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吃什麽

吃什麽

庭院深幽,新綠染枝,天空一貧如洗,藍得透亮。

商大谷穿梭在走廊中,寒涼氣息撲鼻而來,手心的字條發着濕意。

推開最深處的一扇門,剛一走進去,被在脖子處感到一陣冰涼,刀光影閃,商大谷雙腿一軟,猛地跪在了地上。

“傅大大大……大人。”

屋內排着兩列桌椅,這正中央坐着一人,藏在一團屏風後面,傳來一道粗粝陰冷的嗓音:“丢人。”

脖子上的刀沒有收回去,商大谷跪在地上,兩股戰戰冒着冷汗:“大人,您一說我馬上就放人走了,絕對沒有為難她!也不敢對她有多餘的想法!”

得到屏風後的人示意,門口的黑衣男子收了手中的刀,冷漠地站在一旁。

“記住,”屏風後的沙啞嗓音冷呵,“平時作威作福我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了,生意人最講誠信,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商大谷忙道:“是是是,您說的是。小的還是第一次見您放過一個女子,那女人花容月色,年輕貌美,其五髒六腑應該十分不錯,放過她真的不可信嗎?”

不可惜嗎?

當然可惜。

屏風後的人底沉沉地笑了笑:“看過貓捉老鼠嗎?”

“什麽?”

“抓一次,撓一下。再捉一次,再撓一下。”那人道,“直到将它撓得頭破血流,無處可逃,體會最後的絕望,那時的肉,才是最美味的。”

他手中的老鼠,是他的,終究翻不出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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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大谷不知為何就想起曾經躺在漆黑小屋中,那些案板上的女人們,那種絕望和恐懼,當時他見了便渾身難受,只有上面這人,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

商大谷微不可查地抖了抖,而後聽見傅大人問:“一月後計劃收衣服,可準備好了?”

“快了快了,再有一個女人,就齊了。”商大谷立馬道,

屏風後不滿:“不要耽誤了時機。”

“定然不會的,前幾次哪次耽誤了,大人要相信我。”

屏風後沒再吭聲,屋內陷入寂靜。

商大谷小心翼翼地往上看了一眼,瞥了那把明亮而鋒利的刀,瑟縮了下脖子,只覺得這京城的傅大人做事,比他還強盜頭子:“那傅大人……之前我們說好的……”

“放心,這票做完後,就會提攜你進京城。”沙啞的嗓音笑着,仿佛在砂紙上摩擦,“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們生意人最講究的,就是誠信。”

宋子岚收到暗線消息,二十天後團夥有行動,頭目會到,是一次抓人的好時機。

他第一時間便将消息遞給了付守約,往日見着消息就停不下來的老大,沉穩地躺在床鋪上,沉穩地将紙條銷毀,沉穩地開口道:“不急,我還需躺幾天。”

誠然,老大此前受了重傷,躺一躺也是應當的。但他琢磨着,從受傷到現在,老大已經躺了十一天了,身體都變軟了,怎麽還不見起身活動?

老板娘的店鋪生意都恢複如初了,顧客絡繹不絕,老大怎麽還不起身去吃美食,就等着老板娘往家裏送?

他又怕有內傷,專門找李行風問過,李行風坐在“念回”店外說的是:“他的身子原本較他人好些,又習武,傷口愈合得快。此番修養用的都是我貼錢給他的最好藥材,已經好了個七七八八了。”

而在“念回”店內說的是:“付公子這個傷啊……哎,好在他身體健朗,不然這次定然是兇多吉少,神醫也無力回天。照顧的人定要細心,定要溫柔相待,才能讓他好得更快。”

宋子岚:?

通常這時候,在店裏的陳紫念便坐不住了,找了個理由便起身往他家趕去。

剛才是宋子岚還一頭懵,覺得李行風說話怎麽颠三倒四的,莫不是腦子出了什麽問題。後來這樣的說辭多了,他漸漸悟出來。

——這貌似是老大某種不可外露的計策。

“總算是看出來了,”李行風感嘆,“有苦不能說,真話不能語的痛苦,終于能對人傾訴了。”

宋子岚:“……”

他老大為了每日得到老板娘春風般溫暖的照顧,委實,太不要臉了一點。

陳紫念端了滋補粥和雞湯來,整個室內飄香四溢。

付守約撐坐在床榻上,面色比之昨天紅潤了一些,因着躺了好些天的緣故,染上幾分病态,竟看着比往日還要清秀俊朗。

他慢吞吞道:“喂我。”

陳紫念将雞湯放在他面前:“你自己吃。”

他繼續慢吞吞:“手臂使不上力,畢竟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去,骨頭只裂了那麽一點,不足挂齒。”

陳紫念看了他一眼,望了一眼身後,無可奈何地端起碗來。

她做飯是真好吃,此番雞湯中加了當歸黃芪,竟聞不出藥香,反而與雞湯的鮮味融合得特別好。

若不是他非要裝出個病號的樣子,至少能吃三碗。

但他現在是個柔軟的病號,得忍着,還得食欲不振。

裝柔軟他最是在行,沒一會兒就面無表情推開雞湯,道:“吃不下了。”

陳紫念就有些心疼。

喜歡的人為她受傷,本就是一件心動的事兒,還是生命重量的受傷,她的心頓時軟了一半,小聲道:“那你對什麽有胃口,我給你做呀。”

自從穿過來,她莫名其妙成了娘親,更多時候表現出堅強獨立的一面。其實也不過是年輕的女子,她也會心軟,也會撒嬌。

撒嬌也會很好聽。

陳紫念眯着眼回味了一下,發現時付守約的目光有些奇怪。

“什麽都能做?”付守約緩緩道。

“當然了,”不是她驕傲,也不是她吹噓,她做飯能力真是超級好,“粵魯川淮四大菜系,不說樣樣精通,但凡你能點出來的,我都可以給你做。”

付守約沉吟片刻:“我覺得我想吃的這個,你不一定能做出來,也不一定想給我吃。”

陳紫念覺得自己的業務能力受到一定的屈辱,放下豪言:“絕對能,你先說。”

“這可是你說的,”付守約頓了頓,就在陳紫念如此純潔的目光下,驀地湊上前,快速地将唇瓣壓上去。

陳紫念:“……”

男人熟能生巧,不再淺嘗辄止,舌尖靈活地撬開她的鑽進去,同她生色地糾纏在一起。

此前因為有傷在身,兩人接吻便是接吻,親嘴便是親嘴,他擡不起手來做多餘的動作,斷掉的那根肋骨也控訴着不讓他運動的幅度太大。

此刻他情不自禁擡起手來,心中有亂七八糟的想法時,才發現肋骨不痛了,手也能擡起來了,可真真是救死扶傷的好絕招。

但礙于他正在裝柔弱,此刻他嘴上一邊親吻,一邊用沒斷的那根手臂,單手用力,将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陳紫念驚呼一聲,嘴唇在燭火光照下亮晶晶的耀眼。

在床上躺了十幾天的某氣血方剛·非柔弱書生·精力旺盛的付大人,內心有些發癢。

陳紫念靠在軟綿綿的棉被上,鼻尖竄進一絲藥香一絲衣物的皂角香,男人與她身上的氣息相互混合着,是禁不住的氣血方剛。

臉頰“唰”的一下就紅個透徹。

“你幹嘛呢?”

付守約抓住她的一只手貼在臉上,在溫暖的被窩裏,溫度特別高,熏得熱氣騰騰。

陳紫念的色澤更加紅潤,猛地将手伸出來,拍了一下他:“不要臉。”

“這有什麽不要臉的?”付守約挑眉,“這不是很正常的事?”

“這不正常,這哪裏正常。”她都快結巴了,緊張的心跳聲一下快過一下,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想坐起來,卻發現被牢牢地禁锢在原地,無處可逃。

男人的手勾了她小指一下,放進溫潤的唇中,沾上了滾燙的唾液。陳紫念咬緊了下嘴唇,特別熱,頭角都是薄汗,心跳快要蹦出來時,悶哼出聲。

忽然腦中閃過了什麽後,她愣愣地看着他,愣愣地問:“你的手好了嗎?”

付守約的動作停住,腦子罕見空白一片。

他們現在的姿勢是他在上,她被壓在身下。他一手和她交織着,一手需要支撐自己不讓自己壓着她,支撐着身體的那個手臂,恰恰是傳說中斷了的那個……

付守約:……

陳紫念:?

“你她媽真好了?”她愣了一下,腦子忽然轉過來,“腿呢,你的斷腿也好了?”

其實她的第一反應倒不是他騙了她,而是他居然好的這麽快,不會剛好骨頭又斷了這類的,而看他此刻臉不紅心不跳,氣不虛人不喘,甚至有點尴尬。

陳紫念眯着眼,意識到不對勁:“所以你什麽時候好的?”

“嗯……我若說剛剛,你信不信?”付守約沉穩地說。

“若我說我現在想打斷你的腿,你信不信?”陳紫念皮笑肉不笑。

原以為會起到震懾的效果,沒想他卻揚唇一笑,搖頭:“不信。”

陳紫念:?

他壓下來,呼吸湊到她耳畔,微麻蘇癢,胸腔在震動:“你打不過我,而我現在不想讓你。”

他不想讓她,只想吻她。

付守約低下頭再次将她禁锢在床榻上,吞沒了她的所有聲音。

而此刻,一個人悄然的伫立在房門外,手裏端着一碗藥,原本是想端進去的,耳朵卻竄進屋內的聲音,讓她停下了腳步。

張晗雙手微微顫抖,臉色如紙一般雪白。

元宵節快樂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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