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咔嚓。”

玄丁慌張地後退,踩斷了地上的枯枝。方濟之更是雙目圓瞪,瞠目結舌。

顏王淡淡地喚了一聲:“顧景。”

像是警告,可又不痛不癢,更像在鼓勵他繼續。

顧長雪嗤笑了一聲,溫涼的指腹落在顏王的後頸,在那處脆弱的要害似有若無地摩挲,帶着些危險的意味:“你需要朕在身邊,不然誰來标記你?你的易感期怎麽度過?”

“我從沒信過這套說辭。”顏王巍然不動。

“是嗎?”顧長雪挑眉,薄涼的神情裏透着挑釁,長腿往前欺近半步,徹底消弭了他們之間的距離,“那你的身體為什麽繃得這麽緊?”

顏王的呼吸微變。

他本在腦海中冷靜地衡量種種計劃,意圖憑借理性籌謀出最恰當的決策,但半道上被不輕不重地踹了一腳,“最恰當的決策”經過重重忖度,仍是悄不作聲地偏出了幾條摻雜着私心的旁支。

他面上看似毫無波瀾地垂下視線。

小皇帝瘦韌的腰緊貼着他繃緊的腹肌,稍一擡手,便能揉入懷中。

他蜷了蜷指尖,仍舊克制地垂着手臂,站在原處沒動,唯有喉頭滾了滾,退讓似的問:“怎麽标記?”

尖銳的疼痛立即毫不客氣地從頸後襲來。

他們像對交頸相靡的鴛鴦,小皇帝的喉結緊壓他的側頸,滾動時像是撩火的指尖按壓過他的大動脈。

他兇狠地咬住他的後頸,像是在宣洩對他總是獨自行動的不悅,又像是帶着某種混雜着更狎昵的欲望的征服欲,矜傲地叼住野獸的頸脖,及至嘗到血的甜味,才松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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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不被滿足的掌控欲終于得到補償,連帶被滿足的還有征服欲,顧長雪愉悅地低笑,溫熱的唇仍貼着顏王的後頸:“你還想讓誰像這樣标記你?”

須臾之後,一雙結實有力的手臂攬了上來,巨蟒一樣牢牢箍住他的腰。

顏王也不知信還是沒信,亦或僅僅只是出于一時的色令智昏:“——我聞起來是什麽樣的?”

顧長雪眯起眼睛:“像冰封在寒潭裏的玄鐵。”

冰冷,堅硬,即便四野皆是風雪,依舊極具存在感,危險的侵略着他的呼吸。

每次和顏王靠近後,這股氣息就會頑強地殘留在他身上,像是某種令他不悅的标記……現在他們彼此扯平,顧長雪帶着幾分愉悅點評:“勉強不算難聞。”

對于景帝加入潛伏這件事,玄丁原本持不贊同态度,但看完了林間的糾纏,他就只剩下滿臉木然,麻木地閉嘴回到胡楊林蹲守符合标準的倒黴蛋。

這樣的人并不好選。畢竟這個世界不存在縮骨功,想要易容,那被頂替的人就必須比顧長雪和顏王要高大。

偏偏這倆人不光長心眼,還愣長個子,沙匪們天天在沙漠裏奔波賣命,朝不保夕,能長得比他們高大的還真沒幾個。

“王爺,”玄丁苦大仇深地打暈好不容易逮到的唯一一個幸運兒,“真要再等?照這人的意思,巡邏隊裏沒人跟他差不多高。”

“等到寅時。”顏王半曲着右腿靠坐在樹下,随口答完後瞥向顧長雪,狀似禮貌地詢問膽大包天到敢拿他的另一條腿當團凳的景帝,“陛下對我的處理可還滿意?寅時之後天就該亮了,再等誰都潛入不進去。”

“少問幾句,當朕聽不出你巴不得等不着人?”顧長雪把玩着匕首,涼涼的目光從眼尾掃出來睨他,“有這廢話的勁頭,不如好好背背被你頂替的這人姓甚名誰,在營寨裏住什麽地方,平時有何往來……方才他說話的聲音你也記住了?”

顏王哼笑了一聲:“陛下這話問的像個教書先生。”

“朕要是教書先生,你早該被戒尺打死了。”顧長雪收回手裏的匕首,“來人了。”

營寨門口,慢吞吞走出了一個病殃殃的男人,他對着守門的沙匪低語了幾句,往胡楊林走來。

玄丁當即繃緊身體,正準備在那人踏入胡楊林的一瞬間撲上去控制住,一左一右兩個肩膀就被同時壓住:“幹……”

他回頭一看,壓着自己的除了小皇帝,還有自家王爺,原本質問的底氣瞬間流産:“王爺,不動手嗎?多難得有人自送上門啊!”

“就是因為難得才奇怪。”顏王看着那人走進林中,“既然不是巡邏隊的人,為何半夜獨自出營寨?”

“……”玄丁道,“看他跟守門人說話的口型,不是出來透口氣的嗎?”

顧長雪在旁邊嗤笑了一聲:“你透氣往密林裏鑽?”

玄丁:“……”

一旁的方濟之悠然撸着貓,看了眼憋屈的玄丁啧啧搖頭:你說你質疑這兩個八百個心眼子幹什麽?自讨苦吃。

“看他的臉色,還是個病秧子。你見過哪個病秧子大雪天出門‘透氣’?”顧長雪順勢借着玄丁的肩膀起身,“跟上去,這人出門都不樂意跟自己營寨的兄弟說真話,肯定別有目的。”

借着林間夜色,一行人綴在那病秧子身後,看着對方一邊咳,一邊行色匆匆地趕到林子西邊,從某種沙漠夜行的鳥類腳上取下什麽東西,才往回折返。

顧長雪拍了下玄丁的背:“現在可以抓了。”

“……”玄丁嘴角一抽,仍是撲了上去,卻不料這病秧子烈性得很,剛被壓倒在地便張嘴要喊,只能點了他的啞穴。

病秧子拼命掙紮,奈何秀才遇上兵,幾下就被玄丁摳出了他攥在手裏的信。

“王爺。”玄丁一手摁住病秧子,一手将信呈給顏王。

顧長雪跟着湊了過來:“說了什麽?”

“……說你我進玉城前就派人調了西域的案宗,進城時又遇上不知哪個蠢貨縱火,定然會調查魔教餘黨,讓大家暫避風頭。”顏王蹙着眉,将信又反複看了幾遍。

“什麽意思?”方濟之湊了過來,“這口吻怎麽聽着像是魔教的人在提醒同夥小心呢?”

顧長雪若有所思地道:“而且此人還知道我們調了西域的卷宗……有魔教餘孽潛伏在官府裏?”

玄丁嘶了一聲,低頭看向兀自掙紮不已的病秧子:“那這人大半夜的偷溜出來取信,他也是魔教餘孽?”

“不止,”顧長雪敲了敲信箋,“這裏面說的是讓大家暫避風頭,也就是說,這營寨裏的魔教餘孽不止他一個。”

一封信,将西域最大的三方勢力都牽扯在了一起。

魔教,沙匪,官府。

顧長雪望向綠洲中的營寨,心想司冰河知不知道匪幫裏混有魔教餘孽?

如果他知道,他會是魔教的人嗎?

玄丁粗魯地揪住病秧子的衣領,正要審問,病秧子臉上浮現出幾分狠色。

他停下掙紮,下颌微動,剛準備咬舌自盡,顏王便已探手過來将他的下巴卸了。

“帶回去慢慢審吧,這人怕是根硬骨頭。”顏王看着病秧子的眼神,淡淡地說完,又拿着信看向顧長雪,“陛下那種……特殊的看書方式,能不能借由這封信,與官府中各部官吏的文書作比對,将細作揪出來?”

能是能,但比起揪出魔教餘孽,明顯是探查司冰河這個未來會滅世的大反派更攸關緊要。

顧長雪做事一貫主次分明,抱着手臂巍然不動,學着顏王的口吻道:“以王爺那種超凡的輕功功底,想必也能做到每晚帶朕回府,比對文書。”

“不是,”玄丁幫自家王爺說話,“陛下您非要進這營寨做什麽?別的不提,這病秧子的名字、住在營寨何處、平日裏同誰關系緊密……這些您統統都不知道。他的聲音也沒法聽,啞穴一解這人估計能嚎得整個營寨都驚醒。”

“聲音倒是好說,病秧子咳個血聲音變啞很正常。住處這些信息不清楚,确實不大方便。”顧長雪居然認同地點了點頭,玄丁臉上剛泛出喜色,他話鋒一轉,“但想必以顏王的才智,解決這點小問題不在話下。”

玄丁:“……”

他倒是想再替王爺講講話的來着,但似乎多辯解一句,都是對王爺才智的不信任。

他只能将希冀的目光投向顏王,指望王爺能打消景帝不理智的念頭。

顏王打消個屁,他凝視顧長雪片刻,臉上挂着平淡的神情,結實的手臂卻攬上顧長雪的腰:“就依陛下所言。”

“……”顧長雪按住在腰間摩挲的手掌,皮笑肉不笑,“你在做什麽?”

顏王微微挑眉:“提前适應易感期。”

顧長雪:“……”

适應你大爺。

頂替的人選既然已經找好,玄丁也只能老老實實地替顏王和景帝易容。小皇帝還在旁邊提無理的要求:“把舔舔也染成三花貓。”

玄丁忍無可忍地擡頭,還沒頂撞,顧長雪便漫不經心地道:“不樂意就問問你家王爺,他大老遠帶貓來做什麽。”

“不就是為了找司冰河嗎?”玄丁覺得小皇帝有點狗……呃,有點看人低了,他又不是白癡。

顧長雪似笑非笑的表情活像指着玄丁的鼻子說你白癡:“然後呢?司冰河會一天到晚蹲在營寨裏,陪我們閑聊?”

“……”玄丁的臉色頓時綠得像個菜瓜。

方濟之又開始拿“你惹他們幹嘛”的眼神睨玄丁。

顧長雪和善地為玄丁詳細做解釋:“司冰河如果有行動,必然會離開營寨。屆時還需要小靈貓幫忙追蹤,畢竟以對方的警覺性,我們怕是不能跟得很近。”

玄丁綠哇哇的臉轉成通紅的猴子屁股,是被顧長雪教傻子似的的語調擠兌的。

他惱羞成怒地搶過小靈貓,一邊配置染色的藥汁,一邊粗聲粗氣道:“易容雖然防水,但也要注意別太用勁碰,否則容易打皺。自己揉的時候就要小心,更要當心別被別人碰了,畢竟不知道對方下手輕重。”

他擱這兒努力盡職,他家王爺已經開始對着小皇帝閑扯了:“舔舔?”

“給這傻貓取的名字。”顧長雪撥了下小靈貓的尾巴,“很貼切。”

人家是舔狗,它是舔貓。

顏王微微颔首,劍走偏鋒,從另一個角度诠釋着名字:“倒也算是物似主人型。”

“……”顧長雪的眼神變得危險,字從牙縫裏擠出來,“物,似,主,人,型?”

顏王淡淡道:“方才咬完臣的後頸,陛下便舔了一下。”

他似乎笑了一下:“下次可以換處地方,臣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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