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入v三合一
入v三合一
蘇飲月的确是能歌善舞。
以前蘇母發現蘇飲月在學術上根本沒有造詣的可能,只能惋惜地将目光放到了其他領域。
的确,有個年級第一的秦言在旁邊光彩奪目,哪裏輪得到她發光發亮。為了在其他地方扳回一局,蘇飲月鉚足了勁在音樂舞蹈方面鑽研。
但黃天也負有心人,蘇飲月雖然外表生的楚楚動人,但裏子極差。她從小學步也慢,平衡感極差,更遑論跳舞這種高難度動作。唱歌時常跑調,鋼琴稍稍好點,但彈到一半總會忘調。
每一行,她都不能深鑽,但是學了個皮毛的歌舞曲湊合在一起,再配上她這張清水出芙蓉的臉,就算是随随便便拿出來湊合,從小到大竟然也獲得了不少喝彩。
秦母對這些歌舞嗤之以鼻,秦言也不會主動參與這些對學習毫無助益的表演活動。
蘇飲月每年都是班裏的節目代表,她在臺上因為攝人心魄的美貌而大放異彩,歌舞反倒是陪襯。
每次在舞臺上,都是她最得意的時候。只有這個時候,她才能正大光明地享受坐在觀衆席上秦言專注的目光。
教室裏,知道蘇飲月要跟秦言一起去排練參加節目表演的女同桌,一臉不解和懷疑地問蘇飲月道:“你為什麽跟老師說你也要去參加啊?”
蘇飲月露出一個嬌羞的表情:“哎呀,我不想讓秦言一個人出風頭嘛!你知道的,我也對崔一涵……你懂得的?”
女同桌恍然大悟,當即點頭附和:“那我就放心了!飲月,你好好表演,讓崔一涵知道你有多好,等崔一涵跟你在一起了,氣死秦言!”
蘇飲月掩唇而笑,拿手擋住嘴,無聲地撇了撇嘴角。
崔一涵還真是個好擋箭牌,自己不管做什麽,都可以拿他當靶子。
女同桌又遺憾地說道:“不過好可惜,你也在排練室的話,羅雲雲估計還不好對秦言做什麽了。”
蘇飲月知道自己的話可能會被添油加醋,從女同桌這裏傳到更遠的地方,便神色不屑地說道:“遇到我,算秦言倒黴。希望那個羅雲雲千萬別來打擾我,我還嫌別人來妨礙我找秦言麻煩呢。”
女同學點頭如小雞啄米,當即捏拳鼓氣:“飲月,加油!好好下下秦言的威風。”
課後。
文藝委員走到蘇飲月的課桌前,坐下來跟她講了下從下周一開始,每天第三節課去排練室排練的事情。
蘇飲月認真地聽着,不時點頭。旁邊幾個男生聽說蘇飲月要參加節目,都圍攏過來,充滿了獻殷勤的意味:“蘇同學這麽厲害,能歌會舞,簡直是才藝雙全了。”
一個男生在旁邊附和:“外班都有人給你取外號,叫你一中萬人迷了。”
蘇飲月略帶羞澀地說道:“別拿我開玩笑。”
幾個男生都被她迷得發暈,又自告奮勇地說要給她出錢贊助整個班的定制熒光棒,還說要拉橫幅,組建男子啦啦隊。
一通天花亂墜裏,蘇飲月眼角餘光瞥見了秦言。她剛從教室外面回來,徑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與蘇飲月面前的人山人海形成了強烈反差的是,她的座位四周,空無一人。
崔一涵看着窗邊蘇飲月那人群中游刃有餘,享受追捧的樣子,跟秦言說道:“我突然發現,蘇飲月跟那個蕭振倒挺像。”
“走到哪裏都是萬人迷,上到老師,下到同校,無一不折服,前呼後擁,一呼百應。”
秦言順着他的話看向蘇飲月,只看了一眼就挪開了目光,淡淡道:“是挺像的。畢竟他們從小長大的環境都差不多。但有些地方,還是不一樣的。”
崔一涵不以為然,搖頭道:“我沒發現他們有什麽不同……”
秦言不多做辯解,她似乎不想再争論這個問題,便拿出書來看書。
剛把書放在桌上,面前籠罩了一片陰雲。蘇飲月站在她的面前,一只手按在她的桌子上,開口問道:“你明天有空沒?”
今天是周五,明天就是周六。
秦言簡單幹脆地回道:“沒空。”
連頭也未擡起來。
那邊剛剛在蘇飲月面前獻殷勤的幾個男生都看着這邊的動靜,看見秦言這樣冷漠拒絕,立刻有打抱不平的架勢,禁不住說道:“秦言你也太拽了吧,不能對飲月客氣點嗎?人家好歹是同班同學啊?”
“就是就是。”
“一直這麽拽,長得漂亮了不起嗎?”
秦言對他們的話置若罔聞,蘇飲月碰了個冷釘子,竟然也不生氣,又問道:“明天周六又不上課,你有什麽事情?”
秦言這才合起書,擡起頭,看着面前的蘇飲月,問道:“有什麽要緊事麽?”
蘇飲月坐了下來,十分自然地說道:“有,明天蘇臻生日,我想請你一起來玩。”
蘇臻的生日歷來是大操大辦,以前秦言還住在蘇飲月對門的時候,對蘇臻也頗有照顧。蘇臻上進好學,時常來問秦言學習上的問題,兩人相處還算愉快,每年生日秦言也會來給他慶生。
秦言看她一眼,見她情真意切,挪開目光,說道:“那替我祝他生日快樂。”
說罷,又翻開書。
蘇飲月撇嘴,伸手一把摁住她面前的書:“不行,我已經跟蘇臻說了,你明天會來參加他生日聚會,你要是不去,我怎麽跟蘇臻交代。”
她無意間碰到了秦言的手,秦言立刻将手挪開,放在課桌上。
蘇飲月面上不顯,心裏卻又氣又惱,碰你一下又怎麽了,躲那麽快做什麽?
她冷冰冰地說道:“你跟蘇臻說了什麽,那是你的事情。”
蘇飲月見硬的不行,立刻又準備來軟的。她眨巴眨巴眼睛,電力十足,配上唇白齒紅的小臉盡是期盼:“秦言,你就從了我這一回吧。”
旁邊的崔一涵看到她這一招,差點被十萬電伏波及也忍不住勸秦言答應。如果不是知道蘇飲月一心想纏着秦言,只怕自己也會中招。
面對她的必殺技,秦言有些不自然地挪開臉,竭力忍着心頭的暗流起伏,說道:“你就不能放過我嗎?”
蘇飲月無辜地眨眨眼,眼裏光芒熠熠,聲音甜如蜜糖,撒嬌哀求道:“明天晚上,只來一小會兒——一哪怕是一分鐘也行。”
她的一分鐘永遠都是騙人的,但即使明知道,看見她的期盼神情,秦言的心中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動搖。她低下眼,幾乎掙紮一般,開口問道:“伯母知道嗎?”
蘇飲月立刻搖頭,她湊過來,興奮道:“你放心,我弟他明天晚上在宏城酒吧包了個房間,用別人身份證開的——爸媽都不知道。”
秦言看着她,知道她今天這架勢估計是非要纏着自己直到答應為止。她內心掙紮了許久,終于在她的秋波盈盈面前自願投降敗北。秦言的手指摩挲着書頁,開口道:“一分鐘——我只跟蘇臻說句生日快樂就走。”
蘇飲月達成所願,立刻嫣然一笑,雙頰生出淺淺梨渦。她千叮咛萬囑咐道:“明晚八點,宏城酒吧5103——我跟蘇臻都等你。”
秦言神色恢複如初,冷淡地點頭。蘇飲月也不再計較這些,而是哼着歌離開了。
幾個男生都看她心情甚好的坐回來,繼續向她大獻殷勤:“你弟弟過生日——飲月同學要不要我們去捧捧場?也許我們還能叫來崔一涵。”
自從上次食堂風波之後,班上的人大部分都從陳陽爍這大嘴巴裏面知道了她有個高一學霸親弟弟的事情。
蘇飲月心情大好,她不在意這些男生的自我推薦,自然而然編了個借口,委婉拒絕道:“不行,我弟弟的生日聚會只邀請女孩子的。”
這理由實在是無可挑剔,幾個男生紛紛點頭表示理解。
崔一涵看了看蘇飲月的背影,忍不住湊到秦言身邊,說道:“你真要去麽?”
他怎麽有一種秦言會羊入虎口的感覺。
秦言放開書,筆下的字端莊秀麗,簡短有力。她沉默良久,說道:“只是去跟蘇臻說聲生日快樂就走。”
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X市最大的商圈裏。
此時正是下午,天氣涼爽,晴空萬裏。人來人往的商場外,高樓上gg牌裏,女明星發黑如雲,人美如玉。
一只纖細的小腿從後座上輕輕地踩在了大理石地面上,蘇飲月從車上下來,四周正在過往的路人瞧見她,不由得駐足片刻。
她今天出門前隆重打扮了一番,身上是一套手工蘇繡的玉蘭花淺藍色連衣裙,上面線條柔美,像是無數潔白玉蘭花在她的裙擺上簇擁綻放。,
這套定制的衣裳價格不菲,繡娘裁剪得格外用心,這衣裳十分合身,襯得她更是畫中走出來的江南美人一樣體嬌身柔,身形亭亭玉立,雙腿纖細筆直,肌膚白膩。
容貌的柔美和體态的優雅,仿佛是投在人群中的一道清泉,在灼熱的日頭下讓人眼前一亮,心頭清爽。
連後面熒幕上的女明星濃妝重墨,都只能與她平分秋色。
司機畢恭畢敬地将副駕駛座打開,蘇母從副駕駛座上下來,蘇臻戀戀不舍地收起手機,最後一個下來。
蘇飲月跟他都是第一次來到X市的商圈,這裏跟A市有所不同,許多地标性建築只在視頻上見過。在許多視頻裏見過這地方最出名的商圈,頭一次見到标志性的熊貓爬牆建築,她倆倒是有些新奇。
蘇母今天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三十多歲的她保養得體,身材玲珑有致,自有一股成熟韻味,身上戴着的珠寶更是顯得富貴優雅,珠圍翠繞。蘇飲月跟蘇臻跟在後面一路說說笑笑,跟着她進了觀光電梯。
蘇臻最近很癡迷一款MOBA手游,自從在游戲裏輸給了崔瑜之後,兩個人加了好友,整天約戰,打得一片熱火朝天。
也是蘇臻無意間透露,蘇飲月才知道,崔瑜已經退學許久,整天不見人影,跟一幫小年輕在社會上鬼混,每晚都在江邊開機車組車隊當鬼火少女。
最近她迷上了這手游,又聽說在組建青少年戰隊,還準備去逐鹿什麽電競冠軍賽。
她幾次三番跟蘇臻提起這事,蘇臻心裏躍躍欲試,但又怕耽誤了學習,蘇母知道了又要發火,只能含糊推辭。
電梯停了在頂層,蘇飲月跟在蘇母後面,同蘇臻談笑着出了電梯,看到外面等候的人時,臉上的笑容剎時間凝固了。
門外,一個中年的美麗女人和蕭振站在一起,她儀态雍容端莊,穿着脖子上戴着一串白金項鏈,中間墜了一顆璀璨的鑽石,珠光寶氣襯着肌膚雪白,貴氣非凡。
想也不用想,這就是蕭振的母親。
蘇母跟蕭母如同多年故交一般,親熱地打了招呼,見面便言笑晏晏。蕭振站在旁邊,身上随意套了件白襯衫,手裏提着幾個精致的大禮盒,帥氣英俊的臉龐如同童話裏走出來的白馬王子。
蕭母笑吟吟地說道:“聽說今天是小臻的生日,這是我讓蕭振給小臻準備的禮物,來——”
這幾個禮盒系着絲帶,一看上面的logo就知道價值不菲。蘇飲月的臉沉了下來,蘇臻看了一眼蘇母,又看了一眼姐姐,還是上前接了,道了謝之後拎在身後。
見蘇臻接了,蕭母又變戲法似的從背後又掏出一個禮物,滿臉慈愛地說道:“今天第一次見面,這是我給小月的見面禮。一時間倉促,也沒備好多大的禮物,你可不要嫌棄。”
以前蘇飲月倒是把蕭振領回過蘇家,但沒去拜訪過蕭家。等到蕭振想起要将蘇飲月帶回蕭家的時候,蘇飲月已經毫不留情地抛棄了他這個棋子。
她将盒子遞了過來,蘇飲月擠出一個笑,道了謝接了過來,拎在手裏,沉甸甸的。
察覺到蘇飲月的心情由晴轉陰,他退到蘇飲月身邊,小心翼翼地說道:“姐,咱們今晚還能實行咱們的秘密計劃嗎?”
蘇飲月深吸了一口氣,朝他搖頭。
她要知道蕭振也會來,寧願在家裏睡覺到七點半也不想出門跟他見面。
蘇母見他們倆竊竊私語,咳了一聲,說道:“你別見怪,這兩孩子都被我慣壞了,見了人還是這麽拘謹。以後多見幾次,就不會這樣了。”
蘇飲月心裏直撇嘴。
蘇母跟蕭母一路言笑晏晏,拉着進了餐廳的貴賓包間。臨街的落地玻璃映出窗外一片繁華,高處時俯視衆生,總有一種居高臨下,超脫衆生的快感。
蘇母跟蕭母在閑談,今天的主角是蘇臻,跟蘇飲月沒有太大的關系。她百無聊賴地翻看手機,蕭振就坐在她對面,裝模作樣地翻着菜單。
蘇臻坐在旁邊,習慣性地想掏出手機來玩游戲,但礙于蘇母和蕭母還在旁邊,也不敢動作。
好好的生日聚餐,大人之間的利益一摻和進來,就成為了角鬥場,他在這裏坐立不安,一個勁後悔自己沒在蘇母面前附和蘇飲月在家裏宅到晚上的提議。
蕭母在跟蘇母談論蕭振的學習,兩個女人熱切的交流着她們這個年齡才有的話題。保養,教育,商業,拴住丈夫的心,處理家務跟商務,與家裏父母的相處方式。
蘇臻百無聊賴地回答着蕭母的每一個問題,從年紀排名到學習方法,不得不說,蕭母的談吐非凡,能言善道,知道蘇臻歷來是年紀第一之後,幾句小小的恭維不着痕跡,蘇母跟她言談之間,幾次都笑得合不攏嘴。
蘇飲月劃着手機,對面的蕭振終于也坐不下去了,如果再不找點話題,他就要被這些中年女人之間的話題淹沒了。
蕭振微微擡眸,率先抛出橄榄枝,說道:“你知不知道,秦言好像就在樓下哪家店打工。”
蘇飲月狐疑地擡起眼看他,蕭振聳聳肩,說道:“我從程德仕那裏知道的——他告訴我,有幾個玩得好的混子看到她周末在這裏做兼職。”
兼職?
那是離蘇飲月過于遙遠的事情,她生來錦衣玉食,秦言以前也不差,在A市的時候,她跟秦言讀的私立高中,學費高昂的驚人,入讀的學生非富即貴,她再怎麽樣也不可能聽說身邊的同學做什麽兼職。
蘇飲月微微蹙眉,決定放下心裏的成見。在秦言的事情上,她可以做出退步,即使是跟蕭振,也能夠勉強休戰,達成一致。
她開口問道:“她做兼職做什麽?”
體驗生活?
穿着西裝的嬌俏女侍終于送上了精致的西餐,行雲流水地擺在了桌上。她聲音甜美标準,微微俯身恭敬地說道:“您點的菜已送齊,請慢慢享用。”
蘇母跟蕭母的話題一繞,又聊到了蕭振身上,兩個人好似有聊不完的話題。蘇臻見自己點的餐來了,不管不顧埋頭苦吃。
蕭振見她這樣問,忍不住發笑,臉上帶着嘲諷,問道:“我的千金大小姐,你還以為秦言是以前的秦言嗎?她不住秦家,又不用秦家的錢,不去兼職,怎麽生活?”
蘇飲月若有所思地說道:“秦言的親生父母呢?就是姓崔的那對父母呢?”
崔家不是條件不差麽?
蕭振見她似乎對這些事情一知半解,根本不知道車禍的事情。他啧了一聲,低聲說道:“你不是已經去過秦家了嗎?怎麽連這最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崔家父母早在車禍裏死了。”
蘇飲月如遭迎頭棒喝,當即愣住,蕭振又說道:“秦家一直把這件事當醜聞來藏着掩着,如果不是我去查,我還不知道呢。畢竟秦言不是秦伯父和伯母的親生女兒,秦言生日那天,崔家父母和秦伯母車禍死了之後,秦言就離開了秦家——你媽跟我媽不是都對此忌諱得很嗎?畢竟秦伯父在靈堂上都罵了秦言喪門星——你在聽沒?”
好似周遭的一切都消失褪色了。
蘇飲月坐在臨窗的位置上,腦子裏空白一片,對面的蕭振皺起眉頭,剛想伸手在她面前晃兩下,就聽到蘇母笑吟吟地開口問道:“蕭振,小月,你們在聊什麽?”
蕭母也一臉揶揄地看着他們。
蘇飲月兩眼放空,像木偶一樣一動不動,蕭振心直口快,下意識地說道:“沒事,就聊聊秦言的事情。”
房間內忽然陷入了難言的沉默。
連埋頭苦吃的蘇臻都察覺了這微妙的氣氛,仿佛是醞釀着一場風暴,他擡起頭,左右看了看,将自己的存在感縮到最小。
蘇母跟蕭母的眼神都凝固了,兩人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蘇母臉上僵硬片刻,繼而神色晦暗地說道:“聊她做什麽?她一個外人,有什麽好聊的?”
蕭母笑笑,附和說道:“就是,聊些別的不好麽?這麽好的日子。”
原本活躍的氣氛忽然就冷了下來,蕭母跟蘇母之間原本說不完的話題好似也被這一陣不和諧的插曲給打斷。為了打破這沉默尴尬的氣氛,蕭母笑道:“上菜了,先不聊了,咱們先吃飯。”
蕭振跟着點頭,面前蘇飲月一臉蒼白,她轉過頭,看向窗外芸芸衆生。
原本精致美味的佳肴也在此刻勉強打破了僵局,蕭母又開始跟蘇母攀談,簡單點評這個餐廳的菜系。
蘇飲月還是一動不動地看着窗外,她臉色蒼白如紙,像是褪盡了所有血色。蘇臻察覺她的異常,悄悄地用胳膊肘捅了捅她的手臂,輕聲道:“姐——”
蘇飲月忽然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地越過這一桌人,推開包廂的門。
幾人不明就裏,蘇臻喚道:“姐!”
可她置若未聞。
蘇臻剛站起身來想去追,蘇母就将他按了下去,蘇母看了一眼蕭振,蕭振站起身,跟着出去,說道:“我去找她。”
包廂裏,蘇母無聲地吃飯,蕭母看着她,又看看那關上的門,忽然嘆氣道:“秦言那孩子,的确也挺可憐的。”
蘇母面無表情,她放下手裏的銀質刀叉,用絲帕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慢慢說道:“是挺可憐——但那又有什麽辦法?命不好,又能怎樣呢?”
蕭母沉默了片刻,又說道:“要是沒出這事,秦言能成為蕭振最好的朋友——我知道秦言不喜歡我家蕭振,只是對他客氣。但秦言鎮得住他,又懂事聽話,真是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要是沒有那檔子事發生就好了。”
蘇母苦澀一笑,長嘆一聲,輕聲道:“誰說不是呢?我從小就在小月面前誇獎秦言,又希望她像秦言一樣聽話懂事,就有意無意地讓秦言在學校裏照顧她,讓她覺得好像生活裏只有這麽一個秦言,事事都要跟她較高低,大事小事都惦記着秦言秦言,連我這母親都比不上秦言在她心裏的份量——也是我早些年疏忽了,現在想讓她聽話,只能讓秦言離她遠些。”
兩人聊起秦言,氣氛凝重,語氣惋惜。
蘇臻還坐在這裏,只覺得自己好似被徹底無視了。這正符合他的想法,他悄悄掏出手機,打開微信,編輯了一條信息,發了出去。
蘇母跟蕭母談起秦言都是感嘆非凡,兩人往昔年裏都跟秦言見過面,也或多或少跟她相處過,知道她的脾性,也在來到X市後,才知道了秦言身上發生的事情。
蕭母輕聲道:“只希望秦言以後能夠好好的生活,別被這些事情影響了。我家蕭振不去打擾她,兩人相安無事,就是好事情。”
蘇母也點頭,她嘆息道:“我現在只希望小月離她遠一些,秦言身上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命不好——我真的很怕小月哪天也因為她受到傷害。”
蘇臻一直裝聾作啞,但聽到這裏,忍不住反駁道:“媽,你別說得秦言跟什麽災星一樣,秦言一直護着姐,從沒做過傷害姐的事情,你這樣說秦言,是不是太過分了?”
蘇母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什麽?我這只是擔心,再說,我沒說秦言會傷害你姐,我是擔心你姐離秦言太近了,會發生些不太好的事情。”
蕭母笑笑,也附和點頭:“是啊,總覺得要是誰身上發生了這種不好的事情,靠近她都會覺得心裏發憷,生怕自己頭上也降了什麽災禍。”
蘇臻心不甘情不願地閉了嘴,蘇母望向窗外,似乎沉思片刻,又慢慢開口道:“再說,秦言已經不是以前的秦言了,跟你姐,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再跟她有來往,對你姐又有什麽好處呢?”
蘇飲月在洗漱臺前站定。
鏡子裏映出她蒼白的臉,好似失了血色。她拿出手機,一遍又一遍地撥打着早已成為了空號的那個號碼。
顯示最後一通來電,1月22號,早上七點二十六分。
那天她醒的很晚,她惦記着那是秦言的生日,但她幾天前搬走,對面的別墅人去樓空。她生悶氣,氣她不辭而別,氣她沒有再聯系自己,不肯主動撥出電話,在秦言生日的前一天晚上發了好大一通火,摔了花瓶,砸了枕頭,剪碎準備送給秦言的禮物,然後又紅着眼睛将親手畫下的畫冊一點點用膠水粘好。
直到深夜,她才入睡。
那是一個冰冷的清晨,她在睡夢中仿佛聽到手機振動,那來電的人仿佛十分焦急,滿心期待着她能接通這千裏外的電話。
她的眼皮似乎有千斤重。
那電話锲而不舍地震動,将她從美好的睡夢中吵醒,從溫暖的被窩中拉拽出來。她迷迷糊糊地伸手,在摸到手機冰冷外殼的那一瞬間,手機停止了震動。
來電顯示,秦言。
蘇飲月好像清醒了一剎,被巨大的喜悅所包裹着,她臉上情不自禁地浮現一個甜蜜的笑容,再撥過去時,等待許久,已是無人接聽。
只有冰冷的嘟嘟聲,就如同被窩之外的世界一樣,一月的寒流籠罩着A市,外面是冰天雪地,寒霜籠罩。
蘇飲月在半睡半醒之間失落地聽着聽筒裏傳來的嘟嘟聲,她懷疑這一切只是一場夢,睡醒之後,也許她不會再錯失秦言主動的電話。
蘇飲月緊握着手機,縮進溫暖的被窩,在期待中入眠。
她從沒有缺席過秦言的生日聚會。
但這一次——倘若沒有我的陪伴,她又會許下什麽生日願望呢?
蕭振在外面等了許久,還沒見她出來。幾個從衛生間迎面出來的年輕女孩子見到門口站着的他,頓時低聲竊竊私語,兩頰緋紅,一臉害羞。
天之驕子的魅力,就憑這張儀表堂堂的臉就可以折服許多涉世未深的少女。
商城裏熏香淡淡,光潔無暇的大理石地面上可以倒映出人影。蕭振靠在牆邊,百無聊賴地擺弄着手機。
一個正在發着傳單的人偶熊站在他的不遠處,似乎察覺到了蕭振的存在,那人偶熊轉過來,看着他。
蕭振收起手機,極為無聊地四下打量,張望片刻,發現了這個手裏拿着厚厚一踏傳單的玩偶熊貓。
每個商城裏都有這樣的吉祥物,這個玩偶熊貓黑白相間,大大的腦袋盯着兩個黑黑的眼圈十分滑稽,胸前戴着一個工牌,看樣子是商場裏的工作人員。一個剛從衛生間走出來的女孩子走到這玩偶熊身邊,小聲地朝她說了幾句,玩偶熊貓點了點頭。
那玩偶熊貓站在原地,沉默地望着蕭振的方向。
那女孩子說完,回望了一眼自己,繼而躊躇回望着慢慢離開。蕭振看見那玩偶熊貓在原地遲疑了片刻,還是朝着自己來了。
他有些奇怪,還以為是這個女孩子托這熊貓來向自己要聯系方式,正想等着這玩偶熊貓跟自己搭讪,沒想到她跟自己錯身而過,竟然直接進了女士衛生間。
蘇飲月還在對着鏡子出神,旁邊竟然不知何時站了一只玩偶熊貓。
那玩偶熊貓的臉黑白相間,只留了兩個玻璃做的視野框。她手裏拿了一沓傳單,歪了歪腦袋看着蘇飲月。
蘇飲月看了她一眼,臉色蒼白,雙眼泛紅。那玩具熊貓拿出手機,在上面敲了一行字。
“你怎麽了?”
蘇飲月接過手機,那玩具熊貓指了指自己的工牌,又将手機拿過來,寫道:“這衣服不方便說話。外面有個女孩子跟我說,你在裏面站了很久,外面有個男孩子又一直守在門口,她怕那是變态,怕你遇到了什麽危險,讓我來看看你。”
她的字打得飛快,蘇飲月看了手機一眼,沉悶的心情霎時間去了大半,忍不住笑起來。
倘若蕭振知道自己被人當做守在女衛生間門口的變态,指不定會被氣成什麽樣。
她雙眼微紅,輕聲說道:“我沒事,謝謝你,也謝謝那個女孩子。”
那玩偶熊貓看着她,輕嘆在玩偶服下消散無形。她伸手又在手機上寫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蘇飲月看着她,勉強地笑了笑,說道:“謝謝你的關心,我只是聽說,我最好的朋友身上,發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我很難過。”
玩偶熊貓定定地看着她。
隔絕了視線和面容的玩偶熊貓下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陌生人,但這善意和關懷讓她忍不住動容,蘇飲月的心頭湧上一陣沖動,悸動和悲傷混雜其中,她忍不住開口問道:“我可以抱抱你嗎?”
那玩偶熊貓點點頭,伸開雙臂,輕輕地抱住了她。
蘇飲月緊緊地回抱着她,這玩具熊貓比她還高一點,她微微仰着臉,下巴恰好就可以擱在玩具熊貓的肩膀。
倘若無枝可依,倘若無處可去。
我想成為你的歸宿。
蘇飲月聽到玩具熊貓的心跳聲,沉悶而穩重,帶着讓人心安的力量。許久後,她才戀戀不舍地放開手,嘆息道:“謝謝你。”
那玩具熊貓搖頭,蘇飲月無意間瞥到了她面前的工牌,先是一愣,繼而臉上一掃陰霾,她心情大好,微微一笑,說道:“你是女孩子嗎?”
能進女衛生間,自然是女孩子。
玩具熊貓點頭,蘇飲月裝模作樣地回想片刻,又一本正經地說道:“我認識的女孩子裏,能有這麽高的,還真的就只有那麽一個。”
玩具熊貓的身體僵硬了片刻,蘇飲月又說道:“我還是第一次擁抱別人,這是不是叫初擁?”
玩具熊貓無言以對,蘇飲月見她不答,踮起腳,惡作劇一般将她逼到牆角,問道:“你說,是不是?”
玩具熊貓果斷搖頭。
蘇飲月玩心大起,她踮起腳,忽然在她的玩具熊貓臉上親了一下,抹了抹自己柔嫩的唇,極為惡劣地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親別人,這是不是叫初吻?”
玩具熊貓終于忍無可忍,她擡起手擦了擦自己玩偶服上毫不存在的口紅印,轉身就走。
門口蕭振等了許久,眼看着玩具熊貓走了出來,蘇飲月跟在她身後,竟然臉上一掃剛剛的淚容,反而心情大好,一臉笑意盈盈。
他情不自禁地開口問道:“你在裏面是吃了什麽靈丹妙藥嗎,出來跟變了個人似的。”
蘇飲月手指摩挲着自己的唇,看見玩具熊貓走得飛快,也不生氣,反而笑眯眯地看着蕭振,說道:“辛苦你了,在這裏守了這麽久。”
蕭振沒好氣道:“你以為我想守着你麽?還不是怕我媽找我麻煩。”
蘇飲月微微一笑,如百花齊放,美不勝收。她說道:“你喝不喝奶茶?”
蕭振蹙眉,不知道她又賣了什麽關子。
兩人一路走過去,看見玩偶熊貓又站在原來的位置上,手裏拿着一沓傳單,見她來了,立刻轉身背對她。
蘇飲月走到奶茶店門口,擡頭看了一眼,這一條街好幾家奶茶店,這家生意似乎尚可。
店裏櫃臺後的年輕女服務生熱情地湊了過來,蘇飲月朝蕭振使了個眼神,朝店裏服務員微笑說道:“這店,今天我包了。”
那女服務生愣了一下,蕭振看她一眼,但并沒有說話。他上前來,甩出一張黑卡,朝蘇飲月聳肩道:“行,那你請客,我買單。”
蕭振很是會臭美,一直把他爸的黑卡帶在身邊,明明轉賬就可以解決的事情,非得用黑卡再秀一秀。
幾個女服務生都愣住了,面面相觑。蘇飲月徑直挑了張桌子坐下,說道:“今天這店我包了,不管誰來買都免費,我只有一個要求。”
她一指窗外站在原地的玩具熊貓,說道:“讓她來陪我一起喝奶茶。”
一個女服務生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桌面的黑卡,繼而急急忙忙地去叫店主。蘇飲月坐在桌前,盯着門外的玩具熊貓。
蕭振也跟着坐下,坐在她對面,說道:“你以前不是嫌喝奶茶會長胖麽?”
談戀愛的那一周裏,蕭振每次給她買了奶茶,都被蘇飲月扔掉,美其名曰高熱量飲料。
蘇飲月毫不在意他的目光譴責,自然而然地說道:“偶爾破例一次也沒什麽。”
蕭振無語片刻,繼而撇嘴:“你開心就好。”
一個服務生走過來,畢恭畢敬地說道:“我們老板等會兒就來——您現在要點點什麽嗎?”
門外的玩偶熊貓一動不動,目光不加掩飾地看向她,隔着玩偶服,蘇飲月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
但她察覺出來了,她似乎很不高興。
蘇飲月看向女服務員,問道:“那個熊貓玩偶,在你們這裏工作多久了?”
女服務員看了看外面,恍然大悟似的說道:“半年多了——是我們老板的親戚,只有周六白天來,聽說周末還在做家教,聽老板說她在學校勤工儉學,品學兼優呢!”
蕭振順着她的目光望向窗戶,這下才恍然大悟,他搖了搖頭,不由得語氣複雜地說道:“我說你這麽大張旗鼓做什麽呢!你真是……”
他後面的話再說不下去了,一個女服務生出去店裏,跟那個玩具熊貓說了什麽。那玩具熊貓就站在原地,聽見女服務生的話,搖了搖頭。
那個女服務生急匆匆地進來,一臉歉意地說道:“兩位客人,不好意思,這個玩具熊貓說有事先走了,讓我們接替一下她,您看另找一個人進來陪您喝奶茶可以嗎?”
蕭振和蘇飲月本就氣度華貴雍容,再加上這張黑金卡已經令他們知道蕭振和蘇飲月的身份富貴逼人,遠不能招惹。
女服務生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臉色,蘇飲月盯着窗外,半響才問道:“她在這裏兼職,一個月能賺多少錢?”
女服務生咬住下唇,說道:“她只做周六白天,好像一個月就六百吧。”
蘇飲月無言以對,剛剛來在樓上點菜時,她随意地翻了翻菜單,上面随便一個菜式,後面的标價都會比六百多一兩個零。
蕭振好奇地問道:“六百?這也太少了吧?”
他也看向窗外,語氣裏難掩同情:“六百——也就夠我吃頓飯。”
那服務生咬咬下唇,陪着笑臉說道:“她只做周末一天,一周也就四天,六百也不算低了。”
似乎不能再忍受被蘇飲月和蕭振的視線所包圍,那玩偶熊貓走進店裏,在店門口放下手上還沒有發完的傳單,轉身離開。
蘇飲月看着她離開,恍惚了一剎,那女服務生似乎從她的神色中揣測出了一點什麽,好奇地說道:“客人跟這個玩偶熊貓認識嗎?”
蘇飲月看向她,女服務生臉上擺着明顯的讨好神色,笑容十分熱情。她難掩失落地說道:“嗯,以前是很好的朋友。”
女服務生一臉讨好地說道:“真好啊,那個玩偶熊貓在這裏呆了半年,幾乎不怎麽跟我們幾個交流的,我們只知道她是老板的親戚,看不出來竟然有您這麽有錢的朋友。”
蕭振聽到這裏,噗嗤一聲笑出聲,他忍不住插嘴道:“還有我這麽有錢的前追求者。”
那女服務生附和着點頭,臉上挂着小心翼翼讨好的笑容。蘇飲月望着她離開的背影,那女服務生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又說道:“客人別生氣,這玩偶熊貓可能是現在條件遠不如你們倆,又看到您跟這位男孩子過得很好,所以感到了自卑——只是一時半會兒想不開,等店主知道了,自然會替客人說道她的。”
蘇飲月擡起眼看了她一眼,她隐隐感到自己好像哪裏做錯了,但她又想不明白自己是哪裏做錯了。
想要讓她輕松一點,即便是兼職,也可以跟自己一起坐在這裏輕輕松松地喝下午茶,這有什麽錯嗎?
蕭振盯着她失落的臉看了一會兒,這才說道:“行了吧,瞧你這一驚一乍的,等下店主來了,随便給一兩萬包了場,咱們該回去各找各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