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第二次夜行,顏王只帶了玄丁一個人。進了沙漠,才把睡成一條貓毯子的小靈貓叫醒。

“哈——”小靈貓覺睡到一半被弄醒,本來極不高興,被顏王伸手撥弄了幾下,就一副被蠱惑得找不着北的樣子,抱着顏王撓它下巴的手,狗腿地舔。

“這殷勤勁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金銀財寶呢。”玄丁稀奇地看着小靈貓,“從前我也見過人養小靈貓,這種貓最是貪財不過,除了金銀財寶,什麽人、什麽東西都沒法讓它們施舍眼神,這一只倒是特殊。”

“……”顏王不由地想起那位難纏的貓主人。

難纏的人養奇怪的貓,倒也挺配。

他垂着眼又逗弄了幾下快樂得翻肚皮的蠢貓,在心裏将某位貓主子的臉移花接木到貓身上,被腦內幻想出的露肚皮的小皇帝雷得沉默數秒,才拎起貓低語兩句,放在地上,帶着玄丁跟随小靈貓馳入沙漠深處。

風雪愈發地大,幾欲迷人眼。

他們最終在一片綠洲旁的胡楊林裏停下,借着遮掩,眺望綠洲內部的情況。

“王爺,看這營寨的規模,這夥沙匪恐怕得有三百來人。”玄丁壓低聲音,“您注意看過往巡邏的沙匪,有沒有和您身量相近的,或是比您瘦小的,把他抓來,屬下好替您易容。”

他打開木匣子,做好随時動手的準備,才重新蹲回顏王身邊。

一晚上連續折騰了好幾個時辰,此時驟然安靜下來,顏王難得感到幾分困乏。

他靠坐在樹邊,搓了下完成任務,重新睡癱的小靈貓的腦袋,正準備将目光投向營寨,身後的林中突然有什麽東西一動。

窸窸窣窣的聲響斷斷續續傳來,一路接近。顏王的眼神漸厲,輕輕将小靈貓放進玄丁的懷裏。

他繃緊了渾身的肌肉,豹子一般矯健地無聲躍起,借着胡楊的遮掩,眨眼掠過大半胡楊林,将鬼鬼祟祟摸進林的黑影猛然扣倒在地:“老實點。”

顏王将指尖暗器抵着對方的脖頸,壓低聲音威脅,正準備質問對方的身份,突然覺得這觸感有些不大對。

Advertisement

……有些見鬼的熟悉。

對方被面朝下壓跪在地,手肘毫不留情地直擊他的腹部。他伸手将對方的兩只手腕扣在後背時,身下的人輕嘶了一聲,瘦韌的腰微微繃緊。

“……”顏王箍着人的手松了又緊,半晌将上半身往下又壓低幾寸,低沉的聲音裏帶着幾分磨牙的意思,“怎麽又是你?”

這小皇帝怎麽這麽陰魂不散?

顏王語帶不滿,顧長雪更不滿。背後貼來的胸膛結實鼓脹,獨屬于顏王的氣息強勢地将他籠罩而來,這姿勢太具有侵略性,令他後頸寒毛直豎。

顧長雪繃着臉猛然仰頭,趁着顏王躲避的機會,長腿一掃,将人踹開的同時順勢翻身起來,揉着手腕嫌惡道:“知道是朕還貼過來,倒也不必如此投懷送抱。”

“……”顏王面無表情地半跪在雪地裏,半晌才站起身,撣開身上的雪。

他的額角突突地跳,正準備開口,旁邊傳來一聲克制的噴嚏。

“繼續啊。”方濟之吸了吸鼻子,幽幽看着又一次把他當空氣的君臣,“當草民不存在。”

“……”顏王的頭更疼了,“之前我去州牧府,你們都醒着?”

“你想多了,誰會晚上不睡覺就為了等你?”顧長雪随手理了理被攥皺的衣袖,“誰讓你夜探還非得熄燭火,朕和方老一塊被驚醒了。”

方濟之在寒風中哆嗦,投來滿含怨氣的眼神:“草民入睡時,屋裏的燭火都不會熄。一熄就醒,非得爬起來點上才能回去睡覺,不然躺在床上都睡不安生。”

“……”顧長雪略頓住話頭,面露意外地看向方濟之,“朕也有這習慣。”

顏王無言地看了顧長雪片刻:“……敷衍也不必照抄理由。”

“朕有必要因為這點小事撒謊?”顧長雪皺了下眉。

他是真有這習慣。因為某些過往,從前他在原世界睡覺時,家裏必須留燈。

這本該不是什麽常見的習慣,沒想到方濟之居然也有。之前方濟之跟他一起被驚醒,他還當是老人家睡得淺。

顏王淡淡地提醒:“你以前似乎沒這個……‘習慣’。”

“朕這段時間的改變還少了?怪朕?”顧長雪不耐,“沒事你手賤滅什麽蠟燭。”

“……”顏王頓住。

他當時明明是看小皇帝睡得不安穩,以為是亮燈所致,才好心熄滅了蠟燭。誰能想到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顧長雪不悅地皺了下鼻翼:“又出一趟門,朕白沐浴了。”

都不需要擡袖細聞,顏王的氣息就籠罩過來,顧長雪沒忍住罵了句:“你是狗?見根柱子都得蹭蹭,留下氣味劃地盤?”

顏王:“……”

他眉心跳了跳,忍下不重要的疑問,将舉步想走的人拎回身邊:“你怎麽找上來的。”

小靈貓被他帶進了沙漠,顧長雪該沒辦法找到他。

顧長雪嫌惡地拍開顏王的手,信口胡扯:“先前朕說的ABO可還記得?A……Omega身上會散發某種氣味,叫做‘信息素’,唯有與Omega發生過聯結的人才能聞見。朕是順着信息素跟來的。”

這話半真半假,他的确是跟着信息素來的,只不過不是顏王的信息素。

當初将引蝶香油交給顏王時,他就留了後手,刻意先撥開瓶口才遞給顏王。後來系在顏王劍柄的蝴蝶結上就沾染着香油,不然他哪有那個閑情雅致幫顏王的劍做裝飾?

來西域的路上,顧長雪就讓九天準備了蝴蝶。幾刻鐘前,他被顏王驚醒,便将蝴蝶放出,帶着非得湊熱鬧的方濟之一路跟到胡楊林,進林子前才不動聲色地處理掉。

“……”顏王的手動了一下,似乎有一瞬想擡臂聞聞自己身上究竟是什麽信息素,但最終還是沒動。

方濟之左睨右看,見兩人暫時沒了話說,裹了裹衣服:“王爺,你大半夜為什麽跑來這片綠洲?”

“他來找司冰河的。”顧長雪輕哼了一聲,在顏王當鋸口葫蘆前先掀底,“你當他之前為什麽撤得那麽爽快?還沒派玄銀衛跟蹤司冰河。”

明顯是有別的辦法追蹤司冰河的動向。

顏王盯着顧長雪看了半天:“所以之前你命人大半夜地将小靈貓帶走,果真是早有預料。”

顧長雪抱着手臂回視,薄涼的神色像是某種挑釁:“朕說不是,你信嗎?”

顏王的神情顯然當他在放屁。

“咳!!”方濟之不得不重重地咳了一聲,提醒這兩人別解釋到一半又開始二人世界,“所以王爺來綠洲是為了找司冰河,可您是怎麽知道司冰河在這兒的?”

顏王瞥了眼方濟之,倒是耐住了性子:“之前在荒城遇到司冰河時,我就動了手腳。”

“若按陛下所說,這個司冰河恐怕不好對付。即便能當場抓住,也拷問不出什麽,不如放長線釣大魚。”

“我故意讓他割斷腰帶,就是為了讓他帶走鳳凰玉,方便用小靈貓追蹤司冰河。”他看向顧長雪,慣常平靜無波的臉上浮現出幾分似笑非笑的神色,“我們的陛下恐怕也是做好了放長線釣大魚的準備,當時司冰河撤退,也沒有派九天去追蹤。”

之前他還疑惑過為什麽,現在倒是能想清楚了。這人根本是把他當做了長線,守株待兔地等着他為自己釣大魚呢。

被盯着看的顧長雪半點沒有不好意思,反倒琢磨起了另一件更厚臉皮的事:“等等。照你的意思,之前在荒城你和司冰河打平手,不是你打不過他?”

這就特麽的有點蛋疼了。顧長雪本以為顏王丢鳳凰玉只是打了個平手後順勢而為,可照顏王的意思,卻是有意放水,故意為之。

顏王微微挑眉:“我怎麽覺得陛下對此并不是很高興?”

自然不高興,制衡的關鍵就在雙方實力得勢均力敵,顏王若是比司冰河厲害,他還怎麽利用司冰河牽制顏王?

顧長雪皮笑肉不笑:“你想多了。”他沒給顏王繼續懷疑的機會,扭頭賞給對方一個後腦勺,看着滿臉寫着憋了一肚子問題的方濟之,“方老還有什麽疑惑?”

“我覺得不大對,”方濟之謹慎地提出自己的想法,“這真是司冰河的營寨?王爺說司冰河難對付,那給他下标記,難道他察覺不出?他不會随意找個敵對的營寨,丢下鳳凰玉?”

“他舍不得。”顏王平靜地道,“不論司冰河是無辜還是真和驚曉夢有聯系,既然他會燒蠱書,那必然會知道鳳凰玉這個能克制蠱的存在。”

如果司冰河與驚曉夢無關,那麽他燒蠱書便是為了摧毀這害人的東西,鳳凰玉作為能夠檢測出中蠱與否的寶貝,司冰河怎麽可能會還給惡名遠播的顏王?

若是司冰河與驚曉夢有關,那就更不可能丢掉鳳凰玉了。畢竟只要将這東西攥在自己手上,世上就沒有第二個寶物能如此輕易地測出蠱毒,這不就等于斷了別人自我防衛的路?

胡楊林中窸窣了一陣。玄丁從林裏冒出頭,看到顧長雪和方濟之愣了一下:“陛下和方老也要潛入敵營?”

“不。”顏王舉步走向林中,在顧長雪開口前道,“一會你替我易完容,将他們送回去。”

“瘋了吧你,”顧長雪抱着手臂嗤笑,“朕既然都來了,還會走?”

“……”顏王停住腳步,“這次和先前夜探吳府不同。既然用上易容,便要在沙匪營寨內待不少時日,即便不提安全與否,你可會變聲?”

顏王轉過身,看向滿臉不甘心的方濟之,訴說着無可争辯的事實:“方老就更不用說了。如此畏寒,太過顯眼。”

方濟之憋了半天沒能擠出個留下的理由,只能哼了幾聲認命。

顏王又将目光投向最難搞的小皇帝。

顧長雪抱着手臂穩如泰山地站在原處:“朕會變聲。”

當年入圈,他并非科班出身,為了追上與他人的差距,他拜過不少老師深造,讓他現場拟個小女孩兒的聲音他都能學得惟妙惟肖。

顏王油鹽不進到氣人:“會變聲也不行。”

眼見顏王還要再說出更多讓自己生氣的話,顧長雪不耐煩地上前一步,擡手用力按住對方的脖頸,将人強制地拉近:“顧顏。”

顏王微啓的薄唇在顧長雪的鼻尖與他的鼻尖相觸的瞬間抿了起來。

顧長雪牢牢壓着對方的後頸不允許後退:“朕是不是沒跟你說過,朕能聞到你身上的信息素意味着什麽?”

“……”顏王半晌才道,“意味着什麽?”

“意味着你到易感期了。”顧長雪哼笑了一聲,盯着顧顏深如淵薮的雙眸低語,半是威脅半是撩人,“到時候沒有朕在身邊,你會難受得只能縮在床上發抖,抱着被子築巢,卻怎麽都無法得到滿足。”

明明是在信口開河,連ABO之間的設定都被顧長雪胡亂地揉成一團。

可他的聲音啞下來,故意帶上了蠱惑的意味,輕啞的聲音滾入耳中,便像是某種将露未露,引人遐想的情澀的暗示:“你要朕。你會想要朕想要得受不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