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鲛人語(七)

鲛人語(七)

樂靈的聲音震耳欲聾,鏡淮剛提起的火氣瞬間止住,扭過頭來看着還在喘氣的小月老,目光中的千言萬語彙成一個标點符號。

鏡淮:“?”

樂靈一口氣爬六樓,上來之後才發現宿舍有電梯,心情郁結到極點時又聽見了屋裏互放狠話的打鬥聲。

啊,心累。

他看也不看陰沉着臉的賈非竹,進來就讓紅線将他捆起來。

鏡淮見狀立馬舉手在胸前,目光飄忽地解釋:“我是自衛。”

樂靈面無表情地将視線落在他蹼爪上冒出的五根尖甲上,身後的紅線也跟着游移過來停在鲛人頭邊。

似乎不給個合理的解釋,一個大比兜就會旋風扇過來。

鏡淮将尖甲收回蹼爪,臉上挂着完美和善的笑容:“給他展示新美甲而已啦!”

樂靈瞪大眼睛,心道這樣荒謬的理由你小子居然也講得出來。

“噫,算了。”樂靈擺擺手懶得聽他胡扯,直接問他,“到底什麽情況?”

“還能什麽情況?”

鏡淮将經過給樂靈說了一遍,邊說邊暗戳戳地踢了腳地上一言不發的賈非竹,眯着眼笑道,“他什麽目的,大人你打聽了那麽久,肯定也心裏有數吧?”

樂靈皺眉:“你知道我跟來啊……”

“當然。”鏡淮的耳鳍動了下,淡淡的光澤在微卷的黑發間流動,他有些得意地聳動了下鼻子,對他說道,“鲛人的鼻子很靈的。”

樂靈歪頭:“海中汪汪隊?”

鏡淮:“……你如果想罵我是狗可以直說。”

“好的。”

樂靈很認真地對鲛人說,“你真狗。”

鏡淮:“……”

明明早就發現了異常還不說,害得自己一路糾結那麽久。

“行了行了,閑談到此為止。”樂靈想早點解決早點回家,他來到賈非竹面前,垂眼問修士,“鏡淮真正的筆友在哪兒?”

賈非竹雙瞳黑沉,無所謂地被捆坐在地上,像是沒有聽見樂靈的問話,悶着聲不回答,只是怨毒的模樣就像是條陰冷的毒蛇,只要放松警惕就會游出來咬你一口。

得,又是個犟種呗。

樂靈能察覺得出來,鏡淮現下倒是和善能說能笑的模樣,實際上怕是壓着火,若自己沒趕來制止,賈非竹還真的可能被撕成碎肉。

房間裏因為賈非竹的沉默陷入死寂,鏡淮失去耐心地蹲下來,裂開嘴就想咬:“算了,吃了再說吧,撕兩塊肉他就什麽都招了。”

賈非竹怒道:“你敢!”

鏡淮笑得肆意,尖牙發出森森寒光:“試試就知道了。”

“不不不,你給我等等……”樂靈瞬間抓狂,連忙拉着鏡淮衣擺瘋狂搖頭,生骨肉也不是這樣吃的。

“咚咚咚……”

沉悶的敲擊聲打斷了幾人的動作,樂靈頓住,看向聲音的來源處:“是不是有聲音啊?”

鏡淮的耳鳍輕扇,嫌棄地丢開賈非竹,來到客廳的白牆前。

他試着摸了摸,随後一拳砸在牆面。

“砰!”

牆面瞬間被砸出蛛網般的皲裂痕跡,細密的金光浮現出水紋狀的符文,樂靈好奇地走了過去。

鏡淮沒有停止的意思,一拳接一拳地砸下去,細小堅硬的鱗片也連帶着掉落在地與牆灰混在一起。

牆面似乎被什麽法陣加固過,格外難砸,但鲛人的力量不容小觑,就在鏡淮的蹼爪砸出個小洞将牆體穿裂時,樂靈的紅線游動過來。

紅線被樂靈操控着,對着水紋狀的符文跳躍輕點,靈巧地像條波動的游魚。

不過幾息,牆面就分為上下兩半,露出了裏面的暗道。

鏡淮:“……”

鲛人揉着拳頭,神情複雜地看向樂靈:“大人,你會解可以早點說的。”

不然會顯得他這樣小錘四十大錘八十的操作很傻逼。

樂靈無辜地聳了聳肩,表示是你自己要砸的不能怪我噢。

裏面的敲擊聲并未停止,似乎是聽見了外面的動靜,也敲得更大聲了。鏡淮往黑漆漆的暗道看了一眼,徑直走了進去。

黑暗陰冷的暗室裏,沉重的鎖鏈扣在青年纖細的手腕,體內的靈氣稍一調動,鎖鏈上繁密的符文就會浮現出暗紅的微光,電擊般的刺痛從手腕傳遞至全身。

“唔……”

宋輕舟脫力的垂下腦袋,汗水順着鼻尖低落在地,砸濕了又冷又硬的地磚。

暗室裏安靜得可怕,他已經分不清自己被關在逼仄的空間多久了。

宋輕舟一想到自己陷入這種境地全是賈非竹造成的,他在心底暗罵了句狗逼東西。

他真是眼瞎,只當那是位溫和禮貌的同門師兄,就算是聽聞他時常捕捉妖靈,也只是覺得這位師兄是正義感有點過頭。

所以當他問起與自己通信的對象時,宋輕舟才會老實巴交的告訴他,筆友是位南海鲛人。

那位鲛人先生經常在信裏描述海底的好風光,絢爛的珊瑚叢,設施齊全的海底城,還有沉船探險或者和海豚比賽的小游戲……宋輕舟相當好奇,将那些信保存起來方便自己回看。

一想到這兒,宋輕舟就有些懊惱起來他們糟糕的相識經過。

那是在南海集訓的夜晚,營地就駐紮在沙灘上,自己累了一整天,臨近深夜還要被奇怪的歌聲吵得失眠。

我不應該亂丢瓶子讓人爆頭的。

宋輕舟很認真的反省,尤其是在來往信件時暗自下定決心,如果鲛人先生因此破相找不到對象,那自己一定會好好負責的!

畢竟從信中的詞藻口吻來看,宋輕舟想象中的鲛人先生一定是位溫柔可愛,甚至有些孩子氣的柔弱少年。

他猶豫很久,終于在前些日子鼓起勇氣邀請對方來岸上面基,可惜……

“真是糟糕透了……”宋輕舟苦悶地想,如果當時自己沒有因為忙着趕論文,就随便把信交給賈非竹代寄就好了。

現在自己沒辦法出去,也不知道賈非竹要做什麽,如果鲛人先生因此遭遇不測……

宋輕舟難過得快哭出來,一邊念叨着鲛人先生對不起,一邊哐哐哐地砸鎖鏈。

一連串的敲擊聲中,外面忽的傳來一聲巨響。

宋輕舟吓得停止了動作,提着心靜靜地聽着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賈非竹嗎?

宋輕舟蹙眉,将砸到一半的鎖鏈藏好背在身後,面色凝重地注視着暗室唯一的入口。

“嗒。”

拐角處的門鎖應聲落地,沉重的石門被人推開。

沒有光亮的暗室忽然亮了起來,圓潤的鲛珠一如信中所描述的那樣,散發着瑩瑩微光。溫潤适度的光亮讓宋輕舟在被困已久的暗室裏莫名地生出一絲心安。

他似乎猜到了對方的身份,但是在真正看清來人時,也不由得怔愣在原地。

一副好皮相似乎是鲛人的基本特征。

茂密的微卷黑發披散在身後,金色的眼眸就像是漂亮的琉璃石,五官張揚又淩厲,帶着那絲屬于妖靈的邪氣,叫人第一眼就能被他吸引。

似乎是因為外面的動靜,黑色漸變的鱗片由淺至深從手臂漫延至指尖,那是只令人生畏的蹼爪,讓宋輕舟毫不懷疑,只要對方想,自己就能被他徒手撕成碎片。

就像麻辣手撕雞那樣。

束縛自己許久的鎖鏈被對方“咔嚓”一聲捏斷。

強大健碩,俊美得像是從漫畫裏從走來一樣。

只是,他與想象中纖細柔的模樣,真的……一點都不沾邊!

他還未從驚詫中緩過神來,就被人單手抱起,甚至還颠了颠。

宋輕舟貼着對方硬挺的胸膛,滿腦子都在想,到底是怎麽長得啊,為什麽會那麽大一只!

“你是……鏡淮?”宋輕舟試探着問道。

鏡淮的耳鳍輕輕扇動,眼睛似愉悅般眯起,目光專注地打量起懷裏的青年。

我的筆友,總算找到你啦!

瘦瘦小小的,臉上還因為鎖鏈符文的緣故有些脫力的潮紅,但是屁股很軟,聲音也很好聽。

聽見青年的問話,鏡淮心不在焉地點頭承認,寬大有力的蹼爪卻收斂了力度,克制得像個小毛賊,悄悄地摸了把人家的手背。

唔!摸到了!又嫩又暖,好摸!

心情大好的鲛人準備再摸一下,懷裏的宋輕舟卻忽然動作起來,掏出一疊信紙,不确定念道——

“親愛的筆友……今天在珊瑚叢和同伴玩扇貝殼的游戲,他們動作實在是太快……我撞在了礁石上……是不小心撞上的,絕對不是被別人推擠……總之只拿到最後一名……”

“這幾天天氣很好,我在礁石上給尾巴塗抹保養油,中途被一些同伴瞧見了……說了些嗯……一些玩笑般的話而已……我不怎麽在意……”

“海底城舉辦了幾場鲛人間的賽事……我因為身上的傷勢沒有上場呢……啊,不是被瓶子砸的傷勢……請不用放在心上……”

信件的茶言茶語被宋輕舟念出來,然後擰眉滿是疑惑地看向鏡淮。

他低頭看看信,又看看面前抱着自己像抱個玩偶般的高大鲛人,懷疑的目光簡直呼之欲出。

察覺到青年的視線,先才還有些得意的笑容霎時間僵在臉上。

鏡淮心裏暗罵着自己茶藝過了頭,把人設立得過于柔弱,現在貌似就要現場塌房。

柔弱又惹人憐愛的濾鏡被面前鲛人的身高腿長,渾身都散發着力量感的形象打破。

宋輕舟有種網戀奔現失敗的挫敗感,繃着臉面無表情地問道:“你長得……好像和信裏的描述不太一樣,不會是在騙我吧?”

黑發間的耳鳍不安地扇了扇,鏡淮無辜地眨眨眼:“如果我說……額,上岸前找海巫要了變出雙腿的藥水,這模樣是藥水的副作用,你信嗎?”

漂亮的小美人魚變人外大漢

宋輕舟:他是不是拿我當傻子(捂臉痛哭)

★晚點還有一更,謝謝大家追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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