怔了怔,吶道,“知道了。”
覃禹在浴室洗澡的時候,韓呈在廚房守着湯煲。
手機鈴聲響起,他下意識去摸自己的,卻發現沒有聲音。
韓呈走到沙發處,翻了翻覃禹的西服,掏出了他的手機。
他正準備告訴覃禹一聲,突然眼光不經意一瞥,看見屏幕裏一個陌生的英文名字。
“……”韓呈噤了聲,出于某種直覺,他眉頭一鎖,手指默默滑到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聲音溫潤而有力,“禹哥。”
韓呈不自覺地排斥,硬着頭皮道,“您好。”
電話那邊一愣,“請問您是?”
“我是他家人,”韓呈沉着氣,“你是誰啊。”
“原來是家人,”那邊重新笑道,“這裏是Amore Fitness,覃先生是我們的會員,我打電話是想問問,今晚的課怎麽沒有過來。”
“課?”韓呈身體一僵,“什麽課。”
“覃先生沒說嗎,他在我們這裏辦了健身卡,之前六天幾乎都會過來,只是今天沒見到人。”
“……”韓呈聲音沉了下去,“他之前都是什麽點過去。”
“大概每晚七點半到九點。”
韓呈眼睛一眯,“他有說過為什麽突然健身嗎?”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那邊想了想,“但是帶他那個教練提過,說是想學什麽,您要不自己問他吧。”
“……”韓呈淡道,“謝謝。”
挂了電話,韓呈在原地靜了一會兒,神色如常地重新回了廚房。
覃禹從浴室出來時,韓呈已經坐在餐桌前等他,“過來吃飯。”
覃禹拿毛巾擦了擦頭發,坐了過去,“辛苦你了。”
“不辛苦,”韓呈胳膊肘拄着桌面,手指磨了磨下巴,“做個飯,怎麽着,也比不上你加班辛苦。”
覃禹拿着筷子的手一頓。
韓呈朝他揚揚下巴,“基圍蝦,嘗嘗,海鮮市場今天剛到的。”
覃禹埋頭吃了一口,“還行。”
韓呈漫不經心地笑了笑,目光越發深邃。
覃禹被他盯得不太自在,咀嚼的頻率都放慢了,“有什麽事兒嗎?”
韓呈抿了抿嘴唇,半糾結半嚴肅道,“想和你商量商量。”
覃禹疑惑地看着他。
“從下周開始,晚上我去給你送飯,”韓呈笑眯眯道,“你最近瘦了好多,營養肯定沒跟上。你不是不希望我幹涉你的工作,那我就只送飯,和你見一面我就回家。”
“……”覃禹一口菜差點兒噎住,“不是說過這個不需要嗎。”
“可我想好好照顧你,”韓呈無辜地眨了眨眼,“這樣都不行嗎?”
“……”覃禹尴尬地笑了笑,“我是怕你嫌麻煩,真不用這樣。”
“哦,”韓呈拉長聲音,停頓幾秒後,陰陽怪氣道,“我還以為你瞞着我去找別人了,是我想多了。”
覃禹低着頭,思緒淩亂,敷衍道,“确實是你想多了。”
“……”
韓呈靜靜地看着他,兩只眼睛綻放出犀利的光。
他深吸口氣,把筷子用力往桌上一擲,後背往椅子裏一靠,“還敢騙我!”
這又把覃禹吓了一跳,他擡起頭,眼光向周圍飄,心裏敲着鼓,“我騙你什麽了?”
“接着嘴硬,”韓呈挑挑眉,從桌下舉起他的手機,吊在指間晃了晃,“剛才你的健身教練打來電話,說你過去幾天每晚都準時打卡。”
“你不是在加班嗎?”他聲音壓低,“健身中心找的人又是誰,你孿生兄弟啊。”
“……”覃禹耳根一紅,臉色讪了讪,“我确實加班。”
他擰着眉奪回手機,“誰準你未經允許偷看我電話的。”
“那你撒謊騙我就經過我允許了嗎?”韓呈表情越來越陰沉,“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不然今晚,別想睡覺了。”
“……”覃禹看着他瞳孔裏越燃越旺的火光,條件反射地心裏一緊。
他心跳咚咚兩下,丢了筷子,從椅子裏蹿出來直往樓上跑。
韓呈眉毛一挑,追上前去,直接攬着他的膝蓋把人扛在肩上。
覃禹又氣又急,拳頭砸着他的背,“韓呈你有病是吧!”
“我有病,那你就是藥,”韓呈大搖大擺地往樓上走,
“長本事了敢這樣耍我,虧我還以為你真的天天加班,想叮囑你吃飯又怕打擾你工作,”他一巴掌不輕不重拍在覃禹屁股上,
“結果呢,搞了半天是背着我和別的男的健身房幽會去了,我真不知該誇你聰明還是愚蠢。”
“你說誰幽會?”覃禹叫道,“放我下來!”
“馬上就放,”韓呈推開卧室門,把覃禹往床上一扔。
覃禹忍着頭暈剛想坐起來,韓呈馬上壓上去,一只手扣住他兩只手腕牢牢地摁在床上。
“解釋吧,”韓呈悠悠道,“為什麽去健身房要騙我,還說什麽加班,然後每晚快半夜才回來。”
“你要真是單純想去我可以陪你,有必要隐瞞嗎,”他捏起他的下巴,“你心裏是不是有鬼。”
“………”覃禹能怎麽說,要告訴韓呈自己就是不想每次到最後,都只能被他武力征服在床上,為所欲為,他也想為自己扳回一城,能說嗎,說了還不得被他收拾殘廢。
他轉念心虛一想,自己把偷拍的照片給那教練看過,要是韓呈去了後被教練發現,調侃中漏了餡兒,自己真的沒臉見人了,會被韓呈笑死吧。
韓呈見他若有所思,就是不吐出一個字,也急了。
“不說是吧,行,”他蠻橫地去褪他的褲子,“等會兒別哭着求我。”
覃禹臉色一白,開始掙紮,“我說!”
韓呈動作一停,直勾勾望着他。
“……那個”覃禹苦思冥想了半天,眨了眨眼,
“你有沒有聽見門鈴響了?”
“……”
韓呈被氣笑了,小幅度擰了擰他的臉,“你轉移注意力的方式可以再low點兒。”
“不是,”覃禹豎着耳朵,“你聽,門鈴真的響了,快去開門。”
“糊弄誰呢,”韓呈手指探進他的睡衣,結結實實掐了把他的腰。
覃禹欲哭無淚,“真的他媽響了!”
韓呈挂着張僵屍臉,踱着腳步開了門。
門外是一個快遞員,手裏拿着一份郵件,“您好,請問是覃先生嗎,這裏有一份您的急件,麻煩簽個字。”
“……”韓呈拿着那薄薄的包裹進了屋。
覃禹走過去,“給我的嗎?”
“是不是你公司的,”韓呈随口道,“寄到家裏幹嘛。”
覃禹也不知道,他疑惑地拆開。
裏面是一個褐色的牛皮紙袋。
覃禹打開袋子,從裏面抽出一疊照片。
看到第一張,他的臉瞬間蒼白。
照片裏,是一個血淋淋的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