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跳下
跳下
28跳下
付守約說得太動人了,再多說幾句她都快答應了,但陳紫念忍住了。
她的良心遭不住。
宋子岚整個人都處于茫然的狀态,腦中的話還停留在付守約那句話:我會武。
他會過神來,在付守約快睡覺時瘋狂搖醒:“老大!你告訴老板娘你會武功了?!”
付守約:“……”
這都過去多少個時辰了,你才反應過來?
“她早就知道了。”付守約漠然道,“她一直都知道我救的她。”
宋子岚:?
他震驚地睜大眼,像被誰打了一巴掌似的,臉頰一吃疼:“所以這段時間,我一直叫老板娘不要忘記我的救命之恩,在她那裏蹭吃蹭喝,我一直吹噓在救她的時候有多帥,一直吹噓自己武功多牛逼的時候……她都知道不是我?”
付守約無情:“是的。”
“……”他一屁股坐在付守約的床榻上,覺得忽然對這世間沒什麽念想了。
丢人丢到京城他姥姥的丈母娘家了。
“能不能睡覺?”
“不能,”宋子岚有氣無力問,“她還知道你的身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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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不知道。”
“那你說你會武,你還去救她。”
“我不知道這兩者有什麽聯系。”
宋子岚恨鐵不成鋼地看着他,直言直語:“你說!你是不是看上人家老板娘了!”
難怪最近他瘋狂地發現付守約對老板娘特別好,最開始他還以為是因為查案,現在越看越不覺得是在查案。
跟了他這麽多年!
哪次查案對女人好過!
還是個結過婚的女人!
這下,付守約清醒了,睡意迅速散去。
從床上坐起來,眼眸上下煽動着,頓了頓,朝宋子岚問道:“我喜歡她?”
“……我記得幾年前吧,”宋子岚幽幽地看過去,“你爹為你找妻子最得勁的那段時日,那麽多的大家閨秀在茶樓等你,你硬是一個都不去見,說忙着公務。”
“好不容易有個姑娘遇見你,摔在地上,手腕都擦破了,嬌滴滴的,你硬是沒看她一眼,去扶旁邊一個摔倒的大娘。”
“還有次抓賊子,當時異常危機,一邊是賊首,一邊是嬌弱姑娘,你竟然就這樣将姑娘丢給我們,去抓賊首。”
道了這麽多,他其實就想說,老大在他心中一直是個公私分得特別明的人。
為了救陳紫念的店鋪,而暴露自己功夫,除了真愛,他找不到其他理由。
“這多危險啊……”他道,“如果不小心暴露……”
“你說的有道理。”付守約打斷他,若有所思,根本沒聽他後面說的話。
宋子岚:?
他說什麽了就有道理。
“想來這段時間的心情是這種原因。”付守約道,贊賞地看了他一眼,“看不出來你還有聰明的時候。”
宋子岚:??
您突然罵什麽人?
想通了付守約便困意襲來,後面還有一場惡戰,他卻睡得異常舒坦。
付守約睡得舒坦,陳紫念卻整整一晚沒睡。
商大谷傳來消息,時間定在了後日傍晚,說心疼她,特意選了個好日子,宜跳崖。
張晗一臉茫然地問:“跳崖是什麽意思?”
張晗不清楚,一直生活在西街附近的阿明卻清楚的不得了,整個人臉色煞白,張嘴時,被陳紫念呵住:“阿明,過來幫我搭個手。”
“別管他……”陳紫念安慰張晗,“他恐吓我們不是一天兩天了,反正也沒生意,你先去讀書啊,晚上付守約就來。娘先去外面買個東西,要晚些回來。”
她這樣說着,卻叫上了阿明,來到聖佛崖。
“老板娘你是瘋了?”
這段時間太多人說她瘋了,陳紫念還能笑出來,将手中的銀子交給他:“這是這段時間的銀子,你幹得不錯,多給你一點。”
她頓了頓,在阿明的抖動中,柔聲安慰道:“如果我……回不來的,晗晗的以後,你讓她一點。”
“你為什麽不跑?”
“你沒聽他說過嗎,方圓百裏,都是他的地盤。”陳紫念道,“你那日沒看見他的目光嗎?那是篤定我會落在他手中的目光,我前腳跑,他後腳就知道了,反手抓我個現成。”
想來想去,也許待在西街更安全點。
到時候再連累個張晗,人現代女主還沒穿過來,身體就死了,一本小說還沒就結束,真是厲害。
阿明張了張嘴,嘆了口氣。
又想起曾經的慘案,悲傷地搖搖頭:“可你會死的。”
“你幫我做個東西,”她說,“也許就不會死了。”
陳紫念讓阿明找熟人買了幾根長繩,便于量長度。
古代有種工具叫做風箱,能起到打氣的作用。又買了不少皮囊後,讓阿明利用風箱對皮囊充氣,一個比她小一點的氣墊初步形成。
她在腰間系上繩子,拿着小刀,背着皮囊準備一步步下去:“你去多叫些兄弟啊,一會兒聽到一聲脆響後,就将我拉上去。”
阿明小雞啄米一般點頭。
她想着将氣墊放在這洞裏,不至于到時候跳下來的時候摔死。陳紫念膽子大的很,以往常去蹦極和攀岩,對一些技巧也是有經驗的。
此行危險,但若要命,倒也不至于,最多端個腿和胳膊。雖然想着疼,但總比一直和商大谷糾纏不清的好。
她兢兢業業地計算着,有些害怕又不免覺得很刺激。心中安慰自己,綁架都逃出來了,跳崖能自己掌握的事,豈不是更容易。
她一點點爬下去,爬進了崖中央的洞中,剛把氣墊放好,戳破一個小氣囊制造清脆的響聲,示意阿明能将她拉上去了,就在這時——
一道黑影從遠處,以極快的速度朝她的方向蕩過來。
只聽見“砰”的一聲,黑影落在地上,一半身子有幸觸碰氣墊,而另一半身子直接與石塊地相撞,狠狠抽搐着。
“啊——”她驚叫一聲,被吓了一跳,腦子嗡的響了一下,只剩茫然。
太陽從懸崖的邊緣落下,将湛藍的天空染成了血一般的金色。
阿明渾渾噩噩地往回走,耳邊竄着他好幾個來幫忙的朋友。
“剛才那男人,不是你老板娘請的教書先生嗎?”
“不是老板娘跳嗎?他怎麽……”
“時間不是定在明日嗎?為何今日他會跳下去?”
“天哪我看他根本沒猶豫。”
“商大谷還在他媽再一旁說話呢,他一眼沒看,只問了一句——說話算話?”
“得到商大谷點頭後,頭也不回地跳下去了。”
“這哪是書生啊,這是真漢子!”
是啊。
阿明整個人呆滞住,明明約好的是明天,為何會在今日跳。
老板娘還在下面,但他當時看見商大谷後,整個人一步也不敢往前,像老鼠一般躲在暗處,雙腿發軟,不敢停留地離開。
他手裏拽着錢,還是老板娘給他那些,感覺自己是個沒用的畜生。
但他只是個可憐的打工人,他不想和商大谷扯上一點關系,他害怕。
“咱們還拉老板娘上來嗎?”
“誰他媽去啊,反正我現在不敢去。”
“要去明天再去。”
陳紫念懵在原地,耳朵還回想着剛才聽見的聲響,仿佛有骨頭裂開。
她明日是不是也會這樣?
這人又是誰?
他跳下來幹什麽?他也是被商大谷殘害的人?
陳紫念心中砰砰砰的跳,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預示了什麽。
渾身都在叫嚣着,讓她靠近。
落地的人瞬間陷入了昏迷,臉頰側在一旁,她輕步靠近,挪到了他臉頰的那面。
在看清灰塵掩埋的那張臉時,陳紫念猛地倒退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腦中轟然一片,眼前甚至看不見白日的餘光。
紅色的血液滲出來,将雪衣染紅。卻原來,黑影并非穿着黑色的衣衫。
卻原來,跳下來的人,根本不是她。
陳紫念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如注往下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