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六
章十六
在球隊大巴的窗口看到站在外面不遠處的Lena時，Ricardo驚得當即站了起來，撞到了後面上來的隊友，隊友疑惑地順着他的視線看出去，一眼就認出了這姑娘是最近報紙的常客。
“是女朋友嗎？”隊友笑問，然後看着這位一向以沉穩着稱的年輕隊友突變成毛躁小夥，Ricardo不太确定地讓他幫忙看清楚，那裏是不是真的站了一個高挑姑娘。
“你們是多久沒見了？連她的樣子都認不出來了嗎？”
“我沒想過她回來找我！”Ricardo一邊拿起自己的背包一邊急急地跑出去，“各位我先走了！”
隊友無奈地搖着頭笑了，對身邊的其他人調侃：“現在小年輕的戀愛啊，和我們當年一個樣。”
一鼓作氣沖到Lena跟前的他其實很想把她抱起轉圈，可還是忍住了，只是用充滿驚喜的眼神看她，舍不得錯過她身上一丁點變化，明明不過是半個月沒見面，怎麽像是隔了幾個季節呢？
今天的這場比賽是季前最後一場熱身賽了，他們獲得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而Ricardo更是在這場客場作戰的熱身賽中表現極佳——斷聯的日子裏積攢的委屈被他當汗水一樣在比賽中抒發了出來。
雖然他無意将場下的事帶到比賽裏，但一如自家弟弟所說的那樣，在不受其亂這件事上他是遠不如Lena淡定。
并且到了見面的這一刻，他甚至都不敢開口問她，最近過得怎麽樣，為什麽不聯系，是不是要到她去到意大利才願意給他撥個電話，更別說他很想聯系卻不怕打擾她的心路歷程了。
他從沒想過愛情有時候也是如此折磨人，在享受極致的甜蜜的過程裏還有如此的煎熬的時刻。
最後是Lena結束了這沉默的對視，“你今天表現不錯。”
這個開場白幾乎讓他跳了起來：“你看了我的比賽！”之前好幾次他都想給她門票，邀請她到現場看他的比賽，但又怕自己父母見到她會為難她，更怕的是她根本就對他的比賽不感興趣……
熟料她竟然會悄悄地主動到場，雖然身上并未穿一件有他印號的球衣，但這已經足夠點燃他心頭那把火，燒幹向來在她面前勉強維持的鎮定了。
“上帝作證，整場比賽下來，除了球門，我一直在想你。”一時口快，将心裏的真話說了出來，“一直忍着不聯系你，怕打擾你，又怕錯過你的道別，我真的……”
Lena的臉徹底冷下來了，“Ricardo你這樣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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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好幾秒，才感到這句話像一盤冷水将他從頭澆濕到腳，他垂下眼像一只可憐兮兮的大狗狗，張了張嘴想為自己辯解，卻發現自己所有的理由都很蒼白。
但他冷卻的心很快就因為Lena放在他頭發上的手暖了起來，她不甚熟悉地揉了揉他的頭，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她指尖的溫度。
剛洗過的頭發柔軟幹淨，Lena揉了一把便收回手，談不上是安慰但顯然态度柔軟了不少：“整場比賽下來你的表現毋庸置疑是最好的，我大概清楚你為什麽會一直想着我，但這并不是你分心的理由，或者你覺得這能讓你贏球，可這還是不對的。”
“據我所知你平常的球風不會像今天這樣，好幾次我都以為對方會抓住你處理球權時不夠細膩沉穩從而化解你的進攻，如果不是因為他們這次上陣的後衛都跑不過你，你覺得你有幾分勝算？”
原來Lena有在看他的比賽，還知道他的球風，Ricardo被巨大的喜悅沖暈，他的表情處于驚詫和喜悅中，眼巴巴地看着她嘴巴一張一合，整個人快被澎湃的喜悅擊倒。
“吃了嗎？”她突然問，Ricardo乖乖地搖了搖頭，“去吃東西吧。”
“你缺席賽後檢讨沒關系嗎？”
“我們今天贏球，而且明天就是休假了，教練沒有說要開會。”Ricardo突然想到什麽，笑着對Lena說，“可你特地在球隊大巴停車的地方等我，你也料到我會跟你走了吧。”
Lena輕輕笑了，“你這下總算聰明點了。”
但笑容沒有維持幾秒，Ricardo的臉又垮了下來：“你要走了，對不對，什麽時候的飛機？”
“後天的夜班機，行李已經收好了，不要來送我。”一句話打消了他後面所有想說的話，以及之後想做的事情。
這就是道別了嗎？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啊，盡管在焦灼的心理中過了這麽多天。
愛情啊，真的是讓人的心情忽上忽下，比得上坐過山車了。
“你以後踢球不要再想這些生活瑣事了，專注做好一件事，你會獲得更好的結果。”Lena話鋒一轉又回到了最初的話題，走在仍有餘溫的夏夜晚風裏，因為彼此手臂時而觸碰又分開，這心動讓他感到不真切。
她的聲音忽遠忽近，“我這次來見你，是想問你幾個問題。第一，你喜歡我，我知道了，但我和你目前是沒有未來可言的，你确定你還要繼續嗎？”
“我确定。”他不知還能說什麽來表白，只能按部就班地回答她的問題。
“第二，我不确定要不要接受你，你還要跑向我嗎？”
“我确定。”
望着Ricardo如此篤定的神情，她想說的那些不好聽的話都被風刮走了，她嗫喏着最後還是選擇閉口不言。也許有一天他決定抽身離開，回想起今天的篤定，她也不會覺得可笑，擁有過他的真誠，似乎也夠了，對愛情這個東西而言。
“第三，你清楚的我是一個很糟糕的人，你确定你對我的喜歡，并不是因為憐憫，不是因為你想拯救我嗎？”
“我确定，對于愛你這件事，我從來沒有像這一刻肯定。”Lena一直強調她與他的不同，大概正正是不同，他才無法控制地對你着迷，着迷到能夠摒棄自己以往堅持的信條。
從今天開始他要接受，Lena暫時離開他的生活這件事，光是想到此刻的心髒就開始慢慢裂開了。但他的難過只是持續了幾秒，就被Lena突如其來的吻治愈了。
她只是親了他的臉頰，神情仍舊是冷淡的，可眼神已經起了變化，“我很多事情都不确定，因為我即将會離開眼下的生活，去一個全新的地方接受挑戰；我沒辦法給你肯定的承諾，因為我可能會在新生活裏變成另一個人，而我從來不開空頭支票。”
“不過我現在可以确定的一件事就是我已經受你影響，變成自己讨厭的、那種會心軟的人了，這很不妙。我不确定這是不是心動，但我很确定戀愛這件事不在我計劃內，而且我不願意讓愛情操控我的頭腦，希望你也不要被影響了。”
明明平常都是他在講這種大道理，怎麽今天變成他在聽Lena說了呢？原來在他轉變的同時，她也被自己影響着。如果有什麽能比進了一個絕佳球更讓他快樂的話，那就是從她口中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了。
“我知道，你常說的，人生重要的事情有很多，而更重要的永遠是自己。”他說這話的時候不由自主有些哽咽，想起最開始對她的的心動，從暗戀再到熟識以後愛上她，時間也不長，卻像是把青春期所有的浪漫都透支了。
簡單地吃了晚餐，隆重地喝了祝酒，離開餐廳的時候兩個人臉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Lena是高興自己終于要邁向新生活，而Ricardo則是高興于Lena的高興。
“你等這一天等很久了吧。”
Lena迎着風伸了個懶腰，難得情緒外放的一晚，“是啊，等很久了。沒想到來得這麽快又這麽突然，多虧那天你去接我回來，其實我當時做了兩手準備，我沒想過你會來。你知道的，我遇到過獻殷勤的男孩子太多了，沒有一個像你一樣受得了我的。”
“當然我也沒有想讓誰受得了我，就連雇傭我的老板，我也只是維持基本禮貌而已。”
Ricardo不太同意地搖了搖頭，“你總說你惡劣，可你明明……”就不是。
“有時候不夠善良就是惡毒了。”Lena輕飄飄地丢出這句話，“只是你人好而已，哪怕你不喜歡我，但只要我向你求助，你一定會幫我的，不是嗎？”
“但如果對象是你，我會更迫切想要幫助到你。”想被她需要，也許那樣就能百分百留住她了，但他不能這樣自私，留在他身邊肯定不會是她的第一志願。
“如果哪天你對我只剩憐憫，我希望你能自動自覺離開我的生活，不要讓我開口趕你走。”她的嘴巴多毒啊，什麽難聽的話都能說出口，她想象不出那些刀子刺在他心上會是什麽樣的光景，接受過他的幫助，還那樣做實在是太不厚道了。
結果這句話讓他原本帶點離愁別緒的容顏一下子舒展開了，他在笑。
“Lena啊Lena，你這樣很危險哦，你已經對我手下留情了。”
Lena錯愕了幾秒也笑了，“不然怎麽說愛情是女人命運悲慘的開端呢？”
那麽他希望天佑他的愛人，他願意做悲慘的那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