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綠茶青梅

綠茶青梅

A市一中的籃球場上,教練吹響了一聲短哨。

激烈的比賽後,崔一涵替換下場。他随意地挑了個位置,跟幾個要好的男生在籃球場的邊上席地而坐。

今天是高二5班的主場,旁邊的觀衆席上坐了不少女生,其中大部分都是沖着他來的。

剛升高二的他身高已經達到了一米八,英俊的外貌,配上爽朗的性格,優異的成績。在衆多同齡女生的私下讨論裏,他人氣一直居高不下。

對于觀衆席上這些心懷愛慕的女孩,崔一涵早已習慣視若無睹。他随意坐在地上,剛低下頭從書包裏摸出手機,面前便籠罩了一片陰影。

不知道何時,一個女孩子站在了他的面前。

球場上的下一輪比賽還在繼續,鮮少有女孩子會在球賽還沒結束的時候走到球場內來,崔一涵有些疑惑地擡起頭。

面前的女孩冰肌玉膚,明眸皓齒,她穿着從未見過的黑白校服,白皙秀麗的臉蛋上眼眸清澈,黑色的齊腰長發光滑細膩如名貴綢緞。

像是從畫裏拓出的江南煙雨,柔弱美人。

在看清她的臉時,崔一涵有片刻的怔愣。

在跟秦言朝夕相對的一年裏,見多了秦言這朵冰肌玉骨的高嶺之花,他還以為自己早就對美色免疫了。如今突然見到這個陌生的少女,還是頭一次感到了難以用言語形容的驚豔。

面前的少女稍一彎腰,不知從哪裏掏出一瓶水,幾縷黑發從腮邊垂下,襯得她肌膚皓白如凝脂。

她笑起來兩頰各有一個淺淺梨渦,甜美的能令人眩暈。伸手将水遞給崔一涵,長長的黝黑睫毛像蝴蝶一樣撲閃,她目光崇拜地問道:“你就是崔一涵?”

旁邊幾個哥們朝他擠眉弄眼,嫉妒羨慕,表情不一。似乎是她的美貌太過攝魂奪魄,面對女孩子定性一向很好的崔一涵在這個素未相識的少女面前忍不住也失了分寸。下意識接過水之後,他有些莫名緊張地說道:“是的,我是崔一涵,你是?”

面前少女笑盈盈地說道:“我叫蘇飲月,剛轉到A中高二5班,今天來教導主任處報道,參觀下學校。”

她伸出一只手來,崔一涵手忙腳亂地伸手,同她握了握手。

蘇飲月的笑容甜美可人,短暫交握之後,她不留痕跡地抽回了手。

崔一涵被她的明眸善睐和甜美嗓音迷得有些發愣,不由自主地說道:“我早聽說過了有個新同學要來——”

但是沒想到是這麽仙姿玉色的新同學。

蘇飲月點頭道:“今天聽說5班是籃球賽主力,所以就過來看看。”

她長睫撲閃,俏皮一笑:“聽說5班有一對金童玉女,兩個人是一中的風雲人物,在整個A市都名列前茅,又都是俊男靓女,這事情都傳到我們X校來了。都說百聞不如一見……”

崔一涵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旁邊幾個哥們正等着時候揶揄他,連忙嬉鬧道:“崔帥還不承認呢?!早說了崔帥和秦言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現在名氣大的都傳外校去了!”

說罷一陣嬉嬉笑笑。崔一涵跟他們笑罵道:“去去去,可別亂說!”

有人接着瞎起哄道:“崔帥可別不好意思嘛,有人可親眼見到你跟秦言晚自習後還在教室交頭接耳呢!”

崔一涵笑罵着伸手去捂他的嘴,恰好偏過頭,沒看到蘇飲月楚楚動人的臉不着痕跡地掠過一抹陰沉。

等他們嘻哈了一陣,崔一涵這才轉回頭來,放下水,熱情地說道:“對了,蘇同學既然今天第一天來,肯定對學校還不熟吧?要不要我帶你四處轉轉?”

蘇飲月纖細的手指在胸前一縷黑發上纏了纏,笑容帶着恰到好處的歡喜:“那可真是要勞煩崔同學了。”

……

一中是A市最好的學校。

今天萬裏無雲,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玉蘭花香氣。校道兩側種着數丈高的玉蘭花樹,樹上繁花盛開,綠意間粉白點綴,綠化帶上則是一叢叢鬥色争妍的玫瑰。

蘇飲月顧盼生姿,透過枝葉間隙,四月正好的陽光在她白皙剔透的肌膚投下淡淡的光影斑駁。春風帶來玫瑰花香,如同她的微笑一般甜蜜醉人。

四周的學生在看見她的那一刻,都不由自主地頓了頓腳步。

俊男美女,走在一起,總歸是吸引人眼球的。

在路過的學生們的竊竊私語裏,崔一涵走在前面,替她不厭其煩的講解着校園的大部分建築,談論一些出名的校園轶事。

蘇飲月配合着他,看似全神貫注的點頭附和,但其實心早就飛到了九霄雲外。

在去年聽說秦言是轉校到一中之後,今天崔一涵給她講的大部分事情,她都已經提前了解過。

走到學校後山花園蔭涼下的噴泉的那一刻,似乎察覺了什麽,蘇飲月忽然停下了腳步。

隔着噴泉濺射的水珠,有人與她遙遙相對。

蘇飲月嘴角微挑,忽然伸手拉住了崔一涵的袖角,微微仰起頭,嬌憨地說道:“我有些渴了。”

她那雙清澈無辜的眼睛像上了十萬電伏,霧氣朦胧地眨了眨。就算是常常被少女表白的崔一涵也全然不能抵抗,只覺得自己好似跌入了什麽早已精心布置的陷阱。

他被電的暈暈乎乎地點頭,連臉上情不自禁地泛起紅暈,不自然地說道:“那你在這裏等着,我去給你買水。”

蘇飲月乖巧地點了點頭。

崔一涵朝着校內超市的方向離開。

四周再沒有旁人,除了——

蘇飲月望向站在噴泉另一側的秦言。

今日春光明媚,校園的後花園風景雖好,但白天鮮少有人來,現在正是飯點,更是無人問津。

四周草木随風飄搖,百花齊放五彩缤紛,立在繁花叢中,映襯得美人更加灼目。

秦言穿着一中的校服,她淨身高一米七,比蘇飲月高了差不多7公分,放在同齡女生中,簡直是引人注目的一道□□。

對蘇飲月來說,更是如磁場一般可以緊緊吸附她目光的所在。

校園批發裁剪的上衣下是窈窕細腰,短裙下擺是白皙修長的腿。秦言亭亭玉立的身姿歷來都可以吸引很多同齡男孩子的視線。

何況她還有那樣一張明豔端莊的臉。

與蘇飲月我見猶憐的嬌美模樣截然相反,秦言是完全的禦姐長相,風姿卓絕,眉眼冷豔,沉默時,從頭到腳都散發着凍人三尺的疏離,在校園裏是公認的禁欲系冰山美人。

秦言懷裏抱着一本書,似乎剛是在這裏看書。

蘇飲月慢悠悠地走到噴泉前,伸出手,接了一捧飛濺的泉水,臉上露出厭惡的神情,用了些許力氣,搓了搓剛剛拽住崔一涵的那只手。

她甩了甩水珠,站起身來,朝着一言不發的秦言微挑嘴角,綻放出一個極為甜美的笑容:“姐姐挑人的眼光,過了這一年,還是不怎麽好呢。”

四周沒有別的人,秦言撇了她一眼,置若罔聞,不置可否。

蘇飲月笑得越發柔情蜜意,尚帶濕潤的手指慢條斯理地梳理自己腮邊的黑發:“一個照面,就被我使喚着做事了。姐姐,你這小男朋友再過幾天,怕就要易主了。”

她撇了撇嘴,嘆了口氣,說道:“姐姐的魅力越來越不行了,之前在X市,姐姐的愛慕者們,我想約出來,還得大費一番周遭。”

秦言終于開口了,聲線又低又磁,一如她那禦姐的長相,清冷禁欲,讓人心弦微微一動:“你覺得,他會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難得秦言會回應她的挑釁。

蘇飲月甜甜道:“那不然呢?從小到大,只要是姐姐的東西,我就想搶一搶。”

秦言看着她,懷裏抱着一冊書,臉上沒什麽表情,淡淡道:“那你可以試試。”

蘇飲月剛要開口,崔一涵的聲音便響了起來:“秦言,你也在這裏啊?”

他手裏提了個袋子,一路小跑過來,語氣頗帶驚喜。秦言轉過頭,看向崔一涵,竟然破天荒地露出一個淺笑:“我一直在這裏。”

蘇飲月被她這個罕見的笑容給擊中,先是震驚,繼而惱怒。

要知道,在蘇飲月的印象裏,秦言從小自控力極強,喜怒不形于色,鮮少會在旁人面前露出笑容。

蘇飲月跟秦言以前兩家是對門鄰居。鄰裏常走動,蘇母和秦母都是争強好勝的風火性格,由鄰裏表面和氣的關系發展成塑料姐妹,又生下了同齡女兒,自然是整天撺掇女兒要壓過對方一頭。

蘇家和秦家表面維持着和氣,而作為小輩的蘇飲月和秦言從小就被衆人拿來比較,從記事開始就明争暗鬥。

但從幼兒園開始,蘇飲月就事事被秦言壓了一頭。

小到幼兒園編麻花小紅花獎,大到高中學科成績,蘇飲月沒有哪樣能贏得過她。

最可惡的是,連寫給秦言的情書也比蘇飲月的多。

這一點更是令蘇飲月想破腦袋都想不通。明明自己才是更甜美動人,花見花開,為什麽暗戀她秦言這張冰山冷臉的人會更多一些?!

崔一涵也有些詫異秦言會突然微笑,他怔愣了片刻,有些不知所措。不過在旁人看來,這不知所措的模樣,顯然是因為害羞。

如今更想不通的是,她跟這崔一涵的關系當真如同傳言那樣,金童玉女。當着她蘇飲月的面,都會直接對他露出這樣溫柔的微笑了?!

蘇飲月臉色一沉,忽然楚楚可憐地開口道:“姐姐,我真不是故意的。”

秦言眯了眯眼,知道她又要掏出她那慣用伎倆了。

蘇飲月這人向來是為勝過自己一頭而不擇手段,幾乎每個給秦言寫過情書的男孩子都被蘇飲月半途截胡,對她迷得七葷八素之後又被火速抛棄。

一年以前,秦家出了變故。他們賣掉X市的地産,從X市搬去了A市。秦家搬家之後,秦言自然也跟着搬走,轉學到A市一中。

而這些年蘇家風頭愈加強盛,生意如日中天,後來又搬離了小別墅,在X市買了更大的莊園。

一年秦家搬走的時候,蘇飲月為此還跟父母大鬧了一場,非要跟着秦言一同來一中,多半是又想在其他地方壓她風頭。

她倆闊別了一年,今日一看,蘇飲月出落得真是如清水芙蓉,比以前更加楚楚動人。

但性格真是一如往昔,絲毫未變。

崔一涵疑惑地問道:“怎麽了,蘇同學。”

秦言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蘇飲月一副無辜的模樣,睜大眼睛,小心翼翼地說道:“崔同學,我不知道你們的關系……剛剛我讓你帶我過來,只是我不熟悉路,沒有向這位姐姐示威的意思。”

說罷,她眼裏浮現淚光:“姐姐就算誤會我,也不能誤會一涵哥吧……”

崔一涵聽得一頭霧水,但隐隐約約也猜得出來個大概。他看了一眼蘇飲月,又看向秦言,疑惑地問道:“秦言,你對蘇同學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他下意識的袒護讓蘇飲月悄悄地勾起了嘴角。

秦言又是笑了笑。

蘇飲月被她的笑容再次擊中,說不清是惱怒,疑惑,氣憤,還是旁的奇異感覺,心不由自主地快了幾拍。

這樣一個禁欲系美人一而再地朝着自己微笑,确實容易讓人心跳加快,大腦缺氧。

崔一涵也有些迷茫了,秦言似乎心情大好,抱着書走過來,在蘇飲月面前站定片刻,配合她唱這一出戲,聲音清冷帶了一絲揶揄:“學校也逛完了——現在知道我們的關系了吧?”

蘇飲月心裏咬牙切齒,演技卻是爐火純青,嘴上裝作善解人意道:“今天真是勞煩崔同學了。姐姐只要不誤會一涵哥就好了。”

崔一涵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問道:“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秦言一只手抱着書,一只手挽住崔一涵的胳膊,微笑道:“沒什麽意思,我只是給了她一巴掌,警告她離你遠一點。”

崔一涵大吃一驚,秦言卻毫不分說地拉着他離開,好似十分親熱地說道:“我們走吧,我餓了,中午餐廳裏說有鲈魚燒——去晚了可就沒有了。”

這還是秦言第一次主動順着蘇飲月的戲,扮演一個壞女人的角色。

看着秦言和崔一涵挽着胳膊,蘇飲月心裏只覺一陣邪火直沖天靈蓋。她像是氣急了的刺猬,渾身倒數尖刺,臉上的笑容再也扮不下去,陰沉地盯着秦言。

崔一涵被拽着走,被她剛剛的話吓了一大跳,又被秦言突如其來的熱情給驚吓到,不由自主地想甩開秦言的胳膊回去看蘇飲月。

奈何秦言的手好像鋼鐵一般,雖纖細卻有力,緊緊地挨着他,見他不斷想回頭,立刻低聲威脅道:“別回頭——借我用會兒你胳膊又不會斷。”

崔一涵頓時叫苦不疊。

秦言心情甚好,臨走時,她回頭朝着立在原地,臉色陰沉的蘇飲月嫣然一笑,做出挑釁的嘴型:“蘇同學可要加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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