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五

章十五

校園暴力事件持續發酵，越來越多的信件寄到電視臺，社會各界對都對此十分重視。雖然那些爆料并沒有将加害者的真實姓名說出來，但是任誰都知道那是在說誰。

校園裏多的是敢怒不敢言的受害學生，由于Lena的外在和性格不太符合外界對校園暴力受害者的想象，這讓更多的受害者站了出來控訴自己曾經或者正在遭受的受害經歷，他們很幹脆地指名道姓，校領導不能再用息事寧人的态度敷衍了事。

而此時的Lena早就憑着完美受害人的身份得到了來自意大利母公司的橄榄枝，即刻啓程前往米蘭接受那邊的高中教育和模特訓練。

她最後一次回學校是遞交轉學申請。露西娅追了過來，雖然相處的時間不多，但她已經視Lena為救世主一般的存在，多虧她趕走了惡狼，露西娅才有勇氣擡起頭坦蕩做人，才知道自己擁有扳倒一切困難的能力。

“Lena！你會去哪？！”她也想一起去。

Lena遞了一張紙巾給露西娅讓她擦擦汗，并回答說：“我要去米蘭了。”

“那你還回來嗎？”

“露西娅，有句人生信條我覺得很對，叫做永遠不要回頭看。”

露西娅有點着急地繼續說：“你的意思是你不會回來了是嗎？”

Lena看了一眼她身後教學樓每一層站着的學生，人影幢幢，每張臉她都不認識，然後再看向露西娅，她唯一認識的同學，點了點頭：“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我可以去找你嗎？你不是說想讓我做你的助理嗎？還作數嗎？！”少年時總會有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傻氣，也不擔心多年後回頭再看時會有多尴尬和懊悔。

Lena真心實意地笑了，“米蘭又不是我開的，只要你想去誰能阻止你呢？”在露西娅期盼的目光裏，她突然說不出什麽拒絕的、不好聽的話，“如果我能在那邊混得下去，請得起你，而你又願意的話，可以啊。”

畢竟未來是充滿各種可能的，說不定那個時候她窮困潦倒而露西娅選擇了別的道路，而沒有去到米蘭呢。

露西娅哭着抱住了Lena，第一次面對同齡姑娘眼淚的Lena心下閃過慌張，她似乎無法接納任何柔軟的、溫馨的情感，她除了将冰冷的、尖銳的冰刀往人身上割之外，就不懂其他更好的處理方法。

她試着用Ricardo的生存之道來處理，如果是他，會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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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應該會用力地回抱對方，并且一直在對方的耳朵說安慰的、貼心的話，一想到他，Lena就覺得不那麽難以呼吸了，但她絕對不會用他的方式來處理這種事的。

踏入成人世界的首要任務就是接受別離，無論以何種姿态都必須達到最終的結果，那就是接受。

Lena輕輕地拍了拍露西娅的後背，“你該松手了，上課鈴就要響了。”

露西娅聽話地松開了手，不知為何Lena恍惚間感覺到露西娅臉上的雀斑都像是在哭泣。于是心軟，又多說了幾句話：“好好讀書，你有很好的才能，別辜負了自己。實在很想我，你可以去找我弟弟，他在我原來就讀的那間學校，他和你一樣都是黑客，也許你們會有話聊。”

露西娅想抓住一點和Lena的聯系，點了點頭，“他的郵箱地址可以給我一下嗎？如果你和他聯系了，我也想知道。”

Lena從書包拿出一個本子撕下一頁，一邊寫一邊笑着問：“我不過就是順手救了你一次，你就喜歡上我了嗎？”

她這麽說露西娅又要哭了，“你是第一個幫我的，連我的父母都覺得我受欺負是活該，取笑我。”

的确，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父母都是好父母，而遇到壞父母的子女要麽認命要麽抗争。

“還是不要因為受了什麽小恩小惠就大受感動，把對方奉為神明。”

Lena說完，露西娅抽抽噎噎地說：“你真的就像傳言中一樣冷漠。”

“快回去上課吧。”這是Lena離開聖保羅對露西娅說的最後一句話。

所謂近情情怯Ricardo這才算是體會到了。

本來他以為自己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可以用來接受別離，還在季前賽的空隙時間認真考慮如何給Lena準備一個告別派對，誰知事情有了變化，Lena會提前離開聖保羅。

夏天還沒過完呢，心髒就要碎成幾塊了，然而他還得踢比賽更沒資格分心去想。更可惡的是，她就一點都沒有要找他的意思，電話都沒有。于是他每天結束訓練和比賽就是回家，在電話邊上等，連羅德裏戈都看不下去了，讓他去睡覺。

“大概只有在夢裏，你的表情才不會看起來那麽難過。”被弟弟取笑還不是最要命的，而是自己的弟弟都和Lena的弟弟成了好朋友，他還沒有和Lena開始一段戀愛。

他很想賭氣不聯系，可又怕一旦錯過了，會成為長久的遺憾，但是他更怕聯絡Lena會惹她生厭。他在最擅長的領域裏一直很有主見，可在面對有關于Lena的所有事情上，他反倒近情情怯了。

某天羅德裏戈參加完數學輔導班後回到家中，見自己的哥哥又在電話邊擦拭杯子，出言建議：“你要不就主動聯系她吧。”

“加西亞有沒有提過他姐姐的近況？”她應該快要離開了吧？

羅德裏戈搖了搖頭，“沒提過，只知道她很忙，得在暑期結束以前通過外語考試。”那他就更不能去打擾她了，Ricardo洩氣地想，還是專心把球踢好吧，或許在首輪聯賽上進一粒球來恭賀她。

雖然她并不會看比賽。

“愛情真讓人難過，難怪智者會說，不要入愛河。”羅德裏戈打趣道，換來哥哥的一拳，他揉了揉心口說，“哥，你這樣不怕影響自己的比賽表現嗎？就不能學一學加西亞的姐姐，把心思放在正事上，不都說女人更喜歡工作中散發魅力的男人麽？”

Ricardo又揍了他一拳，“你少看八卦雜志。”

羅德裏戈搖了搖頭，“我看的都是專業權威的心理雜志。”自從和加西亞成為朋友，自己的弟弟終于不那麽沉默了，可他也沒見加西亞是個活潑的孩子啊，難道負負得正？

“聽我的，愛情從來就不是人生的全部，雖然我知道你目前已經盡你所能把一切都分配得很合理，可比起她的做法，你還是遠遠及不上。”

“我知道，但如果我不比她多走幾十步，那我們之間就不會有任何可能。”

聞言羅德裏戈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嘀咕道：“難怪連加西亞都勸我讓你早日放棄。”

他說的話Ricardo全都聽進去了，苦笑道：“我都走了那麽多步了，現在回頭，我舍不得。她給過我回應的，我也沒那麽不知好歹還想做她人生的全部。”因為他還沒有能力去負擔，而她更不會給任何人機會去負擔，這也是他不會對此有危機感的原因。

他喜歡的人何其優秀，是他甘願去追逐的，所以有什麽苦都是他自願吞下的。

據說，人想要隐藏自己的不舍是很難的。更何況是離別時的不舍，除非不見面，否則無論如何演，都演不出真正的無動于衷。

但對Lena來說，這場離別是她等候已久的禮物，她已經迫不及待跨過大西洋，奔赴自由，她再也不想活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會回到父母身邊的恐懼中。哪怕是失去眼下手裏的一切，她也寧願是發生在一個全新的國度裏。

Lena總算在deadline之前拿到了pass，一切準備就緒很快就能啓程了。因為是琳達獨具慧眼發掘了Lena，所以她也會和Lena一同前往米蘭，她等了這麽多年總算盼來了這個機會，她和Lena一樣渴望在米蘭獲得成功。

所以兩位女士的眼裏除了野心勃勃之外，也就容不下其它了，其中就包括戀人。琳達不帶留戀就和戀人分了手，她收拾行李的時候突然想起Lena也有一個形影不離的發展對象，于是出于好心問了Lena對此有什麽打算。

當時Lena在和自己下跳棋，聽到她的問題有些好笑地挑挑眉，“我和他又沒在一起。”

“那你不打算和他告別嗎？”琳達有點驚訝于Lena的狠心，但很快被一種慶幸取代，只要Lena能一直和她保持一致的目标，成功對她們來說應該是唾手可得的。

“告別？我們又不會分開，怎麽告別？”Lena的回答讓琳達又懵了，在她疑惑的神情裏，Lena繼續說，“直到他不再愛我的那天，他就會和我告別了。”

琳達驚訝于Lena口中的愛字，“都是小朋友，怎麽就懂什麽是愛了呢？”

“其實越是年紀小、未經世事的時候去愛，才是最純粹，沒有算計。別告訴我，你想不明白這個道理。”

琳達想不出什麽反駁的理由，思考了幾秒，不得不點頭同意Lena說的話。但很快她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先不說你怎麽确定他對你就是愛，那你呢，你愛他嗎？”

Lena繼續走下一步棋，漫不經心地答道：“不确定，我還要再想一想。”

“這麽難确定的嗎？”琳達把行李箱一蓋，坐在一旁問，她是真心好奇，和Lena接觸得越久她對Lena的內心世界就越發好奇。

Lena把棋局一收，繼續慢悠悠地回答她的問題：“他是棋局以外的事情，而我目前要做的是走好我的每一步棋，在回合結束的休息時間裏，我才會想棋局以外的事情。”說完，翻出化妝包，“我現在要化個妝，去看看棋局以外的他。”

琳達沒好氣地笑了，明明就是在意的，為什麽要作出一副把對方放在自己計劃之外的樣子呢？可等Lena打扮好離開房間後，她才後知後覺發現，Lena這樣做其實是為了讓自己立于不敗之地。

棋局以外的事情落了空，那就落了呗，重要的是她人生的棋局啊。Lena沒有試錯的資本，但很明顯那個男孩子有。

清醒的“壞”姑娘是最聰明的野心家，她活該得到世上她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