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見招拆招
見招拆招
江面上,霧氣朦胧。
夜幕低垂,江邊萬家燈火,摩天大樓,璀璨霓虹,盡數倒映在江面上,如天上仙宮飄渺華美。
渡輪上綴滿了華燈,燈火齊明,照的江面如明晝一般光亮。七彩的燈光在奔湧的江面上映射,照出一片紙醉金迷的迷離世界。在江面大橋上,挨挨擠擠的行人拿着手機拍照。四周華燈初上,将這一片江河山水籠罩在奢靡夢幻的光陸迷離中。
機車的轟鳴聲由遠及近,在快車道上飛馳。
四周摩肩接踵的行人如同慢吞吞的烏龜,在望不見盡頭的潮水中随波而流。那一列飛馳的機車由遠而近,在靠近船港時猛地剎住車。
高大威猛的男孩子從機車上下來,摟着女孩細細的腰,朝那邊港口正在戴上頭盔的纖細身影喊道:“喂,今晚怎麽不來了?”
崔钰染着一頭銀灰發,上身穿着黑色緊身衣,配着超短運動褲,皮膚在夜裏白的幾乎發光,纖細光潔的大腿更是惹人眼球,曼妙起伏的身線在黑夜裏仿佛是個妖精。她系上頭上暗紅色的頭盔,上面繪滿了惡鬼羅剎的猙獰面孔。
她站在港口,旁邊停着一輛單人快艇。程德仕看着她的苗條身影,心裏微微一動,喉頭一沉,放開懷裏的小鳥依人的女孩子,走過來,問道:“你不會是要開這玩意吧?”
崔钰朝他笑了笑:“怎麽,不行?”
程德仕回頭看了一眼那邊三三兩兩停着的機車,還有翹首盼望的朋友,心裏也發癢。他松開懷裏漂亮嬌媚的女朋友,走上前調侃說道:“你能行嗎?要不要我教你?”
他拍了拍崔钰的快艇,這快艇流水曲線,渾身鍍白漆,在燈光晃蕩的江水上仿佛是一只潛藏的大鳥。
崔钰揚起眼梢看他,她歷來生得妩媚,哪怕是挑釁的眼神都帶着三分媚。剛剛還在他懷裏的女孩不願被他冷落,上來又要摟住他的腰撒嬌:“程哥……”
程德仕推開了她的手,看着崔珏,十分痛快地說道:“行,你拽,機車我不如你,但快艇你不一定能比過我,不信咱們來賭一賭?”
崔珏笑了笑,極其不屑:“上次賭機車你還沒輸夠?當衆學狗叫的滋味這麽快就忘了?”
她貓眼般的圓眼笑成了一條線,看得出來極其愉悅。程德仕望着她的臉,忽然有些飄飄然。他站在崔钰面前,指着她身邊的游艇,不露懼色地說道:“咱們賭一賭,賭輸了我在一中全校面前學狗叫,賭贏了,你就做我女朋友?”
身後的女孩子忽然就白了臉。
崔钰看也不看他,徑直坐上快艇駕駛位,将護目鏡放下來,低低笑道:“可算了吧,我可對你沒興趣。”
程德仕依舊死纏爛打:“那要什麽條件你才肯答應我的賭約?”
崔钰不再理會他,對他的大聲質問置若罔聞,徑直轉動手裏的把手。噴射的水花猛然飙起,她轉頭,手指隔着頭盔印在嘴唇上,朝他抛去一個飛吻:“下輩子再說。”
程德仕被這一個飛吻弄得熱血沸騰,雖然被崔钰毫不猶豫的回絕,但他似乎窺見了一絲可乘之機,心裏生出的念頭就像燎原野火,越燒越烈。
身後的女孩子強裝笑容地過來,朝他柔聲道:“程哥……”
快艇濺起的水花像飛鳥的白色翅翼,越飛越遠。程德仕出神片刻,直到她喚了好幾聲,才回過神來。
有那麽一瞬間,他有些尴尬,但很快就釋然,心裏的愧疚一掃而光。
程德仕跟蕭振一樣,都是豪門出生。只是程德仕的家庭比蕭振的更加複雜,他的母親年輕時身體一直很虛弱,經常習慣性流産,生下他之後再無動靜。好不容易在四十歲時又懷上了他的妹妹,卻在待産時被年輕貌美的小三帶孕逼宮,後來大出血而死,孩子和母親一個都沒保住。
那時候的程德仕已經十二歲,親眼看着自己的父親縱容了小三逼死了自己的母親。對母親死亡的耿耿于懷讓他無法接受這樣一個女人帶着孽種進門,但父親在順着他的意思冷落了這個小三并且讓人打掉了她的胎之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扶正了小四。
那時候的程德仕才恍然大悟,自己的父親除了小三之外,還有小四小五小六,無數個情婦。
自此之後,他就學會了用叛逆來表達自己的反抗。
盡管這種叛逆的效果微乎其微,但會讓他的心裏好受許多。
在跟着好哥們蕭振轉學來到這裏之後,程德仕在這裏本地刺頭的招攬引薦下,見到了崔钰。
那時的崔钰頭發染的雪白,耳朵上鑲滿了鑽石耳釘,慵懶頹廢的臉上有貓一樣的眼睛,看一眼,像是裏面鑲滿了碎鑽,漫天星辰閃爍其中。
對于他這種在任何地方都欠下風流債的不良少年,程德仕交過的女朋友簡直數都數不過來。見到崔钰的第一眼是驚豔的,但是并沒有起什麽追求的念頭。
他在九班很快就融入了原來的圈子,甚至三言兩語,就泡到了這裏的班花。
羅雲雲曾經心有所屬,但他絲毫不在意。在一個出手大方,帶着痞氣笑容的陽剛帥哥追求下,班花很快就淪陷在他的玫瑰和禮物中。
身後的羅雲雲望向那江面上遠去的一道白痕,夜幕下,像是一道在她心口悄然撕裂的傷口。
她的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在程德仕轉過身的一剎那,又化作了纏綿哀怨。
程德仕過來朝她招手,走過來攬住羅雲雲的腰,調笑着說道:“吃醋了?”
他十分自然的态度甚至讓懷裏女孩子的身體有一絲僵硬,但羅雲雲顯然不願意放過這一個可以讓他落下把柄的機會,仰起頭開口道:“你剛剛為什麽拿女朋友的身份跟她打賭,我在你這裏算什麽?”
說罷便露出一個黯然神傷的表情。
程德仕自知理虧,在她臉上親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說道:“我跟她開玩笑的,崔钰,你也知道,這一帶有名的女機車,看她那麽拽,我不爽得很。”
懷裏的羅雲雲忍不住別開臉,十分傷心地說道:“她要是真答應了你,你還要甩掉我,跟她交往?”
程德仕愣了一下,羅雲雲又回眸看他臉色,見他沒有太大的反感,便試探般地垂眸,哀傷地說道:“如果你要分手,現在就分手。不要跟我處着,心裏還想着別的人。”
程德仕摟緊她的腰,拿出最後的耐心跟她解釋:“我說了,我只是挑釁她,你也看到了,她那麽拽,我不喜歡有人比我更拽。”
女人有心計他喜歡,但并不喜歡這心計用在他的身上。
羅雲雲終于察覺了他話語裏的一絲不耐煩,她知道自己已經踩到了他的底線,便伸手回抱住他,依偎在他懷裏,做出誠懇讓步:“好了,你這脾氣我還不知道嗎?剛剛是我一時心裏急了,下次別再這樣說了,我會傷心的。”
程德仕眸色晦暗不明,他摟緊了懷裏的羅雲雲,兩人依偎在港口,微風漸起,夜色微涼,從背影上看上去,真是郎才女貌,猶如一對璧人,
兩人都望向那江面上白痕漸遠的方向。
一人心懷崇敬,眼如燎原烈火。
一人心懷怨恨,眸似淬毒蛇牙。
秦言走進排練室,察覺到了好幾道充滿敵意的眼神。
排練室裏牆壁上安了一整面落地鏡,左面是幾排座位,右邊是一片空地。羅雲雲正坐在座位正中,像衆星拱月一樣被一群人簇擁在中間。
有個女孩子正在細聲細氣地跟她說話,羅雲雲雙眼微紅,眉目間愁雲籠罩,精神也不太好。
聽見開門聲,一群人不約而同地轉過頭,看住了進門的秦言。秦言對這些不善的目光置若未聞,走到旁邊的空地上,将書包放在凳子上。
羅雲雲充滿敵意的目光緊緊地黏在秦言身上,裏面的恨意比往昔更加強烈。秦言将書包放下,正要找個地方坐下,那群女孩子裏終于有人忍不住先開口了:“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秦言不置可否。
她看也不往這邊看一眼,而是拿起手機。上面全是蘇飲月給她發的信息,全是些細碎瑣碎的小事。
但就在這些毫無營養和價值的瑣碎信息裏,她竟然也感到了一陣莫名的感動。
雖然她很少回複,就算是回複,也是簡要的嗯,好,是,但蘇飲月卻玩的津津有味。好似拿到了新玩具的小孩,要把所有的時間和想法全傾注在這個心愛的玩具上。
那群女孩子眼睜睜地看着她無視自己的存在,本來就為羅雲雲打抱不平,現在更是火氣被撩撥的旺盛。在看着秦言嘴角微翹,對着手機露出個宛若微笑的弧度後,這群女孩子更是氣血上湧。
羅雲雲也目不轉睛地盯着她,臉上湧現憤恨,嫉妒,惱怒,種種情緒交織,讓她心頭翻湧一時難以平息。
尤其是看見秦言那嘴角弧度時,她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一個跟羅雲雲要好的女孩子率先開口,陰陽怪氣地說道:“果然喜歡勾引男人的婊-子,身邊都是蕩-婦。”
秦言慢慢地合上了手機。
自從上周末跟蘇飲月陪蘇臻在宏城過生日之後,已經過去了一周。這一周,她們之間的關系越發微妙。
蕭振果然是個嘴巴不牢靠的直男,很快就說漏了嘴,告訴了蘇母蘇飲月和蘇臻兩人出去慶生的事情。但他好歹講義氣,沒有把秦言也在的事情說出去。
蘇飲月和蘇臻更是打死都咬定只有他們倆在ktv過夜。
蘇母知道這兩小孩還沒成年就敢出去徹夜不歸,氣得跟蘇父好一頓抱怨,辭了自己在公司裏的一些職務,幹脆每天都來親自接他們兩回家。
蘇飲月再沒有跟秦言獨處的機會,兩人座位隔得遠,加上蘇母盯得緊,幾乎整天都說不上一句話。
——除了在這排練室。
那個女孩子見秦言有了反應,幹脆大聲地說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今天勾引這個,她明天勾引那個,好像全天下的男人都是——”
秦言走到她的面前,面無表情。
她的五官好像凝了一片霜,眸子烏黑,望進去只有一片冷冽。那個女孩子還未說出口的話斷在嘴裏,心裏有些害怕,但仗着人多,又挑釁似得一笑,嘲笑道:“怎麽,只許你們做,不許我們說?”
羅雲雲也盯着秦言的臉,有些詫異今天秦言竟然對別人的嘲諷起了反應。她生的高,站在這一群坐在的人面前,理所當然地生出俯視感,壓抑好似一片陰沉的雲。
那個女孩子見人多勢衆,不由得又露出一個笑容,壯着膽子說道:“我說的不對嗎?你身邊那個不是個勾人精?”
啪。
秦言擡着手,幹淨利落地給了她一耳光。四周坐着的女孩子都目瞪口呆,被打的女孩子被打的臉偏向一邊,她反應過來,又羞又怒,捂着臉忍不住尖叫起來:“你敢打我,你敢……”
秦言反手又給了她一耳光,将她的尖叫打斷,繼而猛地拽住她的衣角,将她猛地拉進,眼神裏無比冷漠,輕聲地說道:“下次再讓我聽到你罵她,就不只是幾個耳光那麽簡單了。”
她的臉湊近這個女孩子的面前,這個女孩子吓得僵住,氣勢全無,一個勁傻傻的點頭。
四周的女孩子都驚慌地看着她,羅雲雲忍不住站起來開口,咬牙切齒:“秦言,你竟然敢在學校打人?”
秦言看她一眼,漠然地反問道:“哦?你要去告訴老師?”
羅雲雲一噎,告訴老師,先不說這是什麽小報告行徑,更何況秦言品學兼優,從來獨來獨往,不跟旁人打交道,老師根本不會相信她動手打人。
這一周裏,她們整天在這裏陰陽怪氣,秦言一直都毫無反應。也不知道她是今天搭錯了哪根筋,竟然破天荒地對她們的譏諷嘲笑起了反應,幹脆利落地給了人兩耳光。
昨晚才看到程德仕對崔钰那一副鬼迷心竅的樣子,今天再看到秦言動手打人,羅雲雲真是氣得半死。她眼眶漸紅,攥着拳頭說道:“秦言,你別以為仗着自己成績好,就能在這裏無法無天!”
秦言松開手,臉上沒什麽表情,目光挪向她緊攥着的拳頭:“怎麽,想動手?”
羅雲雲的身子一僵,她知道,自己根本打不過秦言。
那個女孩子被吓得跌坐在座位上,瑟縮躲在另一個女孩子身後,又覺得丢了面子想賺回來,忍不住大喊道:“秦言,你真是得寸進尺!你自己不要臉勾引崔一涵,還讓崔钰去勾引程德仕!崔一涵跟雲雲一起可是青梅竹馬,程德仕可是雲雲現在的男朋友!你說說你自己理虧不理虧,你怎麽好意思這樣理直氣壯?!”
崔珏?
秦言目光微動,她顯然剛剛誤解了她們非議的對象。
羅雲雲的拳頭攥着又松開,仿佛飽受屈辱,身子也因為氣憤忍不住發起抖來。秦言看向她,淡淡地說道:“崔珏跟我沒關系,你們找錯人了。”
她徑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羅雲雲心裏羞憤交加,不甘心地大喊道:“你騙鬼呢秦言?你以為我不認識崔珏?她以前跟你跟親姐妹一樣,你拐了崔一涵就算了,崔珏還去勾引我現男友,秦言,你和崔珏是不準備放過我是吧?”
秦家崔家抱錯孩子的事情,為了不影響兩個秦言和崔珏的生活,只有兩家人和少數外人知道,從沒公開過。
羅雲雲以前知道崔珏跟秦言有所來往的時候是一年前,那時候崔珏還遠沒有現在這樣叛逆和桀骜,乖巧地跟秦言一起來上學,逢人還會介紹這是自己的好姐妹。
羅雲雲和其他人都以為她們是好友關系,從沒想過她們身份颠倒。就算之前崔珏忽然消失,逃學叛逆,也都沒機會了解過這些事情。
崔珏以前的身份是崔一涵的堂妹,羅雲雲以前一直暗戀崔一涵,一直對她還算客氣,就算是看到了昨晚程德仕跟崔珏開玩笑的一幕,她也不敢去找崔珏說。但面對現在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秦言,她的怒火就抑制不住了。
秦言冷淡地撇她一眼:“崔珏會勾引程德仕?你是高看了程德仕,還是低看了崔珏?”
盡管崔珏對她恨之入骨,但她也只能不帶任何情緒,拿中肯的評價來形容崔珏。崔珏現在離經叛道,整天不見人影,但對男人,她一直是不感興趣的。
羅雲雲氣得胸口一陣起伏,紅了眼:“秦言,你真以為我沒辦法對付你?”
秦言懶得理她,其他人七嘴八舌也開始商讨起她來。剛剛丢了面子的女孩子叫的尤為大聲,極力地想要挽回自己剛剛損失的面子:“秦言,你這麽拽,有本事別纏着崔一涵,讓崔珏離程德仕遠一點啊!你這麽針對我們雲雲,到底是什麽意思?”
“就是,你不能放過我們雲雲嗎?”
“這樣陰魂不散地纏着雲雲,先是崔一涵又是程德仕,她到底哪裏招你惹你了啊!”
秦言無聲地合上手機,大家都以為她要反擊,沒想到她直接掏出一本書,打開之後心無旁骛地看了起來。
羅雲雲氣得雙眼通紅,站在一群女孩子中間,擡手指着她放狠話:“秦言,你別給臉不要臉,你以為我好欺負是吧?我告訴你,我爸是x校的教導主任,我一句話就可以讓你——”
輕快地腳步聲在門口響起,蘇飲月進了門,她看向這好似即将大戰的戰場,嘴角輕挑,倚在門口,說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這是在做什麽?”
秦言依舊在看書,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模樣。
羅雲雲氣得牙癢癢,經過這一周多的接觸,她也知道了蘇飲月跟秦言的貌合神離,她們倆似乎因為崔一涵而有積怨,極為不對付。尤其是蘇飲月,老喜歡陰陽怪氣地嘲諷秦言。
所以很多時候,她的針對都會在蘇飲月的刻意轉化下,成為了蘇飲月的唇槍舌劍。
蘇飲月手裏拿着手機,正在把玩。羅雲雲露出一個氣憤的神情:“剛剛秦言在這裏打人。”
秦言沒擡眼。
蘇飲月倒是大吃一驚,她不動聲色地看着秦言,繼而又問道:“打人?真的假的?”
蘇飲月很會招攬人心,基本上男女通殺,甜言蜜語信手拈來,短短一周,就把這些人籠絡的八九不離十。被打的女孩子連忙指着自己略微有些紅腫的臉,朝着她說道:“她打了我耳光,真是野蠻!我從沒見過這麽粗俗的人!”
蘇飲月好似十分詫異,看向秦言,神色沉沉地說道:“那怎麽不去告訴老師呢?”
那個女孩子又委屈又惱怒地撇嘴:“誰要當老師的狗腿子啊!再說,老師也不會信的。”
蘇飲月三步并作兩步,走到秦言面前,敲了敲她的桌子,神色嚴厲地說道:“秦言,你怎麽能用手打人呢?不行,我要去告訴老師,你跟我去辦公室。”
一群人紛紛為蘇飲月見義勇為的行為所折服,投來感激的目光。如果誰去給老師打小報告,在這種講究義氣和面子的年紀,這行為一傳出去,估計在班上再也擡不起頭。
但蘇飲月作為不相幹的旁觀者,這樣一說,絲毫沒有老師狗腿的意味,反而透出一股大義凜然的感覺。
對于不相幹的人,秦言向來不怎麽理會的。這一周多,蘇飲月對她的各種陰陽怪氣,秦言基本是置之不理,一笑了之。
但今天她卻有了反應。
秦言慢吞吞地站起身,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眼角微揚,十分挑釁:“老師會信你嗎?”
蘇飲月一把拉住她的手,一股正義使者的氣息撲面而來,義正言辭道:“信與不信,總要去了才知道!”
秦言被她拉着出了教室,一群人神情崇拜地看着正義使者步伐輕快地遠去。
羅雲雲這才坐了下來,旁邊被打的那個女孩子捂着略微浮腫的臉,朝羅雲雲神色得意地說道:“早聽說這蘇飲月跟秦言不對付了,不過這蘇飲月還真能制得住她,每每看秦言那麽拽的樣子,我心裏就來氣。現在看到她遇到蘇飲月就吃癟,我心裏可好受多了。”
羅雲雲也點頭,旁邊一個人又說道:“不過我覺得蘇飲月也不是省油的燈,不是說咱們班那個蕭少以前是她前男友嗎?蕭少長得帥,家裏有錢,就是太高冷了一點,誰說話都不帶搭理的。雲雲,你可得小心點,別讓蘇飲月來勾引了程德仕啊!”
羅雲雲剛想點頭,忽然又覺得這話有些問題,其他人也是神色各異。捂着臉的女孩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說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她連蕭少都看不上,怎麽可能看得上程德仕?”
“難道蕭少還比不過程德仕?”
校園後花園,噴泉飛濺。
蘇飲月晃晃悠悠地拉着秦言,正是上課時分,後花園裏空無一人。
她朝秦言眨眼道:“你哪只手打得她?”
秦言擡起一只手。
蘇飲月接過來,雙手捧着十分認真地看了片刻,才極為痛心地說道:“都有點發紅了——下次你可不能再用手打人耳光了。”
秦言收回手,蘇飲月擡眼看她,又說道:“下次要打她耳光,拿書打,別用手。”
在這隔着教學樓很遠的後花園,聽得到朗朗讀書聲。秦言回望噴泉,說道:“你不問我為什麽打她嗎?”
蘇飲月一臉無所謂地聳聳肩:“你想說就說,我不關心這個。”
我只關心你的手。
秦言的目光從噴泉上落到蘇飲月的臉上,那剛剛還冷漠的眼神漸漸柔和,說道:“羅雲雲在跟程德仕交往,她說崔珏勾引了程德仕。”
其實并不是這個理由,在動手之前,她一直以為這群平常就喜歡非議他人的女孩子們在罵經常在她身邊出沒的蘇飲月。
但原委确實如此,只是她會錯了意。
蘇飲月哦了一聲,頗為無趣地說道:“還以為多大事呢,就程德仕那拽樣,也只有羅雲雲當個寶。”
以前秦言在跟蕭振打交道的時候認識了他的好朋友程德仕,而蘇飲月則是為了攻略蕭振所以刻意了解過程德仕的喜好。
對他那風流多情,女人如衣随意更換的行為,蘇飲月一直沒什麽好感。
頓了頓,蘇飲月又狀似無意地問道:“不過崔珏在你心裏就這麽重要?我以前從沒見過你為了別人這些嚼舌根的話而跟人起沖突,還直接動手了。”
“以前聽到別人背後說人壞話,不都是一笑了之嗎?”
秦言側眸看她,蘇飲月裝模作樣,眼神故作游離,臉上寫滿了我不在乎,但眼裏深深的好奇出賣了她。
她故意淡淡道:“可能是最近心情變好,越來越喜歡斤斤計較了。”
蘇飲月撇了撇嘴,對這個敷衍的理由十分不滿,但她裝作不在乎的神态并不能讓她繼續追問下去,只好伸手拉住秦言的手:“好了,轉了一圈,回去了。”
秦言挑眉:“手拉着手,不怕戲穿幫?”
蘇飲月神秘一笑:“你見過幾個羁押犯人的警察不拉着罪犯的?她們問起,我就說怕你跑了。”
真是拙劣如三歲小兒的謊話。
蘇飲月想了想,又問道:“羅雲雲家裏條件很好麽?我聽說她爸是X校教導主任,一個教導主任就這麽厲害嗎?”
羅雲雲也不是什麽誇海口的性格,如果要放狠話,說明還是能做到的。
至于狠話後面的內容,被她的出現打斷了。
秦言任由她拽着自己的手,淡淡說道:“她爸是教導主任,但是她爺爺是市教育局副局長。”
蘇飲月這才恍然大悟地點頭,繼而又說道:“所以她針對過你?”
察覺到她語氣裏的凝重和嚴肅,秦言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抽出手,搖頭說道:“她家裏家風很正,她只能暗裏找我麻煩,不敢走家裏的關系。除非——”
除非惹急了她,要到兩敗俱傷的地步。
市教育局副局長也許不能開除她,但是可以向學校施壓開除她,或是讓她轉學。
一中是X市最好的學校,何況,她也不能再承受轉學高昂的費用了。
蘇飲月若有所思,秦言看得出她臉上的凝重,主動牽起她的手,露出鄭重地神色:“你放心,我心裏有分寸。”
蘇飲月下意識回握她的手,忽然間又嘆息:“秦言,要是我能快點長大就好了——我們都一起快點長大就好了。”
她們對成年人的世界窺見一斑,卻躍躍欲試。在尚未擺脫家族枷鎖,經濟枷鎖的秦言面前,她的一舉一動,都這麽蒼白無力,連幫助都是杯水車薪。
或者說,她幫助不了她。在連接觸都要偷偷摸摸避開蘇家的風頭上,她能做的只有這些。
秦言輕聲道:“我們會一起長大的。”
老家被水淹了,昨天和今天都在搬東西到二樓。
老家達州的,幸好我家裏地勢高,也沒受太大影響,一切安好,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