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
第 51 章
程韻小心地問：“誰？”
她害怕聽到的是邵啓銘的名字。
陸瑤眉頭一蹙說：“袁、娅、若！”
“哦……”程韻悄悄松了口氣，“她去秦洲的酒吧看起來不正常嗎？你這是什麽表情呀？”
“我看見她的時候，她在吧臺和秦洲講話，我偷偷跑過去聽，好像說什麽如果是路人醉在外面大街上，就會把人帶走或者送回家吧，如果是她醉在大街上，頂多是喊司機來接，又不是不認識她家，為什麽不能送她回家。”
程韻仔細琢磨着，這話是有什麽可疑之處嗎？
陸瑤接着說：“然後秦洲答：那是因為路人沒有司機！”
“哈哈哈，秦洲這回答沒毛病。”程韻笑道。
“你別笑，聽我繼續說。”陸瑤拉着程韻接着說，“然後袁娅若說就算人家有司機，結果還是那樣。”
說到這裏，陸瑤也笑出來，“秦洲那頭豬，一本正經地跟人家裝傻說：那是因為他沒有司機的電話！”
“噗哈哈……”程韻嘴裏的豆奶差點噴出來，“這話還真像秦洲能想出來的。”
陸瑤睨了眼程韻說：“我不是說那頭豬，你就沒聽出袁娅若是在說一個人嗎？”
程韻拿紙擦擦嘴，眨巴着眼仔細回想了一下：“誰？……沒有司機電話的那個人？”
“冰go!！”陸瑤打了個響指，眉眼一挑，“好不好奇他們說的那人是誰？”
程韻：“不好奇。”
Advertisement
“靠！”見程韻一臉事不關己的樣，陸瑤也失去了繼續八卦下去的興趣，拿着手裏的煎餅果子狠狠咬了一口說，“真是個無趣的女人！”
“別人的家事還是少八卦為妙，有這時間多看書畫畫多好。”
其實見陸瑤這麽大張旗鼓地說八卦，程韻早就猜到袁娅若嘴裏說的那個人是誰了。只是她不想提，不想将這個話題再繼續下去。
情侶之間鬧矛盾甚至冷戰也不是稀奇的事，陸瑤和秦洲也有過。一到這時候，程韻就會聽到陸瑤吐槽秦洲不懂她，不關心她，和袁娅若的吐槽大同小異。袁娅若找秦洲無非也是吐槽他哥哥的這些，然後過不了一兩天就和好了，甚至好到恨不得用502膠将自己和對方黏一起，永不分開。
程韻反倒有點羨慕袁娅若還有可以吐槽的機會，而她，連這個機會都沒有……
***
霔雨霏霏，花落滿地。低壓的烏雲、潮濕的空氣，讓藏在心底的惆悵如細菌一般悄然滋生、蔓延。
數日之後的這天是清明，天空終于在夜幕來臨之前放晴。程韻穿着藍紫色海馬毛針織開衫站在工作室的窗臺。眼看着燈火初明，水中燈影，她突然想出去走一走。
提前收拾完畫筆和顏料，從包裏翻出一只粉餅和一只口紅，對着鏡子補妝。
她最近在跟陸瑤學化妝，靠着過硬的美術功底，她學得很快，兩天功夫就已找到合适自己的妝容。她還記得第一天帶妝回家遇到邵啓銘時，他驚愕又略帶受傷的表情。
邵啓銘以為程韻戀愛了，為了那個男人學會了化妝，穿花花綠綠的衣服。她看起來每天都很開心，他不開心，卻為她的開心感到開心。
程韻很“滿意”這樣的結果，她相信只要繼續下去，她的傷口就會像以前那樣慢慢結痂、愈合。
之後，他們似乎就這麽心照不宣地，慢慢淡出了對方的生活。
只是在每一個清晨時分，都會有一個站在樓下凝望窗臺的身影。在每一個夜幕之時，都會有另一個靜候燈明的身姿。
她會在透明的陽光房裏不敢點燈，看隔壁的樓上，他在陽臺跑步、健身、看書的樣子。
他也會在半夜歸家之時，摸黑上樓，倚在窗臺，靜靜看她在陽光房畫畫的樣子。
這幾天裏，袁娅若來了三次，曹辰駿每天都來。
袁娅若每次都打扮得很精致，待人熱情，很會說話，來的時候還會帶一些水果或小點心分給大家。
每次來一待就是一下午，她會安心坐在那給程韻畫，也會與程韻探讨畫作，談論生活，漸漸的，她們好像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但每次袁娅若提的最多的就是邵啓銘的媽媽如何如何喜歡她。
每到這時，程韻只能保持平常心與袁娅若談話，始終帶着事不關己的微笑，然後一遍一遍提醒自己他們是不可能的。
可是陸瑤和姜姜似乎對袁娅若有所芥蒂。陸瑤不但不承認是在為那句“完美未婚妻”吃醋，還吐槽程韻見誰都感覺是好人，只要是女的都覺得是美女。
曹辰駿每天都給全工作室的員工買奶茶，買點心，每天都不重複。搞得程韻實在過意不去，曹辰駿便指着程韻随手畫的一張小油畫說：“這張不錯，我喜歡。”
程韻說：“送你了。”
曹辰駿笑道：“奶茶換油畫，我賺了。”
程韻原本決定再好好請他吃個飯感謝他，恰逢清明節氣，曹辰駿要回老家祭祖，便約在了清明過後。她也趁機好好向他解釋清楚，請他不要再這樣了。
想着想着，程韻出了工作室，漫無目的地走在濕漉漉的街道上。雙手插着口袋，看着燈火下來來往往的情侶。好像全世界都在戀愛，只有她形單影只。
走着走着，她才發現前面是一家電影院，走過去一看，原來新上映了一部關于愛情的電影，看起來很熱門。難怪這麽多情侶。
程韻原本打算離開，卻聽見從影院出來的人說：“沒想到愛情電影能拍這麽好，看得我笑得臉疼，哭得心疼。”
“是啊是啊，而且畫面感真的太好了，每個鏡頭都美得像一幅畫。”
“還想刷第二遍……”
程韻駐足，好奇地看了一遍影院門前大屏幕上的宣傳片。
片名叫《他從霓虹中歸來》，演員陣容、畫面的色調、光感都是她喜歡的。細細想來，她已經好幾年沒有看過電影了。
反正現在也沒有別的事可做，也不想做什麽，最終，她決定買一張票進去看看。
不但買了電影票，還買了爆米花和快樂肥宅水。當她捧着滿滿一大盒爆米花，端着冰涼的可樂的時候，覺得像久違的幸福。可當她發現前後左右都是情侶的時候，覺得狗糧就已經吃飽了，還要什麽爆米花。
在這兩個小時的影片裏，她笑過、哭過、意難平過，最終見證了男女主一起勇敢追求幸福的結局。四周燈光亮起，觀衆開始離場，她還坐在那裏感嘆，幸好他們彼此歡喜，幸好他們都足夠勇敢。
出影院的時候，天已完全黑了。程韻繼續往前走，鑽進一家飄着香味的小面館。點了一碗熱騰騰的牛肉拉面，還加了雞蛋和小青菜。
面館的裝修很老，但生意很好。八仙桌與長條木頭凳的邊緣被磨得發亮，頭頂倒挂着油紙傘和南城最經典的六邊形花燈。
因為座位不夠，程韻只好與人拼座。對面的兩個女孩穿着制服，看樣子像在附近商場上班的營業員。倆人一邊吃，一邊刷手機，時不時相互看着手機讨論一番。
程韻總覺得從她們手機裏發出來的男人的聲音有點像邵啓銘的。她有意無意地豎起耳朵聽，但面館內太嘈雜，她聽不清。但要她打開手機自己去翻看，她又做不到。
以前刷邵啓銘的視頻刷多了，後來APP總是給她推薦類似的，現在她更加不敢看了。她怕一看見他，就更忘不了他了。
吃過面，身上開始暖和起來。但南城春日的夜晚，已起了絲絲涼意。
出了門繼續往前，來到一段修路的地段，只有一側有路燈，另一側的燈因為施工需要被拆除了。她又向前走了一會，想着過了這條路就能到市中心的商業街，可路剛走一段，前方的路燈閃爍了兩下，漸漸暗了下去，好像是壞了。
少了一盞燈，原本就有些昏暗的馬路變得更暗了。程韻怔住了腳，不敢向前。
猶豫了一下，她決定往回走。
剛走沒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了哭聲。像是個孩子。
她轉過頭循聲望去，沒有看到人，懼黑讓她躊躇在原地。她只好試探地問：“是誰在哭？”
黑影裏的聲音回：“是我……嗚嗚……”
聲音有些清脆，像是個男孩子。
“你……你在哪……需要幫忙嗎？”
“我就在這……你、你也幫不了我……”孩子繼續哭着。
程韻猶豫了半晌，終于鼓起勇氣走進黑暗。雙眼适應了黑暗之後，她看見壞掉的路旁是個公交車站，站臺長凳上坐着一個男孩，捂着眼正在哭。
程韻走過去，蹲在他面前問：“你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要我幫忙找你的爸爸媽媽嗎？”
男孩躬身将頭埋進膝蓋，很用力地搖了搖頭。
“那姐姐幫你打電話找警察蜀黍幫忙好嗎？”說罷，程韻掏出手機正要打電話，小男孩倏地将手擋在她的手機前。
“不要給警察蜀黍打電話。”男孩抽噎道，“他們會告訴我爸爸的。”
“嗯？可是你一個人在外面你爸爸更會擔心的。”
男孩別過臉：“不告訴他，他就不知道……告訴他，他會難過的……”
稚嫩的聲音講出這樣的話語，一下子擊穿了程韻的心。她不太懂男孩具體的意思，但鼻根已酸澀。
她溫柔地問：“那你能告訴姐姐，我應該怎麽幫你嗎？”
男孩想了一下，吞吞吐吐道：“我想見我的媽媽。”
程韻差點哽咽，她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她拿着手機說：“那你記得媽媽的電話嗎？”
“她的電話打不通了。”
“那你知道你媽媽現在在哪裏嗎？”
男孩點點頭：“清寂園墓地，九十六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