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孤辰峰，方西境白發白須，面容嚴肅地站在正殿中。

正殿中零星幾盞燭火搖曳，冷風吹開案上書籍的紙頁，細微的翻頁聲讓整個空間顯得愈發冷清。

兩只貔貅盡可能地放輕腳步，試圖躲在方西境的視線死角偷溜過去。

然而，這無疑是癡人說夢。

“過來。”方西境冷冷地開口，聲音裏壓着幾分怒意。

兩只貔貅慫慫地對視了一眼，還是跑了過去。萬一真把老頭兒惹急了，不給他們發琉金怎麽辦？

方西境掃了這兩只貔貅一眼，“嘴裏叼着什麽？”

貔貅把錦囊放在方西境的腳邊，沒說話。

方西境拿起來看了一眼，臉色陡然一變，“這是……這塊我沒收了，靈脈晶礦你們兩個自己分。”

“為什麽？”貔貅語氣幽怨。

“就是，那是我們找到的。”

方西境冷哼了一聲，“誰準你們來孤辰峰的？”

“我們就是好奇來看看。”

“你都沒收東西了，不會扣我們俸祿吧……”

方西境盯着這兩只貔貅，頗為無奈，“行了，你們兩個回去吧，未經許可，不許再來孤辰峰，聽到了嗎？”

“哦。”

“好吧。”

打發走了兩只貔貅，方西境凝眸盯着輕微搖曳的燭火，淡淡地開口：“出來吧。”

秦九自一扇屏風後走出，嘴角挂着極淺的笑意，“掌門。”

方西境掃了秦九一眼，“秘石之事，莫與他人提及，記住了？”

“掌門放心。”秦九不急不緩地說道。

方西境點了點頭，接着道：“明日來逍遙殿參加早修，到宗門數日不曾露面，像什麽樣子。”

秦九嘴角的淺笑僵硬了一分，“好的。”

方西境滿意地點了點頭，接着道：“盡管放心，你的同門都是很好相處的人。”

秦九默了默，扯出一個微笑，“我明白。”

“好生休息，修煉不可急于求成。”方西境撂下這麽一句話後就直接離開了。

秦九沉下眸子，略一思量，雷劫之事雖然用秘石糊弄過去了，但若是往後進階時都得受一次雷劫，難免引來懷疑。

想到這裏，秦九用神識凝視丹田中的元嬰，那是縮小版的秦九，一襲黑色長袍，袖口領口是金色的暗紋，裙角的星光墜了零落。她雙目緊閉着，掌心托着一方精致的蓮臺，蓮臺上盤坐着一個被金光包裹的小人，小人的眉心是屬于北帝的圖騰秘紋。

她的元嬰确實特殊了點，也難怪招惹來了雷劫。雷劫本身不可避免，只能想辦法讓別人看不見了。

一轉念，秦九想到了那兩只貔貅，在綁票和尋一處秘境之間猶疑了半晌，還是決定将此事暫時擱置，嗯……畢竟她還是準備在這裏安安心心當個把月米蟲的，還是不要。-，·1太跳的好。

是的，秦九到這裏最基本的目标就是做一個平庸、中規中矩的花瓶。秦九與北帝差別越大，對她就越有利。至少也得保持到鴻川大會的時候。

翌日，秦九準時來到了逍遙殿，而這時，殿內已經來了不少人。

秦九掃了一眼整個大殿，只剩下三個位子，還都在方西境的眼皮底下，不由一陣無語。

正在這個時候，方西境朝秦九招了招手，而後指了指自己眼前的位置，道：“秦九，你坐這裏。”

秦九心裏突然冒出想低調做個透明人根本就是想太多的想法，但她還是忍住了，不能放棄，就算不能低調，她也可以當個高調的花瓶。

在殿內其他人的注目禮下，秦九相當坦然地走到那個位置坐下，端的是少年如玉、舉世無雙。

秦九剛一坐定，殿外又進來一人。

那人身姿挺拔，劍眉星目，眸光尤其深邃，氣場很強，叫人很難與之對視。他一進殿，殿內衆人便紛紛問好。

“大師兄。”

那人淡淡颔首，行至秦九左側坐下，坐下之前，很是自然地掃了秦九一眼，而後便目不斜視。

秦九注意到了他放在一旁的長刀，這是一個刀客，行的貌似是霸道，這是秦九的第一感覺，不知是對是錯。

他坐定後，殿內安靜了一瞬，沒過多久，便又開始問好。

“大師姐。”

這自然是秦九右手邊那個位置的主人，秦九回眸看過去，這是一個氣質如蘭的女人，落落大方，渾身透着股溫柔又疏離的感覺。

她微笑颔首，擡眸時目光恰好與秦九對上，微愣了一下，随即恰到好處地點頭致意，不顯親昵同樣不失禮數。

在她落座之後，方西境沉聲道：“早修正式開始，秦九，今天由你來寫清音律。”

“……”秦九嚴重懷疑方西境喊她過來就是為了這個，秉持着不能太跳的原則，秦九微歪了歪腦袋，很是無辜地開口，“可是掌門，我不會。”

方西境十分淡定，仿佛已經預料到秦九會這麽說，直接道：“在你大師兄和大師姐裏挑一個，他/她寫，你照着抄一遍。”

“……”秦九眨了眨眼睛，行吧，抄就抄吧，“寫清音律累嗎？累就大師兄，不累就大師姐吧。”

大師兄和大師姐同時看向秦九，大師兄臉上沒什麽表情，一雙眸子深邃無垠，很難說其中究竟是探究還是薄怒；大師姐嘴角仍含着淺笑，只是總覺得略帶深意。

氣氛稍微有些微妙，最終，還是大師姐站了起來，輕笑道：“那還是我來吧。”說着，行至一旁的案臺前，攤開竹簡，又看向秦九，道，“過來吧。”

秦九依言走了過去，有樣學樣，攤開一個空白的竹簡，執筆蘸墨。

大師姐側眸看了秦九一眼，見她準備好了，沒有多說，直接開始書寫。每寫一個字，大殿一側的光幕就會同步出現一個字。

清音律的書寫開始的時候，殿內衆人都閉上了眼睛，進入了修煉狀态。

秦九很老實地跟着大師姐一起抄，起初還不覺得這清音律有什麽，但時間長了，秦九不由微微眯起眼睛，這清音律，好似對精神力的消耗很大。

因為秦九的精神力本就強悍的緣故，對精神力消耗的感知反倒有些遲鈍。直到清音律全部抄寫完畢，秦九還跟個沒事人似的。

方西境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不錯，藍容修的眼光還是可以的，是個好苗子。

大師姐看了秦九一眼，垂下眸盯着案臺上的清音律若有所思。

這次早修，方西境壓根刻意安排秦九去抄清音律的，或者說，他叫秦九來早修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這個。

早修結束後，秦九立馬就被幾個人給包圍了。

這幾個人裏面，包括了大師兄和大師姐。經過一個話痨的熱情解釋，秦九終于知道了眼前這幾個人是怎麽回事，大體上就是第一仙宗這一代的嫡傳弟子，加上她，剛好湊夠了九個人。

當然，眼下在這裏的只有八個，因為還有一個是左傾意。

大師兄名為天玄，家中應是富貴人家，吃穿用度都是頂尖的，用話痨的話來說，就是一副少爺做派。天玄對此不置可否，倒沒有因此生氣。

大師姐名為燕晚秋，家中應是大世家，克己守禮，用話痨的話來說，就是禮儀完美得不似真人，反倒溫柔得讓人覺得格外有距離感。燕晚秋對此也只是笑笑，十分大度。

至于這個話痨，叫高釋之，據說從小的志向就是當個說書先生，後來被父母硬是送上了修煉一途，為此還鬧了好久，直到後來發現靈力能讓他的聲音傳得更遠。

秦九對這人有些哭笑不得，怎麽說呢，太熱情了，讓人不知道該怎麽拒絕的那種，自黑也是很有一套。

第一仙宗有三大主峰，四座副峰，修什麽的都有，例如天玄用的是刀，而燕晚秋用的是琴，高釋之用的是符。除此之外，還有醫道等等，可以說，第一仙宗幾乎包括了浮樓州所有的修煉體系。

“哎對了，你們知道這次的外出任務嗎？”高釋之突然開口問道。

天玄目光沉沉地掃了他一眼，“什麽任務？”

“我就知道一說這個大師兄肯定感興趣，最近屍詭宗太跳了，在我們第一仙宗的勢力範圍伏擊了不少散修。根據宗門的查探，他們在無鸠山那邊有一個據點，估計幾十個人吧。怎麽樣，有沒有興趣？”高釋之有些興奮地說道。

燕晚秋盯着高釋之，“師弟，你确定這是已經發布的外出任務？不是你自己打聽來的？”

高釋之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嘿嘿，大師姐不要拆穿我嘛，話說你們真的不想去？”

天玄冷冷地掃了高釋之一眼，高釋之縮了縮脖子，直覺後脖頸在冒涼氣。

“大師兄……”高釋之弱弱地開口，正準備解釋，卻聽天玄吐出一個字，“去。”

高釋之一喜，連忙看向燕晚秋。

燕晚秋淡淡一笑，“去。”

“那就這麽定了，秦九，你也一起。”天玄直接拍板，末了還不忘帶上秦九。

秦九默默無語，這怎麽還有她的事？她也沒說要去啊？

燕晚秋看了秦九一眼，笑得格外溫婉。

“你們幾個，當我不存在是吧？”方西境目光灼灼地盯着這幾個人，沉聲道。

“……掌門。”

“師父。”天玄微蹙着眉頭，凝眸看着方西境。

方西境掃了天玄一眼，輕咳了一聲，“那就你們四個，其他人不許去，嫡傳都跑出去像什麽話。”

“多謝師父。”天玄道。

“行了，散了吧，明天再去，做好準備，莫輕敵。”方西境接着道。

從頭到尾，秦九都沒插上一句話，直接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鹹魚計劃，基本宣告失敗。但秦九轉念一想，雖然她不能不去，但她可以劃水啊，這麽一想，似乎又有動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