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阻止

阻止

“手段?”韓呈眯起眼睛,“你能不能別拿自己做生意那一套來定義我們的關系。我們不是交易,他也有自己的事業他不圖我的錢更不圖你的錢!沒有多少人稀罕你的錢,沒有人稀罕。”

“你說的真輕巧,”安迪輕笑,“孩子,你是不是忘了今天你所擁有的一切,都是誰給你的。”

她指了指自己,直勾勾盯着他,“是我,是我用你最不稀罕的東西幫你換來了現在的你。你的成功,你的優秀,甚至會吸引到那個人,都是我給的。我把我這麽完美的兒子送到他面前,你們不感激我就算了,還反過來指責我。”

“說的直白一點,”安迪目光如炬,“如果沒有我,Elewn,你走不到今天的。你那個無能的父親沒有資本送你來英國,你也不會得到那麽多機會,那麽多大多數人一輩子望塵莫及的東西。”

“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嗎?”安迪字字尖銳,“你初中畢業,韓晟破産。我花了幾個億幫他填補,才避免你有生之年和警察見上第一面;高中畢業,你來英國念書,學費和生活費是我負擔的,你參加各種活動,項目,甚至有助于你成長的社交,都是我托關系,用錢幫你砸進去的。”

“你是優秀,但沒有優秀到別人非你不可的程度。是我,我為了讓你達到這個高度,我用最直接最老土的方式在幫助你。當你對未來做着各種各樣的美夢時,我在熬夜為你的夢添磚加瓦。”

“你現在告訴我,你要結婚了,和一個,我根本看不上眼的人。”安迪嘴唇微顫,

“這是我一輩子做的最失敗的一次投資。”

韓呈看着她,臉色青白,掌心冒出了汗。

“你說他不圖你的錢,”安迪苦笑一聲,“Elewn,你太年輕了。很多時候,金錢的價值,遠遠不體現在表面。看得見的,都只是冰山一角,海洋下真正的峰淵,才是根本所在。”

“你就像那座八分之七沒在水裏的冰山,你人生最重要的時刻,你成長所有的輝煌,都是我一點一點幫你鑄造。正是由于我為你打下了根基,你展現在他人面前,那八分之一的部分才會那麽突出。而現在,你告訴我那個人是真的對你好,他不需要你來養家,這不是廢話嗎?因為他再怎麽對你好,也只是去加持那表面八分之一的華麗,用虛有其表的感情,僞裝不堪一擊的華麗。”

“他清楚你有多愛他,他那麽說,并不是想告訴你他會養你,待你好一輩子,只是為了讓你感動,讓你心甘情願把自己完全地奉獻給他。這種套路你不懂嗎?”

“韓晟當初,跟我求婚的時候,也說過會養我一生,說不需要我辛苦工作,說讓我完全依靠他。”

安迪笑了笑,點了支煙,“結果呢,我們在一起了,我們有了你,我們分不開了,就算離婚,我們也不能真正分開了。到了這一步,我怎麽還能,去跟他計較最初的承諾。他做生意屢戰屢敗,他不願留在英國留在我的公司,他的能力撐不起他的心高氣傲,我又能說什麽。我除了一次次幫他還債,一次次支持他重新創業,我沒有一點辦法,因為我不能扔下他不管,因為他是你父親,是我孩子的父親。”

韓呈望着她,手指掐緊了衣服。

“曾經他也說會對我好,可是連奶粉錢都是我來付的。因為我們被婚姻綁在一起了,婚姻裏沒那麽多誓言,甜言蜜語不能當飯吃,責任就是那一塊不會腐爛的餅,他沒能力啃,就只能我來。”

“Elewn,我不想你重走我過去的路,重新經歷一遍無法回頭的後悔。有些錯誤,一旦起了頭,是需要一生來償還的。”

“你還這麽年輕,不要只是用耳朵去和人打交道,好好用心領悟吧。”

韓呈沉默了很久。

安迪一根煙燃盡,拿起打火機,手指卻不停發抖,怎麽也點不起來。

韓呈走上前,從她手裏接過打火機,幫她點燃。

安迪望着他,猶豫幾秒,把煙湊了過去。

“媽,”韓呈把打火機扔在桌上,一只胳膊撐着桌面,“對于沒有發生的事,單單用經驗,或類似情景來界定,是不公平的。”

安迪眉頭挑了挑。

“你和我爸的關系,會走到今天,并不代表我以後和他,也會變成這樣。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你不能這樣,你這樣,對我們不公平,尤其是他。”

“你現在對他印象不好,因為你不願主動了解,可是我了解,我很确定這輩子我只會喜歡這一個人,我再也不能拿這種感情,去看待其他任何人。我真的很愛他,如果沒有他,我會活不下去。”

安迪瞪大眼睛,“你說什麽?”

“你為了他,在我面前,拿自己的命威脅我是嗎?”安迪咬牙,下一秒,一記重重的耳光扇在韓呈臉上。

韓呈偏着頭,眼神卻堅定,“我不敢威脅你,我的命是你給的,但人生不應該也是你來做主。”

他輕輕抹掉了嘴角的血,擡起臉,平靜地看着安迪,“謝謝你撫養我長大,謝謝你讓我成為現在這樣,如果你計較對我的付出,我現在沒辦法竭盡所能還給你,但是你可以停止對我的所有支持,收回在我身上投入的一切。”

安迪臉色一變。

“你說的對,現在的我完全是依靠你,才擁有衣食無憂的生活。我這樣,對我愛的人,同樣不負責。我連我自己的人生都不能自主掌控,更別提給他想要的生活。就算他不會看不起我,我卻看不起我自己。”

韓呈退後兩步,閉上眼,向安迪彎下了腰。

安迪雙腿發軟,臉色蒼白,嘴唇顫抖,“你……”

“媽,我一直都很愛你。就算小時候沒怎麽見過面,我也很愛你。為了你來到英國,因為很想你。我也想有朝一日出人頭地,來日方長,慢慢地回報你。我想你過的幸福,但我也想自己幸福。我對你的回報,不代表賠上我的全部。如果你生下我,要的是這個,那我無能為力。”

“我現在很确定,我要和他結婚,我想一直和他在一起。我也相信我看人的眼光,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人比他更适合我。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覺得很充實,很幸福,以前我以為幸福很遙遠,很虛無,很難以觸摸,以前我覺得生活不需要幸福也能順順利利過下去,以前我不在意這些。”

“可是直到我擁有過,我才知道它有多美好,又有多難得。我覺得自己很幸運,能夠遇上一個對的人,一個帶給我希望和動力的人。我始終覺得,真正的愛情就是把人越變越好,不懼歲月,不懼風雨,心地越來越柔軟,心界越來越寬敞,不吝啬付出,不計較回報,只要擁有這個人,就足夠了。”

“這是他教給我的。是以前的我,從不會想到的。”

“被歲月磨平棱角是一件無奈而殘酷的事,但是被愛情磨平棱角,是一種細水長流的感動。我願意把我所有的忠誠和溫柔都給他,因為他給了我,任何人都無法給予的東西,那就是我要的。”

韓呈直起身,沒再看安迪的臉色,直接轉頭往外走,腳步沒有猶豫。

他在轉動門把時,停了一下,“那次晚餐的事,我希望再也不要發生。你想做什麽,全都沖着我來。如果你繼續為難他,我會斤斤計較,就算是和你。”

韓呈的背影,随着那一聲震耳的關門聲,逐漸消失。

緊閉的房門恢複冰冷。

安迪僵在原地,渾身發涼,眼前發黑,手指扣着桌面,指甲扭曲到變形。

她拿起手機,發抖地撥通了一個號碼。

那邊響了半天才接通,安迪一只手扶着額頭,眼前陣陣暈眩。

韓晟有些迷茫的聲音傳來,“你怎麽這會兒……”

“不中用的東西。”安迪深吸口氣,瞳孔一縮,桌上的玻璃花瓶直接砸了出去,一字一句,“你兒子都要被人拐跑了。”

電話那邊明顯一愣。

韓晟頓了頓,“你別急,你消消氣。”

他想了想,安慰性地笑了笑,“小呈,沒怎麽跟我提過。他現在這麽大了,我也不好多管他。”

“你管的住嗎?你連自己都管不住,”安迪低罵一句,“Fucking Garbage.”

韓晟臉色一白,喉結滾了滾。

“我不管,你得阻止他,無論用什麽方法。”

韓晟沉默了一會兒,“那個人是?”

他心裏有答案,但不太确定。

“問問你那個大伯吧,”安迪冷道,“我要你,阻止他離婚。”

“只要他沒法離婚,他和Elewn之間,就永遠名不正言不順。時間久了,我相信Elewn會厭倦這種關系。”

韓晟蹙眉,努力回憶些什麽,“我知道了。”

“速戰速決,”安迪命令道,“如果到最後我發現,他們還是結婚了,我會連你一塊兒收拾。”

随後直接挂斷了電話。

韓晟聽着忙音,內心一片愁雲慘淡。

*

覃禹找薛律師談完案子後,又一次在一樓大廳遇見方競。

只是這次,他随便瞟了一眼,招呼都沒打,掉頭就走。

方競一臉納悶,小跑過去攔在他面前,笑道,“什麽情況,幾天沒見就不認識我了?”

覃禹眼神複雜,“你有事嗎?”

“你心情不好嗎?”方競皺眉,“誰惹你生氣了。”

“你那天為什麽和韓呈說那種,容易引起誤會的話,”覃禹嚴肅道,“你和他之間有什麽矛盾我管不着,但是那天你說的,傻子都能聽出來你是在給我們找事兒。你到底想幹什麽?”

方競臉色一沉,眼神暗了下去。

“我最近都會挺忙的,”覃禹欠身繞過他,“沒什麽特殊情況就不要聯系了。”

方競一把扯住他的胳膊。

覃禹一愣,不動聲色地掙了下,才發現他手勁兒很大。

“有,現在就有特殊情況,”方競微笑着,眼裏卻沒有笑意,“我想和你談談。”

覃禹擰眉,“松手。”

“跟我談談,就五分鐘,”方競盯着他,“你不答應,咱們就一直這麽僵着。萬一被韓呈派來監視你的人又看到,在他耳邊說了什麽不該說的,到最後可別又把罪怪在我頭上。”

覃禹一愣,“什麽監視?”

“你男朋友到底控制欲強到什麽程度,看來還是需要我提點提點,”方競挑了挑眉,“五分鐘。”

覃禹想了想,僵着的胳膊軟了下來。

事務所旁邊的咖啡廳。

方競悠哉地翻着菜單,“想喝點兒什麽?”

覃禹沉聲道,“有話直說。”

“你知道韓呈和安迪徹底鬧掰的事嗎?”

覃禹臉色微變,眼神躲開。

方競勾唇,“看來他都說了,你有什麽想法呢?”

覃禹定了定神,“和你無關。”

“要是以前,的确與我無關,”方競手指敲了敲桌面,“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覃禹挑眉。

方競抿了口咖啡,低着頭,“你的離婚,處理的怎麽樣了。”

覃禹一僵,随即眉宇一凜,“你怎麽知道的?”

“韓呈都能知道這麽多,我為什麽不可以?”方競随口道。

“你調查我?”覃禹眼底浮現愠怒,聲音加厲,“你有什麽資格随便……”

“我如果不調查清楚,”方競慢悠悠地打斷他,眼神一深,“又該怎麽幫你呢?”

“你幫我?”覃禹冷笑,“謝謝,不需要。”

“不,你需要,”方競靠在沙發裏,好整以暇,“別用這麽敵意的目光對着我,我會受傷。”

覃禹冷道,“你是不是有病?”

“放心吧,我只查了些,我覺得有用的,沒有窺探隐私的意思。”方競從包裏拿出一個u盤,放在他面前。

覃禹皺眉拿起u盤,“你不會愚蠢到想拿這要挾我什麽吧?”

方競哈哈大笑,“你當這是什麽呀,想哪兒去了。”

“回家慢慢看,”他胳膊支着桌子,手捧着下巴,眨眨眼,“你會感激我的。”

覃禹沉思不語。

“為什麽做這種事?”他目光謹慎,“假設你是真的有心幫我,但是為什麽?像你說的,我們萍水相逢,而且這不是談合作,這是我自己的私事,你如此上心,難免生疑。”

“你是真的疑惑還是假裝不知道不肯承認,”方競拿勺子在咖啡裏攪了攪,目光漸漸灼熱。

一聲警報在覃禹心裏拉響,他聲音更加冷漠,“你都清楚我和韓呈走到哪一步了,何必做這種不讨好的事。”

“我不認為是不讨好,”方競說,“你們不是還沒結婚嗎?未來誰也說不準,凡事都有可能變的。”

覃禹涼涼笑道,“你這樣做,我到底是該理解為你對韓呈有着無法與我言明的私心,還是該認為,你敢大膽到這個地步,打我的主意。”

方競臉色僵了一下,随即輕笑出聲,“我為什麽不能打你的主意,韓呈都能,我為什麽不能?”

“我已經不玩兒One For Night,”覃禹挑眉微笑,掏出手機,“你如果有這方面的需求,我可以推薦一些朋友給你認識。”

方競目光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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