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競争

競争

覃禹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打量他,怒極反笑,“我從沒讓你幫我離婚。”

“我只是覺得僅憑你自己,很難做到。而且以你的性子,是不會找韓呈幫忙的。”

“再難,我也不能找一個外人,”覃禹把最後兩個字咬得極重,“那樣我成什麽了?”

“你不能把自己局限于以韓呈為中心的圈兒裏看問題,”方競抹掉嘴角的血,臉色陰沉,“我說了,你們走不遠,你為什麽不聽?”

“我為什麽要聽,你以為你是誰?”覃禹冷漠地警告道,“最後說一次,不管你有什麽目的,離我遠點兒。”

“很抱歉,不可能了,”方競深吸口氣,摩挲着下巴,努力勾了勾嘴角,“因為你讓我生氣了。我不想輕易放過你。”

“你也讓我生氣了,但是人要學會控制自己的脾氣,不然,會被收拾得很慘。”

“是嗎?你會來收拾我嗎?”方競舔了舔嘴唇,“我等着你。”

覃禹眉眼結霜,低罵一句,轉身就走。

“覃禹,”方競最後叫了他一句,聲音低冷,不回頭都能感到肅殺的眼神直勾勾戳着他的背,“韓呈不适合你,他這個人,他的家庭,都不适合你。”

方競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我是為你好,你以後會明白的。”

覃禹砰得關上了門。

那晚回家,覃禹總想着宴會裏方競所指的銀色西裝的男人。

真的是韓呈派來監視他的嗎?還是說只是方競的胡謅之言。

晚上吃飯的時候,韓呈看起來沒什麽反常舉動,覃禹時不時偷偷瞄他,猶豫着找個機會和韓呈問清楚。

他不希望韓呈跟蹤他監視他甚至調查他,他自認問心無愧,他希望韓呈能慢慢學着去相信自己。

晚上睡覺的時候,覃禹一切都明白了。

韓呈的動作比平時更加粗暴急躁,好幾次覃禹想打斷讓他輕一點,韓呈埋頭不聽,他除了□□就啥也發不出來了。

屋裏很黑,他看不見韓呈的臉,但他能摸到他滾燙的皮膚,尤其是他粗重喘息中夾雜的明顯的怒意和獨占欲。

那怒意灼燒過他的嘴唇,他的全身,直到完全為韓呈打開。

半夜,他迷迷糊糊醒來,韓呈靠在床頭,無聲地盯着眼前漆黑。

覃禹微偏過頭,月光裏,看見他的側臉,冰冷僵硬如雕塑。

他緩了緩嗓子,聲音依舊低啞,他看着韓呈,但其實根本看不清,“別再找人監視我了,我接受不了。”

韓呈沉默了很久。

正當覃禹暈暈乎乎差點重新睡過去時,韓呈輕聲道,“不是在監視你。”

覃禹眼皮動了動。

“今晚的事,你不用管,”韓呈輕聲道,“我會解決的。”

覃禹很想問一堆問題,可是他太累了,而且頭有些疼,眼睛閉了又睜,最後完全進入夢鄉。

韓呈又是一夜未眠,瞳孔同黑夜淪為一色。

不久後,韓晟給覃禹打來電話,約他見面。

覃禹想了想之前的事,給韓呈發了條短信:你父親要和我聊聊。

韓呈的電話五分鐘就來了。

“我和你一起去。”他也記得安迪那次的鴻門宴。

“不用,我告訴你是怕你又誤會,誤會我什麽都不告訴你。”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我爸,沒我媽那麽強勢,可是我和他不親,所以也不太了解。”

“我覺得應該是我媽讓他來當說客,你別太擔心,回頭我也會去找他。”

覃禹能感到韓呈和韓晟的疏離,他嘆了口氣,“晚上再說吧。”

下午四點,覃禹提前下了班,備了些禮物,去了機場。

接到韓晟的時候,韓晟的臉色沒有在A國警局時那麽難看,只是笑容仍舊寡淡,“辛苦你了。”

覃禹見他只拿了一個包,頓了頓,打開車門,“請。”

“謝謝。”韓晟說。

路上,覃禹邊開車邊時不時通過後視鏡看他。他總覺得韓晟臉上難掩疲憊,眉頭始終微鎖,臉色略蒼白。

“韓總,”他淡笑道,“由于我的事,讓你繁忙中跑來北京,不好意思。”

“別這麽說,你平時也挺忙的,”韓晟看着窗外,目光有些空洞,“咱們現在是去?”

“我訂了個飯店,那裏的東南亞菜做的不錯,您可以嘗嘗。”

韓晟笑了笑,“太隆重了,我本來想,和你聊兩句,就回國的。”

覃禹愣了愣。

韓晟應該知道安迪也在北京,按理說不應該……

他抿了抿唇,“小呈這會兒還在上班,您要不要?”

韓晟眼神黯了黯,“不必了吧,要想見,以後會有機會的。”

覃禹不再說話,沉思着望着前方。

飯店裏,覃禹請韓晟坐下後,把菜單遞給他,“您看看,想吃些什麽?”

“入鄉随俗,”韓晟把菜單推了回去,“客随主便。”

覃禹笑了笑,點了幾道招牌菜。

他點菜的時候,韓晟邊抿茶,邊拿餘光觀察他,那視線并不尖銳,覃禹感覺到了,但也沒覺得不舒服。

他覺得韓晟和上次見面相比,随和了很多,主要是對自己随和了太多。

覃禹不太明白,他本以做好打一場攻堅戰,奈何現在倒顯得自己心腹過小。

服務員出去後,韓晟拿起茶壺,給覃禹杯裏斟了些。覃禹伸手去夠,“我自己來就好。”

“不必這麽客氣,”韓晟笑了笑,“你別太緊張,這樣我反倒不好說話。”

覃禹回了個微笑,接過茶杯,“謝謝。”

“聽說覃總是做房地産方面的,”韓晟問道,“我有所耳聞,很佩服。”

覃禹謙遜笑道,“不足挂齒。”

“別這麽講,”韓晟說,“這麽年輕,事業就能做到這樣,在我看來已是出類拔萃。”

不知為什麽,覃禹從他的臉上,似乎看見隐約的羨慕和惋惜。

他以為自己想多了。

“小呈,差不多剛進社會,”韓晟說,“很多事都不太懂,我知道這段時間你一直在照顧他,也教了他很多東西,說實話,我應該跟你說聲謝謝。”

話裏的距離感讓覃禹放下了杯子,“他很優秀,我們更多的是互補。”

“今天和你聊上幾句,我能明白為什麽他這麽喜歡你,”韓晟眼神躲閃一下,“那次在警局,我為小呈受傷緊張過度了,對你态度不是很好,請你不要見怪。”

韓晟的細心和敏感讓覃禹有些驚訝,“不會,您作為父親,我能理解。”

“小呈并沒有和我提過結婚的事,”韓晟眼中浮過落寞。

覃禹看着他,“也許,他是還沒想好怎麽跟您說。”

韓晟擡起眼皮,笑了笑,“你不用安慰我,我心裏都明白,這孩子和他母親一樣,看不起我。”

覃禹讪了讪。

他總覺得韓晟是不是跟自己說太多了。

“我今天過來,是受了安迪之托,來勸你的,相信你也知道。”韓晟語氣放緩,“很抱歉難以找到更委婉的說法,但是我也不想耽誤你的時間。”

覃禹點點頭,“我明白。”

“我和安迪一樣,對性向方面其實,沒什麽硬性要求,”韓晟十指交握置于膝蓋,

“可是現實問題,主要兩個,一個是安迪不會把小呈交給你,另一個……”

他低聲道,“你和小雅的事,你打算怎麽辦?”

覃禹正了正嗓子,“不瞞您說,我已經在着手離婚了。您也知道,我和韓雅早已分居多年,只是為了孩子和其他原因,到現在我們還沒有正式明文上的分開。”

“這事确實是我考慮不周。在和小呈交往的時候我就應該盡早解決,是我的問題。”

“現在追究是誰的問題已經不重要了,”韓晟微蹙眉,“我只是提醒你,我大伯,他不會同意你離婚的。你得有心理準備。”

覃禹認真地看着他,“這些我知道,但是我會想辦法的。”

“覃總,你和我想象的,确實不太一樣,”韓晟平靜地打量他,“我身邊的三十多歲的男性,無論是以家庭為重,還是事業為重,大都追求兩個字,安穩。”

“對于不可得不去強求,專心把握已有,才是最穩固的幸福。”

韓晟嘆道,“你跟小呈,注定會面臨很多坎坷,很多磨難。小呈年輕,還有沖動,還能任性,但是你不必陪着他一起胡鬧。這樣對你也不公平。”

“覃總事業有成,各方面都很優秀,身邊不乏良人,”韓晟說,“但我孩子并不是适合你的良人。”

覃禹目光沉定,“您這樣為我考慮,我很感謝。但是我沒有胡鬧。如果今天我告訴您,我和小呈在一起只是玩兒玩兒,相信你會更加反感。”

韓晟微怔。

“但我不是。您說得對,誰都不想到了這個年紀還為了感情活的辛苦,我也追求安穩,但是我清楚我要的安穩不等于将就。”

“我和小呈,我們之間也經歷了很多事,争吵也不在少數。然而我們還是走到了這一步。我選擇面對,而不是退縮,同樣是對小呈負責。我不能丢下他一個人。”

韓晟眼裏流過詫異和迷茫,“你覺得你們的感情能保鮮多久,如果五年以後,十年以後,你們由于嫌隙隔閡而分道揚镳,你會不會後悔現在的堅持。”

“未來的事,誰都說不準,”覃禹說,“也許會有那麽一天,但只要不去往那個方向想,它至少現在不會存在。我現在所清楚的,就是珍惜我們能夠在一起的日子,珍惜彼此眼中只有對方的日子。不屬于我的,無法強求,屬于我的,不管過程有多曲折,我都會牢牢把握。現在在韓呈心裏,他堅信這份感情屬于我們,那我就不能拖他後腿,給他掉鏈子,我應該陪着他,和他永遠看向同一個地方。”

韓晟緘默良久。

*

晚上七點。酒吧。

包廂的嘈雜被門撞在牆壁上的巨響生生砸斷。

方競眯着眼,在淩亂閃爍的燈光裏,看見韓呈不勝清晰的臉。

韓呈一言不發地走進去,其他男男女女見狀,被他渾身散發的冰冷惹得有些後怕,紛紛看向方競,“方總。”

方競飲盡最後一口酒,燒得胃裏火辣辣的,他把瓶子砸在桌上,腳不輕不重地踹了一下,“都出去吧。”

屋裏瞬間安靜了下來。

“Elewn,”方競仰着微紅的臉,吐着滿嘴的酒腥氣,“怎麽今天想着過來玩兒?”

韓呈坐在靠近門的沙發,面無表情。

方競自己倒先笑了,扔給他一瓶酒,“別跟我客氣。”

韓呈穩穩接住,擰開了瓶蓋,下一秒,他站起身,倒豎酒瓶,把冰冷冒着氣泡的液體,全部潑在了方競臉上。

方競閉着眼睛,忍着鼻子裏倒灌的酒星子,抹了把臉,搖搖晃晃站起身,笑道,“你還是和從前一樣容易暴躁。”

韓呈一拳朝他砸了過去,方競重新跌回沙發。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他聲音極低,“不準再接近他。”

“你在怕什麽呢?”方競笑容極其古怪,面部甚至有些扭曲,“怕又搶不過我?”

韓呈收緊了拳頭。

“也是,”方競點點頭,“這麽多年了,你作為我的手下敗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還沒有習慣嗎?”方競勾唇,“我以為你早就習慣了。”

韓呈僵着腳步走到他面前,拽住他的衣領,越收越緊,“你長點兒臉,過去的事你還有臉提,那些卑鄙的手段,別以為沒人拆穿你,就可以以為是正确的。”

“我卑鄙,”方競涼涼一笑,咬牙,“我再卑鄙,也比不上你那個虛僞狡詐的母親。”

韓呈瞪大了眼睛。

“覃禹看上你,我真替他可惜,”方競直勾勾地盯着他,“攤上你這麽個幼稚的情人,還有個居心叵測精于算計的老女人,”

“韓呈,你若是真為他好,就放手吧。我是在救他,而你是在一步步把他往地獄推。”

“你還是這麽善于把自己美化成親媽都認不得的樣子,”韓呈嘲道,他聲線尖銳,“聽着,我們已經在一起了,你對我有意見,沖我來,打他的主意,我不會放過你。”

“你們遲早會分開的,”方競悠悠道,攤攤手,“再說,我跟你有什麽好計較的,要不是安迪,我真希望這輩子都不用遇見你們這家人。”

他輕聲道,“真讓人惡心。”

“惡心就請你滾遠點兒。”韓呈粗聲道。

“我也想,但我要把他帶走,”方競一字一句,目光綻着詭異,

他點了點韓呈的胸口,“相信我,這也許是最後一次,我跟你争同一樣東西。”

韓呈臉色黑得吓人。

“如果争不過,”方競揚着嘴角,“那我就直接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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