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狂風驟起，黑雲壓城之際，秦九卻是笑了，信手撕了天空的一角，勘破假象之後，是碧空如洗。
幻境之外尤是幻境，昊天帝瞳孔驟縮，強烈的失控感萦繞在心頭，無端發慌。不，不可能，實力才是王道，神明又如何，如今還不是不堪一擊。這個念頭掠過腦海的同時，昊天帝已迅速出手，罡風所至，石破天驚。
秦九向後撤了一段距離，負手間分神降臨，神光離合中，墨發黑袍的分神掌心翻覆，天地倒轉，昊天帝被裹挾其間，辨不清方向，僅有的理智也徹底被颠覆。
“我不服！什麽神明，什麽天命，只把萬物蒼生當做蝼蟻，可笑！我不信這天我翻不了！”昊天帝盯着那突然出現的分神，目眦欲裂，他自是清楚如今已是甕中之鼈，但他不想認輸，也不能認輸。周身靈氣彙聚成巨大的靈氣漩渦，仿佛要借此沖破這天地的束縛。
秦九看向昊天帝的眼神十足悲憫，“愚妄之人，你可曾為你口中的萬物蒼生做過哪怕一件事？”
昊天帝咬牙，“閉嘴！”
“愚者，不可救。”秦九寥寥幾字為昊天帝的結局畫上句點，天地傾覆之際，衆生皆為蝼蟻，泯滅，無聲無息。
無鸠視線牢牢鎖在秦九身上，半晌，等秦九轉身與她的視線對上，才恍然似的開口問道：“對神明來說，萬物生靈都是什麽？”
“萬物生靈，就是萬物生靈。”秦九淡淡地開口。
無鸠顯然并沒有理解秦九話中的意思，但也無妨，這不就是衆生一直在追尋的道嗎？秦九無意傳道，她也無意入道，只是随口一問罷了。
突然，秦九轉眸看向天際，那尊分神與她做了相同的動作，只是神光漫天，反倒難以辨認真實。
“你在等什麽？”無鸠蹙眉問道。
秦九輕笑了一聲，“等一個結果。”
“……你以前說話不這樣的。”無鸠有幾分無語，怎麽，神明就一定得說話神叨叨的嗎？
“我費勁周折，為的正是這個結果。”秦九于是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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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鸠皺眉，“我還是沒懂。”
“神隐時代，是神明的末日，這方天地，很快将誕生屬于自己的天道，真正的天道規則，但這裏的生靈，顯然并沒有做好準備。”秦九話裏多了幾分惆悵，“一旦天道時代開啓，這裏将會分崩離析。”
“什麽叫沒有做好準備？”無鸠并不是很能理解。
“說出一個蒼穹堪稱領袖的人。”秦九直接道。
“……”無鸠直接陷入了沉默，最出名的不就是昊天帝嗎？剛被你宰了。
“一個都找不出來，更遑論其他。大道式微，天道時代的降臨會成為一場災難。”秦九開口道，“我能看到戰争、饑荒、屠殺、瘟疫，看不到一絲轉機。到那時，蒼穹再無修煉一途，無數生靈滅絕，避無可避。”
“沒有辦法改變嗎？”無鸠有些遲疑。
“神隐時代是大勢，天道時代亦是大勢。”秦九回道，這話，便是無法改變的意思了。
“所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延緩天道時代降臨的時間？”無鸠問道。
“你可以這麽理解。”秦九道。
“要怎麽做？”
“以身為祭。”秦九沉聲道。
無鸠瞬間愣住了，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秦九掃了她一眼，料想她應是誤會了，于是解釋道：“別想太多，我已經做過這件事了。”
“……”無鸠略微有些無語，好家夥，她還以為是真的要用一個神明的隕落來祭奠。
“而且，你以為那麽多的神明都去哪兒了？”秦九瞥了她一眼，“這是神明難以改變的宿命，很難想象，如今的人們，居然以神明為目标。”
無鸠心情略微有些複雜，沉默半晌，又問：“他們，去哪兒了？”
“化身天地，成為永恒。”秦九悠悠開口。
“那你呢？你會怎麽樣？”無鸠緊緊盯着秦九，問道。
秦九挑眉，“我？我不是正在等結果麽？”
“那她呢？”無鸠接着開口。
秦九微斂起眸子，輕輕摩挲指尖，半晌，才輕聲道：“她會成為司掌命運的唯一神，進而成為天道。”
“什麽意思？什麽叫唯一神，那你呢？”無鸠皺眉。
秦九輕笑了一聲，“我不是早就不是神明了嗎？”
“可你的分神……”無鸠覺得自己要被秦九繞暈了。
秦九微微歪了歪頭，“分神是神明，不代表本體是啊。我仍在鑽研自己的道，沒那麽快凝出神格，興許能等得到天道時代的來臨。”
無鸠沉默了半晌，很想罵人，什麽變态的道，分神直接成神了本體居然還不是？
正在這個時候，天際突然爆發出濃郁的墨色，沉沉暈染開來，泾渭分明，仿佛是在與另外一邊的天空分庭抗禮。
秦九擡眸，視線落到那片墨色時眸光微閃了一下，像是浮光卷起漣漪，其中意味看不分明。
而後，龍吟聲與獸鳴聲混雜着，響徹整個蒼穹，一黑一白兩個影子越過墨色的雲層，朝着秦九狂奔而來。
無鸠懶洋洋地倚在藤蔓上，掃了那倆道身影一眼，慢悠悠地開口：“什麽東西？來找你的？”
秦九随口應了一聲，面色寡淡。
“主人。”
“秦小九！”
秦九閃身避開撲過來的秦小白，一臉黑線地看着對方在地上滾了一身塵土，而後頗為嫌疑地開口道：“我說秦小白，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現在的體重？”
秦小白晃了晃身上的塵土，而後開口道：“臭小九，本大爺肯抱你是看得起你好不好？你居然敢嫌棄本大爺胖？”進階以後的秦小白已經是一只大貓了，随便一撲都能把人撲倒的那種。
“是你太沒有自知之明了。”秦九道。
秦小白哼了一聲，“這麽長時間沒見，你居然沒想本大爺！”
“想。”秦九揉了一把秦小白的頭，道。
“主人。”龍隐的聲音仍舊沉穩，只是難免多了幾分欣喜。
秦九輕笑了一聲，開口問道：“一切還順利嗎？”
“順利，沈司命說她不急着來見你，所以……”龍隐開口道。
“什麽叫不急着來見我？她在幹什麽？”秦九蹙眉。
“她……”龍隐剛說出一個字，便被一種難言的奇妙感覺所包裹，這來自神明賜福。
秦九微愣了一瞬，随即輕揚起嘴角，“蒼穹何其有幸，能見證一個神明的誕生。”說完這句話，秦九便消失在了原地，山不就我，那只能我去就山了。
無鸠在原地與這一龍一獸面面相觑，半晌，覺得無聊，便兀自走了。剩下一龍一獸默默無語。
半晌，秦小白氣得跺腳，憤憤道：“虧得我們急匆匆地跑來，沒說幾句她就撇下我們自己跑了，太過分了。你說，她去哪兒了？”
“還能去哪兒？”龍隐幽幽道。
秦小白切了一聲，“又去找壞女人，本大爺不比她好玩嗎？臭小九。”
龍隐瞄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開口：“你若不走，便自己在這兒待着吧。”說着，便直接走了。
“哎，你等等本大爺。”秦小白大喊道，連忙追了上去。
另外一邊，秦九現身的時候，沈京墨正緩緩睜開眼睛，墨色的眸底一片通透，仿佛蘊藏三千世界，仿佛清泠一方鏡湖，秦九的模樣映在其中，澄澈，無瑕。
眷族占據酆都，緩慢恢複生機，得益于新王的誕生，以及神賜的洗禮，好似瞬息便恢複了活力。但要繼續發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沈京墨的神格來自于撥亂反正的功德，誕生于蒼穹天地，得蒼穹天地承認，最佳的天道具象神選，最适合于緩沖兩個時代的對撞。
“你利用我。”沈京墨緩緩地開口，看向秦九的目光沒多少情緒。
秦九抿唇，“我不否認。”
“我還有剩餘價值嗎？”沈京墨接着開口。
秦九蹙眉，“不是你想的那樣。”
沈京墨向前邁出一步，朝秦九伸出手，墨色的衣袖襯得掌心如玉，“手給我。”
秦九伸出手，下一秒，便被沈京墨勾住了指尖。
“秦九，神明有感情嗎？”沈京墨淡淡開口。
秦九皺眉，“你如今不是應該最清楚不過嗎？”
“我有，你有嗎？”沈京墨盯着秦九，眸光深邃。
秦九張了張嘴，好半晌，吐出一個字，“有。”
“在你還是元初之神的時候，有嗎？”沈京墨接着開口。
秦九微愣了一下，“你問這個，是什麽……”
“你只需回我，有，還是沒有。”沈京墨緊緊盯着秦九的眼睛，似乎是想從中窺到些什麽。
秦九微垂下眸子，輕聲道：“沒有。”
沈京墨聞言，輕笑了一聲，“總也是有什麽，脫離出你計劃之外的，對吧？”
“嗯。”秦九低低地應了一聲。
沈京墨深深地看了秦九一眼，而後道：“秦九，認罰嗎？”
“認。”秦九幾乎沒有猶豫，直接道。
“好。”沈京墨揚起唇角，“罰你吻我。”
秦九一怔，擡眸看向沈京墨，似乎還有幾分沒反應過來。
“不肯？”沈京墨蹙眉，松開秦九的手，“那便算了，今日法則難縛往日……”
沈京墨話還沒說完，便被秦九堵上了唇，發絲在風中糾纏，暧昧難明。
沈京墨眸光輕閃了一下，閉上眼睛。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秦小白念叨着，把龍隐擋在身後，雖然并沒有起到實際作用。
龍隐很是無語地白了秦小白一眼，“真覺得非禮勿視你能不能背對着啊？”
“本大爺不，哼，壞女人又勾引小九！”秦小白氣呼呼地說道。
“誰教你這些的？”龍隐嫌棄道。
秦小白鼓着腮幫子，就是不肯說。
龍隐懶得理他，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個眷族的長老幹的，成天就教小屁孩兒這些？
秦九額頭青筋暴起，拂袖将這倆貨扔遠了點兒，而後回眸看向沈京墨，擡手掩唇，輕咳了一聲，“我……”
“我還沒罰完。”沈京墨悠悠開口，“你不會以為這件事這麽就算結束了吧？”
秦九抿唇，“任你罰，我都受着。”
“是嗎？”沈京墨似笑非笑地盯着秦九，半晌，才輕吐出一句話，“如果我說，我想渎神呢？”
秦九視線微凝，“你，還是我？”
沈京墨将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幾分，而後在秦九耳側低聲吐出兩個字，“我們。”
“好。”秦九完全是一副予取予求的态度，整個人顯得尤其乖順。
沈京墨遂輕笑了一聲，道：“那就罰你永生永世，愛我，至死不渝。”
“你确定這不是獎勵？”秦九挑眉。
沈京墨悠悠道：“我可沒說我會愛你，神愛世人。”
秦九當即擰起眉頭，“世人不包括我嗎？”
“不包括。”沈京墨淡淡回道。
“如果你承諾不偏愛他人，那我勉強接受你不愛我。”秦九于是道。
“好啊。”沈京墨似笑非笑地開口，旋即吻上秦九的唇，“我不愛你，直到這一吻之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