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群裏又熱聊了一會,陸瑤一直對那個秘密避而不談,程韻也捧着手機笑而不語。

不一會,小米粥喝完,程韻看了下手表,已近淩晨。

告別了醫生往回趕,牌坊前的大十字路口已經恢複順暢,此時每個路口只有一名輔警在執勤,路上還有人,但比先前少了一大半。

這個時間章巧娟應該睡覺了吧程韻估摸着,一路回了家。

一開門卻見到程舟一臉不悅地抱着一堆衣服從樓梯上下來,冷冷瞥了一眼程韻。

快走到樓下房門的時候,回頭冷言道:“我房裏剩下的東西你不許動。”

“有什麽重要的東西麻煩現在搬走,以免後面說不清。”程韻換好拖鞋說。

“你!沒地方去還賴上這了?這個家不歡迎你!”程舟氣沖沖地吼。

“行了,行了,少說兩句。”章巧娟出來将程舟拉進房間內,關上門。

“還不是在國外混得不好,一聽說我們要弄房子,立馬跑回來搶了。”程舟的聲音故意擡高了一倍。

“就當收留了一個沒錢沒工作的親戚好了。”章巧娟是平常的音量,但門的隔音效果不好,程韻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哪個親戚會跑回來和我們搶房子?”

……

程韻不想再聽她們的談話,直接上樓搬出畫具去了陽臺。

站在陽臺上,她環望了一眼這座老式院子,一樓的白熾燈光灑在水泥地上,泛着冷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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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她很喜歡看夜幕之下的萬家燈火,那是一種溫暖的歸屬感。她向往有一天,有一盞燈是真正屬于自己的。

而眼下,這燈光只有淡漠的疏離。

她若想要這小房間,一幅畫就能買得起。可就算她不要,從法律上來說,她也有這個家的繼承權,又有什麽好争的呢。

只是這所謂的“親情”,比深冬的月光還要寒冷。

不知畫了多久,樓下的燈滅了,寒意如冰蟲,蠕動着爬進褲腿,程韻這才收了畫筆,起身洗了個熱水澡。

随後,她從行李箱裏取出一只小小的香薰機,滴上幾滴助眠薰衣草精油,又将臺燈轉了個方向,讓床頭的光線稍稍暗一些,最後打開聽書APP選了一本極為枯燥的S國語哲學理論書。

一切睡前工序完成,她這才安心地在被窩中翻了個身。

床邊的牆上貼着一堆海報,一張小照片上的熒光綠格外醒目,仔細一看,好像是交警的制服。

光線微暗,又離得有點遠,程韻看不清那人的臉,只是猜想定是哪位明星的劇照。

她又想起了兒時的某個極為驚恐無助的夜晚,就是這抹熒光綠,給過她唯一的安全感。

不知聽了多久才睡着,她只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境裏的天空在下雨,空氣潮濕陰冷,薄霧彌漫,像秋末冬初的森林。她獨自在森林裏奔跑,不知在追尋着什麽。

直到清晨的陽光穿過玻璃窗,刷子一般抹去了這一夜的夢魇。

程韻一早起床,關燈洗漱,趕去看望奶奶,還要陪同程正钰趕去城西交警中隊送錦旗。

***

南城很大,被波瀾的紫粼河分割成東西兩片。城西是南城新的市中心,與古色古香的老城東大相徑庭。這裏高樓林立,車水馬龍,是一座極具現代化的大都市。

程正钰帶着程韻開了一個半小時的車才到達城西交警支隊。

在同事的介紹下,程韻得知那天送奶奶去醫院的交警中有一位是他們的支隊長,當天是在執行公務回來的路上接到了調度。

“你們來的真不巧,我們隊長去開會了還沒回來呢。”張敬是那天的另一位交警,皮膚黝黑,笑容憨厚,帶着些許喜感。

張敬将程正钰和程韻引進辦公樓大廳,大廳的牆壁上挂着電視,上面正播放着宣傳片。

“這就是我們隊長。”張敬指着上面的人說。

程韻着看了一眼,暗道:“是他?”

“喲!這小夥長得可真帥啊。”程正钰又細看了一眼,說,“總感覺挺面熟的。”

“邵隊是我們警隊的顏值擔當。”張敬笑着介紹道,“警隊的交通知識宣傳片上有他,還被截取發在網上了呢,您一定是在哪看到過。”

“是嗎?有可能吧。”這個年紀的阿姨們都有一個愛好,就是見到長相甚好的小夥子,都會問,“那他有對象了嗎?”

“啊,這……”張敬腼腆地撓了撓頭,“我們邵隊……出了名的專注事業,不近女色。”

“不近女色?”程正钰笑了,只當是個玩笑。這個年紀的阿姨給人介紹對象,就連話術也是一樣,“那是沒有遇到對的人呢。”

不一會又補充道,“不過交警都挺忙的,找個女朋友不容易。”

程韻倒吸一口涼氣,她已經猜到姑姑後面要做什麽。

果然,程正钰湊近程韻,給她遞了個眼色:“想辦法要個微信。”

哎!終究還是逃不掉被催婚的命運……

程韻無奈地笑了一下沒說話,心想:這個邵隊長,不近女色好,不近女色好哇!

張敬正要說話,擡眼看見了落地窗外駛入一輛警車,眼神倏然亮起:“應該是邵隊回來了,阿姨,你們稍等。”

程韻也順着張敬跑去的方向朝門外望去。

警車停在一處樹蔭下,從副駕處下來一位身穿深色警服的人。他身材形高挑但不清瘦,身姿筆挺是軍人特有的氣質。

随後,他關上車門,一手夾着黑色筆記本,從樹蔭內向外走。此時陽光正好,斑駁的光點如跳躍的精靈,落在他白色的警帽和寬寬的肩上。警帽之下,臉頰的線條幹淨而隽秀。

他的膚色在交警中算是白的了,整個人走進陽光中的時候,仿佛被鍍了光。

遇到張敬的時候,邵啓銘停下來,側過臉聽他說了些什麽,接着擡頭看了眼屋內。

程韻見狀莫名緊張起來,她心虛地轉過臉去,正好看到液晶屏播放着的宣傳片裏,邵隊長正在解說一場交通案例,他眼神堅定,談吐從容,還時不時冒出當今熱門網絡詞彙,讓這場枯燥的解說變得生動有趣起來。

他的聲音很好聽,如陽光充沛的森林,幹淨、舒服。

這一切,讓程韻改變了先前對他清冷疏離的印象。

“你去送錦旗。”程正钰将錦旗塞進程韻懷裏。

此時程韻正想的入神,被突如其來的舉動吓了一跳。

“不不不不不!”程韻像接到燙手山芋,連忙擺手搖頭将錦旗推回去。

程正钰笑道:“這孩子,國外呆了這麽久膽子也沒練大啊。”

她知道程韻的性格,主動與陌生人打交道這種事是萬萬不願做的。

不一會,張敬和邵啓銘一起走過來。

程正钰主動上前表示感謝,展開錦旗交到了邵啓銘手裏。

程韻跟在姑姑身後,一擡眼,視線與邵啓銘撞了個正着,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邵啓銘禮貌地沖她點了個頭,程韻回了個盡量做得很自然的微笑。

合照的時候,姑姑刻意拉着程韻,将她和邵啓銘并肩站在了最中間。

最後臨別時,程正钰問:“小夥子,我真好像在哪見過你,你叫什麽名字啊?”

“邵啓銘。”

程韻:???

聽到熟悉的名字,程韻驚愕擡頭。

這次他們離得很近,那英挺的眉骨下,長而密的睫毛前端被燈光灑上了淡淡的霧氣,随着眼眸的張合忽上忽下,像秋風中搖曳的蘆葦,撩撥着她的心尖。

只可惜,不是她想的那個人。

“只是名字一樣而已…” 程韻心想。

有些失落又有些慶幸。

失落不是他,又慶幸不是他。

“邵隊長,有女朋友了嗎?”程正钰小聲問道。

“沒有。”邵啓銘慚愧一笑,笑得一邊的張敬目瞪口呆。

“那方便加個微信嗎?”程正钰轉手拉過程韻,拼命朝她使眼色,“手機,手機!”

“啊?”程韻愕了一下。

“這是我侄女,剛剛S國塞賓美院留學回來,也沒有對象,可以交個朋友的嘛?”

一邊的張敬捏拳抵着嘴唇輕咳了一聲,想着他們的邵隊又要拒絕人了,心裏暗暗惋惜。

“可以啊……”邵啓銘毫不猶豫地摸出手機。

“咳……”張敬捂住嘴,抱歉一笑,又抓了抓頭,故意裝作什麽也不知道地看向門外。

程韻和張敬都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

程韻心想,不就是掃個南城交警公衆號嘛,簡單!

于是,她配合地拿出手機說:“我掃你吧。”

“滴——”

跳轉過來的界面卻是微信號,頭像是白底棕色字,寫着四個字“熱愛工作”。

這不是公衆號吧?

程韻猶豫了一下,擡眼看了看邵啓銘,澄澈的眸中似乎透着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

她又看了看程正钰,姑姑悄然從背後給她豎起了大拇指。

“怎麽了?”見程韻還在猶豫,程正钰湊過臉來看了下手機。

“沒、沒什麽。”騎虎難下,事已至此,程韻只好點了“申請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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