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
章五
接到Lena的電話時已經是晚飯過後的新聞時間了，當時他正在幫母親收拾碗筷，突然弟弟過來喊他接電話，羅德裏戈的神色有點古怪，但他也沒有細想便放下手裏的活計，擦了擦手就去客廳接電話。
父親還在事務所加班沒回來，客廳裏只有弟弟在看新聞，Ricardo在拿起電話之前還不忘叮囑弟弟看完新聞記得去寫作業。迪甘瞥了一眼話筒，再看了看他，語氣聽不出情緒：“比起我的作業，哥哥你更應該擔心一下你自己吧。”
“Digo你在瞎說什麽？”Ricardo皺着眉嘀咕道，才接起電話，“你好，我是Ricardo，請問你是？”
電話那頭的人顯然耐心已經告罄，Lena喘着氣急促地說：“是我，Lena，我現在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絕對不要說出去也不要告訴大人。”
他的整顆心猛地提起來了，克制住自己壓低聲問：“你說。”他其實有很多問題想問，比如到底發生了什麽，她在哪裏，現在是否安全等。可這并不是問這些問題的好時機，他不由地屏住了呼吸，生怕下一句聽到的就是來自她的噩耗。
“目前，目前我還是很安全的，但是接下來……我怕我母親會對我不利，我準備明天下午逃出節目組，但是我身上沒有錢，麻煩你找我弟弟讓他雇一輛車到阿拉伊阿爾港的碼頭等我。”
“記得，是阿拉伊阿爾港的碼頭。我出來的時間太久了，就這樣，請你一定要幫我。”她吸了吸鼻子，Ricardo不确定Lena是不是要哭了，“你是我唯二相信的人了。再見。”
Lena很幹脆利落地挂了電話，他也只是只允許自己震驚和害怕幾秒鐘便挂了電話，Ricardo掉頭上樓去拿東西準備出門，沒有留意到他弟弟轉臺到娛樂臺——該臺正在播出Lena的參賽鏡頭，評委們都一致覺得Lena的臺步很有個人特色，并且氣質獨特是巴西女模裏少有的冷感。
Ricardo急匆匆出門之前，聽到弟弟不鹹不淡的提醒，“Papai加班到今晚九點就會回來，你別去太晚。”
“好的，謝謝，愛你。”得到兄長沒什麽靈魂的應答，羅德裏戈也不意外，只是關了電視去寫作業。願上帝保佑他這位正陷入熱切單戀的哥哥，可以和他的初戀有個好結果，雖然看起來可能性并不大。
其實他對Lena确切的住處并不太清楚，他們每天也都是在地鐵站裏碰面，再一起去學校的。不過依稀聽說過她家在他們每天約定的地鐵站附近，門口有一個巨大的信箱是她和弟弟加西亞一起造的，所以他急急趕到那個地鐵站外的小區，開始地氈式搜索。
終于皇天不負有心人，在天色徹底變暗之前，他找到了Lena的家。
“加西亞！”他繞到屋子的後面，仰起頭喊了起來，“加西亞，你知道今晚的家庭作業嗎？我忘記老師布置了什麽作業啦。”
當然他很擔心加西亞不在家，或者正在做別的事情，沒聽到他的呼喚。他控制不住開始感到慌亂起來，他此行是承載着Lena的信任，她的安危而來，他不想有任何閃失。
Lena的弟弟還是沒有應答，他急得有點呼吸困難，比罰點球還要緊張。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想一想，有沒有別的辦法，未必需要她弟弟加西亞，他其實也可以雇車，甚至是親自去接Lena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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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他終于感到少許安定，擡起頭準備喊最後一次的時候，巷子裏走出來一個人，朝他揮了揮手，然後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這個人應該就是Lena的弟弟加西亞了。
Ricardo快步朝那人走去，還未走近，他就已經拉過Ricardo的手快步離開這一片地方。那人說的第一句話，就猜到了Lena的處境，也許這就是姐弟間的心靈感應？
“是不是我姐喊你來找我的？”
“是的，加西亞，你姐姐需要我們幫忙，她懷疑……”
“我母親在陪着，肯定是她又想幹點什麽壞事了。”加西亞幾乎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我姐不敢打電話回家，就是擔心我父親會通風報信給我母親。”
“她需要我們雇一輛車去裏約接她回家，她明天傍晚會逃出節目組。我們現在去找司機，明天……我的建議是由我去接她，這樣才不會打草驚蛇，如果被你父親發現你要去裏約，那她可能就跑不掉了。”
聽完Ricardo的一席話，加西亞臉上露出贊同的神情，但還是略有些猶豫要不要将自己姐姐的安危交給眼前的僅僅略年長自己少許的少年。
“你可以相信我的……”
“我見過你的。”加西亞輕輕地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和Lena是朋友，但事關重大，你能保證順利去往目的地接她回來嗎？”
“她說我是她唯二信任的人了，你說呢？”
“無論如何你都會把她帶回來的，是吧？”
“是的，無論如何。”Ricardo鄭重地許諾，“那我現在去找司機，你回家去，盡量別讓你父親懷疑，我們兵分兩路，先把Lena安全帶走，之後再看有什麽問題需要解決。”
“謝謝你，Ricardo，我姐姐……就拜托你了。”
時間緊迫，和加西亞分開後Ricardo便火急火燎地去找包車，他以前随隊去別的地方踢球的時候，有和球隊大巴的司機聊過一點點，他此刻無比慶幸自己是個對凡事都充滿好奇和熱情的性格。
他在車站附近找到了靠譜的包車司機，約定好時間，并付好定金。他再三叮囑那位司機，必須按時來接他去裏約。為了不讓司機因為他的年紀，而企圖愚弄他，Ricardo故意說了些話讓司機以為自己已經二十好幾，是要去港口碼頭接女朋友的。
司機笑眯眯地應下：“我一年跑好幾次去那裏，幾乎都是小情侶或者夫妻接送，我上道得很，如果你們要在我的車後座接吻，我會像隐形人一樣，我的車會像無人駕駛一樣穩定。”
他學那些大人坦蕩蕩地笑了起來，掩飾心裏的羞澀和尴尬。
處理完一系列動魄驚心的問題後，他才膽戰心驚地往家裏趕，但願他親愛的Papai沒有發現他不在家，又或者發現了，也不要懷疑他去找Lena了。
最近因為Lena參加的那檔比賽節目播出，他的父親對他的看管越發嚴格，Lena更是成了家裏的禁語。其實他都已經十八歲了，同齡的男孩可能都已經開始往家裏帶女朋友了，反倒是他和一個姑娘有了點緋聞，就被父母嚴加看管。
誠然，在Ricardo心裏，Lena妥妥的好姑娘，跟壞一點邊都沾不上，可她在別人的眼裏，尤其是大人的眼裏，就是一朵妖豔但有毒的蘑菇，而Ricardo并不清楚自己對外的形象，比起Lena的更是高大不少，甚至可以用兩個極端來形容。
所以他并不能理解旁人對他們的關系如此震驚，并且個個都不看好他們，想看他們分道揚镳。這些人在他面前說三道四，他還能當作無事發生，倘若他們把手指指到了Lena的頭上，Ricardo就不樂意了。
因為這一切都源自于他的單戀啊，是他想和Lena扯上關系的，他最不願看到的，就是因為他，Lena無辜牽連。
可他不知道，旁人尤其是父母師長見他越是扞衛Lena，心裏就越覺得Lena是壞女人，越覺得好好的苗子要被毀了。
進門，輕輕關上大門，脫鞋換上拖鞋上樓。
整棟房子都是靜悄悄的，連電視的聲音都沒有，Ricardo的心裏越發沒底，他擰着眉認真傾聽，确定沒有聲響他才繼續上樓，他在腦海裏已經給自己想好了絕佳的理由——心情不好出去跑步了。
上到三樓，終于有一丁點火光了，是來自書房，他正在寫數學作業，桌邊上擺了兩杯牛奶。
看到兄長的驚魂未定的臉色，羅德裏戈一臉了然的表情，拿起杯子遞給他：“渴了吧？”
還別說，本來不覺得渴的，聽完這句話後還真有點渴。他接過牛奶：“媽媽是不是來過？”
“我對爸爸媽媽都說了你出去跑步了，爸爸也沒有多說什麽。”羅德裏戈望向他說，“你知道媽媽從來不會過問你在學校的事情，因為她相信你。”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出去那麽久，對嗎？”Ricardo喝完牛奶後，平靜地說。
“是的，我知道。”羅德裏戈低下頭繼續做算術題，“但是我會保密的，因為我們是兄弟啊，況且……”
Ricardo不解地追問：“況且什麽？”
“況且，你的天賦和你的能力并不會因為你交什麽樣的女朋友而變沒有，所以我和你一樣，不明白他們有什麽好擔心的。”
Ricardo含糊地嗯了一聲，“你快喝掉，我要洗杯子。”
羅德裏戈放下筆，迅速喝完，然後補上一句：“所以，你還沒追到她？”
“晚安，迪甘。”
Ricardo拿起杯子往樓下的廚房走，邊走邊喃喃道：“就算是風之子也追不到星星的啊，能被她照耀到就很好了。”
再說了，他最開始也只是想靠近Lena一點點而已，戀愛的話……Lena看起來并不需要愛情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