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秦九回到石陣當中,遠遠便看到席緋清端坐在一塊石頭上,優雅娴靜。石陣下方的陣法發出的光比先前弱了許多,給周遭添上了一層朦胧的薄霧。

席緋清朝秦九看過來,微光不足以讓她看清楚秦九的表情,但大致能确定對方無恙,是以微微颔首表示問候,而後便施施然站起身。事情辦妥,也該離開了,她看得出來,這陣法只剩下一根紐帶牽着,必要時一戳就破。很顯然,眼下還不是為浮樓州解困的時候,起碼,浮樓州還沒做好準備。

走進了些,席緋清方才微蹙着眉頭盯着秦九,頓了片刻,才開口道:“你的簪子呢?”

秦九“嗯?”了一聲,仿佛是剛剛才知曉木簪不見了,“許是方才沒注意丢了吧,不要緊。”

席緋清淡淡地應了一聲,看向秦九的目光略有些深意,此地光線淺薄,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這人五官顯得柔和了許多,雖仍是昳麗鋒利的,但分明像是位女子。是男生女相呢,還是……罷了,總歸與她無關。

秦九環視四周,指尖穿過眼前的屏障,做了一個輕輕叩擊的動作,微弱的音波擴散開來。

很快,遠處響起一聲長嘯,不久,一只墨藍色的巡鳐朝着秦九游過來,行至不遠處時變成了小心翼翼地挪動。

巡鳐是一種長着翅膀的魚類,能在水中和天空中自由行動,當然,這要排除深海。不過,這只巡鳐能在墨池中生存,自然也受到了邪力的影響,單單從外觀上便與其他不同。

秦九沒等着那只巡鳐緩緩挪過來,而是直接走了過去。

席緋清對這只巡鳐的存在有些意外,她先前也用神識探過這片墨池,并未發現任何生物的跡象,但現在想來,一是它們已被邪力浸染,更何況身在一個到處都是邪氣的地方,從氣息上壓根分辨不出來,二是她從未想過,這世上還有另外一種不同于靈物之外的生物。

但是,秦九對這個世界的真實,好似格外了解。想到這裏,席緋清側眸看向秦九,但只看到了秦九因步伐被撩起的發尾以及左耳上那枚銀色的耳釘,在昏暗的空間裏,微亮如星辰。

秦九踏上巡鳐的脊背,回眸招呼席緋清上來。

席緋清點了點頭,很快跟了上去。

巡鳐載着兩人一路向上,直至沖破水面,在空中滑翔。

秦九撤掉兩人身上的屏障,沒等她開口,便聽席緋清開口問道:“被邪力浸染過的生物,為何能正常接觸靈氣不受影響?”聲音聽起來有些困擾的樣子。

“因為空中本就靈氣與邪氣共存,當然,也不止這些,無非是濃度的問題,你可以簡單把它們理解為光元素和暗元素的關系。”秦九解釋道。

“但它們之間的關系對于如今的修煉之道來說,卻更接近于其本質。”席緋清不笨,甚至可以稱得上聰慧過人,很快便找到了關鍵。

秦九聞言輕笑了一聲,算是默認了這種說法。

得到了答案的席緋清面色反倒有些難看,以往在她的認知裏,邪力是那些邪魔歪道用人命祭煉出的東西,邪惡狠辣,或者說,這眸中意義上是所有人的“共識”,而這種觀念的源頭,早已完全不可考。

“為什麽,它叫邪力?”席緋清輕抿了抿唇,眉頭微蹙。

秦九看向席緋清,輕勾起唇角,眸中一片薄涼,“因為它輸了。”

席緋清還想問什麽,但秦九的住所已經到了。

秦九躍至屋頂,回眸看向席緋清,晚風将她的發絲吹得有些淩亂,連帶着整個人都顯得随性了幾分,“真想知道的話就自己去找答案吧,席院長。”

席緋清同樣從巡鳐的背上下來,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卻又被秦九給叫住了。

“別忘了答應我的事。”秦九接着道。

席緋清掃了她一眼,淡淡地開口道:“我會守諾。”

秦九笑了笑,“那麽,再見。”

席緋清随口應了一聲,而後便徑直離開。

與此同時,那只巡鳐一聲輕鳴,在秦九的頭頂盤旋幾圈之後,便向着墨池歸去。

秦九坐到屋頂上,望着巡鳐離去的方向發呆,不過片刻,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無星無月,在觀天宇麽?”

秦九剛想回答,卻感覺到了發間那人指尖的溫度,不由一愣,“你……”

“別動。”莫景站在秦九的身後,垂眸盯着她,神情專注。她用手攏起秦九散落的發,而後用一根長長的發帶綁起。

秦九盯着越過肩頭輕揚起的發帶,一時有些發怔。

“好了。”莫景收回手,行至秦九身側,坐了下來。

秦九側眸看向莫景,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看不出任何端倪,好似方才的舉動再正常不過。秦九盯着她看了許久,才陡然發覺眼前的不是莫景,而是沈京墨。

良久,沈京墨側過頭,與秦九的視線對上,精致的眉眼不見任何情緒,“好看嗎?”

“好看。”秦九眨了下眼睛,頗有些“受寵若驚”的意思。

沈京墨眸中笑意一閃而過,不過須臾便又恢複成了冷淡的模樣,道:“好看就多看會兒,別移開眼。”

秦九別開臉,輕咳了一聲,努力壓下嘴角的笑意,耳根微微發紅。

“又不好看了?”沈京墨幽幽地開口,眸光落在秦九精致的側臉,眼底似有什麽在翻湧。

秦九收拾好心情,決定轉移一下話題,“你,是來和我吃晚餐的?”

沈京墨收回目光,淡淡道:“你很想我走?”

“怎麽會。”秦九道,“但我說不想,你會留下嗎?”

“會。”沈京墨語氣平靜,“只是會麻煩一些。”

“……”秦九沉默了片刻,她很清楚,這樣只能讓那個人更快發現這裏有異,是的,更快,發現不過是早晚的問題而已,“你回去吧。”

沈京墨微蹙起眉,“你很想我走。”這次換成了陳述句。

秦九有些哭笑不得,這都哪兒跟哪兒啊,“你在我心裏,走不掉了,行了吧?”話出口,秦九卻突然愣住了。

沈京墨眸光微微閃了閃,同樣沉默不語。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滞,良久,沈京墨開了口,“你覺得我是剛到麽?”

“嗯?”秦九似乎沒明白她在說什麽。

沈京墨掃了秦九一眼,接着道:“我聽到你方才對席姑娘說的話了,你對浮樓州動了恻隐之心?”

“算不上,只是想看看它的将來而已,如果這也算是恻隐之心的話,那我們彼此彼此吧?”秦九看向沈京墨,眸中笑意如同揉碎的星光。

沈京墨對此不可置否,但還是道:“如果它有将來的話。”

秦九笑笑,擡眸望向濃墨一般深邃的夜空,“你這種時候來我這兒,是我今天動靜又搞太大了?少司命,沒有你給我善後我以後可怎麽辦啊?”

“是大司命。”沈京墨淡淡地開口,“那就少做點需要善後的事情。”

“大司命?”秦九挑了下眉,“程遂古那老頭兒挂了?”

“煩,殺了。”沈京墨語氣随意,稀松平常。

秦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頓了一下,又道:“如果你需要肩膀的話……”

沈京墨聞言側眸看向秦九,“不需要,需要點別的,你給嗎?”

秦九一呆,“需要什麽?”

沈京墨沒說話,只是就這樣躺下,頭枕在秦九的腿上,而後閉上了眼睛。

秦九将人往懷裏摟緊了些,眉頭微微蹙起,眸中情緒有些許複雜。

夜涼如水,冷風拂過時秦九輕抿了下唇,正準備叫人回屋,卻發現沈京墨好似就這麽睡着了。

頗為無奈地彎了彎嘴角,秦九将人抱起,真的有這麽累麽?就這麽睡着了,也不怕着涼。唔,好似還真不怕,畢竟修士的身體素質強得離譜。

不管怎麽樣,秦九還是把人抱回了屋裏,蓋好被子,順帶點了安神香。

做完這一切之後,秦九坐到了椅子上,随手掐了一道法印,進入了修煉狀态。秦九剛剛進入金丹期,境界尚且不穩,還需要好好鞏固一下。

至于沈京墨,是真的睡着了。一夜好夢,只是,夢到了些以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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